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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马儿平静下来后,她吓得两脚发软地滑下马背,坐在地上,浑身频冒冷汗,“旭……”她倏地住了日,瞠目结舌地看着旭烈汗扛着似乎已没有意识的摩克都快速走了过来,而摩克都的背后插着两三支箭,鲜血直流……
她咽了一下梗在喉间的硬块,吓得声带都瘫痪了。
他神情凝重地抱着摩克都上了马背,再将她拉到后面坐好。
“汗王……怎么会?”
“出去再说!”他绷着一张俊颜,疾速策马往前方出口奔驰。
蓦地,一阵细小的声音响起,四面八方的树丛突然都动了起来,数十名埋伏许久的杀手同时拉弓瞄准他,一时之间箭雨直落。
“抱紧我!”面色凝重的旭烈汗对着季云婧大吼一声,双腿夹紧马儿坐稳,一手护着伤重的摩克都,一手以长矛打落那些箭雨,惊险万分地杀出重围,奔出了森林,而那些杀手见状便紧急退回森林深处。
札窝台城府极深,也知道旭烈对不是省油的灯,在看到旭烈汗策马出林后,他就知道那些饭桶失败了。等旭烈汗抱着伤重的摩克都跃下马背,他即第一个冲上前去。
看了摩克都身后的箭一眼,札窝台即对着负责军队的何察基都统想喝一声:“快叫人拿下这个丧心病狂残忍弑父的人。”
德非想制止,但何察基都统早被札窝台给收买。他毫不理会群众抗议的声音,吆喝一声,武装的弓箭手与挥舞长矛大刀的骑兵们全都立即冲向旭烈汗,逼得他不得不将摩克都交予德非,并喊召御医前来后,即先行上马,奋力与他们对抗。可寡不敌众,何况他身后还坐着季云婧……
“快走!快走!”德非惊惧地喊叫声传来。
旭烈汗瞥了一脸苍白的德非一眼,再看看一脸邪笑的札窝台,已知这一切皆为他所策划,咬咬牙,他怒吼一声,“我一定会回来的!”
语毕,他一连杀了好几个挥刀向他的骑兵,杀出一条血路后,便头也不回地驰骋离去,但追兵仍紧跟在后……
此时,被紧急送回寝宫的摩克都仅存一丝微弱气息,命在旦夕。几名御医紧急抢救仍回天乏术,宣告驾崩。忧心的官员及百姓们举国哀悼。当然,札窝台也如愿地登上了汗王之位。
而伤心欲绝的德非惦记着旭烈汗跟季云靖的安危,却无计可施。因为她已形同被软禁,只由小明儿陪着待在寝宫。至此,她才知道札窝台早有叛变之心,忆其逆伦弑父,陷害兄弟,实在丧尽天良!
札窝台为取信人民非他诬陷旭烈汗,将刺入摩克都的那三支沾血的箭放在宫门外,还写了一篇至情至性的沉痛宣言对外发布——
上头指出他曾不小心偷听到旭烈汗向季云婧提及,他父皇已立遗诏将汗王之位传予他,因此,他要趁此次狩猎竞赛的机会杀了父皇好荣登汗王,而她也能顺利当上皇后。
这些他原以为只是皇弟为赢得美人心所说的玩笑话,没想到皇弟居然付诸行动。一连三箭,非置父皇于死地不可,而这三支箭上也都刻有旭烈汗的名字……他沉痛……哀戚
但即便是如此,明眼人包括德非在内,都知道是谁在自欺欺人,而喀达亚尔汗国的全国百姓也不相信这件事。他们反而一致笃定是他嫁祸于旭烈汗,将他赶走,以便让自己登上汗王之位。
也因此,百姓们抗议的声浪一波波涌向皇宫。但札窝台拥兵自重,早派了骑兵守在宫门日,口出不逊或说三道四,暗示他杀父的百姓全在瞬间成了刀下亡魂。
而这残酷的举止令百姓们不敢再议论,也从那一天起,百姓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旭烈汗跟季云婧被逼往沙漠而去。后头的追兵则是因札窝台下令不拿到他的人头不得回去,才会如此穷追不舍,日复一日……
这日深夜,沙漠突地扬起了一片风沙,高挂在天际的月川明亮,星光点点。四周虽寂静,但窝在风蚀山洞里的旭烈汗知道,外头的追兵仍虎视眈眈地寻找他们。
“你一个人逃吧。”季云婧神情疲惫地说。
她不知道他们已逃了几天。除了些许勉强可支撑体力的小绿洲水源外,完全没有食物裹腹,身体虚脱得就快不行了,她不想拖累他。
旭烈汗抿紧了唇,将虚弱的她拥进怀中,“不许胡说,我一定会带你出这个沙漠的。”
