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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武士中有四人走上前来,弯腰便欲抬起尸首。
“谁都不准动我夫君!”娇脆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显得格外冷森阴沉。
“宓儿,你……唉!”看着面色死灰的长平,皇上一阵心痛,张了张嘴,终于只是叹息了一声。
长平穿着浅绿色的长髦,一整天的搜索奔忙,长髦上已沾满了灰尘草屑,她的头发凌散,精妙绝美的脸庞上,斑斑泪痕已干涸,她已流不出眼泪了,只剩下空洞无神的目光,呆滞的望着众人。无视殿内众臣复杂的目光,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大殿正中,纤细柔弱的身影在宫灯的照射下,显得楚楚堪怜。
走到殿中站定,长平环目四顾,看着群臣或叹或怜的表情,长平幽幽道:“躺在这里的,是我的夫君,是我自己挑选,父皇为我做主下嫁的驸马,……也是我最爱的男人。现在,他死了……”
长平苍白的脸色忽然变得通红,声音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他是死在你们手中的!你们都是凶手!为了你们自己心中小小的算盘,为了你们那点狗屁私利权力,竟然向我夫君痛下杀手!让方家断绝了香火,令我周宓儿失去了爱人……”
俏目环顾着群臣,长平绝色的面容变得异常扭曲,一反手,她将挂于腰侧的小匕首抽了出来。
“公主殿下,你要做甚?”
“宓儿!住手!你要干什么?”
众人的惊怒声中,长平伸出欺霜赛雪的皓腕,眼也不眨的在自己的手腕上深深割了一刀,鲜血流出,顺着白皙的手腕,一滴一滴滴落在金銮殿光滑的地板上。
“传太医!”皇上焦急的道。
长平脸色苍白,望着惊疑不定的群臣凄然冷笑道:“……我,周宓儿今日失去了夫君,心中之痛,犹如万箭穿心,我知道凶手就在你们之中。今日站在这金銮殿上,周宓儿对天盟血誓,穷我一生之力,哪怕江河倒流,泰山崩塌,定要将害我夫君的凶手抓获,将之碎尸万段,诛灭九族!以消方家二老丧子之痛,以抵我周宓儿失去爱人的千古之恨!”
群臣大哗,这掷地铿锵的誓言,仿佛来自幽冥的诅咒,深深震撼了众人的心。殿内众人望着长平那死灰色的脸庞,忽然觉得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长平的身形踉跄了几下,静静的道:“我不用你们刑部侦查,不用你们金陵府破案,夫君被害之仇,我周宓儿亲自去报!”
说完长平喝道:“来人!”
殿外两名女侍卫应声而出。
“将夫君的遗体抬回家,设灵堂,祭法坛,入土为安……”
女侍卫两眼通红,一言不发的抬起尸首,往殿外走去。
长平凄然一笑,伸手拢了拢凌散的发鬓,转过头朝群臣盈盈一福,平静的道:“未亡人方周氏,恭请诸位大人来我夫君的葬礼敬上一杯薄酒,未亡人感激不尽。”
皇上心疼的望着长平,老泪纵横,嘶哑着声音叫道:“宓儿……”
无视群臣敬佩或惧怕的表情,长平转过身,昂然朝殿外走去。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这个没良心的混蛋就这么丢下我死了?
……
“臭小子,你他娘的没长眼睛是吧?说你呢,看什么看!”
“哇!这位兄台个子不高,却将胸肌练得如此发达,实在令小弟景仰不已……”
……
“事情紧急,待会儿我动手时,你就马上带着你哥哥跑,赶紧带人来救我。”
……
“美眉,我们来谈个恋爱吧!”
……
“他们若是不答应,咱们就私奔,一路往南跑,一边跑一边生娃,等你给我生了十几二十个娃,你伯父伯母不答应也不行啦,然后咱们再跑回来……”
……
良人音犹在耳,人已在幽途,何其痛也!
