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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攻,恃吾不可攻。也就是说,不要指望敌人不来攻打我,而应当依仗自己强大,让敌人觉得没能力跟我们叫板。现在您把军队甚至武警都派出去了,城内仅剩下一群交通警,万一敌人来了,您能依靠这些交通警保护您么?”
他的劝谏也算苦口婆心,天鹅王却不当一回事,轻松地回答:“寡人起兵不过几个月,天下就闻风响应,秦国各地城邑望风而降。我看那个死皇帝快差不多了,哪有能力派兵打到这来?再说,我的军队,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您老人家一个人文知识分子,就别操这份心了。打仗,可不是您的长项,您订了那么多年的《世界军事》,又有什么用?书被他们烧光了,还不是只能躲在被窝里意淫革命?我呢,只上过小学三年级,只读过几本语文课本,不就揭竿而起了吗?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读书,我不行;干革命,你不行,天下兴亡,还得靠我这种实干家啊。您放心,我个人还是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将来天下太平了,给您个文化部长当当,不会亏待你。”
孔鲋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周文带着所有的兵扬长而去,但那也不过五六万。等到周文一路招兵,打到函谷关下时,已经翻了三四倍,足有几十万,兵车千余乘,大大超过编制,应该称之为第三集团军了。
我们知道,函谷关是秦国东面的著名的天险要塞,当年五国联军约为合纵,几次大败秦军,最终却只止步于函谷关下,几乎未踏入过关中一步。函谷关一向有秦国重兵集结,居高临下,关下深谷如函,也就是像一只深邃的匣子,两面都是光溜溜的悬崖,人站在谷中,仅看见高高的崖壁上的四角的天空,连蚂蚁爬在石壁上也觉得头晕,军队要进攻,只能挤在羊肠小道上向前推进,可见其险峻。
然而这一切对周文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他的声势浩大的集团军不是当年面和心不和的五国联军,而是同仇敌忾的奴隶,他们像食人蚁一样抱成一团,万众一心,齐齐发出愤怒的吼声,前赴后继爬上了关口,嘴里喊着“乌拉”,于是函谷关像发生了故障的电梯似的轰然陷落了。
电梯陷落的消息传到咸阳,二世这才从沙堆里扒出愚蠢的脑壳,召集群臣商议,大家一筹莫展,军事世家蒙氏杀光了,王氏还有一个王离,驻扎在边境,其他郎卫、公子也清洗得差不多,朝中几乎无人,仅剩下李斯、赵高这对人渣掌权,他们聪明是聪明,可都不走正道,玩玩政治权术还可以,打仗哪懂?好在这关键时刻,一个章邯的人脱颖而出,开始走上了秦末战争的辉煌舞台。
章邯当时官为少府,所谓少府,也称小府,是秦国官职名,主要掌管皇帝的私人金库,当时全国河海山泽的收入全归皇帝私有,而帮助皇帝打理着一切的,就是少府。现在文明国家不可能有这个官职,所以找不到类似的名称来对应。如果放在某些独裁国家,党产也来自于国民赋税,可以称之为党产部部长,这是我编的名称,主要为了让现代人明白,不一定确切。有学者认为,周文军攻破函谷关时,章邯当时正在督建骊山陵墓的地上工程,也就相当于秦始皇纪念堂之类,同时还督造烧制兵马俑,听到消息后马上回咸阳。当然这只是猜测,总之章邯当时建议:“陛下,强盗们已经来了,要征发近县百姓从军抵抗,只怕来不及。骊山和阿房宫的劳改犯比较多,不如赦免他们,发给他们兵器,让他们帮忙抵御。”
二世无法可想,答应了,当即任命章邯为大将,下令立即停止工程,把劳改犯(刑徒)、黑五类(奴产子)全部武装起来,东进迎击起义军。
