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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象就会存在一天。
不过,这就是科举!
偌大的一个大庆殿,除了不时传来的咳嗽声,真的可以说是鸦雀无声,若是你站在外面听声音,你很难想像竟然有这么多人同时坐在里面。
这次的殿试题是天子亲自出的,据说为了保密,也是到了临考之前才亲笔题写的,这也在渠道上杜绝了所有的作弊可能。题目是一道策论,一道诗赋。
那策论题,是“论青苗法”。
这可真是一个敏感而又令人头疼的问题。所谓青苗法,就是当初神宗皇帝变法的时候推出的一项重要的措施,说白了就是春耕的时候,农家需要用钱买秧苗、农具、牛羊之类的,花钱较多,有些人家因为钱不够,就种不了那么多田地。“青苗法”就规定,地方官府可以先拨出一些款项借贷给农民,等秋收之后,农民再归还。当然,这借钱也不是没有代价的,要给付一定的利钱,只不过比民间的高利贷要低了不少。
这听起来是很不错的一项措施,但却是引起争议最大的。因为在这项举措实施的过程中却变了味,走了样,惹得很多地方对此怨声载道,这也成为了新法最终失败的根源之一。
因为当初主政的王安石信用的大臣中,奸邪之人很多,其中不少人支持他的变法本来就只是处于政治上投机的目的而已,对于新法本身的施行根本毫不关心。有的则更加恶劣,把新法当作了搜刮民脂民膏的工具,还美其名曰“支持新法”,在赚取银钱的同时还要赚取政治前途。
这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蔡京,他一开始是两边不靠的,待得变法派占据了上风,他立即下令治下施行新法,很得王安石的赞赏,甚至还被王安石点名表扬。但是,后来王安石罢相,司马光继任,尽废新法,蔡京立即摇身一变,成了废法先锋,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他的境内所有的新法措施全数被废除,又被司马光狠狠地表扬了一番。
事实上,当时朝内朝外,蔡京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青苗法”施行之初,观望拖沓的有之,拒不执行的也有之。但这些都还算好的,真正恶劣的是不少“积极施行”的。由于“青苗法”的施行情况和地方官的政绩是挂钩的,有些官员就实行摊派制,你家必须借多少,他家必须借多少,惹得不少不缺钱的人家也不得不借钱。而有些官员则擅自提高利钱,然后再摊派下去。
这样一来,“青苗法”怨声载道自然是不可避免的。那些小老百姓可不不知道也不愿去追究是不是地方官员贪渎造成这种现象的,他们只知道“青苗法”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害,非但没有利民,反而妨民,都把矛头指向了朝廷和“拗相公”王安石。终王安石的一生,在大宋的名声都非常不好,很大程度上就和这“青苗法”有关。
司马光继任首相之后,“青苗法”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废除,这固然与司马光废除新政的决心有关,事实上和“青苗法”本身在民间很不受待见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当今皇帝赵煦继位之初,太皇太后高氏主政,所用的大臣都是范纯仁、苏轼兄弟等一系列守旧派大臣,“青苗法”自然是没有出头之日。太皇太后薎了以后,赵煦亲政,立即就驱逐了几乎所有的守旧大臣,而且把他们打为“党人”,对他们实行了强力的镇压。而在朝政上,他也在章惇的帮助下,恢复了很大一部分的新法,但是这“青苗法”由于种种阻碍,却一直难以恢复。
难道官家有意恢复“青苗法”吗?
这个问题让考生们十分为难。因为如果皇帝是要恢复“青苗法”,你却批判了“青苗法”,那对不起,不论你说得如何文采飞扬,有理有据,你这次考试肯定名落孙山;相反的,皇帝若是要批判“青苗法”,你却大说特说“青苗法”的好处,那也是一样的。
好在李唐只是略一犹豫,就选择了以自己能想到的最美妙的词汇来赞美“青苗法”。对于他来说,这个选择并不很困难,因为他知道赵煦这个人是以继承他老爹的遗志为己任的。若是他不喜欢“青苗法”,绝对不会提起这茬。想当初,苏轼说一句先帝期间“百姓困苦”,都被弹劾为诽谤先帝,他自己若是对神宗期间的基本方针政策进行大批判,那其不俗打他自己的嘴巴吗?
当然,李唐本身是并不怎么赞同这个“青苗法”的,觉得这是一项出发点很好,但施行难度很大的措施。这原因简单,这项法令的施行,其实是和地方官本身的积极性与品行有着很大的关系,地方官有着很大的**空间。在大宋这个监察机制并不完善的时代施行起来,结果只可能有一个——失败。毕竟,如今大宋官场的清廉程度比起当年的王安石时代,只有更差而不会更好。
况且,要说本领,李唐觉得王安石还是比章惇强一些的,王安石做不到的事情,也很难相信章惇能做到。
只不过,如今是在考场之上,不是在自家书房里,你永远不可能安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东西。所以,李唐的文章里对“青苗法”极尽赞美之能事,仿佛这就是世上最完美的一种举措一般,简直就把它夸成了一朵花。而且他写的时候丝毫没有感觉愧疚,毕竟他再怎么说,也无法决定这项举措的可实施程度,若是赵煦要施行的话,绝不会是因为一个考生在卷纸上把它夸得太过美好。况且,李唐也并没有声明过他会对写在卷纸上的这些言论负责,《宋刑统》里面可没有规定说谎话是有罪的!
