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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计划的具体内容。
但是,焦急和失望之中,他捕捉到了一个绝佳的战机!这个战机伴随着一个十万火急的情报!
章天翼生日那天,宁默之在小酌中听到了敌人“逆用”郑少青传递假情报的事,并且知道了江防计划仍然在第三厅档案室。晚饭后,他立即去了上海,向“米先生”报告了敌人“逆用”情报的事。“米先生”闻言,大吃一惊,并立即发电给总前委。这样,敌人的“逆用计划”就破产了,而杜林甫却暗自得意浑然不觉。
宁默之之所以去上海,而没有直接去找郑少青核实此事,或者让他赶紧离开敌营,是有他的考虑,也是万不得已时的最佳办法。因为敌人已经知道郑少青是卧底,必然会对他严加监视,他的处境已十分危险。此时,如果宁默之去找郑少青,不但郑少青会有危险,自己也极有可能暴露!
昨天,在从上海回来的路上,宁默之即考虑如何妥善通知郑少青迅速离开敌营!当面去找,不行;写信告诉他,太慢,而且敌人肯定会对郑少青的信件进行审查,也不行;打电话给他,敌人如果有窃听,就会暴露自己,因为自己的嗓音本来就低沉干硬,无法掩饰自己的声音……无奈之余,他就想到了雇人打电话。
更为重要的是,无论是自己打电话,还是雇人打电话,都不能明说。这是因为如果敌人窃听了电话内容,郑少青非但不能逃离虎穴,还会加快敌人杀害他的步伐!
只有通过暗号或密语来通知郑少青尽快离开!
可是,采用什么暗号或密语呢?如果这个暗号被敌人破解了,郑少青一样很危险。要想解除这种危险,唯一可行的办法,是采用只有郑少青才能破解的暗号,敌人即使听到这个暗号,也不知其意。
然而,宁默之和郑少青在此之前互相不知底细,更没有事先约定什么暗号!
“那,究竟用什么暗号才够保密,才够安全,还能够清楚地表达‘逃离’的意思呢?”宁默之一路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郑少青精通《周易》这件事,遂用“2112”来代替“离”卦符号中的“离”字。
随后,他又利用自己和陈诚的关系,巧施计策,获取了长江防御计划的复制本。而他之所以把复制本及时还给毕胜威,就是减少日后的风险——陈诚并没有收到毕胜威的计划复制本,你毕胜威还好意思去找陈诚核实吗?
现在,这个复制本被摄入微缩胶卷,静静地隐藏在“帕克”钢笔的笔管内。
“呜”列车一阵尖叫,驶入喧嚣嘈杂的上海站。
上海,莫里哀路。
这里原是法租界,路边多是欧式建筑,红砖穹顶,拱门立柱。大片的草坪和成萌的绿树点缀在不太密集的房屋之间,显得安静而优雅。路东首,一幢法式小洋楼掩映在广玉兰肥厚的叶片和高大的香樟树影中,楼门口挂着块木牌,黑底白字:香港信佳贸易有限公司驻沪办事处。
宁默之坐在轿车上,望了一眼洋楼,见窗台上有一盆盛开的报春花,就打开车门,下了轿车,然后从容步入楼内。
“‘米先生’在吗?”他问一楼的小姐。
“在。请上去吧。”小姐认识宁默之,因为他昨天刚刚来过。
宁默之踩着木楼梯登上二楼,没走几步,就在一扇门前停住脚。
门上镶着块铜质铭牌:经理室。
宁默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两个字,很平和。
宁默之推门进去,并用右手在身后将门带上。
“‘深剑’同志,你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
“‘米先生’,嫌烦了?”宁默之微微笑了一下。
“哪里!我昨天要留你在这住一晚,你要回去,我有什么办法?今天来了,肯定有事吧?”
“没什么事情。我今天来,只是将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玩意儿交给你。”
“是什么?”“米先生”一时猜测不透。
宁默之从内兜里取出“帕克”钢笔,然后旋开笔套,将藏匿在笔管内的微缩胶卷倒在桌上,两指捏住,郑重地递给“米先生”。
“你该不是……这么快?”“米先生”眼睛放光,惊喜地猜测道。
“我取到了‘长江防御计划’。”宁默之压低声音,平静地说道。尽管如此,他的声音里还是流露出一丝自豪。
“真的?太好了!”“米先生”站起来,接过黑色的胶卷,看了一下,随即放在桌面上,双手紧紧握住宁默之的右手,“‘深剑’同志,你真了不起!想不到这么快你就得到了这样重要的情报!来来来,快请坐下,慢慢说,也好让我分享一下你成功的喜悦。”
宁默之坐下,讲述了他巧妙谍取到敌人江防计划的经过。
“你为党的事业提供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尤其以这个情报价值最大!怎么评价都不过分!毛主席曾经说过,一个熊向晖抵得上敌人的一个集团军。而你这个情报可以说抵得上几个集团军,抵得上千军万马!你已为渡江战役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立下了巨大的功勋!有了它,可以极大地减少我军将士的伤亡。而国民党军的迅速溃败,也可以使战争尽快结束,同时也就减少了黎民百姓和敌方士兵的伤亡!功德无量!功德无量!”“米先生”一口气评价道。
宁默之微微笑着,那是胜利者的笑容!自己的潜伏生涯得到了巨大的回报,同时也得到了组织的认可与嘉奖!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我已经在历史上写下了我的名字。”宁默之心里想道。
“我马上安排同志们迅速将情报转交党中央、转交总前委!我要为你请功!我要把你的情况直接向毛主席、周副主席汇报!”“米先生”说得经锵有力。
宁默之的内心翻腾着激动的浪花。但他毕竟是一个特情将军,而且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他只是平静地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一如既往。
“嗯,‘米先生’,你这么肯定我,我当然很高兴。可是,”宁默之平静的神情变得有点伤感,“其它同志为了得到它,也作出了极大的贡献。有的同志,已经……牺牲了。”
