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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战。”陈宇大吼一声,身后的千余骑一致下马,迅速结成圆形方阵。马匹车架在中,弓弩手在前,长戟随后,手中盾牌砸地,齐声大声呼喝。
这一队南征军虽然人少,却是百战之兵,动作整齐步伐一致,气势上并不输于高柔所带大军。
高柔咬牙怒喝道:“你胆敢抗旨。”
陈宇一拱手,大声道;“大人既无圣旨也无手谕疏令,恕在下不能从命。”说完催马回到阵中,任高柔如何暴跳如雷的恐吓,也不理睬。
高柔见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咬了咬牙,一挥手。身后的千余名弓弩手大步上前,半跪在地。
阵中陈宇大声呼喝变阵,阵前的弓弩手和长戟手迅速退回盾牌后。重步兵向前,大盾立起,后排的士卒则高举护盾。
“放。”
数千余弩箭便如漫天蝗虫般遮天蔽日、迎面而来。零散的羽箭从盾牌的空隙中射入,不断有士卒中箭倒下,却立即有人接替而上举盾填补,方阵仍是严密无比,岿然不动。
陈宇的部下虽为骑兵,可岭南之地并不适合骑兵作战,所以只是用马匹车架代步以提高机动力,遇战仍下马为步兵。这次原本前往咸阳,任嚣并未特意嘱咐,陈宇便习惯性的将步卒用的重装用马车随军带上,却不料在陈池派上了用场。
高柔见箭阵用处不大,脸色愈发阴沉,猛的一挥手。身后传令兵红旗挥动,弓弩兵闻令两边散开,让出道路。
擂鼓响起,军阵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前。十余辆三驾战车在前,战马踹着粗气慢步前进,不耐烦的打着响鼻催促着御手。大股步兵方阵则随后,平举着长戟,呼喝着整齐的口号跟随着阵前的战车。开始只是正步保持着方阵,到后面越接近对手步伐便越来越快,转为小跑冲刺。
陈宇大喝:“变阵。”
原本紧密的盾阵忽然散开,空出数条通道,手持着弩机的轻兵大步上前,半跪下随着口令齐齐发射。虽只有区区两百余人,可也让对手的一阵人仰马翻,攻势为之一滞。
见敌军渐近,弩手迅速退回阵中,抛下弩机拔出佩剑。盾阵重新合上,一身重甲的步卒则紧咬牙关,蹬地用肩抵住重盾。长戟透过盾间的空隙,高高竖起,整个南征军方阵便如同一个紧缩的刺猬般。
马蹄踏下,战车如雷,大地上传来的震撼声越逼越近,震的大盾后的秦军士卒心脏彷佛都要跳出来了,一个个脸色苍白,肩膀紧抵大盾。他们并不畏惧战场,这十多年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厮杀,可是还是第一次面对穿着同样铠甲握着同样兵器的同袍,每个人心中都有疑问,却没有人可以给他们解答。
或者说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答案了。
“杀!”
