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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铮一楞,沉思道:“嗯……我也觉得很熟悉……哎,不管了,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打探到我丈母消息的?”
温森骄傲的笑了笑:“属下跑到默棘连的大营里,劫了一个突厥牧民出来,然后在他面前摆上一袋粮食和一把刀,让他自己选,是混进默啜大营里帮咱们打探消息,还是被我杀了灭口……”
“然后他就答应了?”
温森笑道:“突厥人也不一定都是硬汉子,总有几个怕死的……”
“突奸!”方铮颇为不耻的骂了一句。
接着方铮笑眯眯的看着温森,道:“老温啊,会偷人吗?”
温森一楞,然后正气凛然的挺直了胸膛道:“元帅太看扁我了!我不是那种人!”
方铮也楞了:“你是哪种人?”
“属下想女人的时候,会花钱进窑子找,绝对不会做出偷人的勾当!”温森回答得斩钉截铁。
方铮气得踹了他一脚:“说起偷人你就往那方面想,你的思想怎么如此肮脏,我有你这种手下,简直是我的耻辱!”
说着方铮瞪着温森,没好气道:“偷人,就是要你想法子到默啜的大营里,把我丈母娘偷出来,你以为是要你勾搭女人么?想什么美事儿呢?有这么好的事我早就自己上了,轮得到你?”
温森愕然道:“偷……偷出来?元帅,这……默啜大营戒备森严,咱们影子都进不去,根本不可能还偷个大活人出来……”
方铮瞪眼道:“想想办法嘛,这世上根本没有不可能的事,我不管啊,你赶紧把这事儿办了,我丈母娘在默啜营里多待一天就要多受一天的苦,这事儿必须赶紧办好!”
温森脸一垮,快哭出来了。
这不是为难人么?还让不让人活了?默啜的大营真那么好进,咱们不早就一刀把默啜的脑袋砍了……
“对了,既然都摸进默啜的大营了,你就顺便把默啜的脑袋砍了吧……”方铮漫不经心的补充道。
温森腿一软,终于哭出声来:“元帅……属下回去写好遗书就出发,永别了……”
这时一名侍卫在帐外大声禀道:“元帅,突厥国师默棘连求见。”
帐内二人都楞了。
方铮摸着下巴沉吟道:“这都大半夜了,默棘连他来咱们大营干嘛?”
温森皱眉道:“属下觉得他来者不善,这几日元帅您把他得罪得不轻啊……”
方铮眼皮子一跳,沉声道:“莫非他带着一帮人来我这儿蹭宵夜吃?太卑鄙了!老子不就吃了他两顿嘛,这么快就想吃回来?没门儿!”
温森脸色发青,擦汗:“……”
“老默带了多少人?”方铮扬声问道。
帐外侍卫恭声道:“只带了十余亲骑,星夜策马而来,正在辕门外,等候元帅召见。”
温森小心道:“元帅,今日晚间,您带领两千亲军,把默棘连大营的辕门拆得干干净净,然后全部搬回咱们自己的大营,您忘啦?属下估摸着默棘连可能来兴师问罪的……”
方铮神色数变,最后终于跺脚悲愤道:“我最恨这种小肚鸡肠,不肯吃一点点亏的小人了!大半夜的跑来找我晦气,不就是搬你点儿东西嘛,你至于吗?还国师呢,呸!”
温森不停擦汗……
这帅帐的气温有点高啊……
第三百七十九章伏击
榆河,亦称海拉尔河。它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一条河流,位于幽州北部。
秦始皇建长城以抗北夷,榆河被划到了长城以北,穿越大草原腰部,汇流于呼伦湖,贝尔湖,榆河流域历来便是突厥人的游牧地区,傍河而居着大小数十个部落,由于草原战事,不少部落不得不举族迁移至别处,以至水草丰饶的榆河流域变得荒凉无比。
榆河西部有一个不知名的小山谷,倚着榆河蜿蜒而上,山谷起伏连绵数里。
冯仇刀领着五万骑兵,便埋伏在这山谷之内。他们已经埋伏了整整一夜。
方铮给他的命令是掩护秦重撤退,断掉默啜的追兵,冯仇刀现在要做的,便是等秦重的大队人马过来,放他们过去后,剩下的追兵便由他来料理了。
“冯将军,若是秦将军不从这条道上回撤怎么办?怎么不是白等了么?”一名副将实在耐不住枯燥的等待,凑到冯仇刀身边轻声道。
冯仇刀瞪了他一眼。道:“我与秦将军早已约好,他回撤的路线必经此地,怎么会白等?”
