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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其人,忠直之心非常重。在没认任何人为主之前,自是心向汉室朝廷,虽然他也对当今朝廷失望透顶。
这种情形下,首先对刘璋抱有了提防之心,先入为主之下,只怕稍微露出点苗头,以陈宫的智慧,便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第112章:你非俗吏(2)
一旦如此,两人在根本还谈不上任何了解的情况下,最终的结果,多半是被陈宫定性为乱臣贼子。
不说会不会更加远离刘璋,甚至都有可能转头想法去对付刘璋。这种状况,自是刘璋怎么也不容许发生的。
刘璋刻意的晾了陈宫这么久,虽然让陈宫的疑惑加深了,但其实也在同时,无形中动摇着陈宫的猜疑。
陈宫起初的猜疑是在两人不认识的基础上形成的,但通过这段时间的冷处理,又整日的晃荡在陈宫跟前儿,以陈宫的心性脾气,怎么可能不去深入的观察了解刘璋呢?
既然刘璋、沮授两人沟通不上,那么,从刘璋身边其他人那儿侧面去了解,自然就是最好的途径了。
以刘璋在这些下属心目中的地位,他人谈起来时,哪会有半句差的,只怕夸上十分还嫌不够呢。
如此一来,正如常言说的,一个人说你坏,听的人不太信。两个人、三个人说你坏,听的人就将信将疑了,等到十个人、几十人都说你坏,就算你是好人也成了坏人。这就是所谓的积毁销骨!
同理,这种论点反过来用,也是同样的效果。当陈宫从众多人那里汇集起来的信息,都是宣扬刘璋的仁义之时,陈宫不知不觉中,对刘璋的认识,就会演变成与开始截然相反的先入为主了。
尤其像陈宫这些心有百窍的多智之人,别看他们在跟人斗智上狡猾的如同狐狸,但偏偏对于侍主的问题上,却极认死理的。一旦在心中认同了,便再也不会反复。
正犹如历史上,陈宫后来认了吕布为主,不论吕布如何白痴,陈宫始终不起背叛之心,其中道理,便是如此。
既然了解陈宫的这种脾性,刘璋所做,自是对症下药,心中笃定了。过了这么多时日,刘璋要拿下陈宫,欠缺的不过就是个契机而已。
原本还在琢磨着如何设计一番,不料南阳那边传来的这个消息,却正正的创造了出了这么个契机。
这些想法和运作,不但要熟谙人的心理,更是需的了解对方的心性脾气。沮授又不似刘璋般能先知先觉,哪里会想到这些?而这些事儿也颇有些但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味道,让刘璋一时半会儿,也是无法跟沮授解释清楚。
是以,这会儿眼见沮授瞠乎不明所以的样子,刘璋想了想,也只得摆摆手,含糊道:“公与不需多问,但在一旁看着就是。”
沮授感到有些郁闷。难道自己现在反应迟钝了?要不怎么瞅着主公满面笃定的,偏偏自己却猜不到其中的关窍呢?
“陈宫见过季玉公,见过公与先生。”便在沮授极度郁闷中,陈宫已然从外而入,上前给两人见礼。
“哦,公台来了,呵呵,且请坐下说话。”刘璋起身相迎,随即请陈宫在一旁坐了。
“南阳之事,公台可曾得到消息?”亲手为陈宫斟了一杯茶,刘璋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第112章:你非俗吏(3)
陈宫心下一凛,沉声道:“是,宫方才已然得报。”
“嗯,不知以公台之见,南阳之事将会如何?”刘璋见陈宫并不多说,却不肯放过他,紧着追问上去。
陈宫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心中暗暗转着念头。这一月来,正如刘璋所料,他暗暗搜集各方面的信息,对于刘璋所行所为,颇为认同。
只是了解之下,自也更是知晓刘璋的本事不说,便旁边这位沮授先生,也是国士之才。
如今南阳的战事,刘璋既然关注了,以他二人之能,又怎会没有筹谋?自己不过一县之令,却偏偏以此事来问,究竟是何用意?
