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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主落座,相谈甚欢。推杯换盏之间,歌舞美妙。
郡尉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战场之上勇猛非常。上面干脆就将这么个猛将调过来任职北地郡郡尉,在蒙恬尚未北伐之时,边境守土之责一般都落到郡尉身上。
所以,不像秦朝以后,郡尉排名在郡丞之后。更多的,郡尉的职责相当于地当地的军区司令,而且还兼职了本地的缉捕贼寇,维护治安。位置很重要。
而监察御史则是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文人,这个文人是个纯粹的儒生,一股子傲气。而且还嫉恶如仇,若说北地郡有谁专门针对陈澶,首推御史。不像后世的腐儒,秦时的儒生多是一身正气,讲究修身治国平天下,第一要的是修身。当然,似六国遗族那种有政治目的心怀叵测的就另当别论了。
最后便是做在主位的郡守,是个相貌堂堂,身量英武的中年男子。这副表相一看便是有官威的那种,国字脸,看起来很有威严。
主人是郡守,首先开口道:“两位请,为我北地郡能除一大害共饮此杯。”
酒是个好东西,很容易就让宴会的气氛热烈起来。
就在这当口,御史穆梁开口道:“陈澶最当处死,却逃之夭夭。陈清当死,却死的不明不白。可这陈家上下上百口人,难道皆要处死吗?”
地方的检查御史发展到汉代便是刺史,一州之刺史权力很大。在这个时代同样差不离,穆梁完全可以不顾虑郡守。因为他本就是监察所有人来了。
郡守唤作王慈,名字倒是慈祥。可不要以为王慈是个可亲之人,北地郡第一大族便是王慈所在的王家。除此以外将已经被连根拔起的陈家外竟然再无一个强大世家,乡下土豪倒是有不少。
这种局面的出现,王慈使了多少力气,由此可知。
北地郡立郡多年,各种关系盘根交错。王慈却历经风雨而不倒,可见其手腕不一般。就是陈澶这般强势的人在面对王慈之时也不敢掰许多腕子。
除了穆梁。
穆梁正色道:“陈家上下,若说藏匿流民,此罪属实!若说放高利贷此罪属实!走私货物此罪属实!等等大小罪状不一而足,可没有一桩能让陈家上下一百二十七口人全部都要处斩吧!”
穆梁报出的这些罪名,或大或小,在罪行严惩的秦朝都要处以严刑。然而却没有一桩能让陈家被连根拔起的。也就是说,没有哪个可以造成牵连之罪。
按照穆梁的想法,这个郡守分明是不想让一个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世家出现,这才公权私用!
对这种几乎可以说明目张胆的谋私的事情,穆梁哪里可以忍下去?
一旁的郡尉悠闲的喝着小酒,郡尉掌管军事,大多时候都不触及地方政权。军政分开,在始皇手下做的很是到位。所以就算两人闹得在凶也能安坐不动。
郡守王慈蹙着眉头,好言道:“穆御史,这陈家藏匿有兵甲,可供一千人使用!可是大罪啊!”
秦始皇在战后收集了六国的铜器到了咸阳,融化炼制成了十二个铜人。其本意一来是表示六国境内以后不在有兵祸,另一个也是为了防止形成规模的大势力掌握兵器。
可陈家一个小小世家也敢拥有这等足够武装一千人的兵器,足够在郡尉未防备值钱占领义渠城了。
听到这个数字,郡尉都是动容,杯中之酒洒在地上。
御史穆梁眉头一皱,转而便是声音清冷:“陈家家主,那些参与高利贷,走私,藏匿兵家之人的确该死。那些枉法犯事之人该死!”
太守王慈展颜道:“御史所言甚至。”可一说完就觉得不对了,这不像老顽固穆梁的性子啊。
果然,穆梁表情转为愤懑:“可那些白发苍苍之人,那些尚在嗷嗷待哺之人也该死不成!我看,那些徇私枉法之人也罪该万死!”
穆梁这话分明就是针对王慈,说王慈这公权私用,用公权打击敌人!
