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今日,就是五日一次的六参官朝见的日子。
今天的朝会开始之前的气氛就和平日有些不一样。原因就在于,皇上已经连续好几天设在文德殿的正衙常参都没有去了,大家心里都没有底,不知道皇上今天会不会露面。
说起来,自有大宋以来,除了英宗皇帝因为自身身体的原因以外,皇帝上朝一向都是很勤的,除非有国丧罢朝或者皇帝自己生病,几乎就没有出现过皇帝不临朝的事情。而先帝神宗皇帝更是大宋以来公认最为勤政的皇帝。
但年轻的当今就开了这么个很不好的先例,自从太皇太后驾崩,他自己亲政以来,行为日渐乖张,而对待朝会的随意性也越来越强,根本就和他父亲的所作所为大相径庭。虽然他至今还没有缺席过一次大朝会和六参官朝见这样规模较大的常朝,但今天大家都心里没有底了。
这时候,东西两班的文武百官都已经依次站好。由于宋太宗淳化三年(公元992年),曾经有不少官员因为在朝堂上行私礼、跪拜行礼时站立失序、谈笑喧哗甚至只是持笏不正或者是出閤门后入列不及时就被御史弹劾,导致贬官。所以,今天虽然大家心中各有所思,但除了两班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重臣之后,大家都凝神屏息而立,那笏板都很正很直地树在他们面前。
紫宸殿旁边的几个香炉在袅袅地冒着白烟,大厅一边的沙漏正在“沙沙”地漏着沙子,眼看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赵煦的踪迹始终没有出现。
朝班上所站立的毕竟大多都是老年人,而且平日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这样子以极其呆板的姿势站在那里的时间一长,身上就难免出现一些必然的生理反应。有些腿脚麻木了,有些腰酸背痛了,有些甚至老眼昏花了。而这些毛病的出现,渐渐就导致一些细细的抱怨之声出现。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大家就开始不顾形象地搓*揉膝盖、伸懒腰、扭脖子。反正,大家打的是一个主意:法不责众。尽管今上是一个极为注重礼仪形象的皇帝,但他也不能把满朝文武尽皆贬谪,自己当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吧。
忽然,就见东班押班处走出一个人来,沉着脸向大家说道:“诸位袍泽!请大家都静下来,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仪态。大家都是主上的臣子,为主上所器重的国之柱石,在这天子内朝之地如此不顾形象地喧哗,未免说不过去吧?”声音虽然并不大,但中气十足,立即就把众人喧哗的声音压了下去。
这人头上戴着一顶*进贤五梁冠:涂金银花额,犀、玳瑁簪导,立笔,上面绣着笼巾貂蝉。身上穿的是绯色的罗袍,白花罗中单,绯色的罗裙,绯色的罗蔽膝,配以皂色的缥襈,白罗大带,白罗方心曲领,玉剑、佩,腰系银革带,晕锦绶,上挂着两个玉环,白绫袜,皂皮履。
他看起来约莫六十岁上下的年纪,国字脸,胡子颇长,鹰目如电,双眉如剑,身材修长挺拔,站在那里就如一青松一般。此时他虽然向着群臣而立,手上所捧的笏板却十分端正。
这,便是当朝唯一的宰相章惇了。
众人被章惇两句话一训斥,都不敢继续喧哗,立即便都静了下来,各自整理衣冠,依次站好。
章惇却并不罢休,面无表情地叫道;“我知道诸位心中未必服气,我也不想要诸位服气,只要求诸位守好自己的本身,做好自己的事情。殿中侍御史何在?”
南北两名侍立在那里的殿中侍御史立即同声应了一句:“下官在!”
章惇脸色一冷,寒声问道:“你二人身为殿中侍御史,本有责任为主上纠察朝堂之上这些失仪之事,方才都乱成那样子了,你们却充耳不闻,这失职之罪是再也无法避过的,今日下朝之后,你们自行找到你们的安中丞,如何处置就因律而行吧!”
两位殿中侍御史不敢辩驳,只好沮丧地点头应道:“是!”
御史中丞安惇见说到自己,连忙出列道:“启禀相公,这失职之罪,按照宋律,严重的是要罚俸一年的,若是情节较轻就要罚俸三月,不知——”
他是章惇一手提拔出来的,市井中把他和章惇两人合称为“两惇”。他听说这种叫法后,虽然口出秽言,心下却受用无比,因为这正反应了自己和宰相走得十分近。此时,他不顾这么多人当面,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就是想告诉大家:我安惇和相公是一路的!
章惇却脸色一沉,道:“安惇,你御史台是直接对主上负责的,三省六部都管不了你,老夫更加管不了你!这样的问题你以后还是莫要再问了,这样会让大家误会你御史台也在我门下省的控制之下,或者甚至是被我章惇个人所左右了!”
安惇讨了个大没趣,有些灰头土脸地连连称“是!”回到班中。
不得不说,章惇的这一招“杀鸡儆猴”十分见效大家见不但两个殿中侍御史受罚,就连御史中丞这样的重臣也被训斥,哪里还敢出声。大家虽然腿上、腰上、胳膊肘的酸痛越发厉害了,却再也不敢口出一言,只有低头苦忍。
而那两个殿中侍御史更是又惊又悔,再也不敢怠慢,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用目光在群臣之中扫来扫去,以期发现一个仪态不正的来垫背,好收戴罪立功的效果。
于是,一场无言的拼斗就此展开了。
又过了一阵子,正当大家以为大宋历史上无故罢第一次六参官朝的事情就要出现的时候,忽见两名数名宦官细部而入,其中一名径直来到殿头,沉声喝道:“皇上驾到!”