心中想着,微一沉吟,这才谦逊道:“季玉公国之柱石,身经百战。公与先生更是当世大贤,此事,公何不求于公与先生?宫不过一小吏尔,见识浅薄,如何敢妄议国事?却是难为宫了,呵呵。”
闻听此言,沮授与刘璋对望一眼,那意思自是果然如此。人家连说都不肯说,主公你还想支使人家去卖命,哪有那般简单?
刘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自顾低头喝茶。
他这一不说话,陈宫反倒心中忐忑了。怎么个意思?这把我叫来,忽然问出这么一句,咋就没下文了呢?
自个儿刚才那番话,也没啥不对啊,咱本来就是个县令嘛对不对?摆着你们这二位大神当前,谦虚些也不可以吗?你怎么可以不说话了呢?
陈宫忽然就郁闷了。估计这要是搁在后世,多半要问问刘衙内,咋只听说这写小说的有太监一说,可没听说说话也兴太监的啊。你说啊,你倒是说啊!
屋里静静的,半天没人说话,陈宫额头微微有些冒汗。不是热,是燥的。
眼前这位身份官位摆着呢,自己身为下官,被上级叫来,没说让他退下的时候,他可是不能擅自离开的。
只是规矩虽是这个规矩,可你也不能依仗这个,这么欺负人的嘛对不对?陈宫心中不忿。
“我欲请公台往南阳走一遭,协助子龙进袭蛾贼,不知公台意下如何?”就在陈宫正寻思着是不是要开口问问,刘璋却忽然淡淡的扔出这么一句话来,登时让陈宫张大了嘴巴。
“呃,季玉公,宫乃□□县令,如何能去南阳?身为一地之守,无召而往,大罪也!这…。这…。。”陈宫愣了愣,看着刘璋说道。
刘璋放下茶盏,双目紧紧定在他面上,眼中有威凌闪过。陈宫心中一震,只觉一股威压之气扑来。
“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君上暗昧,奸宦当道,仁人志士无不痛心疾首,欲舍身以报国家。我本宗室,亦宁可抛弃富贵,决然而起。公台与我,虽从所未见,但你胸怀经天纬地之才,身负济世之志,世人不知,我岂有不知?今剖心沥胆,以明大志,公台却以区区县令自污,如此相欺,岂是君子之道?”
微微蹙起双眉,刘璋缓缓说道。语气中,又是伤心又是失望,陈宫心中大震,满面羞愧。
“你非俗吏!”刘璋慢慢站起身来,坚定的说道。“璋不才,敢情公台舍却微官,以助璋一臂之力,还望公台莫辞!”说罢,深深一揖下去。
陈宫霍然起身,嘴唇颤抖,目中已是泛起波澜。
、第113章:及冠(1)
第113章:及冠
一夜北风吹,万里彤云厚。
这是梁父吟中的唱词,却也正合眼前的景象。自荥阳通往雒阳京师的大道上,刘璋面色阴郁,纵马如飞。身后颜良文丑与拔都等山部众人,俱皆拼命跟住。
接到南阳军报的当日,刘璋一番手段下,终是收得了他制霸之路上的第二个谋士,陈宫陈公台。
陈宫既认了主,自也不再藏私。当下与刘璋、沮授二人就南阳之事,细细商议一番。
第二日,刘璋令赵云为帅,太史慈为副,陈宫为行军司马,率两千血旗军,绕嵩高山、宜阳,经轘辕关而出,直插鲁山。
这个位置,正位于南阳腰肋,也处于颍川波才大军的侧翼。刘璋与沮授、陈宫商议之后,终是定下寻隙而进的策略。
南阳秦颉与赵弘如何打不去插手,若秦颉胜,则共击赵弘,扩大战果。若赵弘胜,则游动而战,好歹保留些南阳汉军的实力。
河南一地,尽是平原,最利于骑兵冲突。血旗军久经大战,便两千骑军,若是运用得当,甚至能正面击溃两万步卒。以一当十,绝不是什么神话。
再加上黄巾虽号称二十万,实则不过十三万,其中老弱妇孺估计要占多半。如此,血旗军兵力虽少,只要充分发挥出骑兵的一击远飒的速度优势,虽不说能击溃对方,但想脱身,却也不是太大问题。