当然,李唐的这篇策论要得到很高的分也很难,因为除了旗帜鲜明地阐述了“青苗法”的好处之外,整篇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了。所谓“策论”,你的观点当然重要,但若是不能提出自己的“策”,还无法算得上一篇很合格的东西。
而那诗赋题对于李唐来说,就有些挠头了。题目其实很简单,而且李唐也不是没有答案。
“题写游历农家之随想!”。这个题目很偏很强大,不过也正反映了赵煦的风格。农家?很多士子一辈子都生活在汴梁城里,就连农家去都没有去过,哪里谈得上有什么感受!李唐在这方面要好一点,他虽然不是出生在农家,却是一个经常出入农家的地主。
问题是他的经验对他来说是毫无用处的,他本人对诗赋可以说三脚猫水平。所以,他不得不靠“前辈高人”帮忙。
当然,古诗中写农家的很多,最著名的就是杜牧的“牧童遥指杏花村”,简直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问题是,这些李唐固然知道,在座的没有一个不知道,若是他把这首诗写上去,给别人添加喜剧效果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给他自己就只能添加悲剧色彩了。
北宋以后的诗,写农家的就不那么多了,但李唐也背得有一篇,这一篇当然也不是见不的人的。相反,里面还有一个和“牧童遥指杏花村”同样级别的名句。但就是因为如此,李唐才不想用它,这诗太著名了,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如果你以后再“写”不出同样的妙句来,别人会怎么想?
李唐苦思冥想一阵,脑袋里一片空白,他已经把自己背下来的所有诗篇都搜索了几遍,发现除了这一首以外,竟然没有第二首附和赵煦的命题了。
于是,他只好拿起笔来,写下了这首诗。毕竟,考试的成绩最重要,其他的只有以后再考虑了。这也许就是应试教育的悲哀吧!
第124章 脱身之策
众贡生从大庆殿鱼贯而出,出了殿门之后,就不再形成队列了,而是自由行走。、队形乱了之后,大家便也不再拘着了,开始三三两两地讨论起来。而讨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这次考试。
因为这次考试的第一题是个敏感题目,大家都不敢论及,在不知道官家的态度之前,谁也不愿在皇城之内谈论这样的话题。于是,大家都把议论的重心放在了那道诗赋题上。其实,相对于历次考试的诗赋题,这一次的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简单。然而,正因为题目常见,才更容易拉开差距。虽然这样的命题可以说即使是只读过几年书的人都能作出一两首所谓的“诗”出来,但只要看见这些诗作,作者的诗文功底深厚还是一般,在那些大儒的眼中是一目了然的。
李唐倒没有和大家多说,因为他并不像大家一样心中无底,就凭他那一首诗,再怎么的,一个金榜提名是没有问题的,接下来就是看名次了。
有了这样的心境,他脸上自然而然地就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嘴角一抹春风拂过,让他显得神采飞扬。而正在此时,一个学子从后面走了过来,看见李唐的这个神情,那张俊俏的脸上立即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唐远去的方向,停了下来,开始四处张望。
这时候,赵明诚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但见他脚步虚浮,眼神有些恍惚,可以想见,这一次的考试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有几名和他相熟的贡生本待上前和他打招呼的,但一眼看见他这模样,纷纷都止住了脚步。那俊俏男子见他恍恍惚惚地向前走着,快要越过自己的时候还没有抬起头来,连忙主动迎了上去,道:“衙——德甫兄,你这是怎么了?”
赵明诚毕竟是堂堂的太学上舍生。这时代的太学生,尤其是上舍生在学子中间是很有自豪感的,就是面对很多官员,都颇有轻蔑之心。他虽然今天考得不好,但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些地方学校的人面前丢了面子。
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要紧的事情,有些走神了,兄台勿怪。兄台如何称呼啊?请恕——”
刚刚从考场上出来,还能想起什么要紧的事情想得如此入神?难道这事情比科举考试更能让他挂心?这显然是一个借口。不过,卢芳对此却并不关心,他所关心的是,赵三衙内竟然连他的名字都忘记了,这让他本来有点沾沾自喜的心情立即蒙上了一层阴霾。
原来,赵三衙内并没有那么重视自己!
不过,虽然失落,卢芳还是决定立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让赵明诚重新认识自己。两个有共同利益的人有可能会成为敌人,因为他们可能会互相猜忌。但两个有共同敌人的人,却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卢芳收起满心的郁闷,笑道:“小弟卢芳,草字子怀!”
赵明诚“哦”了一声,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卢大郎!”
卢芳更郁闷了,小心翼翼地纠正道:“小弟行二。”
赵明诚只能用干笑来代替心中的尴尬了。他干笑了一阵子,说道:“有点事情要向子怀兄打个商量。”
卢芳见赵明诚似有难言之隐,心下大喜,怕的就是你没有求到我的地方,一旦帮了你的忙,到时候再要求你帮忙,你就不好不答应了吧!当下,他无比热情地说道:“德甫兄尽管吩咐,以咱们之间的交情,能帮上的小弟岂能不尽力?”说得好像他和赵明诚之间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一般。
赵明诚嗫嚅一阵,把卢芳拉到一旁,说道:“子怀兄,能不能……借你的上衣和帽子一用?”
一语方了,卢芳但觉屁股一阵发*痒,赵三衙内喜好这口吗?他这话算是暗示吗?不过,即使是暗示,也不必在这皇城之内说吧,这里人多嘴杂的。卢芳当然是不喜欢这一口的,但是说实在的他见多了,以他的长相,确实有不少人对他垂涎不已,只是那些人不是老丑就是无权无势。若是能攀上赵三衙内这棵大树,就是牺牲一下后*庭花也不是全然不可以的。但是,赵三衙内这说得也太仓促了,他是全然没有准备。
“德甫……你若是真喜欢,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