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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主张用激烈的方式严厉镇压军队,这期间引用了不少历代圣明君主控制军队的例子,包括派遣有气节有风骨、懂得君臣大义的文官前往军中督师;而林风的意思则截然相反,他认为不妨网开一面,处理几个为首的,然后放一些家庭劳力不足的士兵休假。
本来林风的想法也没有这么激烈,但后来再周培公有意无意的提醒下,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文官集团向军队进攻的序幕——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汉军政府的官僚集团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现在基本上已经走上了正规,而之前汉军奉行的政策却是“军队的利益代表一切”,任何行政机构的存在都是在为军队服务、为战争服务,而其中十几万军属的优惠照顾更是其中的典型特色,眼下李光地等人的意见当然就是文官集团企图解脱这种桎梏、甚至企图影响军队的直接表现,他们迫切希望能够走回“正统王朝”的老路,用传统的观念来管理军队,让军队驯服体贴的拜倒在文官集团的指导之下。
这种观点在林风看来当然很荒谬,不说远的,仅几十年前大明王朝的教训就足够让人刻骨铭心了,说得不好听一点,这种军队管理模式跟割了睾丸的男人没什么差别,老实说林风真是感觉很奇怪,这套玩意都害得汉人快要亡国灭种了,怎么这帮儒生还死捧着不放?!——所以林风在这件事情的立场固执得令人惊讶,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林大帅平日里倒是一个非常之和蔼可亲的人,很少有发怒的例子,至今为止,林风发这么大火只有两回,一次是坚持建立火器部队和改革军服,而这回就是第二次。
当最高领袖用最激烈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见之后,李光地等人不得不谨慎的选择了退让,这场汉军历史上最早的体制之争在多数军方将领不知情的情况下草草收场。不过争执双方包括林风都是心中雪亮,这件事情仅仅只是开始,这些政府官员们远远没有达到被压服的程度,眼下的退让只是积蓄力量,努力准备下一个突破口罢了。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林风之后立即对周培公的总参谋部下达了任命,授权总参谋部的一批进士参谋军官直接渗透进李光地的政府机构——通常来说,文官集团若想让军队屈服,除了在统帅面前灌输一些“帝王之术”外,其他的手段就是垄断军事物资的供应,而现在林风就是要首先排除这种情况,扩大军方在后勤方面的影响力,尽量消减文官集团对军队命脉的掌控。
坦白的说,林风一开始也并不打算搞这种军事独裁法西斯,但可惜的是,除了这一套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对抗传统观念的进攻,经过上千年的宣扬,在现在中国社会,军人的地位那是与罪犯同等的,而文官集团对军队的压制也是天经地义的“王道之术”,林风也不是不明白传统办法的好处,若他不是来自后世当然会毫不犹豫的作出取舍,但可惜他知道这么干的致命后果,而之前明朝的历史更是不断的在提醒着他——一个习惯自我阉割的民族,若是被亡国灭种了那绝对怪不了别人,活该。
现在的他同样迷茫无比,——这种军事独裁法西斯其实和潘多拉魔盒没什么两样,而林风正在一点一点的把它释放出来,而且更令他心中矛盾的是,眼下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在传统势力的包围下虚弱之极,林风还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呵护它、栽培它,但是谁能知道,当这个小东西成长为一个拥有大批野心勃勃的职业军官、拥有一个超级大国的资源、拥有一个组织严密、制度健全的肢体的庞然大物时,它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为了挽救即将沉沦的中华文明,林风需要一支强大军队;为了维护他本人的私人利益,他又在此基础上缔造出一个军事独裁体系,这个可怕军事机器成熟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林风心中担忧得要命——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知道,在林风所学习的历史中,这玩意发动了两次世界大战,差点毁灭了整个人类文明。而今天林风提前把它送上历史舞台,后人会怎么看待自己?——历史会一笔一笔的记住:就是林风,违背传统拼命提高军人的社会地位;就是林风,违背圣贤训导改变了政治体系;正是林风,强迫社会菁华人才加入军队,从而开了军官制度的先例;正是林风,一点一滴的构筑起一个灾难的源泉。每每想到这里,林风简直夜不能寐,要是现在停止这种可怕的发展或许还来得及,可他现在心中仿佛多了一个魔鬼,拼命的鼓励他干下去,煽动他继续这个危险的事业。
北京中南海大元帅府的亲兵仆役们这段时间经常看到大帅呆呆的自言自语:谁来对亚洲安全负责?谁来对战争和杀戮负责?……这可真是一个危险的游戏。
就在林风大帅苦恼万分的时候,大周信使到来的消息让他暂时抛开这些不着边际的麻烦,回到现实生活中的林大帅情绪迅速好转,到底那个关于政体方面的矛盾还相当遥远,现在就为此担忧那和杞人忧天同样可笑,实际上眼下汉军的势力真是弱小得可怜,甚至连自保都很成问题,看现在的吴三桂的架势谁都明白,汉军现在仅仅只是南方王朝的一个猎物而已。
大周皇朝的使者汪士荣大人在前线略略耽搁,在得到北京方面的许可之后,立即率领他的使者团朝北京进发,当然,出于保护使者团的安全,更重要的是顺便监视其行动的目的,顺德驻军刘老四部奉命抽出一个营五百人的精锐部队随团行动,与汉军政府的外交人员配合做好接待工作。
