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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发-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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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怀疑她?”
“我怀疑一切。”
“那你也怀疑我?!”
慕次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阿初的情绪开始焦灼。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出去后再讨论吧。”慕次取下火把,示意阿初跟他走。
阿初余怒未息。
慕次跟他也接触过一段时间,知道他脾性了,过去拉他。“走啦,要打,要骂,出去再说。”慕次以柔克刚地把阿初拽住了。
“放手。”阿初口气软下来。“走不稳,两个人一起滚下去。”
“那才好呢。”阿次笑着说。“有缘共死,不枉同生。”这一句话巧妙地将阿初的心再次拉拢。
两人漫步踏道,沿着幽暗的地道缓行,不多久,他们发现一条及其狭窄的入口,慕次走过去,用手触摸入口处的青苔,很干净,没有长年淤积的绿泥。
“就是这里,有人时常进出过。”慕次说。他把火把递给阿初,自己准备先进去探路。
“嗳,小心点。”阿初说。
“放心。”慕次攀缘而上,进入到狭小的空间,他尽量蜷缩身体,向前爬行,他越往里前行,感觉脊背上的凉气越渗,甚至呼吸都感觉困难,他的身体被潮湿和黑暗所包围,等他爬到尽头时,他发现出口竟是一堆青砖,显然,这是慈云寺大殿的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正要有进一步的动作,没有任何征兆前,顶上突然有碎裂的青砖落下,慕次赶紧用手背护住头和脊椎,砖头砸在他手背上,他立即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慕次从入口处下来,异常狼狈,血迹污了衣领,阿初很紧张,扶了他一把,问:“怎么了?”
“这里一定有两个空间。”慕次说。
“什么?”
“两个通道口,一实一隐,我们需要找到那个隐蔽的出口。”
“你的意思是,这个入口,出不去了?”
“对。这个洞口被废墟淹没了,我们没有这个力量去掀开通往自由的门。”
“那么,另一个出口在哪里呢?”阿初目光呆滞,自言自语。“让我想一想。”
“你说什么?”慕次很诧异。“你的意思是?你曾经……来过?”
“我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阿初面色苍白地说。“你上去以后,我就开始祷告,向上帝祈祷,向上帝忏悔。可是,我闭上眼以后,我的头很疼。我每次摔跤以后,或是跌落,我都会产生幻觉……”
幻觉?慕次凌乱不堪的思路一下触到了兴奋点。
“不要抗拒,你感觉到什么?说出来。”
“那恐怖的铁锹声,还有黑屋子,黝黑弯曲的道路,那里面有灯,有床,有一个女人……”
“还看见什么?继续,继续想,不要停。”慕次忽然从阿初迷惘的眼神里看见了揭开谜底的希望。
“看见,看见有吃的东西。”
“什么?”慕次继续追。
“海蜇、有鱼……酒。”
“门,门在哪里?”
“在里面。”
“在哪里?”因为慕次站的方位本身已没有退路了。“你指给我看。”
阿初抬起手指向慕次的脸,慕次下意识地回头看,背后是坚固的石壁,他贴着墙走过去,脚下踩着了一些亮晶晶的碎渣子,他正欲俯下身去,阿初突然喊了一句:“是镜子!镜子很宽、很亮。”
“镜子?”慕次指了指墙壁。“如果你从镜子里看见门,那么门的方向应该在……”他的手指向阿初的脸。
“我不知道。”阿初说。
“不着急。”慕次倒走几步,以镜子悬挂为中心视线,退到阿初背后的墙角。阿初没有回头,他整个身子陷入记忆的沼泽。他很难受。
“你怕吗?”慕次继续问,因为他怕阿初记忆的锁链突然中断。
“怕得要命。”
“你感受到恐惧?”
“是,被幽闭,很恐怖的幽闭。”
“你看见自己有多大?”
“很小,三、四岁左右,不,四、五岁,不太清楚。”
“你身边有人?”
“是,一个女人。”
“她在干什么?确切地说,那女人在干什么?”