“什么?谁?”“米先生”连忙问道。
宁默之不吭声,从包里取出当天的《中央日报》,摊开在“米先生”的面前,“我昨天跟你说的郑少青同志,已经遇害了。”他看着报纸上郑少青和汪碧茹的尸体,痛心疾首。郑少青的机智能干、汪碧茹的甜美笑容一路上不断闯进他的脑海,现在,当照片再次展现在眼前的时候,他的心又一次破碎了。
“米先生”也痛苦地沉默着。
“我想请你向有关部门或领导提一下,给郑少青作一个表彰,我们不能忘记他作出的牺牲。”宁默之低声说道。
“这你放心吧,我会考虑这件事的。可是,你知道的,由于秘密工作的性质,恐怕不能公开进行。只能采取一种较为……合适的方式……”
“这个我理解。”
“郑少青可以感到安慰的是,碰巧你知道他谍取江防计划的事。如果不是这样,他英勇献身了,到最后还背上一个为情所困、殉情自杀的名声!唉!”“米先生”叹了一口气。
“是啊,也不知有多少同志沉冤谍海,永远也得不到组织的认可,更不用说得到鲜花和勋章了!”直到此时,宁默之都不知道冯儒的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甚至,我方任何一个人都不明白冯儒之死的真相!
“没有办法,这是秘密工作天生的特点,也是秘密工作者天生的悲剧。”“米先生”的语速明显缓慢下来,眼睛望着窗外,似乎想起了很多相关的事情。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这样吧。我先让人安排你歇一下,我也要把情报尽快地转送出去。”“米先生”打破了沉默。
“不歇了,我还得回去。这两天我不在局里,时间长了可不太好。”宁默之嘴上这么说着,但仍然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身。
“嗯,说的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不让敌人起疑,我就不留你了。”
宁默之沉吟了一下:“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其实他考虑这件事情已经很久很多久了。
“什么事?尽管说。”“米先生”看出了他的迟疑。
“渡江战役看来不可避免。南京很快就会回到人民的手中,江南也快要解放了,国民党全盘失败是必然的,而且就是眼前的事情……我们马上就要胜利了……我想问你一下,我何时回归组织?”宁默之举了足够的理由,才说出了自己的期盼。
“嗯,这个,可能……目前还不行。”“米先生”斟酌着说。
“我可以再等一段时间,等到我军解放了南京,我就回归,如何?”
“嗯,还是不太……行。”
“那我潜伏到什么时候?”宁默之非常失望。
“将军同志,这件事我都很难跟你开口。”“米先生”面有难色,语气也很真诚,“我知道潜伏很不容易,要承受巨大的风险,还要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这样的任务太艰巨了……我领导特情工作近30年了,深知其中滋味……”他在椅子上挪了挪身体,继续说道,“但是,正是这种原因,现有的潜伏者就不是多了,而是不够。因为这需要有钢铁般的意志,才能完成如此重要的工作,它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米先生”的话有点乱,好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将他心中的意思表达清楚。
“可是,我已经潜伏了20多年了。从1927年……”宁默之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他从来没有发出过这样的声音!从来没有!绝对没有!
“‘深剑’同志,你别激动,你听我说……”
“‘深剑’?难道你当初给我起这个代号,就是为了让我潜伏这么长时间?潜伏一辈子?”宁默之说着,把宽厚的右掌伸到“米先生”面前的桌子上,向上摊开。这个动作强化了宁默之质疑的情绪。
“米先生”站起来,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我也希望你赶快脱离虎穴,我也恨不得我马上离开上海回到中央。可是,不能!”他顺手抓起桌上的电文,在宁默之面前轻轻地扬了扬,“根据党中央的战略分析,国民党的溃败已成定局。但是,他们很可能会退据东南沿海,甚至可能盘据在海南岛、台湾等地,有可能借助美国在太平洋海域的力量,或负隅顽抗,或作长期打算。现在的迹象也表明了这一点,这种迹象你可能比我更清楚。所以,中央的意思要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彻底解放我国的所有土地。而这,还得需要重要的情报,还得有同志继续潜伏下去,直到全面解放。”
宁默之望着木地板,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问题的关键是,像你这样潜伏在国民党中的这么高级别的,没有几个。以前倒是有几个,现在都浮出了海面。所以,你有不可代替性!”
“局势如此明朗,没有人潜伏,国民党也会彻底失败的。”宁默之无力地说着。其实,他很清楚,这句话既是对的,也是不准确的。情报工作的重要性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忽略,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米先生”并不搭他的话茬,而是按他的思路继续说下去,为此,他感到自己有点残忍:“如果国民党撤退到台湾,中央的意思是……想请你辛苦下去,和他们……一起到台湾去。”“米先生”的声音很轻,像喃喃的风铃。
“什么?要我到台湾去?到海峡那边去?”宁默之差点叫起来。
“米先生”点了点头,不说一个字。
“请中央再考虑考虑吧。我不想潜伏一辈子,不想身上永远披着敌人的军装,更不想回归不了,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