奔驰着的战车狠狠的撞向方阵,战车仰天翻起,迎接它落下的是如林的长戟。重余千斤的战车砸下,方阵中被砸中的士卒非死即伤。
十余辆战车如同重锤般砸下,巨大的冲力让南征军的方阵深深的凹陷进去。盾后的重步兵不断倒下,后续的士卒则相继顶上,咬着牙拼死顶住巨盾,也不顾口鼻中溢出的血丝。
他们都是老兵,深知一旦方阵被破,那等待他们就会是一场屠杀,唯有拼死顶住,才有活路。
战车过后,冲锋的步卒转瞬即至。原本以为战车能撞开对方的方阵,却不料方阵仍然岿然不动。冲在最前排的士卒惊恐的发现迎接是如林的长戟和高耸的巨盾,想停下来转身却被后面的人推着向前。
“啊、啊”一阵阵惨叫声响起,却很快湮没在战场的喧哗声中。长戟刺入**的声音,被刺死的士卒临死前不甘的撞向大盾发出的巨大声响。盾牌后的南征军士卒面无表情的抽戟甩掉戟上的尸体,再刺入。机械的收割在一个个敌军的生命,这时候再没有人会去想为什么要杀同样装束的同袍,只是不停的刺入,拔出,再刺入。
进攻方的尸体很快在阵前堆上了厚厚一层,几乎齐腰深。进攻的士卒踏着尸体,几乎与盾牌持平,居高临下的抵消了一部分不利。南征军开始出现了伤亡,最初的几人,几十人,最后的几百人。
高柔早已发现了己方这方面的优势,便催促着手下不断向前填补,不惜用人命来堆出胜利。
陈宇沉着脸,他早已看出了兵力不足是他致命的缺点,虽然南征军的伤亡远远较进攻方少,可高柔的兵力足足是他的六倍。高柔他耗得起,陈宇却耗不起,这样下去迟早方阵会被攻破。
陈宇猛的一挥手,“来人,去燃起狼烟。”
一辆马车被推倒,上面装着的狼烟被点燃,笔直的狼烟冲天而起。正在苦撑着的士卒见狼烟点起,以为援军即将到来,顿时士气大振。
其实陈宇心中很清楚,能有援军来的情况微乎其微。这里已经临近沙丘行宫,却莫名其妙的遭到大军堵截,一定是帝国的上层出了什么变故。既然对方能轻易的调动大军来拦截,那周边郡县的戍卒就算见了狼烟,也绝不会出城相援。他之所以下令点燃狼烟,不过是想让部下多一点盼头,能抵抗多些时间。
高柔见狼烟燃起,心中莫名的多了一丝慌乱。下马挥剑,再无一丝风度,只是发疯般喝令着后续的士卒向前,拿下陈宇所部。
南征军方阵顿时压力大增,原本勉强支持的形势岌岌可危了起来。方阵越缩越小,最后只能背靠着马匹车辆,连陈宇都带着亲兵上前忘死厮杀。
陈宇奋力的劈下了眼前一名士卒的头颅,猛的一抹脸上的鲜血,对着身边的一名亲兵沉声嘶吼道;“快,把贡品点燃,决不能让它落入到叛军手中。”
又转身厮杀了一阵,回过头来见那名亲兵仍然一动不动的愣在那,不由大怒,恶狠狠的说道;“你没听见我的话吗?再不去我杀了你。”
“大人,请等等,你看,似乎有些不对劲。”
陈宇随着他的指望望去,却见叛军的攻势忽然停住,阵中不知何时响起了咚咚的战鼓,叛军们便如同潮水般纷纷退后,只是留下一地的尸体。
“看那。”一名眼尖的士卒站在马车上,猛的指向远处的地平线。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条细长的线条,渐渐扩展,竟是一大股的骑兵,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战场冲来。
当先的一名骑士从怀中掏出了号角,勒马‘呜呜’吹起。
“羽林,是羽林,陛下的亲军,是蒙毅大将军。”陈宇看着远处一面硕大写着‘蒙’字的战旗,惊喜的喊出了声音。幸存下来的数百名南征军士卒顿时欢呼,挥舞着兵器齐声呐喊。
相比于陈宇的狂喜,高柔却是面如死灰。他已经把全部的身家性命压在了赵高身上,如果失败的话,他高柔肯定逃不了诛灭九族、城门车裂的命运。
“传我将令,结阵抵御。”
仓促之间从进攻转为防御谈何容易,一阵慌乱,叛军才勉强的做到,大致的结成了方阵,前沿的将领则是不停来回奔跑,大声的呼喝着:“扎稳脚跟,准备迎敌。”
正文第四十一章沙丘之变(四)
羽林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快的高柔都没有时间去布置弓弩手,只能勉强组成了方阵迎战。
耳边马蹄声轰隆震耳,脚下的大地剧烈震动,千余名羽林军爆发出来的气势,竟如此骇人,不愧为大秦第一强军。叛军士卒的心脏紧张的怦怦直跳,紧握着兵器的手也微微颤抖。
三百步。
二百步。
一百步。
羽林转瞬即至,近的可以清晰的看见战马口鼻间喷着的白气,近的可以清晰的看见羽林手中长枪上暗红色的血槽。
杀!
