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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我很是高兴的吩咐道,“快抱来让我和参议中将看看”
“还请两位稍待,德御前夫人正在为小殿下洗身”侍女恭敬的回答。
“恩,那好。”我自失的一笑,看来我也有些急切了啊“你转告少御所夫人,让她好好休养,过了三朝,就要和孩子一同接受在京家臣们的敬贺……还有服侍的各位,你们都辛苦了,还请继续照顾好少御所夫人,回头自有赏赐赐下。”
“是。请公方殿和少殿放心”侍女答应着,起身退出了前厅。
不一会儿,德姬抱着身裹绣金家纹绸缎襁褓的孩子过来,笑着送到我的面前道:“殿下你看,多漂亮的孩子啊”
我接过孩子,仔细的打量着,虽然实在看不出那皱巴巴的小脸有什么漂亮,却也连连笑着点头,然后把孩子交到信景手上:“恩,的确是个漂亮的孩子”
或许是第一次抱孩子的关系,信景表现得非常生疏,甚至有点手忙脚乱。然而,他那种珍视的态度,谁都能够明显的看出来。这时候,他不是幕府的继嗣,不是朝廷的从三位重臣,也不是才指挥过近十万军势的武将,只是一个初为人父的二十岁青年而已,之前对于诸子如何安置的顾虑,此刻已经一扫而空。
然而孩子却有些不领情似的,在信景的怀中哇哇大哭起来。
“这是怎么了?该怎么办呢?”信景傻眼望着我问道。
“这是饿了呢该交给乳母照顾啦”德姬笑着说,小心翼翼的从信景手中接过孩子,带着点不舍的表情转到屏风后面。片刻之后,那边传来幸姬的低声抚慰,还有轻微的悉索解衣之声,孩子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那么就这样吧”我拿过旁边的纸笔,写下“景次郎”三个汉字,打着呵欠翻身站了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御台所和你们了!”
……,……
三天之后,冬姬抱着景次郎来到二条城,接受以三大老、五中老为首的幕府重臣们拜见。因为只是嗣将军的嫡子,没有职司的大名们不必前来,然而他们都纷纷前往鹿苑寺、相国寺向我和信景致贺,并且知机的送上了丰厚的贺礼。在京的蜂屋赖隆、丹羽长重、佐佐成政、柴田胜丰等大名,重新出仕的中川重政(越前藩)、林一吉(长门藩)、佐久间信荣(尾张织田藩)等支藩家老,甚至专门求见冬姬和嫡孙,表达诚挚效忠之意。
此外,秀景的嫡子秀兴和蒲生宣秀也平定了山阴一揆,押着相关人犯前来京都复命,正好就赶上了景次郎出生的贺仪。可惜他们捉到的主犯,不过是被黑田孝高煽动的几个本地中级武士而已,黑田家的直属家臣们,应该是得到孝高的交待,早在一揆众覆灭之前就逃往纪伊根来寺与他汇合。有鉴于此,周景主动向我请命,希望前往纪伊指挥根来寺征伐,早日清除国中的这个毒瘤,而我见北近江已经稳定下来,也就答应了周景,并传令景政也一同前去协助他,顺便带上一批鱼肉、清酒等,慰劳在前线坚守的军势。
虽然景政是信景征伐关东的副将,但是这个季节,关东余寒犹厉,不像纪伊的气候能够允许大规模出阵。另外,征伐的前期,还有许多准备工作,因此要到三月份才能正式出阵关东。考虑到今年的闰一月,差不多还有三个月时间留给景政,足够让他协助周景完成攻略根来寺的任务了。
当初在平定杂贺众时,为了瓦解其势力,我委托根来寺出面,劝降了信奉真言宗的南部杂贺三乡。因为这个缘故,在平定杂贺众后,根来寺势力范围增加了不少,从纪伊国北部一直延伸到和泉国南部地区。位于和泉南部贝塚的金凉山愿泉寺,原本是与鹭森、日高同格的贝塚御坊,由根来寺寺内町地头卜半斋了珍担任住持,作为根来寺势力范围内的一向宗门徒自治区域,在此之后也大力进行扩建,成为护卫根来寺的最前沿支城。