群臣虽然没有见到赵煦的人影,却异乎寻常地整齐的跪拜下去,口中山呼万岁。要说这跪着虽然不舒服,但对于眼前这些站了好久的老臣们来说,却感觉比站着舒服多了。所以,一时间,大家的精神又重新回来了。
这时候,就听前面又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然后就是一阵咳嗽声。接着,便听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道:“平身!”
殿头官立即喝道:“皇上口谕:平身!”
群臣又是一阵山呼万岁,这才整整齐齐地站起身来。
殿头官立即又用他那尖细绵长的声音喝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东班的后面便有一个小官出列奏道:“臣太史局丞贾言启奏陛下,昔者曾经出现客星犯主之事,幸得陛下宅心仁厚,当机立断,及时大赦天下,此天灾之相如今已经烟消云散。臣要在此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是陛下仁心感动天地,致使天降异人为助的结果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叫贾言的马屁拍得“啪啪”直响,群臣听了,个个鸡皮疙瘩都长满了全身,齐齐皱眉不已。倒是殿头龙座上的赵煦却高兴不已,一张苍白的脸上泛出一丝血色,有些急切地说道:“爱卿这般说,朕心甚慰。只是朕还想问一下,爱卿可看得出这异人是从何处而来,如今又身在何方?”
贾言道:“微臣昨夜夜观天象,见彗星被东南面的一处金光盖住,想来这异人必是出自江南或者岭南之地,而且如今已经微露锋芒,和那彗星已经有了初次交锋!”
赵煦闻言,微微一愣,口中轻轻地低吟一声:“莫非是那人?”他连忙温言嘉勉了一下贾言,令其退回本班。
这时候,章惇亲自出列道:“臣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章惇启奏陛下:春闱将近,因前一段时间被他事所羁绊,这枝贡举的人选至今还没有定下来,此事还望陛下尽快圣裁,以免耽误今年的春闱。”
赵煦对此事显然并不在意,便问道:“章相可有人选推荐?”
章惇愕然,他根本没有想到赵煦就连主持科考的人选竟然还没有定好。要知道,科考是大宋朝取士的一个基本途径,几乎大宋所有的栋梁之材都来自科举。所以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对科考极为慎重,主考官的人选都是圣心独裁,并不和包括宰相在内的所有群臣相议的。
也正因为如此,章惇被赵煦这么一反问,顿时就无言以对了。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国朝历次科考,知贡举人选都是在侍从官、中书舍人和知制诏中选拔的选定的,还请陛下圣裁!”
其实,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知贡举的人选从那些大臣中产生,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根本就不需要章惇再来强调一遍。
赵煦却点点头,章惇一向是他最为倚重也最为信任的大臣,虽然有时候古板一些,(就像现在,推荐知贡举的人选不在宰相的职权范围之内,他就绝不揽权)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忠心耿耿的。
他的目光在东班的诸位侍从官身上扫过。最后,终于把目光定在两个人身上:中书舍人赵挺之和户部尚书蔡京。
这两个人选各有自己优缺点。
赵挺之这人文采不足,因为行事狠辣,在士林之中名声不怎么好。不过,他行事果决,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决断能力强。
蔡京此人性格温吞随和,特别是文采斐然,在书法上造诣非同一般,可谓开一代之先河。但这人因为过于喜欢察颜观色,做事魄力未免不足。但是赵煦对他却并不怎么喜欢,因为他弟弟蔡卞乃是当今尚书右丞,是当今副相,但是他兄弟二人同为当朝重臣,互相之间却并不友悌,听说兄弟二人之间矛盾不少。
只是章惇一向对蔡京颇为欣赏,屡向赵煦推荐,赵煦看在章惇的面上,对蔡京也算重用。
想了想,赵煦的私人感情还是战胜了理智,他选择了自己更为欣赏的赵挺之。于是,他说道;“那就命赵挺之——”
他话音未落,就听朝班中一个人喝道:“陛下且慢,臣右补阙罗有德有本奏!”
第68章 对质
众人心中都讶异不已。;虽然从来没有人明言,但大家都知道,罗有德就是赵挺之的人,没有赵挺之就没有罗有德的今天。但今天第一个出列来反对任命赵挺之为知贡举的竟然就是罗有德,这就太不寻常了。
有些大臣甚至在想:“这莫非是章相公或者陛下要对赵挺之下手的征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赵挺之今天是难逃此厄了!”
御座上的赵煦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罗爱卿有何事要奏?”
罗有德抬起头来,扫了一眼班列中的赵明诚,见他一脸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下不由大怒,暗忖道:“你就这么笃定我要听你的行事?你就这么有恃无恐?也好,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反戈一击’!”
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本奏章来,高高举过头顶,道:“臣要弹劾中书舍人赵挺之,不思报效朝廷,一味揽权,妄图支使言官,控制言路,混淆圣主视听。此等行径,实在是罪大恶极,请陛下明察!”
他话未说完,便有宦官从殿头走下,取走了他手上的劾章,递到了赵煦的手中。众人听了这话,无不脸色大变,震惊不已,暗道:“好大的罪名!”
赵煦打开劾章一看,脸色一变,立即又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这才安静了下来,有气无力地问道:“赵挺之何在?”
赵挺之连忙出列跪倒:“臣中书舍人赵挺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煦冷冷一笑,道:“万岁?有你这样的好臣子,朕恐怕过不了几天,真的就要羽化为万岁,驾鹤而去了!”
赵煦竟然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显见心中已然怒极。众臣心下不由都暗暗忖道:“果不其然,皇上是要拿赵挺之开刀了,看来这厮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一时间,群臣都起了别样的心思,和赵挺之亲近的都不由心下忐忑不已,而和赵挺之疏远的则暗暗窃喜。不过,大家还算都记得旁边还有两名如狼似虎的殿中侍御史在盯着,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十分严肃。
赵挺之连忙磕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