最前面的数十骑高高跃起,狠狠的撞向方阵,巨大的马身被刺穿前的悲鸣,马上骑士临死前的奋力嘶吼。后面的羽林却丝毫不为所动,仍然义无反顾的撞向方阵。两军阵头狠狠的碰撞在一起,开始了激烈的冲击和厮杀。
羽林中一员全身黑甲的将领冲杀了上来,长枪所至,势不可挡。立马停住大吼一声;“我乃殿前大将军蒙毅,奉陛下旨意剿杀叛军,迎回贡品。凡弃械降者,不杀。”
高柔麾下的士卒原本只是他凭着赵高给他的虎符,从苍山大营中征调出来的。秦军中纪律严明,凡五百人以上的军队调动都必须要持有陛下的虎符。高柔本身就身为郡守,又持有虎符,所有将士们就算对他心存疑虑,也不敢抗命不从。
现在蒙毅却带着始皇帝的亲军羽林来剿灭他们,还称呼他们为‘叛军’。蒙恬和蒙毅两人为陛下的心腹爱将,在秦军中的威信极高。有蒙毅在此,他们心中哪还生的起一丝抵抗之心,顿时轰然溃退,不是跪地投降的,就是拼命向后逃跑。
蒙毅也不追赶,只是率部径直的下驰向南征军的营地。陈宇见蒙毅前来,便带着残存的部下奔出营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南征军校尉陈宇,参加蒙大将军。”
蒙毅勒马停住,见他虽然浑身是血,可却依然身姿挺直,丝毫不为伤势所动。
“你就是任嚣的使者陈宇?”
陈宇挺直身板,大声回道:“正是属下。”
蒙毅点了点头,环视了下浑身浴血仅存的二百余名南征军士卒,高声道;“不愧是我大秦的虎贲之师,陈校尉还有诸位的功劳,我必将禀告陛下,为你们请功。”
陈宇大喜道;“多些大将军。”
“陈校尉,带上你的部下上马,随我护送贡品前往沙丘觐见陛下。”
“遵命。”
高柔见士卒溃败,脸色顿时惨白。旋即又发疯般挥舞的剑看向逃兵,大声嘶吼着;“不许后退,后退者斩。”
“蒙毅叛乱,我奉陛下之名诛杀蒙毅,凡斩其首级者,赐千金,封关内侯。”
不管高柔怎么威逼利诱,经过他身边的士卒都不为所动。甚至有几名胆大的士卒停在脚步打量着他,思虑着要不要将他拿下送给蒙毅邀功。
高柔看见身边几道冷冷的目光,顿时清醒了过来,急忙上马向后狂奔。又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管状物。
天空中响起了一道尖锐的哨声,竟是从高柔手中的竹管发出来的。
五里外的一处山丘上,项羽站在高处面色平静的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战场。见到空中的信号后,终于面色一动,挥戟朝着身后大声吼道;
“大楚的儿郎们,随我杀尽秦狗。”
“杀!”项羽身后数千名骑士竭力吼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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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临近掌灯时分,赵高却仍然无意用膳,在室内焦虑不安的走来走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几日来他都心神不宁,心中惦记的只有那件事。今日正是一绝成败之时,可却到晚上高柔那边仍然没有消息传来,他如何能不急。
“大人,大人,好消息,好消息。”门外传来了亲信张文欢喜异常的声音,赵高急忙迎了上去。
“如何?”
“恭喜大人。”张文一躬在地,满脸的笑意。“大人,蒙毅已死,贡品也已经送到,正在行宫外。”
赵高‘哈哈’几声忘形的大笑,久悬的心终于放下。
蒙毅死了,太好了,太好了。蒙毅一死,那自己便等同于成功了一大半。蒙毅呀蒙毅,你跟我相斗十几年,终究还是死在我赵高手中。哼,放心,我不会让你寂寞太久,很快你的主子扶苏还有你的哥哥蒙恬就会下去陪你。
“快,快将贡品送到我房内。”赵高急忙催促道,门外候着的心腹立即诺声前去。
“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
“是。”张文清了清嗓子,便把得知的情况一一如实报上。当听到高柔的大军被蒙毅仅一个回合就冲散,赵高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这个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