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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等就是一天,或许是久旱无雨,积累了数月的雨水,仿佛要在短时间内全部倾泄出来一般,从昨天午时开始,直到现在,雨如瀑下,全然没有停息的迹象,不过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雨下得越久越好,这样才有利于缓解早情。
况且,下了一天的大雨,不见丝毫阳光,城中暑气全消,阵阵凉风吹拂,让人利爽到心底深处,如同在酷热的沙漠中寻到了水源,正美美的享受着,哪里还有心情管其他,如果非要找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人,那肯定是楚质。
或者杭州百年安逸久了,怕有十几年没有遇上过灾旱,早已忘记大旱之后必有大满的道理,但楚质还有几分理智,早上醒来坐看雨势不减,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皱眉想了半天,赫然醒起每逢雨季,军警便要联手救助百姓的场景。
再想到城外成群成堆的灾民,楚质哪里还坐得下去,连忙叫道:“来人,快备,雨具,本官有要事赶赴州衙。”(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热血沸腾
圳,忻内。答押房中,门窗紧锁,雨水晒落屋檐墙壁卜,汉汉山滴答的清脆声响,而杭州通判顾可知却充耳不闻,却是在伏书案,聚精会神的提笔批示着各类公文,过了片刻,笔尖轻按,顺势收回,松了口气,转而搁下笔,抬头看着内宅方向,眉宇间浮现一抹忧色,无声叹息了下。
作为通判,毕竟是直接受到皇帝的任命,有掣肘知州的权力,一份公文之上,如果没有通州的签字,就不能生效,所以固然官职不高,但在地方的权势却仅次于知州,而顾可知年纪已经不是荫官出身,他也自知仕途到此为止,平时待人和善,与同僚下属相处很是融洽。
而子侄辈也是颇有出息,长子前些年考中进士,现任一方主簿,其余子侄也有功名在身,家中老小身体安康,且顾可知性格也很开朗。凡事看开了,自然没有什么烦心的,按理来说昨日还喜笑连连,大赞雨势喜人,今日应该不至于唉声叹毛,满面忧虑。
当然,天有不测之风云,世事难料,旦夕祸福的情况也不少见,谁敢担保自己一生顺风顺水、无灾无病的,在房中角落站班的衙役暗暗想到,寻思着什么时候抽空,打听下顾通判遇上了什么烦忧之事,就算帮不上忙,也要表示下关切,说不定那时顾通判见自己乖巧,顺手提拔自己为,,
就当衙役美滋滋的浮想联翩之际,门外却传来阵阵拍门声,被人打断了捕快之梦的衙役满面不爽的走了过去,随手拉开一丝门缝,看见是同僚。立即没好气的低声说道:小八,门不用拍得那么响,我能听得见,别吵到硕大人了。”
“别扯了,我刚才就是轻敲了几声,却没见你来开门,又在做白日梦了吧。”门外衙役轻笑道。
“胡说,肯定是雨太大,掩盖了敲门声音。”房内衙役当然不会承认,强自解释了句,随之不耐烦说道:“有事说事,没事别来打扰,硕大人。”
“钱塘楚知县求见太守,你去禀报硕大人。”
“哦。”房内衙役答应了声,就欲转身,突然反应过来,皱眉说道:“不对啊小八,楚知县求见太守,直接面见就是,你让我禀报顾大人做什么。”
“二子,你昨晚又跑哪斯混去了。小八似笑非笑道:“居然连州衙的大事都不清楚。”
“大雨连天的能去哪混。”眼睛溜鞍了下,房内衙役小声问道:“八哥,快与我说说,衙里到底生何事了?”
