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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书旭握住枪的手一紧,他是在生黎荭的气,可他更气的是自己。
背对着那扇窗和窗后的人,他一夜无眠。
这是个十分正式的婚礼。
白色教堂里满布着汽球与鲜花,圣坛上神父手持圣经等待着,俊美的新郎穿着燕尾服坐在轮椅上,魁梧的伴郎则站在他身旁。
结婚进行曲响起,满屋子的客人全将视线移向教堂门口,首先踏上红毯的是一身粉红的伴娘,然后是手捧戒指的花童,接下来便是由父亲陪同着进场的新娘。
新娘穿了件白缎子礼服,上身略蓬,下身则由长裙紧紧包裹着,长裙右边开了条直达大腿的长缝,只要一走动,便露出她那双让人惊叹的美腿。
将女儿送到圣坛前后,黎大海回到自己的位置。
炽蝎欣赏地看着身旁的女人。“你今天美得吓人?”
黎荭勾起唇,那艳极了的笑,连神父也看得呆了。
“那么你怎么不干脆被吓死,好替我们两个节省时间?”
炽蝎也跟着笑了。“我如果要死也得拖着你,留你一个人在世上不是太孤单了?”
神父听得眼都直了,他清清喉咙,示意琴声稍停。
“在这个特别的时刻里,我们聚集在上帝面前,是为了见证新郎、新娘的神圣婚约,并祈求上帝赐福给这一对新人。”
瞄瞄安静的众人,他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念道:
“正如同圣经所说,若不是那和华建造房屋……”
底下开始有人在偷偷打呵欠,终于念完繁长的宣召,神父以一句众人皆知的词句收尾:
“如果尚有反对你们进入婚约的因素,我在上帝及众人面前希望你们大胆表明出来;若是选择沉默,那么……”
“我反对!”男人在最后一秒冲进教堂。
“关?”黎荭惊叫出声。
他怎会出现在这?眼瞄向穆闻,穆闻只是无辜地耸肩,黎荭忙无声地对他命令,要他快到关书旭的身边。
抢在炽蝎的人之前抓过关书旭,穆闻一面捂住他的嘴,一面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大哥,你太早上场了,等等出事的时候记得找个地方躲好,我可没办法顾着你。”
眼里闪过一丝迷惑,关书旭停止了挣扎。
“到底是谁放你出来的?”穆闻一面盯着圣坛前的一切,一面喃喃,“所有相关人士应该都已经——”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眼与黎妈妈相触,见她急急避开,他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这家人到底是怎么搞的?”他嘟嚷着。“只要一为了保护某人而说谎,这个某人一定会做出蠢事……”
关书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囊括在他所谓的这家人之中。
神父看看又安静下来的现场,在新郎威胁的眸光中,他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既、既没有人反对,那么让我们低头祷告——天父啊,它是天地万物的创造者。它创造世人也眷顾世人,我们仰赖……”
蝎炽有着不好的预感,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伴郎:“你去教教神父,什么叫作说重点。”
神父开始冒冷汗,以破纪录的速度念完祷词,他抖着声音道:
“现在让我们点蜡烛,”蛇似的目光紧盯着他,“不,请双方主婚人祝福新人,”那目光愈来愈冷。“干、干脆直接起婚誓吧……你愿意娶黎荭作你的妻子吗?与她在……”
炽蝎不耐地答:“愿意。”
认命地转向女方,神父开口道:“你愿意……”
黎荭回答得比他还快:“不、愿、意!”
这三个字仿佛是个讯号,话一出口,教堂里一半的人全站起身,掏出武器直指自己的目标。
黎荭的动作比任何人还快,她一脚踢飞蝎炽身旁的保镖,顺势摸出系在大腿上的小型手枪,枪口抵着炽蝎的太阳穴。
“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巍颤颤的老声属于北联会长。
“郁老,”黎大海半蹲在老者跟前,双眼与他平视:“当初兄弟们是因为敬重你,才选你任北部联合会的会长,可你什么都好,就是一扯到自己孙子便糊涂了脑袋,为了我女儿的事,我上门找过你几次?你见过我吗?令孙与南部联合的纷争,你管过吗?更别提他在北联里惹下的大大小小的麻烦,已经搞得兄弟们怨声四起,郁老,这些你总该给个交代。”
北联会长动了下唇,接着叹口气:“这婚礼就是为了引我出来才办的吧?大海,你脑子不错。”
老人的眼看向毫无表情的炽蝎:
“他做的事我全知道,可他毕竟是我郁家唯一的血脉,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护着他,谁护他呢?”
他看看四周,会理所有重要人物都来了,而自己的人全被人用枪比着,他摇了摇头:
“我拿这个会长的位子换孙子一条命,各位觉得如何?”
大伙互相交换了眼色,然后由黎大海负责开口:
“谢谢郁老体谅兄弟们,郁老一句话,咱们信得过,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今后炽蝎要是再犯什么错,咱们全以道上的规矩办,至于之前的恩怨,”他看看众人:“就算了吧。”
“听到没有!”炽蝎由唇缝间吐出话。“既然之前的恩怨全了,你还拿枪指着我干嘛?”
