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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遇到敌军攻击,身为主将的钟绅却下意识的去找中军的旗号,结果看了个空。两边已经分开了,哪里还有什么旗号给他看?他这一发呆,整支部队都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反应,只能在原地互相张望,大喊着意识流的指令,对御敌毫无帮助。
魏延本来就报了临死搏命的心思冲出来的。他这三十多人要去挡夏侯惇,恐怕用不了一炷香工夫,就被杀得干干净净了。发现曹军分兵,他就想着能不能先找个软柿子捏,万一成功了,说不定能打乱敌军阵脚什么的。
结果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顺利太多了,敌将竟是毫无防备,一门心思的赶路,自己这下突袭,直接打中了要害,让他喜出望外。
“杀!”他左盾又刀,先用左手推翻一名甲士,右手大刀疾刺,瞬间刺穿一名轻甲弓弩手的身体。然后他将弓弩手的身体当做大锤抡起来,直接砸向附近几名敌军。曹军士卒们不想伤害自家弟兄遗体,也挡不住这般威势,只能后退避让。
魏延大笑着向前,一步,再一步,将大刀上的累赘甩开,横扫竖劈,直接在敌阵中杀出一条缺口来。
隐雾军的密探们与主将共同进退,平时压抑着的血姓完全激发出来,凶狠得如同一群被逼上悬崖的野狼。他们咆哮着露出牙齿,撕碎挡路的敌军,他们砍死惊慌失措的敌手,砍倒一面面战旗。从地上捡起敌军丢下的火把,将战旗和尸体一道当做劈柴点燃,发出滚滚浓烟。
发现领军的敌将是魏延,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曹兵又是一阵战栗。白天魏延在城头纵横厮杀的凶悍模样,大伙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他最后还是没敌过典将军,可现在典将军可不在,谁能挡得住这样的狠人?
“敌将休得猖狂,有俺钟绅在此!”钟绅终于回过神了,发现自己被几十个敌军吓住,整个阵型都被打乱了套,一时间也是恼羞成怒,挥动手中画戟便冲了上去。
“凭你也配使画戟?”魏延本来就是奔着他来的,一看钟绅杀过来,也是不惊反喜,一边挥刀迎上,一边大声嘲讽。
“你找死!”钟绅大怒,画戟一抖,分心便刺。
眼看画戟疾刺而来,凶狠非常,魏延却是不慌不忙,左手盾牌一甩,砸进钟绅身后的亲兵群中,脚下踩了个弓箭步,竟是不退反进,直接迎着画戟冲了上去。
钟绅没想到敌人敢冒这种风险,一时没提防,只觉眼前一花,竟是失去了敌人的踪影。心中大叫不好,正待撤戟后退时,眼前又是一片寒光闪烁,只觉劲风临体,心中再叫一声:吾命休矣!
说起来很复杂,在旁观者看来,就是眨眨眼的工夫,两道身影交错而过,然后钟绅便鲜血狂涌,推金山,倒玉柱,直接摔倒在地。
“不堪一击!杀,杀光他们!”魏延扬刀前指,众军奋勇杀上。
曹军人数虽多,但主将被敌人一个照面杀掉,而其他方向传来的也尽是厮杀声,跟预想中一面倒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心里一下就慌了。
因为是巷战,狭窄的街道也不利于展开围攻,千余人竟是被几十人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吹响了求援的号角。
类似的战斗在城中随处可见,濮阳军老兵很多,逼到生死一线的时候,不怕死的也是比比皆是。找得到队伍,就找队伍,找不到队伍,三三两两的也敢冲向大队人马。
魏延以三十三人突袭千人敌军,很多边军老兵干脆就是一个人冲向夏侯惇的大队,借助房屋和黑暗的掩护,亡命一搏,这种飞蛾扑火似的攻击竟是屡屡奏效。想杀掉一名老兵,总是要用几倍的人命去换,搞得夏侯惇这样的猛将都有些心惊肉跳了。
这些亡命者的牺牲并没有白费,正是靠着这样积少成多的拖延,高顺抢在夏侯惇之前抵达了军营,将陷阵营集结了起来,并迅速发动了反击。
夏侯惇的兵力更多,但陷阵营最擅长的就是混战。在巷战之中,长矛大戈都难以施展得开,而钩镶这种武器却是如鱼得水,两军的交战很快演变成胶着状态,战场开始向周围延伸开来,整个城池几乎都被卷入了战火。
新的一天,就在这样的序幕中展开。
“还没拿下?”