知道事情耽误不得小八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太守病了,吩咐下来衙里事务一律由硕大人处理,还不快去通报。”
“太守病了,卧床不起!”楚质惊愕,急忙追问道:“前两日我见太守还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
“昨日范公在城外巡视,不想突然大雨滂沱而下,范公不避,在雨中喜立了片刻,回衙之后,就感身体不适,大夫诊断认为应该是染了些微风寒之气,现已服药在房休息。”顾可知解释说道,看向楚质时,也满面的愕然。
这个时候,楚质的形象确实不怎么好,浅绿色的官袍衣摆下方全部湿透,两条袖子也被雨水打得半湿,连鞋子似乎也进水了,真可谓一步一个脚印,人站在那里,水渍慢慢的渗到地上,一会儿功夫,就淌了两三尺。
见此情形,顾可知挥手吩咐衙役取干衣毛巾过来,旋即迷惑问道:“楚知县,你有何急事,以至于冒雨前来。”
“十万火急,下官要立即面见太守,请硕大人引路。”想到此行目的,楚质哪里还等得下去,连忙拱手说道,不忘记强调:“此事非同小可,非太守不能决。
楚质心情确实十分着急,不然也不会这样“口不择言”若顾可知没点胸襟的话,听到楚质如此“漠视”自己,以后肯定给他小鞋穿,庆幸顾可知还是有些肚量的,况且看见楚质情急的样子,居然冒雨而来。又说得这般严重,也知道什么叫公事为先,顾不上询问,立即领着楚质穿过衙内二堂、议事厅,直奔内宅。
雨如瀑下,随风飘晒,就算在屋檐底下行走,有雨伞挡掠,两人还是抵不住无孔不入的雨水,楚质倒没什么,只不过是再湿回而已,只可怜顾可知,原本干爽的衣裳,才走几步路就湿了近半。
来到内宅院前,守门的院子也没有拦阻,直接让两人进入厅内,问明来意,连忙到卧室向范仲淹汇报。
在等待的时候,顾可知也终于体会到楚质的感受,随意抹了把脸,轻轻挥手,就有点点雨滴晒了出去,拧了下衣袖,清水哗哗的直流,网想着要不要叫人拿条毛巾来,好整理下仪表面见范仲淹,却见仆役匆匆返回道:“太守有请两位大人。”
两人自然从命,走了几步路,楚质却皱起眉来,心里有几分莫名担忧,自己所了解的范仲淹,若是听闻自己有急事相报,定然出来相迎才是,如今却”希望情况不要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
心中祈祷之时,仆役引着两人从内堂而入,来到卧室门前,还未进去,楚质心中顿时有些压抑,难道真如顾可知所言,范仲淹病重得卧床难起。
似乎已经得到范仲淹的吩咐,仆役来到门前时,也没有敲门禀报,而是轻轻推房门,微微引手示意,迟疑了下,楚质举步跟着顾可知进去,顿时觉得眼前昏暗了下,过了片玄才慢慢适时房中光线,立即仔细打量起来。
正如他所猜想,虽为一方知州,且曾位居宰相,但范仲淹生活过得非常简朴,纵观整个卧室,陈设简单,没有什么奢华之物,墙壁素白,没有悬挂任何字画,连富贵人家房中最为普遍的屏风也没有一张。与普通百姓家中没有什么差别。
如果非要说有点特殊的,那就是靠墙的边上摆放着四只木箱,列成两排,放的当然不是什么金银细软,盖子未合,高高撑起,随意掠看,就能现里面尽是书籍,当然还有些桌案之物,楚质根本了。目米在房中略瞥了眼。古即垂落在范仲淹身
只见范仲淹虽然半躺于床上,身上披着单薄的丝被,花白髯须微微蓬松;脸色有些苍白,但目光依然闪烁着熠熠神采,这让楚质暗紧的心情悄然松了口气。
“你们有何要事?”无视两人狼狈不堪的模样,范仲淹缓声道,说话声音固然有点儿虚弱,却十分从容,那淡定的表情给人以无比的信心,如同擎天之柱,好像天塌下来范公也能撑住,没有什每好怕的。
莫名的,楚质焦虑的心情缓解了几分,在顾可知的示意下,上前朗声说道:“太守,大雨如瀑,滂沱而下,却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下官担心城外百姓
“不好,老夫失虑,怎么忘记此事。”