一听这话,王慈再好的耐心也忍不下去了,况且王慈耐心也不好,而且从来就没怕过谁,何须忍耐!赫然起身一拍桌案:“穆梁,莫要当我王慈好欺!”
穆梁身子虽然瘦弱,却眼神凌厉盯着王慈:“我只欺那些徇私枉法之辈,这些事情,由始到终。我会一一向皇上禀报!”
王慈眼睛瞪着溜圆:“好,好。好你个穆梁,当真吃了雄心豹子胆啊!”
穆梁站直身子正色道:“不过秉持公义,不似某些人,果真吃了熊心豹胆敢违反律法!”
王慈被穆梁这一激,长期斗争的经验在这一刻发生作用,下意识觉察到了不满。必须给穆梁一个教训:“穆梁,难道这等抄家灭族之事是我拿得下主意的吗?”
穆梁几乎脱口而出还有谁是同党,然而心中感到不妙,刹车住口。冷冷问道:“是谁?”
王慈冷哼一声,双手举着朝向东南方咸阳方向:“查抄陈家,乃当今皇帝陛下亲笔朱批。难道你要违抗皇命吗?”
穆梁眉毛一挑:“你王慈倒是遵守皇命。可竟然敢滥用皇命!不过查抄之时,尚未定罪。你竟然敢行灭族之实!”
王慈嘿嘿一笑表情阴冷:“这么说,穆梁御史,你这是要包庇涉嫌谋反的陈家吗?”
穆梁正色道:“行得直坐得正,穆某只包庇那些良善百姓。”
王慈冷冷盯着穆梁:“你敢说皇命钦笔定下的陈家罪人,也是良善百姓!”
穆梁心中一怒,这王慈竟然死命得要把自己往对抗皇帝那里拉过去。分明欲置我于死地!愤然喝道:“若陈家有谋反之罪,自然应当夷九族!可若有人谋杀栽赃。穆某也不得不管上一管!”
郡尉脸皮一阵抽动,这争斗是白热化了。王慈轻视穆梁,死命要把王慈拉到皇帝的对抗面过去。看来穆梁不甘心,也有杀手锏啊。
王慈心中凛然,反笑道“:王某也自问行得直,坐得正。真不怕谁敢栽赃!”
穆梁,鼻中哼一声冷冷道;“说得好。那陈清的死因,穆谋可真要好好查上一查!到底看看是否有人栽赃陷害!”
说完拂袖而去。
只余下面色彻底铁青的王慈。
此时,郡尉也感觉到不妙了。自己昏了头,竟然牵扯了进来。这下脱身可就麻烦喽,心中如是想,面上尴尬地跟表情不善的王慈道别。逃也似的跑了!
啪!叮当……
暴怒的王慈猛然把桌案一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口中念叨,愤愤砸了半屋子东西,这才心中渐渐平定下来。
怒喝一声:“快把十三给我杀了!”
外面一个仆役打扮之人拜在地上:“十三,被人劫了。”
王慈心中猛然一凉。
城中某处小院。是咸阳来的一个小商人买下的,带了几个仆役,还有一个妾室一个丫鬟。住下之后倒也普通,不惹人注目。
此时的小商人认真提着蒙恬改良过的毛笔认真地在一面锦帛之上书写。若是这一幕被人看到必然心中疑惑不已,一个小商人竟然能识字还能写字?那为何不去衙门做个位置不低的文吏?而且还浪费一块如此好的锦帛拿来写字?
此时,这个小商人一招手,身边阴暗之处出来一个头戴斗笠之人:“将这封迷信交给公子。”
斗笠之人恭敬应下,迅速消散在阴暗之中。
此人正是扶苏在北地郡埋下的棋子。扶苏来自后世,自然知晓情报的重要。于是本来就有一定规模的情报机构被巨额资金的充实下迅速扩张。
初始来到义渠之时,小商人还在咸阳,扶苏也没有久留义渠。不然也不至于遇到昭儿这桩事。
小商人静静思索忽然对一旁扫地的仆役道:“召集玄字队来。”
仆役恭谨退下,不多时。四个身形适中,面貌普通之人进来。四人相视,为首一人道:“请舵主出示印信。”
小商人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枚刻着义渠两字的玉印。
四人中为首的那人点头道:“真实无疑。舵主最高权限调动玄字队的人,现在我们来了。请下令吧。”
小商人点点头:“的确,我只能调动玄字队的人。不然天地玄黄,此次行动恐怕要地字队的人才能动手。”
为首那人笑道:“舵主这话还是对公子说吧,天字队在护着公子,地字队在护着萧何。恐怕抽不出。”
小商人点点头表示赞同,起身双手交叉,做了一个古怪的印结。
四人凛然。
小商人打扮的舵主冷声道:“你等务必确保穆梁的安全。一切以确保穆梁生命为首要,遇到障碍可以直接斩杀!”