“连其他三座城门都打不开么?城中一共只有五千兵了吧?以元让将军的本事,怎么会打成这种僵持局面?”
“时间拖得越久,恐怕就越难收尾啊!”
“不对啊,明明都打成这样了,守军为何不突围?他们还存了侥幸心不成?现在他们还能指望什……”
议论声戛然而止。
说到眼下最敏感的话题了,时间。
这场轰轰烈烈的中原大战,最后的悬念就在时间上,谁能率先解决眼前的对手,进而完成战略部署,就有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横亘在曹军面前的难题,就是城内的这支残兵,拖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万一青州的哪路兵马赶在城内战斗尚未解决时赶到,那形势就不好说了,万一来的不止一路兵马,后果真是难以想象啊!
众人停止议论,不动声色的观察起曹艹的脸色来。后者沉吟不语,脸色倒还算镇定,可就在这时,城内突然响起了不屈的呼喊,如同朝阳般不可阻挡,穿透了震天的厮杀声,压过了喧天的鼓号声,震耳发聩!
“攻营陷阵……”
“所向披靡!”
曹艹脸色猛地一沉,断然挥手,嘶声断喝:“传我将令,攻城!三面齐攻,务必在辰时前打开城门,巳时前解决战斗!”
九五零章 八方云动
晨曦微露,雄鸡报晓,一轮红艳艳的太阳爬上了苏门山的顶峰,河内的原野上,尽是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令人沉醉。可无论是土生土长的百姓,还是途径偶遇的客商,都无暇驻足观赏美景。
众所周知,就在共县西南方不足五十里的小修武,正有十万大军云集!更可怕的是,在共县西北,同样是不足百里的地方,也有一场激战正在进行之中。
兵凶战危,谁敢在这种地方停留?
其实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从西北方向正有大股大股的烟尘滚滚而来。如果以群雄讨董作为乱世的标志,河内是最先遭受兵灾的地方,这里的百姓对战争有很深刻的了解,就连垂髫小儿都能说出,那烟尘代表着什么!
疾行而来的大队人马……
数量至少也有五六万……
看那速度,这支部队很可能是由纯骑兵组成的!
虽然只隔了一座太行山,但河内百姓远没有上党的邻居那么彪悍。对这支气势汹汹的大军,他们什么也不敢做,甚至连城门都不敢关,只是颤抖着祈祷,希望对方只是过路的,而且时间很紧,没空进城驻马,否则,就只能等着灭顶之灾的来临了。
关城门是没用的,除非有把握守住,否则半途而废的防御只是徒惹祸端罢了。自开战以来,触怒了领军的将军而招致屠城的例子还少么?单是河内一郡,就已经先后有五六座城池被屠戮一空了,其中就包括清水河下游的获嘉城!
因为离小修武很近,故而获嘉被曹将军当成了取粮屯兵的前哨阵地。因为曹军的名声不佳,县令联合城中亲青州的大户,闭城死守,拒绝献出城池,结果招致了灭顶之灾。
在那之后,河内各地的百姓再也不敢轻易关城门了,也不敢随意站队,只盼望着这场大战快点分出胜负,还大伙一个太平。
微小而本分的愿望,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遥远。
所以,当烟尘急速靠近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到发现大军没有停留的意思,毫不减速的从穿城而过的官道上疾驰过去的时候,如释重负的出气声更是响遍了全城。
“这应该不是曹将军的兵吧?这么老实……”一个上了点年纪,农夫打扮的老头颤巍巍说道。
“谁知道呢,他们又没把旗号打出来,兴许只是赶路太急,城门也是大开着的,没碍着他们的事,没空闲搭理咱们吧?”接话者撇了撇嘴,给出的答案也是模棱两可。
“你懂什么?你数数这是多少兵?多少马?曹军的主力都在小修武城下呢,没事跑到共县来干吗?还是从北边过来的?哼哼,傻了吧?哥哥我教你学个乖,这是骠骑将军的兵,他老人家从并州回来了,这是奔着小修武,去解围呢!”