根来寺攻略的第一个难点,也就是突破愿泉寺城(又名积善寺城)、畠中城、泽城、中村城和千石堀城这五大外围支城,其中尤以愿泉寺城和千石堀城最为关键。
不过,周景率部回到和泉国,并没有直接开往前线,而是由泉州港前往纪伊南部日高郡登陆,然后以幕府御门家和纪伊守护的身份,召来郡中豪族汤川直春等,令他们陪同天海转告日高御坊的本愿寺教如,如果愿意接受幕府寺社法度的约束,并传令贝塚御坊的一向宗徒放弃抵抗,可以赐予本愿寺一万石寺领,允许一向宗返回畿内;如果放任贝塚御坊继续帮助根来寺,那么他只好把一向宗视为根来寺的同谋一同讨伐,彻底覆灭一向宗在纪伊的日高、贝塚两处御坊。汤川直春闻言不敢怠慢,很快通过他的亲叔父、日高御坊主持佑存(原名汤川信春,法名由证如亲赐)和教如联系,并且在私下里请这位叔父大力斡旋,否则征伐日高御坊,汤川家自然是先方第一阵,于自家和御坊都非常不利云云。这番说辞似乎起到了效果,不久教如的使者和法旨就到达了愿泉寺城,劝告其中的一向宗徒离开。住持卜半斋了珍虽然明知这样不妥,却根本不敢阻拦,否则和一向宗徒撕破脸,城中马上就可能发生内讧。而等到一向宗徒离开城池,他发现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不仅城中的守备大大削弱,而且士气也几乎陷于瓦解,这样的状态,显然是无法继续抵挡下去的。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了降伏,向刚刚抵达的景政交出城池。
景政占据愿泉寺城,不等周景回返,立刻将带来的犒赏分发下去,趁着落城之威和士气高涨之际向前侵攻,很快将中村城攻克拆毁,并通过卜半斋了珍的仲介,说服畠中城和泽城开城降伏。然而,在防卫线最东端的千石堀城面前,他却不得不停下了步伐。这座城不仅非常坚固(从城名即可看出),而且地势极为险要,守城的都是根来寺中死硬派骨干人员,甚至据说连黑田孝高等浪人也都在城中协助。景政一连发动了十来次进攻,都未能突破城防,反倒在对方的严密防守和铁炮打击下伤亡一千多人,随即被赶来的周景强行制止。
我知道,景政是想尽快攻下根来寺,为他自己挣得更大的威名。愿泉寺的陷落,主要得力于周景的分化拉拢,景政单独接受卜半斋了珍的降伏,这或许还能够说是事急从权,然而他作主分发犒赏,强攻千石堀城,这怎么也逃不了擅权的嫌疑。景政自然明白这一点,事后也向周景道歉,并且解释说时间比较紧,才自作主张的提前发动进攻,好尽快完成攻略任务,返回畿内筹备关东征伐;另外,在关东征伐中,他已经预定负责小田原城外围攻略,如今攻击根来寺诸支城,也是为了先锻炼下独当一面的能力。考虑到他是出于立功心切,而且攻略中村、畠中、泽城有功,周景没有怎么计较,并且还依着他的请求,让他继续负责攻略千石堀城。
半个月之后,千石堀城还真被景政攻了下来,然而他却因为太过突前,在城内的清剿战中受了几处伤,被周景送回京都治疗。听到这个消息,我之前对他擅权的不满全部打消了,特地让他搬进相国寺由於加照顾,还亲自带着明廷回赐的贵重药品前去探望他。
“伤势还好吧?听大夫说,幸好都不是要害,我听着非常安慰……不过,以后别这样了,你是大将的身份,何苦如此拼命呢?”我的语气中微带嗔怪,“战事可以慢慢来,人有了闪失怎么办?和胜利相比,我更看重你们的安危。”
“是,孩儿遵命。”景政显得十分感动。
“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征伐关东的前期筹备事务,等你养好伤再说吧”我和蔼的说道,“攻下千石堀城的功劳,我也会颁下封赏的。”