“给我吃药。”
“看得见她的脸吗?”
“看不见。”阿初很沮丧。
“你再想想,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她身上一定会有某种特别的东西,你想想。”
“带子!”
“什么?”
“有一根带子,很特别。”
“颜色?什么颜色?”
“青红二色,筒状。”
“有花纹吗?”
“看不见。很艳丽。”
“名古屋带!”慕次的脑海里跳动起了这种日本桃山时代,女性常用的色彩艳丽的和服腰带。“还有什么?”
“看不见了。”无情的记忆在挤压阿初的神经。
“再想想!”
“你不要逼我!”阿初无法忍受了。一瞬间,幻觉像旋风般消失了。阿初的身体瘫软下来,慕次抱住他。
“好了,没事了。”慕次低低地安慰。“没事了。”
“我想我患了妄想症。”阿初说。
“没事的,你很正常。”慕次扶阿初坐定,他感到阿初的身体在湿润的风中战栗,他脱下外套,又迟疑了一下,因为外套湿漉漉的,他索性把贴身的棉背心脱了,给阿初穿上。自己再穿上那湿漉漉的外套。
风怎么会如此湿润呢?甚至带着一点新鲜的泥土味。
慕次检查过坚固的墙壁后,没有发现一丝的破绽,没有空心砖的踪影,他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门在哪里?
他的手上捏着粉碎的玻璃碴,这些碎渣子,不是玻璃镜片,而是水晶制作的饰品,也许是女人头上戴的水晶珠花。那么阿初所说的,宽而亮的镜子在何处呢?
慕次的眼睛从岩石上,回顾到水潭底。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水珠漾起了波纹,水面溅显花蕾,水是活的!静静的深水潭,粼粼涟漪,水底流淌着一条通往新生的门。
慕次站起来,因潮湿和寒冷,他打了一个冷战。但是,他的心不冷了。
镜子,阿初口中的镜子,不在石壁上,他应该指的是水!二十年前的水潭,也许是宽而晶莹透明的。
慕次俯身就水,试了试水温,水温冰凉,表面浮有碎雪渣。
“你发现什么了?”阿初关心地问。
“镜子。”慕次回眸淡淡一笑。
“镜子?”虚弱的阿初,神情依旧很恍惚。“什么镜子?”
“等一下告诉你。”阿次脱掉皮鞋和外套。
“你干什么?”
“我去探探路。”
“你知道哪里水深水浅?”
“凭感觉吧。”慕次说。
“你是专业人士,你应该下判断,而不是凭感觉。”
“你是权威人士,你曾经从这里走出去。”慕次说。“是你的幻觉,引发了我的直觉。相信我,没事的。”慕次潜水而下,他的脚踩到了水草,水下静谧而又安宁,飘过一个岔口,他发现了水下的岩石洞口,岩石洞是天然的,洞里堆积的石块阻塞了水流的前行,成功的分流而下,洞里应该没有积水。他爬上岩石洞的天然石阶后,发现了血迹……
他看见了微弱的光亮和一扇开启的木门。
慕次相信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出口。
他深呼吸一次,两次,心态平和,石阶上的点点血迹,滴滴答答地引领着慕次走向木门,木门的把手上有一个清晰的血手印。血是腥的,证明有人刚刚路过。
慕次想,深不见底的谜底就要被揭开了。
自信敢于决疑。
慕次不急不缓地推开了门。
阿初坐在岩石上,看着慕次堆放在岩石上的外套和皮鞋,注视着水潭里不时泛起的浪花,他隐约感到内心的忧郁和恐惧,正无休止的在黑暗中放散,弥漫。
阿初一直很自信,他认为自己能够有效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却向神灵祈祷,他感到神的威慑,他甚至想到自己父母的亡魂应该出来救阿次,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内心的懦弱,他怕失去阿次,也怕自己枉死在此!
人间和冥界只有一步之遥。
水面激荡起数朵浪花,他看见阿次浮出水面。阿初的心一下踏实了。
“怎么样?”