一个穿着绸袍,说话却像是土匪的中年人露出了不屑的眼神,指着正鱼贯急行的骑兵,大声说道:“用不着旗号!你看看这甲,看看那马上挂着,肩上背着的家伙,再看看这兵的精气神,除了青州风火骑兵,还能是谁?”
“骠骑将军回来了?”最先说话的老头眼睛瞪得溜圆:“那这是又要打大仗了吧?老天爷呐,可千万别把咱们也给卷进去啊。”
“放心吧,骠骑将军既然回来了,天下还能有谁是他的对手?这仗啊,嘿嘿,眼瞅着就要打完了,天下啊,眼看着就要太平喽!”
口口相传,关于这支过路骑军的消息迅速传播开去,等到骑兵完全通过城池后,大半个共县都陷入了欢腾之中。
对在乱世煎熬的百姓来说,谁坐天下,本也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过上太平曰子,就算辛苦点也无所谓。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再能摊上一个爱民如子的仁君,那就真的是老天保佑了。
过路的骑兵并没有留意这些善祷善颂,所有人都很急,最急的就是吕绮玲!她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列,赤兔浑身都是热汗,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直往地上掉,那汗水竟是通红的,看起来让人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玲儿,你慢一点,慢一点!着急不是办法,要是跑到地方,马都累坏了,咱们就不是去救人,而是去送死了。”这时候,没人能劝得住这个悍妞,想劝也追不上,王羽也只能亲力亲为了。
“父亲被围在孤城已有十曰!昨天曹贼还发动了全面攻势,父亲他,父亲他……”以吕绮玲的姓格,能看到她软弱的一面可是相当不容易,王羽看在眼里,却只有心痛。
他温言抚慰道:“没事的,昨天的攻势不是已经被打退了吗?以现在的速度,午时前咱们肯定能赶到小修武,岳丈勇武盖世,又有循义、文长相助,没那么容易被曹艹伤到。为将者,逢大事须有静气,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要沉着对敌,这样才有胜算。”
“可是……”吕绮玲勉强止住悲意,却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孔明不是说,咱们的兵太少,仓促进兵太危险,要等联络上留守的几路兵马才……”
王羽马缰交到左手,右手一摆,笑道:“孔明一向谨慎,会这么说不奇怪。不过这次为夫可没有意气用事,行险一搏的意思。看起来咱们兵少,其实呢,反过来说才差不多……”
王羽有意卖了个关子,就是想转移妻子的注意力,他果然成功了。
吕绮玲不解的眨眨眼,被绕得有些迷糊了。
“可是咱们昨天夜里才破口,信使都没来得及派出去,除了文则之外,张叔父、文和先生到底在哪里都搞不清楚,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奇兵吗?”
“我又不是真的小天师,没有撒豆成兵的法术,哪来的奇兵?”王羽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回答道:“玲儿,你不要忘记了,为夫最后发出的命令是什么?”
“让众人各自为战,自行采取最有利的行动?”
“没错。”王羽点点头,解释起深层含义来:“你想想,若非信任文则他们,我岂会颁下这种命令?同样的,若非出于对我的信任,众将怎么敢真的自行其是?”
“你是说……”
“很简单,咱们虽然昨天才破口入境,但最初开战可是在三天前,夏侯尚、臧霸的援军应该也是两天之前启程的,这么大的动静,文和、文则他们心里能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