她摇摇头,“我是你的累赘。你说过,他们堵住了所有通往城市的出口,就是故意将我们困在这个沙漠里,等我们饿死了好收尸……”
“别说那么多,留点元气吧。”
她眼圈一红,语带哽咽,“你一个人走吧,不必顾虑我。好几次你都因为要保护我而差点无法突破重困,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一定可以办得到的。”
他神情凝重,“别傻了,我不可能将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突地,外头“砰”地一声,打破了此时四周的静谧。他放下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发现那匹载了他们半个月的骏马已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蹲下身子摸摸它的头,“这半个月来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也熬不住了,是吗?你,你就去吧。”
马儿好像能听懂人语,疲惫地合上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旭烈汗沉重地看着它,再回头看看躺在洞内的季云婧,她也已瘦削憔悴。他知道许久未进食的她,也像这匹马一样就要到达身体的极限了。她不是练武之人,能撑上半个月,也真是难为她了!
旭烈汗抿紧了唇,再摸摸马儿的脸,“你应到极乐西方去了吧?下辈子别再当牲畜了。”他面色凝重地起身,回到洞穴,将全身虚软无力的季云婧抱到马的旁边。
见状,她哽咽一声,看着那匹倒在沙地上的骏马,不敢置信地问“它死了?”
他点点头,拿起一把短刃在马皮上割出一道裂缝。
她脸色一白,倒抽了口凉气,“你,你干什么?”
他沉重地看着她说:“它的血还是新鲜的
季云婧脸色悚地一变,怒声道:“你怎能这么残忍?”
“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我爱的女人死在我的眼前,那更残忍,你明不明白?”旭烈汗难过地哽咽失声,一把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她泪如雨下,明白了他的痛楚以及害怕失去自己的惊恐。而一向是丰神俊朗的他,在此时却见满脸的风霜憔悴……
为了生存,为了能绝处逢生,两人于是吸吮马血维生。待稍有体力后,旭烈汗便以攻代守。他先要季云婧躲在洞内,而他则独自引来追兵大开杀戒,等他们全不支倒地,他跃上一匹快马,随即回洞内接季云婧一路冲出沙漠。
不久后,他们来到宁德。旭烈汗脱下身上值钱的真皮甲胃,也取下季云婧身上值钱的珠饰,全给了一名忠厚的马车夫,要他一路护送她回余杭县。可季云婧哪愿意与他分开。
“我不要一个人走,我要你跟我一起走。被抱上马车的她眼眶泛红,紧紧地捉住他的手。
“不,我的母后及百姓们一定都在等我回去,我不能自己一人走。”在这里,他已由过往旅人口中得知汗国这些日子所发生的巨变。
“可是你一个人……”
“擒贼先擒王。捉到了礼窝台,其他人也没戏唱了。”
“可……”
他抚摸她的脸颊,喃喃地道:“相信我,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一定会去找你。”
他倾身亲吻她的唇瓣久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示意马车夫策马离去。
季云婧频频回首,泪不停地流,他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吗?此去是吉是凶?她没信心,没信心啊,他只有一个人……
三个月后,余杭县。
“季云婧回来了!”
“云婧姑娘回来了!”