“诺!”四人凛然受命。
“去吧。”小商人打扮的舵主一挥手。心中感慨,前一刻公子才拔除了儒家在咸阳的根基,虽然这些儒生自成一派,居心不良。但却得到了不少儒生的认可。
现在这般,应该是示好以缓和两边关系吧。
肤施城,太守府。
扶苏端坐其上,手中拿着两封迷信信。喃喃道:“陈澶老辣,这个王慈更是厉害。想当渔翁?”
一封来自韩斌,一封来此义渠舵舵主。
指尖静静敲着桌案,扶苏对期泽道:“将这封义渠舵的传给韩斌,将这封韩斌的给义渠。让他们便宜行事。”
说着起身道:“这么多人想杀我,到看谁有这本事!”
第四十八章:地字号队 墨家高人【首更送到】
高奴城,某个小院中。
五个人,有人坐在屋梁上,有人躺在井口旁边,也有的寻了个胡凳坐着,或者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寻了个靠墙的阴凉地方。
只有一个,站在院中门口,侧倚着门。
吱呀……
小院大门打开,一个面容普通,身量中等的中年汉子进来。
所有人,无论站着还是坐着还是躺着,一瞬间都发觉,看了过去。五个人或早或晚出声道:“老大,回来了。”
“老大,有什么收获?”
“老大。”
…………
这个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到特点的人平静点点头:“那个叫十三的开口了吗?”
一个面目看起来有些畏缩的汉子回道:“开口了,几个好玩点刑过去就开口了。不过那个十三还有些话没掏出来。”说到好玩点,这个畏缩汉子也嘿嘿笑了起来,笑容猥琐无比。
被称作老大的中年汉子嗯了一声接着道:“不要紧,开了第一口。什么东西都能掏出来。”
刚才躺在房梁上的红衣妩媚女子忽然道:“老大,咱们地字队全体出发,难道只是为了这个人?”
“红女,这是公子吩咐下来的事情。至于做什么事情,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被称作老大的绰号凡人,一旦转入人群,除非是特别熟悉之人,不然就算枕边人在侧,也不会发觉。
红女正是一身红衣,笑容妩媚的女子。一听是扶苏的命令,也不做质疑。回到自己的房梁上去晒太阳了。
“老木头,情报写好了吗?”凡人看向一个身形有些干枯的老者道。
被凡人喊做老木头的正是地字队中绰号枯木的,虽然被称作枯木。面容也看起来七老八十了,不过声音却是显得很年轻:“老大,早写好了,呐。”说着将一份竹简递给了凡人。
凡人笑骂一声:“真够显摆,明明二十多岁的年纪。装什么老头。”
被喊做老木头的老者尴尬一笑。
说完这些,凡人也不废话,拍拍手集合。五人站成一列,凡人道:“此次,行动,严格保密。任何人问起都不能提及!”
“诺。”五人齐声道。
“好!”深吸一口气,凡人将一张锦帛拿出:“此次陈澶勾结匈奴人,关外马贼,合计超过七千人。这七千马贼将要袭击北方军的运粮队伍。我们六个人的任务,便是在这个运输队中找到一个人,找到以后,将其带到公子面前。若是可以将她身边两人也一并带走。”
“诺!”
“出发!”
野外,宽阔的秦直道上。一个万人规模的大队伍蜿蜒行进,三千护卫军分作前后。将辎重护在中央。
为首走在最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