慕次浑身是水地爬上来,他甩了甩湿润的头发,口里呼出白色的气,从腰间取下一个白色塑料包。
“什么东西?”
“防水布。”慕次答。“特制的。给你用。”
“我会游泳。”
“我知道,底下太冷,你听我的,跟我来。”阿次言语简捷,语气却很有分量。
慕次把防水布拉开,像是一个透明的小睡袋,阿初在阿次的授意下,睡了进去。阿初没有跟慕次谦让,一切都仿佛事先演练过一样,阿初相信慕次有能力把自己顺利带出绝境。
慕次把自己的的皮鞋和外套,也塞进了防水布袋的下方,然后他涉水而下。慕次在水底全力托举着阿初,游向目的地岩石洞口。
很快,他们到达了洞口的石阶。两个人爬上石阶后,慕次扶阿初小坐。
“我想,我也许找到了出口的捷径。”慕次说。
“谢谢。”阿初在喘息。
“谢谢逝去的亡灵吧。”慕次低头说。
“亡灵?”阿初的神经敏感地颤动起来。“你发现什么了?”
“可能,我发现了谜底。”慕次穿上皮鞋。
“在哪里?”
“在木屋里。”慕次说。
阿初站起来,很严肃。
“你看见了什么?”
“一副骸骨。”阿次说。
阿初沿着石阶前行,走到木门边,他清晰地看见了血手印,血很腥,味很重,他推开了木门,里面很窄,很冷。他走进去,一步一个寒颤,只觉得四周阴霾重重,鬼影绰绰,不似人间。
逝去的光阴重现,黑色的帷幕撕裂开……
阿初看到有一张床,床头上挂着一件日本和服,大约是粉红色的,很喜气,虽然岁月的痕迹将和服的色彩磨灭,却依然有某种暧昧的欲念在和服上流动。仿佛冥冥中有人暗示,暗示这件衣服的主人,是一个日本女人。
床下有一个被废弃的铁皮桶,桶里有一个空酒瓶。
“是日本清酒。”慕次说。
床上有一副凄凉的骸骨,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床上,阿初不知怎的,忽感一股分辨不清的莫名哀怨扑面而来,泪水夺眶而出。
杨慕次不说话,他的心底大约描画出了二十年前的某个细节,他用手按住了阿初抖动不止的肩膀,说:“不要太难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难过?”阿初哽咽。
“你猜测到了母亲遇害的真相。”
“说来听听。”
“这件和服想必就是母亲、母亲遇害时元凶所穿。一个居心叵测的日本女人,通过复杂的易容手术,悄悄来到上海。她蛰伏在慈云寺的地下室里,伺机而动。在这个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她嫁给了她所爱的人。”
阿初的头抬起来,显然,他从自己所了解的事件中,没有解读到这一段细节。
“这件和服是日本少女的花嫁服,做工精致,色彩艳丽,粉色樱花代表春天,振袖代表少女,花嫁新娘装是日本女性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而她却把花嫁服丢弃在阴暗的洞穴里,她一定是在这里完成了她少女的心愿。她的情人却被她残忍地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你错了。留在这里的不是她的情人,而是我们的母亲,亲生母亲。”阿初情绪有些失控,他心中压抑、隐藏很久的痛楚骤然间引爆,悲苦之情一泻千里。“这副遗骨,是一名年轻的女性,她是被人用非人道的、极端残忍的杀人手段所杀害的!她是被虐杀的!她是被人腰斩的!这些变态的畜生!我要他们付出这一生最惨痛的代价!”
阿初的瞳孔开始放大,几乎绽裂。
当慕次听到这副遗骨是一名年轻的女性,而且是被人惨无人道地杀害后,他的内心深深震动,无法平静,不管这女人是否是自己的生母,她都死得可怜、凄惨。
“二十年前的某一个夜晚,母亲带我夜宿于慈云寺,有人密谋、策划好了一套谋杀计划,她们一定是扮作寺庙的女尼,诱骗母亲落入陷阱。然后,这个日本女人在这张肮脏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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