长平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不能倒,我不能倒!我是方家的儿媳,是方铮的正室,方铮的后事还需我来操劳,公公婆婆还需要我来侍奉,我不能倒……
在众人默默的注视下,长平柔弱的身躯跨出殿门之后,踉跄了一下,终于承受不住失去丈夫的巨大悲痛,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太医!快传太医!”昏迷之前,长平隐隐约约听见父皇的厉吼声,力竭声嘶。
方铮死了吗?
他当然没死,不过他现在的境况很糟糕,糟糕得令他恨不得死了才好。
无论谁被人在后脑狠狠敲了一下后,醒来总不会太舒服的。
方铮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不知什么时辰了。恢复了意识之后,他发现自己正在一辆行驶着的马车上,身上已结结实实被牛筋绳捆住,动弹不得。
第一反应是疼,疼得钻心裂骨。不知哪个王八蛋敲了老子闷棍,想绑我就直接跟我说嘛,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用得着给我来这么一下吗?你如果说不好意思,有点儿事请你走一遭,我一见你武力值比我高,当然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何苦非得让老子挨这一记闷棍?
摇晃的车厢中,方铮艰难的坐起身子,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
瞧这架势,这是有预谋的针对自己的行动,至于幕后指使者是谁,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方铮一时还没弄明白,他只知道,目前身体很不好受,不但想喝水,而且想放水。
倚在车厢壁上喘了口气,方铮仔细打量着车厢内的情况。
马车并不大,从用料材质上来说,也很普通,这样的马车京城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实在是很不起眼。而且从不断颠簸的路况来判断,马车现在应该在城外行驶,只是不知离京城多远了。
冷静下来后,方铮倒不怎么害怕了。别人既然没当场杀了他,而是将他绑了起来,说明他们还有后招,至少目前而言,他们不会杀自己。
不知哪个王八蛋下的手,绑得可真够结实的,方铮只觉得自己手脚已经完全麻木了。低头一看,顿时勃然大怒,不顾自己还是人质的身份,愤然大叫道:“来人!有人吗?赶车的,给老子停下!”
马车听话的停住了,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粗犷的落腮胡子脸来,此人毛发太长,触目所及,方铮只看见胡子,眼睛鼻子嘴全都被浓浓的毛发盖住,整个脑袋看起来像个毛茸茸的椰子,根本辨不清五官。
靠!这他妈的是人还是猴子?
方铮惊惧不已,楞楞的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停下来干嘛?”胡子脸打破沉默,粗声粗气的道。
会说人话,应该不是猴子吧?再说了,猴子比他帅多了,他这模样估计只能跑到神农架里寻求共鸣。
方铮惊惧之心既褪,愤怒之情又起,闻言怒声道:“哪个王八蛋把我绑成这种姿势的?”
此刻方铮被绑的姿势确实有点儿尴尬,他的左手跟左脚绑在一起,右手跟右脚绑在一起,这倒罢了,不知绑他的人到底有什么恶趣味,居然又将他的小腿和大腿固定成九十度,而且将两腿大幅度的分开,往马车上仰天一躺,知道的这是绑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青楼的红牌姑娘摆好了姿势等着被人上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捆绑片里的小受受。
如此羞人的姿势怎能不教方大少爷勃然大怒?
胡子脸闻言憨憨的呵呵一笑,露出了嘴里两颗黄黄的大板牙,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方铮大惊道:“你绑的?”
这家伙该不会是个玻璃吧?莫非他看上了少爷我的美貌,所以将我绑成这副销魂的姿势,好方便他办事?那么少爷我的菊花……
方铮越想越不寒而栗,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冒了出来。尤其是看到那张毛茸茸的脸,和那两颗黄黄的大板牙,方铮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想吐,想吃点酸的……
幸好胡子脸憨厚的摇了摇头,又露出那两颗招牌大黄牙,呵呵笑道:“不是,是我们当家的绑的你。”
当家的……
靠!听这称呼,老子该不会遇到传说中的土匪山贼了吧?
