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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他心中的惊疑更甚了。“为什么要那块玉?”她不要别的,竟只要那块不值钱的玉。
“它是你们石家的传家石,对华太君来说应该很重要。你想,她会为了保住石天庄乖乖交出石玉,还是宁愿毁去石天庄也要留下石玉?”她叹了口气,一副替他头痛的模样。“喂!你确定你真的要选这个?那个老太婆恐怕会以为是你勾结外人要威胁她,甚至想趁机毁掉石家报仇喔。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他深邃而敏利的眼光投向她。“不论是要我袖手旁观还是答应交出石玉,它们的结果无疑都会加速我和石家的绝裂,这就是你的目的?”在她一说出石玉时,他便立即看出这一点了。
她没否认。“你把酒楼丢下不管,不就表示你准备和石家一刀两断了?难道不是?”以为她捉到这男人的心思了。
时候还没到——石森树当然没对她说出这句话。
他对石天庄、对老太婆虽然存有深深的痛恶与恼恨,不过他对她的反叛报复并不是以摧毁为目的,而是他早就在做的,以自己的力量打出属于他的天下——所以,在他还未正式脱离石天庄之前,石天庄的安危对他来说仍是一种责任。
也就是如此,石天庄最近另一件门下弟子频遭不明人士袭击的事件,他才会暗中派人调查。
老太婆近来可说是忙得焦头烂额了。
至于眼前这又蹦出来的妮子丢给他的难题,看来他并没有其它的选择——
“你只要得到石玉就够了?”他平静地反问。
小檀一听就懂了。她跳了起来,往后退。“那就祝你成功啦!”心情不无好坏地朝他一挥手。
“慢着!”在她转身要走的同时,他突地出声唤住她。
她回头,只见石森树悠然从她身侧漫步走过。“我带你出去。”
她没拒绝。
不过她跟在石森树身后从后山直走到龙焰帮大门外,所到之处皆引得龙焰帮人不安骚动——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通过层层戒备的明兵喑哨,也没有人知道她来多久了,最后,甚至连关在屋里忙着处理成堆公事的楼风也被惊动了。
他及时在她大摇大摆要跨出总坛大门前出现,并拦住她。
“帮主,她就是上回把你刺伤的杀手对不对?你怎么可以放她逃了?”声若洪钟的楼风虎目大睁地瞪着这一身邪冷阴沉的少女。他一听属下来报告无端与帮主现身帮中的小姑娘特徽,马上就联想到朗说的人,和她做的事。
石森树一个多月前在酒楼起火时,竟被乘隙而人的女杀手刺伤、几乎没命这件事,把所有人吓得心脏只差没停止跳动,没想到现在这杀手竟敢大剌剌踩到他们地盘上!
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石森树的反应——
“她只是来拜访我的客人,别对人家无礼。”石森树冷静地睨了他一眼。
“可是她……”楼风眉一耸,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却仍企图留下她。
小檀一脸的风凉。“依你们这种程度的守卫,哪天我来把你们的头摘了,你们都还不知不觉。”
踩中痛处!
想到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连同楼风在内的其他人脸色全一下铁灰。
看也没看他们,她偏头对着石森树撇撇嘴。“没事,我走了。”
没人敢挡她。很快地,她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她一离开,石森树立即转身往回走。
回过神的楼风赶忙跟上去。“帮主,你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溜进来的?”既然她已经被当成“客人”嚣张地走了,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对帮中的安全漏洞进行补救。
明白他的紧张,石森树倒不想加重他的工作负担。“这事交给百巧就行了。你先替我把他找回来,告诉他不用查被偷的宝物了。”一边吩咐下去:“还有,我要立刻回石天庄一趟,有什么事你再带口信给我。”
数日后,他再次回到石天庄,并且对华太君直言要她身上的石玉。
果然,他的要求和解释马上引发华太君的猜疑。
“……你说,那个偷了各派宝物的人要你拿那些东西来和我交换石玉,否则要将偷的宝物栽赃给我们山庄?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所言是真是假?还有,那个人又如何会找上你?她为何不干脆找我?”直视着眼前不卑不亢的石森树,她发出连串疑问。
“我不知道。或许她怕来找你,进得来、出不去,所以才找上我。”他慎重似地道。
他没说出那个人是小檀。基于某种私心,他暂时将她隐藏起来。
老太婆或明或暗地派人监视着他,所以她可以知道他许多事,却也有更多的事是她不知道的。至于曾在酒楼和庄里出现过的小檀,一定会有人向她报告,因此他替偷宝人弄个虚虚实实的身分,也编了个真真假假的故事。不过最重要的目的,他还是必须从她手中拿到石玉。
华太君无法从他话中找出破绽;而事实上,她也震惊了。
那将各派宝物偷走的组织,和她石天庄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想用这方法陷石天庄于万劫不复?但那些人若要毁了石天庄,又何必用那些宝物来交换她手中区区一块石玉?
石玉是她自上一任石天庄主,也就是她公公手上接过的石家传家之宝,对她和石家庄子孙来说,它珍贵无比;但对外人而言,它根本没什么价值,所以她才不得不对那些要胁者起了强烈的疑心……事实上,她怀疑的对象就是在她面前的石森树。
他比任何人都更有勾结外人来对付她的理由。
她怎么想、怎么看,都觉得他是最可疑的。
他说的,他的武功比不过那个跑来威胁他的女人……但是,他有头脑——从很久以前她就在防他了,但她还是清楚地了解他的骢明才智是没有人压得下的。
他暗中指点先果的经商之道,她难道会不知道!