与此同时,周文的集团军碾着秦军的尸体早就蜂拥地越过山口,一路马不停蹄,过胡、宁秦、郑等县,很快就到达了离咸阳不远的戏水岸边,但是章邯的劳改犯军已经在隔戏水对岸严阵以待了。
在戏水岸边遥望,本来可以看到咸阳鳞次栉比的宫殿,那恐怕是当时世界最大的宫殿建筑群,沿渭水两岸,天桥凌空,南北连绵不绝,以漫天的黄土为陪衬,雕梁画栋,粉彩黛白,任何人见了,都会觉得恍如梦里。作为大秦帝国的首都,咸阳是没有城墙的,因为它觉得没必要。强国只需要进攻,何须防守?战国时代的燕国,城墙有四十米厚,是当时最厚的城墙,而燕国正好是当时最弱小的国家。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只有最胆怯最没有自信的国家,才会像猪狗一样造个篱笆把自己圈起来。然而时移世易,当年最强大的秦国如今也面临最危险的时刻,竟被农民军轻易攻到了首都郊外,二世一定很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给咸阳筑城。不过说实话,如果真的碰上天怒人怨,城墙筑得再高,也没有什么意义。
对他来说,要苟延残喘,赦免劳改犯主动出击是最佳良策。
在骊山和阿房宫劳作的劳改犯和民工,最多时达到了七十万,那时就算没那么大规模,三四十万人还是有的,至少可以和周文军旗鼓相当。除此之外,秦国的正规军至少有五万人驻扎在咸阳,这些人天天练习射箭,是秦军的精锐,章邯又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在他的指挥下,正规军和劳改犯军联合对周文的军队发动了攻击。五万人的精锐天天训练,确实非同等闲;而劳改犯、黑五类们刚得到二世的赦免,战斗积极性空前高涨,恨不能马上斩首立功,来报答恩重如山的秦政府。在他们饿狼般的冲击下,从未打过败仗的周文军开始溃不成军,撒腿就跑,只恨爹娘没多生两条腿。
如果当时有一个国际军事观察员驻扎在渭河南岸不远的地方观看这场战事,他会发现一个很生动的画面。前些天,他才看见如林的屁民军沿着渭河南岸从东向西紧急行军,个个精神抖擞;现在同样是这伙屁民们,又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归途,只是个个面无人色。如果他熟悉中国国情,将会笔走龙蛇,写下一个生动的比喻:农民军就像一群进城务工的无证摊贩,被秦政府派出的城管大军追逐得鸡飞狗跳,他们奔跑时气喘吁吁面无人色的丑态,就连上帝看了也会黯然神伤。
章邯军这么一追就追了数百里,一直将周文等人赶出了函谷关,才停住脚步。关下有一个叫曹阳的小县,周文发现章邯没有再追的意思,这才惊魂稍定,下令驻扎下来,埋锅造饭。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人霸占了房子的可怜人,练了一点肌肉就回去寻仇,起初一切顺利,把对方家的老弱妇孺揍得哭爹叫娘,谁知最后那恶男回家了,左右开弓,打得自己招架不住,只好退了出去。但究竟不甘心,就在对方房子外搭了一个违章建筑,天天窥视,希望那恶男再一次外出云游,自己有机可乘。
可是恶男章邯没有这么蠢,他收复了函谷关,之所以没乘胜追击,是因为后续兵力还没到来。而且马上十月份了,要过新年了(秦国以十月为一年之首),先把年过好了再说。同时手下这帮劳改犯、黑五类临时凑齐的部队,用起来不是很放心,继续征发有良民证的百姓从军才是良策。于是他紧闭城门,接下来的两三个月,关中的秦国老百姓不断扛着武器,推着小车来函谷关汇合,章邯看着人员和辎重源源不绝来到,心中颇为喜欢,在十一月的某天,他站在城楼上下令:“开关,出击。”
一声令下,穿着冬装的秦国士兵如泥石流似的涌出关口,向曹阳倾泻而去。站在曹阳城楼上的周文军岗哨首先发现了这个情况,可惜曹阳不是诺亚方舟,否则他一定会嚎叫:“左满舵九十度。”周文也从床上披衣而起,跑到城楼上观看,面如土色。他就像泰坦尼克号上的白胡子船长,目睹冰山撞毁了大船的五个水密箱,知道无可幸免。