随同监视的军队并不妨碍汪士荣获取各种情报,实际上汉军军方在在反谍报方面经验不足,随同的营长基本上只懂得行军打仗,而陈梦雷的特务机关这次也没有介入此事,所以汪士荣在进入北京之前仅仅凭借汉军军官和言论和各种对话讨论,就已经获得了所需的大部分情报。
因为汉军行政机构简单的关系,汪士荣晋见林风元帅阁下的事情并没有产生任何麻烦,这大大出乎汪士荣的预料,在他的印象中,一般这种规格的会面,在通常情况下对方会派出礼部官员,打着“教导礼仪”的旗号来刺探一番,好歹搞一些意向性的东西反馈交流,而林风这边却似乎更喜欢刺刀见红,根本没有任何周旋的兴趣,在使者团抵达第二天后就派人传见。
汪士荣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实际上就他的才能来看,他确实有自负的理由,这段时间他收集了各种关于林风的情报,但综合起来研究之后却发现很难判断出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诛皇帝、搞大屠杀和拆平乱七八糟紫禁城来看,这个人仿佛是一个疯狂刽子手,而从迁移百万流民来看,这个人又仿佛象一个悲天悯人的居士,而同时这个人居然还拥有非凡的政治才干,在短时间内以一支福建客军首领的身份整合了京畿直隶的所有政治势力,稳住了阵脚,根据这几点来推断,这个人很象是那种很深沉、很有威严感的枭雄,可汪士荣得到的可靠消息又证明,这个人的行事很不规矩,平日丝毫没有架子,而且极喜欢开些乱七八糟的玩笑,更有意思的是他还时不时表现得很“天真”、很有“童趣”,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哪。
林风这天接见汪士荣和他的副使倒没有摆开什么刀枪阵势,而他旁边的其他什么文臣武将谁也没有跟他提出这样一个建议,这倒让他心中诧异——古典小说上不是都有摆开军队或者油锅什么的吓唬使者的套路么?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抱着这个疑问他顺口问了问汤斌,而汤斌则很直截了当劝诫他要自重——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还要靠军队恐吓外交人员,那这样的君主除了极度缺乏自信之外,同时也确实没什么人品可言了。
不过这样的简单模式却让汪士荣的副使有点不满,使者团的副使是大周丞相夏国相拐弯抹角的亲戚,在这场外交活动中他倒也算得上是一个重要人物,不过他的工作对象却不是针对汉军方面,他是丞相夏国相特意安排在汪士荣身边的一颗棋子——这桩人事安排扯不上什么阴谋,实际上夏国相这种武将出身的人也不屑于玩这套,这样干的唯一目的就是摆明车马的警告汪士荣:我不信任你、我不喜欢你、你给我小心点,对于这一点汪士荣当然心知肚明,不过他对此也无可奈何,夏国相对他不满的原因是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公共定理——上司因为下属出色的个人能力而感到不安,从而对自己的地位缺乏安全感。
这是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
经过简单通传晋见林风大帅阁下之后,副使迅速开始执行他的使命,不可否认,这桩活计他的确干得非常漂亮,在草草给倨坐上方的林风拜倒行礼之后,他马上跳到一边,从怀里扯出一张名黄色的绸缎,亮开公鸭嗓大声叫道,“大周皇帝有诏——林风接旨——”
众人愕然。
第十六节
“混帐!!!——来人!!……”李光地如火烧屁股般蹦了起来,气得脸色都有点发青,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副使的鼻子结巴结巴的骂道:“混帐东西……好大胆……真是岂有此理……”
林风吃惊的看着李光地,此刻他倒不在意吴三桂使者的态度了,这种政治讹诈他在后世见多了,副使这手除了有点突兀之外倒也没什么了不起,这时他奇怪的是李光地的反应——经过这么久的接触,他对李光地倒还是有了一些了解,根据他平日里的表现来看,这个人城府很深喜怒不形于色,怎么现在看上去这么火爆?
他左右四顾,突然发现当李光地开口之后,其他陈梦雷、周培公等人虽然怒形于色但都坐在一边纹丝不动,忽然反应过来——搞了半天李光地也是在装样子,他是自己手下的文官之首,象这样的事情如果他不出头别的官员还真的不敢越级。
这古代的官场规矩还真是有趣,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抬头看去,在李光地下令之后,数名近卫军大汉早已扑了出来,顶在副使前面大眼瞪小眼。
“算了算了,”林风笑嘻嘻的摆了摆手,转头对李光地道,“晋卿别这么大火气,人家老吴七八十岁了,怎么说也算是长辈,圣贤不是说过么?咱们要‘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所以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左右四顾,大声笑道,“这个老人家嘛,神智不清啊痴呆症什么的也还是有一点的,咱们做晚辈的也不能不体恤一二不是?!”
“大帅明鉴——适才卑职无状,请恕失仪之罪!”李光地配合的传身行礼,朝林风逊谢道。
“没事、没事!”林风不在意的挥挥手,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懒洋洋的道,“那个谁,哦,就你——我这边接旨了,念——”
副使脸色涨得通红,本来作为死士,他倒是不在乎林风把他怎么样,在原来的估计中,汉军方面要么勃然大怒将自己扫地出门,要么义正严词的驳斥或者干脆动粗,但象这样把军国大事当开玩笑一样的弄倒也实在没料到,此刻见汉军君臣上下一副看猴戏的样子他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沉闷数息,大堂内一片寂静,副使脸色愈来愈难看,忽然深吸一口气,双手一合收起圣旨,面色狰狞的朝林风勉强一笑,“嘿嘿……本以为大帅是个……”
“不错!!——”汪士荣面带微笑,他在一边沉寂良久,此刻忽然走了上来,伸手轻轻接过副使手上的圣旨,步履从容的在大堂内缓步而行,逐一朝端坐两边的汉军文武行礼问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