“这都是父亲大人的威名所致,我不敢居功。”景政回答说。
“啊?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谦冲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父子私下交谈,倒也不用如此客套,依照你的本心就行。”
“这是真的。的确是有赖于您的威名,否则恐怕还要大费一番功夫呢”景政也跟着一笑,“说来这件事还对您的名声有些妨碍,但是我都处理好了,只希望您别计较就是。”
“你说处理好了,那自然就不妨事。而且名声这样的东西,不需要太在乎,毕竟众口难调啊如至圣先师那般圣德之人,还不是照样有人诋毁?”我挥了挥手,对他的说辞并没有怎么往心里去。
“父亲大人说的是。”景政点了点头。
“那么,”我随意的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是这样的……”景政一五一十的说了事情的经过。我本来并不怎么在意,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然而,随着他的叙述,我的脸色却渐渐严肃了起来。
晖之章 第一百六十章:永安之悼(上)
第一百六十章:永安之悼(上)
事情发生在他攻略千石堀城的后期,由于城中的根来众和浪人们防守极严,景政难以取得突破,因此他干脆就停了下来,然后伪造了一份安堵状,派卜半斋了珍送入城中,假传我的命令说,幕府即将再次征伐关东,不希望在这边浪费兵力,只要根来寺愿意交出千石堀城,并且驱逐托庇于寺中的黑田孝高等浪人武士,幕府可以允许根来寺保有如今的寺领;同时,他同样以我的名义联络专誉,请他从中转圜,劝根来寺座主接受幕府的和谈提议。
由于长期负责情报工作,景政的安堵状伪造得非常真实,上面不仅有我的亲笔画押,也有我的“永贞吉良”朱印。根来寺方面只知道我在幕府内威望卓著,而且向来非常注重信诺和名声,哪里想到会有人胆敢伪造朱印状假传命令?因此他们相信了这份安堵状,也对安堵状上的提议非常动心,只是由于以黑田孝高为首的浪人们大力反对,才没有立刻作出决定。
见到这种情形,景政趁热打铁,非常诚恳的回顾了往日我对真言宗和根来寺的友好态度,回顾了我平素习惯于以和谈的方式解决争端的做法,然后提到黑田孝高曾经煽动北近江和山阴一揆的事情,指责黑田孝高等人别有用心,希望根来寺不要被黑田孝高利用。对于这个指责,黑田孝高无法反驳,因为这件事他的确做过,而且做得很不地道,见到情形不妙时,就果断撤回自家家臣,抛弃了那些参与一揆的本地武士;如今他帮助根来寺抵抗幕府,同样也不是来学雷锋的,而是利用根来寺拖住幕府,希望形势出现转机。这样两相对比之下,根来寺的态度自然有所偏袒,他们不再接受浪人们的游说,开始和景政进行实质性的磋商。
与此同时,周景与二条城方面沟通完毕,兑现了之前对一向宗的承诺。他把日高御坊附近的一万石领地赐给本愿寺教如,又以幕府的名义将京都堀川六条的土地寄进给一向宗,作为本愿寺在京都的总本山寺基(后来的西本愿寺)。这件事情,同样被景政用来说服根来寺方面,终于让他们完全信服,答应交出千石堀城。
正月月末,专誉带着根来寺大传法院座主的法旨进入千石堀城,令泉识坊、杉之坊的三千根来众精锐返回山门,向景政交出了这座城池的控制权,并驱逐了以黑田孝高父子为首的一干浪人武士。景政当即翻脸,以事先埋伏的精锐包围根来众,将其歼灭在返回山门的路上,那些被驱逐的武士们,本来准备和被根来寺赶出的家眷汇合,结果也被景政围住,不分男女老幼尽数斩杀,连其中几名怀孕的妇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