一声声带着惊喜。好奇、困惑的叫喊,瞬间传遍了余杭县的大街小巷。人人争相前来一探究竟,想看看她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跟旭烈汗私奔了。
可令众人傻眼的是,旭烈汗不是个出手大方的翩翩公子吗?怎么让他的妻子独自坐着一辆老旧马车,由一个老马车夫载回家乡呢?
再看看美若天仙的季云婧,整个人瘦了不少,面容郁郁寡欢的,身上的衣裳也不光鲜,着实象一个被退货的媳妇儿!
原本全离开余杭,现碰巧全回来的宁宁及江子嫣、段小莫闻讯后,也急忙赶到季家赌坊去,没想到赌坊前塞满了人,可赌坊的门却紧闭着。
只长出些许头发的林娇,眼尖的从窗口看到她们三人,连忙招手示意她们从后门进去。
“林姨,怎么回事?你的赌坊不是天天开今儿怎么了?”进了厢房,江子嫣先提问。
“去,一大堆人又不是来下注的,是来瞧云婧,还东拉西扯什么她被退货的话。我一气之下就把他们全赶了出去,再将门给关了。”她火冒三丈地解释。
闻言,三个人全明白了。而当她们看到静坐在窗前,凝视着对面楼阁旭烈汗那那俊逸画像的季云婧时,她们顿时了解为何会有那样不堪的流言出现。她此刻看来还真像个落寞失魂的伤心人呢!
“云婧?”众人轻声地唤她。
她转过头来,看到久未见面的三位手帕交,淡淡一笑说:“好久不见了。”
“是啊,你去了哪里?而他……”宁宁正要问,却被另两名好友拉到一旁猛使眼色并摇摇头,她才连忙闲嘴。
江子嫣上前帮她把脉,得知她身子无大碍,只是虚了些,于是轻拍她的肩膀说:“等会儿回去,我拿些补身的药来给你,瞧你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地瘦了好多。”
看出三名好友的担心。季云婧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她们四人着实想不到,当初为解闷,一时好玩所约定的赌局,会为自己的人生带来特别的经历,她们依序道来自己的故事……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夕阳已西下。室内洒进了一片橙黄余辉,季云婧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向旭烈汗的俊俏画像,他会来找她吗?
都三个月了,他若处理完汗国的事,以他的快马要追上她那辆摇摇晃晃,老牛拖步的马车并不难。但她等了又等,却等不到他……肯定是等不到了吧。
“云婧,你在想什么?”江子嫣不放心地问。
她忙将泪水眨回眼底,摇摇头,看着三名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的好友,“我们上次的赌局理应有胜负吧?”
提到这敏感话题,三人都噤声不语。
她牵强一笑,“我应该是输家吧?那个人……”她指指对面旭烈汗的画像,心儿泛酸,热泪涌了上来。感觉上,那段初识吵闹的日子好像离她好远好远了。
她哽咽一声,“我被他搞得赌坊门都关了。而据我娘说,刘家不肯付押注百姓的彩金,衙门天天开审。”她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刘家靠我们几姐妹的赌局进账不少,怎能容他们耍赖?”
“云婧,你该不是真的要照我们先前说的,要下嫁给全县公认最丑最讨人厌的男人吧?”宁宁试探性地问。
她点点头,反正她所爱的人大概不在这世上了,她忍住眸中的热泪,苦涩地说:“我只有一个人。我娘已独立惯了,我爹回来要过钱,被我娘打跑,誓言不再回来了。”她叹了一声,淡淡挤出一个笑容,“这事就由你们去办吧!”
三人闻言,互视一眼窃笑,眸中有着季云婧未曾发现的不怀好意之光一闪而过。
季云婧把一切事情全交由那三名好朋友全权处理,终日神思缥缈,生活有如行尸走肉般。
惟有一事她不曾忘记,就是请托那名载她回来的老马车夫到县衙控告信红院逼良为娼,将人口贩子买来的女子关在地窖里。衙役在第一时间到怡红院详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