尤其血旗军的两员统帅,赵云与太史慈皆万人敌,有这两人亲率,血旗军的整体实力更是强悍。
如今刘璋到了□□,兀蒙那边已然联系上了,自蒲州往□□的地界,都仍在汉军控制之下,马匹的运送问题,早已解决。所以,此番出击,可谓后顾无忧。只消放开手脚,瞅准空子捡便宜就是。
如此计划之下,第三日,血旗军便整备而发。但就在大军离开后不久,刘璋却忽然接到京中老父的家书。
书中言刘璋的母亲柳氏病危,只怕多半撑不了多久了。如今已然转过年了,刘璋也到了加成人礼的年龄。
老头刘焉让刘璋尽快入京,冠礼后便与吴苋成亲。其中之意,虽然有希望能借这番喜事冲冲的意思,更多的,却是想让柳氏在临死前,看到自己最小的儿子成家成人,也算了了老人家的心愿。
刘璋接到家书,心如刀绞。将军中事务尽付沮授,自己带着亲卫便马不停蹄的往京中急赶。
火云驹虽脚力非凡,但终须照顾着颜良文丑等众亲卫的坐骑,但就算如此,也不过一天之后,便出了荥阳,踏上了雒阳地界。
一路上,北风扑面如刀,众人心中沉重,却似全然感觉不到。打尖也都在马上简单对付,如此,到得第三天,雒阳城已然在望。
“主公,老夫人吉人天相,天神必会庇佑,你也无须太过忧伤。眼下随时都能进城,但主公当先稍作收拾才是,不然,这般模样回去,只怕老夫人见了,更要担忧了。”犹豫了半响,拔都终是赶上刘璋,拉住他缰绳劝道。
、第113章:及冠(2)
这几日连续赶路,又加上刘璋心中悲痛,此刻已然是双目发红,眼窝深陷,便一直以来光洁的下颌上,都青惨惨的冒出一圈胡茬。
得了拔都的劝解,刘璋转头看看众亲卫,只得点点头。他自己倒也没什么,但这一番急赶,拔都等人就算草原出身,都一个个的面色憔悴,可见极是辛苦。
况且,拔都说的也对,自己这么副鬼样子冲回去,只怕老太太一见之下,再要担忧心疼的,岂不是往死里逼老人家吗。
当下,众人寻了处小店,稍作洗漱。这才重新上马,待得半天过去,踏着冬日的斜阳,进了雒阳城。
雒阳北临邙山,南系洛水,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四周群山环绕,东据虎牢,西控函谷,北通幽燕,南对伊阙,向有“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称。
雒阳城整个呈长方形,东西长六百步,南北长九百步。城内有南北二宫,乃是汉帝治政居住之所。
整个城中纵横二十四条长街,南宫第四街尽头有两具纯铜铸就的铜驼,夹路东西相对,高有九尺,此街便也名铜驼街。
太常府便在这铜驼街的最前端,占地极广,连绵出去竟有数里。往日多有朝中大臣世家进出,着实热闹。只是近些日子,偌大的太常府颇见冷清之气。
盖因老太常的夫人病重,老太常刘焉前不久才遭丧子之痛,此刻又临发妻垂危,实在没有精神应客了。
傍晚时分,铜驼街东头响起一片急促的马蹄声,随着蹄声渐近,刘璋带着二十骑卫士,旋风般驰近。
此番进京,刘璋尚是首次。在城门处,好一通询问,这才找到自己家门。原本雒阳极为繁华,处处景观,但这次刘璋入京,心中全是悲戚之意,哪还顾得上赏景?
太常府门上的,正是老家人刘安。闻听蹄声出来,一眼便见到刘璋正从马上跳下。眼眶儿一红,登时便流下泪来。
急急趋前几步,伸手接过马缰,哀声道:“少爷,你这可算是回来了。老夫人这几天,便是念叨着你……。。”说着,已是哽咽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