方铮呻吟了一声,无力的倒在了马车内,欲哭无泪。
命运多舛,这就是方铮穿越生活的最佳写照。
人生大起大落实在太快了,昨儿还在皇宫的御书房内跟当今皇上聊天打屁呢,今儿就以一种销魂的姿势,被土匪接上了山,老天啊,您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方铮嘶声道:“我说,你能不能给我松绑?放心,我绝不逃跑,你瞧我这弱不禁风的模样,不论是打架还是逃跑,都不是你的对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胡子脸异常坚决的摇头道:“不行,当家的说了,不能松开你。”
方铮退而求次:“那你能不能把我绑得稍微好看点儿?就像……嗯,就像即将上刑场的烈士那样,临了还能腾出手来高举着手喊口号的那种?”
胡子脸挠头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行,当家的没说可以换个法子绑你。”
当家的当家的!老子若抓到你们当家的,非照我现在这种姿势把他光屁股吊在城门楼子上,让全京城的人免费观赏一个月!谁看一眼老子就给他一两银子,有玻璃倾向的给二两,想干点儿别的,价格面议!
第一百九十七章土匪窝
方铮曾给自己的未来做过很多美好的勾画,比如娶了十几二十个老婆,比如赚了一座金山,自己每天躺在金山上搂着老婆们睡大觉。虽然很没出息,但这毕竟是他的理想,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理想不够远大而去嘲笑他。
在众多美好的勾画中,方铮绝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土匪绑票,不可否认这世上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如果别人客客气气下个帖子邀请你去某家酒楼赴宴,你肯定高高兴兴的就去了,也许还会小小的期待一下,宴席上会不会有突然而至的艳遇。可如果是一群土匪将你敲了闷棍,然后把你绑得跟生日礼物似的扔进马车,相信天性最乐观的人都不会天真的以为,这帮土匪是请你去相亲的。
方铮恨恨的咬着牙,瞪着胡子脸,气道:“你怎么什么都听你当家的呀?这么大人了,能不能有点儿自己的主见?”
胡子脸咧开嘴笑道:“呵呵,当家的对我好,我就听当家的。”
与胡子脸说了几句话后,方铮忽然发现这家伙个子不小,脑袋好象不怎么灵光……
“哎,我问你,你们当家的为什。么要绑我?打算朝我家里要多少赎金?”既然遇到了土匪,方铮对自己的现况就比较清楚了。简单的说,他就是一张崭新的飘散着浓郁的银子气息的肉票。
这也直接说明了,为什么他们没。当场杀了他的原因。只有活的肉票才能换取丰厚的赎金,死的肉票只能肥地了。
只是这伙土匪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冒充太监,而且绑的是当今皇帝的驸马,兼手握重权的二品大臣,绑完还把他扔上马车,大大方方的出了城……
方铮不禁有些郁闷,什么时候土匪这么嚣张了?这。不比正规军都厉害么?里面肯定有猫腻。
胡子脸闻言表情茫然的摇了摇头。
确定了,他就一傻子。
方铮眼珠一转,笑道:“哎,你喜欢银子吗?”
胡子脸闻言,高兴的点了点头。
方铮心中一喜,忙道:“如果你把我松开,我就送你银。子,要多少有多少。怎么样?”
胡子脸闻言用非常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你全身上下的银子都被我们当家的搜走了,你上哪儿掏银子给我去?你真当我傻啊?”
方铮大汗,这家。伙真傻还是假傻啊?低头一看,果然没错,土匪搜得很干净,干脆连他穿的衣服都扒走了,现在穿在他身上的,是一件非常普通的灰色粗布衣裳。
胡子脸放下车帘,吆喝了一声,马车动了起来,奔往不知名的方向。
方铮不知道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位“当家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胆子将朝廷命官绑票,他只知道现在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