写到这里,我有些奇怪,当章邯把屁民军一路赶出函谷关之后,两个多月一直在养精蓄锐,扩军备战,周文却率领屁民军干什么去了?难道就一直躲在曹阳城中烤火御寒?毛主席说,农民总有其固有的劣根性和局限性,看来确实如此。
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了,周文军又一次溃败,像两个月前一样抱头鼠窜,一路向东逃到渑池。周文想,再往后退,就退回老区革命根据地了,且别提这么一来,红旗还能打多久,老大陈胜首先不会放过自己。反正是个死,何不干脆拼个你死我活。于是下令停下来迎战。如果那时已经产生了资本主义现代文明,在地球另一边的美国人一定能从电视上听到这样的报导:“东亚秦国(秦的发音和China相似,一般认为西方对中国的称呼来源于此)一群想进咸阳务工的关东民工,在咸阳城管的跨省追杀下,终于忍无可忍,在渑池停下来修筑防御工事。他们想向咸阳城管严正宣告:我们也是纳税人,我们有去首都务工的权利。”于是一些不明所以的美国人会奇怪的说:“咸阳城管?什么东西?”右派会摇摇头:“劣等民族,你打我,我打你,只配过这种日子。”左派一向是愤怒的,会立刻跳上肥皂箱子大叫:“女士们,先生们,这不是城管驱赶民工,这是不折不扣的内战,国家已经沦落为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的工具。”
的确,这是内战,迎接周文他们的是数不清的箭矢,屁民们纷纷倒下,箭杆像插在他们身上的草标,那是给阎王的卖身契。周文绝望了,他站在寒风中,拔出剑横在脖子上,痛苦嚎叫了一声:“苍天啊,原来秦国人仍旧个个是肌肉男啊。”说完手一挥,割断了脖子,倒在自己的血泊中。强大的张楚国第三集团军就此全军覆没。
恶男章邯狞笑道:“你们这帮死屁民,我们皇帝打个盹,就不安分了,也他妈的不知道自己吃几碗饭。”
第14章 吴广被杀
周文自杀的消息很快传到吴广军中,几个月了,吴广的军队依旧像一条破麻绳似地傻乎乎地围着荥阳城,意图把荥阳变成一件丧服。然而三个月过去了,麻绳已旧,荥阳依旧不动如山。吴广手下一个叫田臧的将军受不了了,召集自己几个心腹,商量道:“周文已经完蛋了,秦军很快就会扑来,如果他们和荥阳城内的秦国鬼子前后夹击,我们也会照样完蛋。不如让老弱病残继续围荥阳,我们挑选所有的精兵去主动寻歼秦兵,怎么样?”
心腹说:“可是吴广是统帅,您的话不顶用。”
田臧擤了一泡鼻涕,抹在自己黑乎乎的战袍上,那上面几个月的征尘未湔,他坚定地说:“那就干掉他。”
心腹说:“怎么干?他可是楚王陈胜的哥们。”
田臧道:“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哥们。我想假冒楚王的命令干掉他。”
心腹说:“万一陈王不高兴,怪罪下来呢?”
田臧突然跳了起来,给一圈心腹每个人抽了一个嘴巴,骂道:“真他妈晦气,你们这帮猪头,IQ奇低,长个脑袋除了吃饭就是抬杠?你们也不想想,吴广这家伙天天在我们面前吹,说陈王现在的位置是他推上去的,没有他,就没有陈王,陈王如果听到这些,会含笑说对吗?”
心腹们捂着自己的猪脸面面相觑,皆曰:“陈王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换了我,恨不能马上操吴广的娘。”
田臧笑道:“这就对了,如果干掉他,我们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说干就干,几个猪脑袋像五星红旗一样凑在灯下,很快伪造了一封王令,为什么非要在灯下,我也不知道,反正想到搞阴谋,我觉得就该等到深更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