黎荭看向父亲。
黎大海有些迟疑地看向北联会长,老人站起身走到孙子身边,然后才看向黎大海。黎大海对女儿点点头,示意黎荭放下枪。
一切就在枪口稍离时发生——
那俊美的男子启动电动钮,撞开自己祖父,接着一把拉下黎荭。
“现在主客易位了吧?”左手箍着她的颈子,右手持枪指着她的背,他冷冷笑道。
“炽蝎,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想做什么?”黎大海喝道。
“就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才得找个东西陪着一起上路。”他贴在黎荭耳边道:“我在婚礼前说的话似乎要应验了。”
他扣动扳机——
“不!”枪声与人声响在一块儿,待一切安静后,人们望向圣坛前。
黎荭倒在地上,白色的礼服上沾满刺眼的红,炽蝎两手垂着坐在轮椅上,右臂的伤口流出暗红色的血。
“不会的……”喃喃的男声让众人看向教堂门口。
关书旭手中的枪还冒着烟,他呆呆地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女子,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
他还是救不了她,他还是什么也做不到……
无意识地松开枪,他慢慢地走上前去。
在手枪坠地前,穆闻险险地接住,他看看那把他忘了收回的贝瑞塔手枪,再看看墙上耶稣圣像旁的弹孔,估量着弹孔与炽蝎间的距离,他搔搔自己的头:“这……也太不准了吧!还好有我在。”他亲亲自己的爱枪。
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关书旭在黎荭身边跪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他颤抖地抚着她苍白的颊:
“小荭……”
“关……”黎荭无力地张开眼。“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别说,我送你去医院。”他控制不了喉中的哽咽。
“不……”她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
“小荭……”看着她满身的红,他咬住了唇。
”关……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她的眼雾蒙蒙的。
“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他低头亲着她的额。
“你……你发誓?”她挣扎着。
“我发誓。”他眼眶含泪。
“关……”她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无法信任自己的声音,关书旭只能点头。
猫眼闪过一丝贼兮兮的光,她背对着他,伸长脚踢了踢那缩在一旁的神父。
“咳,”想起自己该做的事,神父清了清喉咙,尽量放轻声音道:
“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心不变吗?”
“我当然愿意。”他拥紧怀中的女人,丝毫不曾注意到问话的是谁。
“你,”神父看向那笑眯了眼的女人。“无论是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裕……”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她无声地说了三遍。
“新郎与新娘已经在上帝面前立下神圣的誓约,因此我宣布他们成为夫妻,奉圣父、圣子、圣灵之名,阿门。”总算完成了,神父擦擦额上的汗。“新郎,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
“什、什么?”这时才感觉到不对,关书旭猛地抬起头。
黎荭一把拉下他,将唇贴上他的。
几乎是本能地亲吻自己所爱的女人,三秒后,他才感觉到这吻的味道有些熟悉。
挣开她,他以拇指抹过自己的唇,看着指上暗红的色渍,再看看她唇上的血,他将指头放进口中。
那东西在他舌上融化,酸酸甜甜的,就像——
蕃、茄、汁!
“黎荭!”他吼。
搭着他的肩,她笑得灿烂如花:
“你说过永远不会生我气的,老公。”
他想生气,可一天里情绪不断地高低起伏,他已经无力了。“我怎么会遇上你呢?”将头抵着她的额,关书旭喃喃道。
“不知道呀,”她一派无辜地说。“大概是上帝嫌你的日子过得太无趣了吧。”
“我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上帝。”他无奈地吻了她。
“关,你知道你差点轰掉耶稣的耳朵吗?”
倒吊在树上,黎荭用她长长的卷发搔树下的他。
将书放下,关书旭抬头看她,突然间觉得这样的场景好熟悉。
“关?”
“呃……”他摇摇头。“怎么说?”
“阿穆说你朝炽蝎开的那一枪,离墙上耶稣圣像的耳朵只有——”她将拇指和食指相贴。“那么一点点。”
关书旭红了脸。“至少这证明了我这辈子都没办法靠枪过活。”
黎荭咯咯笑了。
看她笑得像个孩子的样,他以手撑起自己,轻吻了吻她的唇。
笑声停了,黎荭不断伸长自己的身子,最后终于跌进关书旭怀里。
“关,”躺在他怀中,黎荭一面玩着他衣上的扣子,一面问道:“你心里会不会有点怨我?”
教堂里的婚礼自然是玩笑的成分居多,不过既然已经在众人面前表态,关书旭与黎荭很自然地便被视作未婚夫妻。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便自然而然地发生——
两个人补行了婚礼,黎荭正式嫁进了关书旭家,今天他们来到这,也是为了将这件事告诉关书旭已逝的父母。
虽然关书旭待她很好,可她心里一直有些犹疑,如果那天她没当着大家的面玩那种把戏,关书旭还会娶她吗?
她原先的用意也只是想和他合好,并没有逼婚的意思,偏偏她爸妈像怕关书旭跑了似的,硬是要两个人快点结婚,虽然他投有反对,可是……
伸手将她紧皱的眉怃平,关书旭轻声道:“你还记得行婚礼时,神父所做的祝福吗?”
他拥着她,在她耳边低声复诵:
“从今以后,你们不会再被湿冷雨水所淋,因为你们将成为彼此遮蔽的伞;从今以后,你们不再觉得寒冷,因为你们将温暖彼此的心灵;从今以后,你们仍然是两个人,但只有一个生命;从今以后,你们不再有孤单寂寞……”
他的声音暖暖地响在她耳际:
“我相信这些,因为有你的存在。”
“关……”她擦擦不小心冒出的泪,翻身坐起,掩饰着自己的感动,故意骄傲地翘起鼻子:“我就说嘛,你爱我。”
“嗯,我爱你。”他笑着吻她。
没想到他回的这么坦然,伸手捶他的肩,她将红通通的眼埋进他怀里。“我最讨厌你了。”
每次都让她感动得半死……
“那要记得讨厌我一辈子。”他咬她的耳。
黎荭笑了,她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