副将仰头看了看天色,道:“可是……天快亮了啊,这山谷并不大,藏不下咱们五万人马,若真等到天亮,突厥人追来肯定一眼就能发现咱们的埋伏,咱们这支奇兵可就失了奇效了……”
冯仇刀也仰天望了望天,神情浮现几分焦躁,此时天色虽仍是黑漆漆的一片,东方却已隐隐现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副将说的没错,这座山谷用来埋伏实在不太理想,可草原上尽是一望无际的平地,唯有这个山谷还能勉强可做埋伏之用。
但是若等到天色大亮,这座山谷也基本失去了埋伏的意义,眼尖的一眼就能发现山谷内的动静,五万骑兵不是个小数目,人和战马加起来连绵数里,找个藏身的地方并不容易。
埋伏的意思,当然要出其不意,在一个匪夷所思的时机和地点举兵突袭而出,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敌人的意志和士气,从而取得战场的胜利。
可若是被敌人发现了自己布置的埋伏,那就不叫埋伏了。只能叫明刀明枪的对阵。
冯仇刀不希望战斗变成这样,明刀明枪势必会造成己方更大的伤亡。
抬头再次看了看天色,冯仇刀咬了咬牙,道:“再等一柱香的时间,如若秦将军还没来,我们就往前开拔,到前面去接应他。”
副将一楞,急道:“那这个山谷的埋伏……”
“放弃,天一亮,这个山谷便起不了任何作用,而且这里地势不平,不利骑兵冲锋,反而会害了咱们。”冯仇刀面无表情的道。
为将者,不但要有勇猛过人的武力,更重要的是必须审时度势,清楚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冯仇刀是个很合格的将领。
就在冯仇刀正待下令开拔时,前方辽阔无垠的草原上,隐约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冯仇刀一楞,接着马上将身子匍匐在地上,耳朵贴近地面。凝神分辨了一会儿,终于大喜道:“马蹄声!他们来了,人数不少……”
身边的几员将领顿时兴奋起来,眼神热切的盯着他,急不可待的等他下达作战命令。
冯仇刀一脸冷肃,凛然道:“众将听令,一万人向左,一万人向右,埋伏于山谷两侧,人衔枚,马裹蹄,不准发出声音,违令者,斩!剩余三万人随本将于谷外埋伏,待秦将军兵马通过后,以我中军为号,一齐杀出,都明白了吗?”
众将抱拳沉声道:“遵令!”
秦重正领军狂奔,这次歼灭柴梦山之战,他率领的五万人大获全胜,全歼二万余人,当然,己方也受到了少许的伤亡,五万人回撤的时候还剩四万多。
可是他没料到默啜的追兵来得如此之快,离开柴梦山大营还不到一柱香时间,他们便遇到了默啜大营派出的追兵,由达塔塔率领,黑压压的一片向他发起了冲锋。
秦重谨记着自己的任务,没有过多与达塔塔纠缠。而是带着大军掉头往东撤去,可达塔塔的追兵在后面穷追不舍,似乎因为柴梦山所部全军覆没,让达塔塔感到了愤怒和焦躁,只有将秦重所部杀得溃不成军,他才有勇气回去面对默啜可汗那冲天的怒火。
于是,两路大军在辽阔的草原上展开了追逐战,双方将士人数对等,可在战力和士气上,达塔塔的突厥大军明显要高出许多,秦重不敢轻捋其锋,只能带领大军飞速后撤,任由达塔塔在后面一路追击。
其中不少华朝将士在回撤途中被达塔塔前锋的骑射兵所阻,飞速的奔跑中,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漫天射出,落在队伍后面的华朝将士很多被射下马来,然后被突厥大军如洪水般的杂乱马蹄踩践至死,狂奔途中,华朝将士又伤亡了数千人。
秦重骑在马上,嘴唇都快咬得出血了,他落在队伍后部,每一声将士落马时的惨叫,都如同刀子般割着他的心。
无数个瞬间。他都有一种命令大军掉转马头,与突厥人决一死战的冲动。
可理智仍死死的克制住了这股玉石俱焚的冲动。
他输不起,方元帅也输不起,更确切的说,整个华朝都输不起。
他率领的这支四万余人的骑兵,是这次华朝北伐近一半的兵力,这支军队若就这样与达塔塔拼个干干净净,以后怎么办?与默啜的决战还怎么打?