没等楚质说完,范仲淹就猛然叫道,立即掀开丝被,下床站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身体突然摇晃了下,右手抚额倾斜欲倒,楚质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范公。顾可知也疾步上前,满面的关切,回头呼道:“来人,快寻大夫来。”
回坐床沿边上,范仲淹揉搓了下额眉,轻咳了下,摇头阻止道:“老夫没事,不用如此麻烦。”
这时一个老者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焦急唤道:“六郎,身子有何不适快乒来到床边,挤开楚质,由自己搀扶范仲淹,轻抚他的后背,偏头便骂:“哪里来的小郎官儿,怎如此不明事理,浑身湿辘辘的,还这么凑近六郎有什居心。”
突然被人指着鼻子大骂,楚质的确有几分愕然,反应过来,察觉自身的情况,真如老者所说,连忙退让几步。
“三哥,莫要急躁,他也是一片好意。”感觉好受了些,范仲淹轻声说了句劝抚那老者的话,立刻转头说道:“顾通判,你马上取老夫印鉴;即刻制文,签批一道特别的通行之令,交由楚知县,让他急领城外百姓入城避雨
停顿了下,目光看向楚质,范仲淹极其认真说道:“楚知县,此事交由你负责,务必将城外百姓一个不少的带到城中,煎药熬汤相待,或有所缺,或有所病,唯你是问。
。最后一句事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厉意,好像没有任何说笑的意思。
突然之间,有种临危受命的感觉。一股别样情绪涌现心头深处,接着全身有点燥热,深深吸了口气,楚质正容拱手道:“下官敢不从令
轻轻点头,范仲淹挣扎似的又站了起来,在旁边老者的搀扶下,从床边悬挂的绯红官袍腰间处,扯下一个紫金鱼袋,伸手递了过去,缓声道:“单由你钱塘县衙,怕是难以完成任务,这是老夫信物,可凭此调动州衙诸曹官吏、衙差助你,若有懈怠者,杖之不罪。”
双手接过紫金鱼袋,楚质重重点头,也没有多言,回身朝顾可知说道:“下官先回衙召集衙役,安排诸事,稍候再来取通行令文
说着也不等顾可知回应,立马疾行而去,在房门抄了把雨伞,匆匆在雨中快步而走,这时候院内石板积水已过脚面,楚质也没有闪避,直接倘水而过,走了几步,现撑伞在风雨交加中走得有些艰难,反正全身都湿透,心中狠,干脆弃伞而行。如果不是瀑雨过大,击打脸面,让他看不清远处道路,楚质还想跑着回衙呢。
遥观此幕,房中老者喃喃说道:“这小郎,走路不打伞,也不怕淋坏身子,雨天路滑可别跌着了
“若是连这点风雨也经受不住,岂能成为栋梁之材。”范仲淹淡淡说道,又忍不住咳嗽了下。
若是让他人听到范公此言,恐怕每逢雨天时候,又有许多人行路不撑伞了,顾可知胡思乱想着,却也没有耽搁,寄语希望范仲淹快些安康,继而拱手告辞离去,返回签押房撰写通行文书。
也没理会顾可知离开,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关心楚质,那老者辩解说道:“想来那小子轻纪轻轻的,身体一时半会也淋不坏,我只是担心六郎的鱼袋儿,如此稀罕珍贵之物,若是给他弄丢了,或贪没了,那该如何是好
宋袭唐制,三品以上官员穿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绯袍,佩银鱼袋;六品以下着绿袍,无鱼袋,且任宰相而不到三品的,其官衔中必带赐紫金鱼袋,而范仲淹的紫金鱼袋就是如此得来的。
然而,赐金鱼袋,只是一种恩宠。在宋代是件极其普遍的事情,更多的是一种荣誉,或者身份的象征,整个大宋官场,能配带紫金鱼袋的官员;起码也有百八十个吧,没有老者说的那么稀罕。
所以听闻老者之言,范仲淹也没有解释,只是轻笑道:“没了就没了,哪天他也得了个袋子,再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