“你凭什么要我相信她手中真有那些宝物?你见过了?”眼中精明严厉的光芒一闪。
她看出了这场战役是针对她而来,但他真有参与其中吗?
若他是老太婆,他也会这么怀疑——石森树自然看得出她在猜忌什么。情绪无波地,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这是青城的八卦玉。”那妮子大方送他当证物用的。
下人将玉拿上前给华太君。
华太君取过,仔细翻看过一遍,而她愈瞧,表情愈沉重严肃。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抑不住脸上的惊骇神色。
“真是八卦玉!”她确定了。
石森树沉静如水。“那么太君想怎么做?”
华太君微怔,盯着他的平静,不禁暗暗握拳。她突地反将问题丢给他。“你觉得我应该要怎么做?”
他轻扬眉,一副讶异的模样。“太君,当然是您作主了。这等事关我山庄存亡的大事,小孙怎出得了主意。”推得一干二净。反正他都已被钉上嫌疑犯、共谋的标签了,他说的话她会听才有鬼。
稍晚,石家所有重要成员被华太君紧急召集起来。
当然,石森树并不在家族重要成员之内,但他早已不在乎——
“森树……”一个苍老、粗哑声音叫着他的名。
石森树不动声色地将看完的字条移到灯烛上,一边微笑抬头望向朝亭子这里走来的雄壮身影。“爹,是你。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纸张很快就被火苗吞噬,化作灰烬。
石天庄的二主子、石森树的亲爹石玉群,以有些迟疑的步伐迈上了石阶,然后终于和他面对面,“我……对……我还没睡……”在自己孩子面前,石玉群不由自主地局促着。
“爹,请坐。”石森树反而气定神闲地对他道。
石玉群慢慢坐下。
石森树倒了一杯酒给他。
他拿起酒,喝着。
石森树也享受似地轻啜杯中物,没催问他来的目的。
沉默了一会儿,石玉群显得愈来愈不自在了。把最后一口酒喝完后,他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地将视线移到他这大儿子脸上。虽然他不想想起,可森树这张承袭他母亲、但并非肖似他母亲美貌的脸,还是勾起了他对他母亲的伤怀与对他的歉疚。
他当然清楚,因为他的懦弱,他把他们母子俩害得有多惨。也因此,在儿子面前,他总会不自觉地紧张心怯,就像现在这样。他也明白对儿子来说,他根本不是个值得尊敬的父亲。
其实他到现在还肯喊他一声爹,他已感到不可思议了……
清清喉咙,咳了咳,不过他的话还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石森树又缓缓替他把酒斟满。“爹,你想说什么,直管说吧。”淡淡从容的笑意不减,他漫道。
停了一下,拿起酒又猛灌了两口,石玉群这才像有了勇气似地开口:“太君跟我们说起各派宝物和那偷盗者的交换条件了。森树,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那些人有勾结?”握拳,屏气看着他。
石森树早预料到他来找他定是为了这事,所以并不意外。
“是太君要你问的?”不关痛痒。
“太君是没有要我问,但我想知道是不是你……”他喘了口气。
石森树可以想见,在其他人质疑责难的眼光下,当时他有多难立难安了——还真是难为了他。
“如果真是我呢?”他有些恶劣地直想狠狠踩他一脚。
石玉群立刻信以为真。“啊?什么……你……”像被烫到一样差点跳起来。
石森树静静看着他,“你也认为弄垮石天庄,是我应该会做的事,嗯?”
“……森树……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用……”他面色如灰。
石森树对他早已没有期待,更不相信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情屁话。他脸上的笑更深更柔煦了。
“爹,如果我们断绝父子关系,你是不是会好过一点?”他突地温声低缓道。
石玉群立即一阵错愕。“森……森树……你怎么会……说这种话……”结结巴巴。
凝视着他脸上掩不住仓皇又震惊的表情,石森树的长指在石桌上悠然交搭。
“糟糕,我会被拖累,太君会责骂我……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吗?”无视自己亲爹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他毫不在意地徐道:“为了这件事而断绝父子关系,我想会比较简单,你要不要试试?爹……”
最后,有人被他吓得颤危危地走了。
另一抹影子幽魂一样地闪上亭子。
石森树毫不意外她的出现。他的眉头动也没动一下。
坐在他对座的小檀,自己动手拿桌上的空杯子倒酒喝,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他凝看着她惹人喜爱的脸蛋、却不怎么惹人喜爱的神情,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你快达成目的了。”没问她来了多久,他不愠不火、似笑非笑。
小檀反瞪他。“你要断绝父子关系干我何事?”喝酒、喝酒。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是啊,你比较想看到的是石天庄和我断绝关系的戏码吧?”
她不理他,专心解她的渴。不过她很快就发现,酒没了。
“喂!怎么就这一点酒?”不满地敲着空酒瓶。
挑眉,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个酒鬼。“小姑娘,你有心事吗?要不要说出来让本公子替你指点指点迷津?”揶揄。
不敲了,她把酒瓶丢开,撑肘只手托着下巴,眼睛闪亮亮地直视着他。“我是小人物,没你大人物的繁重心事……看来你真的快被踢出家门了,好可怜。”不负责任的同情。
石森树简直啼笑皆非。“你这个把我害惨的罪魁祸首,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吧?”
到底谁是加害人、谁是被害者啊。
她轻晃脑袋,分得可仔细了。“我只是奉命行事,罪魁祸首我没份,你别瞪我。”
“所以你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