更何况,他早与冯仇刀有过约定,只有奔到前方的山谷,才是真正与敌人交战的最好时机。现在他只能逃跑,将敌人引到山谷里去。
秦重逃得很痛苦,他不是方铮,逃跑对方铮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逞英雄这种行为在方铮看来是很愚蠢的,智商有问题的人才会这么干。
可秦重却是名军人,麾下将士不断落马的惨叫深深的揪着他的心,他只希望这段路能再短一些,胯下的战马能再快一些,早点赶到与冯仇刀约好的山谷中去。
东方渐渐露出一线曙光,秦重愈发着急,若等到天亮,敌人视线清晰,山谷中的埋伏一目了然,方元帅的一切布置便全都白费了。
“将军,前方有山谷,大约四五里左右!”一名策马奔驰在前面的副将大声道。
秦重闻言精神一振,急忙将伏在马鞍上的身子挺直,放眼望去,前方不远处,果然有一座山谷静静的矗立在那里,黑暗中如同一头择人而嗜的猛兽,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杀机。
“将士们,加把劲,冲过前面的山谷,我们就安全了!”秦重兴奋大喝道。
话音刚落,又闻几声惨叫,落在队伍后面的几名华朝将士被射下马来。
秦重面容抽搐几下,忽地狠狠鞭打着胯下的战马,马儿吃痛,纵是长途奔跑整夜,马嘴都泛出了白沫,却仍然痛叫一声,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身后达塔塔的大军紧追不舍。离他们只有数百步,达塔塔似乎下定了决心,誓将秦重所部一举击溃。
华朝将士快马加鞭,离山谷越来越近,秦重嘴角泛起了几分冷酷的微笑。
眨眼间,华朝四万余骑兵便轰然驰进了山谷,很快便绝尘穿过。
“嗖!”
穿过山谷的瞬间,一支响箭从秦重的手中仰天射出,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声震九宵。
“咚咚咚……”
几乎在响箭射出的同时,山谷两侧忽然擂起了战鼓,紧接着,山谷最尽头的狭道内,出现了一支好整以暇的兵马,这支兵马很快打出了主将旗号,借着黎明时微弱的亮光,依稀可见一个斗大的“冯”字,迎着晨风猎猎招展。
紧紧追击秦重,刚刚进入山谷的达塔塔,在听到战鼓声后,他的心猛然一沉,惊觉不妙。
“住马!”达塔塔果断下令:“后队改前队,掉头后撤!”
分出心神打量了一下山谷的地势,达塔塔的心愈发沉得厉害,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中计了!
“快撤!中埋伏了!”达塔塔挥舞着马鞭,大声叱呵身后的突厥大军。
然而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山谷尽头的狭道内,冯仇刀骑在马上,冷冷看着前方百步远的达塔塔在气急败坏的下达撤退命令,冯仇刀晒然一笑,垂在身侧的右手忽然扬起,微微摆动了几下,如同死神的召唤。
“放箭!”山谷两侧并不太高的山包上,两名将领看到中军令旗挥舞,立马大声下令道。
“唰!”
一片黑压压的箭雨,如同肆虐的蝗虫一般,铺天盖地朝山谷内正惊惶掉转马头撤退的突厥人身上射去。
游牧民族有骑射,华朝当然也有,骑射兵在战争中发挥的作用是巨大的。一如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