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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皇城之外虽然还很是热闹,各家酒楼楚馆迎来送往,欢声笑语,正得其时。如果说白天是干活、赚钱的时候,那么晚上就是酬酢往来、销金享乐的时候。而东京城里又有如此众多的好去处,人们自然是不会把这样美好的时光浪费在蒙头大睡上面的。
皇宫大内倒是静悄悄的,不过,这里也还是有一些酬酢之事正在进行,只不过大家更加的低调,所言所行更加的隐秘。黑夜,不正是用来掩饰这些事情用的吗?
就拿眼前这个人来说吧,他走路的时候一直都沿着月光照不到的屋檐底下走,不时还停下来,警惕地四处张望着,直到确定了四处无人跟踪了,才继续战战兢兢地往前走。终于,他来到了一处小屋子前,伸手轻轻敲了几下门。
过了一会子,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长得很有几分威武,下巴有几根稀松的胡须的人探出头来,轻声问道:“没有人跟踪吧?”
先前那人低声用那阴柔的声音说道:“没有,你也太小觑我老郝了。我故意四处转了一圈才来到这里的,而且一路上也很小心!”
门里那人才点了点头,道:“进来吧!”不等门外人反应过来,一把把他拉了进去,顺手便又关上了门。
这两个人,此时若是有人在旁边,一眼就能认出,他们便是当今皇帝赵煦跟前最得宠的两位内侍童贯和郝随。
“这半夜三更地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啊?”郝随有点莫名其妙地问道。
童贯轻哼一声:“到了如今这时候,你居然像个没事人一般,我有时候就在奇怪了,你这样的人如何立足于这皇宫大内之中?”
郝随素来对童贯很是敬服,见他说的郑重,语气甚至都有些严厉了,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童贯显然是对郝随的态度很是不满:“我问你,如今官家的身子如何了?”
提起赵煦的身子,郝随脸上露出一丝悲戚之色:“我想,应该很难撑过今年了!若是寻些名医看看,或许能多支撑一些日子,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毕竟,赵煦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心内除了对主子的那点忠心之外,还是有另外一分亲近之情的。他是自幼进宫的,注定不会有子嗣,心下便把赵煦当成了自己的晚辈。只是,这样的想法,他是万万不敢出口的。
而且,说实在的,赵煦对他们这些老人也确实不错,在爵禄方面已经是尽可能照顾了。若是就这么去了,还真难以再找到像他这样有恩有义的主子了。
“寻名医?不可能的!那个新科探花李慕武咱们都是认识的,他的医术就连韩多才那样的人物也要佩服不已,又能如何?官家已经见过他好几次了,甚至连让他看看的想法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全然放弃了!”
郝随点了点头:“不错!不过,这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身为内官,和朝廷内的那些权力争斗又没有什么关系。即使是换了一个主子,咱们继续仔细伺候着便是。”
童贯不满地瞪了郝随一眼:“真是痴人妄语!你以为官家若是去了,小王爷就一定能登位?”
郝随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他根本没有想过父死子继之外的其他任何可能。
童贯继续说道:“小王爷那个身子骨,你知道吗,先天比起当今官家来,还要差了不少。如今虽然已经姓名无忧了,长大之后说话行事能不能象个常人一样,还有待商榷呢!而且他才几个月大,如何继承大统?当今太后可不像当年的宣仁圣烈皇后,一个女流之辈垂帘听政,还能被大臣们奉为‘女中尧舜’。当今太后目光短浅,志向素来不高,只想着守好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对于朝政既不懂,又没有兴趣。这样一个人,如何能保傅幼主,如宣仁圣烈皇后那样把当今官家抚养教育成一个真正的人君?”
郝随顿时糊涂了:“那你的意思是,小王爷多半难以继承大统?”
童贯“嘿嘿”冷笑一声:“这也是当今陛下一直不愿病情泄露出去,宁愿不就医的原因所在啊。他在为小王爷的登位扫清障碍。”
郝随这才恍然,点了点头:“那我们——”
童贯摇了摇头:“官家的时间太紧了,这样的事情,不会成功的。他还青年,看不清问题的关键。他总以为哪个大臣只要忠于他,就能忠于他的儿子。他根本就没想过,他的儿子姓赵,他的那些兄弟们就不姓赵了吗?同样是姓赵,他的儿子不可能给那些大臣们很现实的好处,而他的兄弟们却能。若你是那些大臣,你会选谁?”
郝随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即使是那几位大王登位了,于咱们又有什么厉害关系呢?他们进宫之后,还不是一样要有人服侍,有人帮他们做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吗?”
童贯很有些很铁不成钢地横了郝随一眼,怒道:“你这个人的目光之短浅,简直是令人发指!你也不想想,那些大王们如今都是成年人了,在外面都有自己的府邸,有自己使惯了的人,我们和他们无恩无怨的,为什么要继续重用我们?即使是开初的时候,为了稳住宫里的人心,为了安抚下面的那些人,新主子继续对我们授以要职,但时间长了,一旦他的使惯了的人在宫内建立起了自己的威望,新主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们弄下来!”
郝随的心“咯噔”一下,顿感一阵冰凉:“那怎么怎么办?保着小王爷,阻止外面人的登位吗?”
童贯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我大宋的宦官不比前朝了,不可能决定大位的归属,所以,我们只有在诸王之中择一可扶之人,为他立下汗马功劳,才能让他不至于卸磨杀驴。”
郝随一惊:“那咱们应该选哪位大王呢?端王佶,简王似,燕王俣还是越王偲?”
童贯点了点头,首次略略露出赞赏之色:“你没有说出吴王佖,说明你还有点见识。他的目疾太过严重,看起来是不可能登位的了。而燕王和越王年幼,出身也一般,继承大统的可能性也不大。其实,真正有希望争位的,也就是端王佶和简王似两个人而已。这两个人,你要如何选择,总不用我来提醒你了吧?”
郝随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见童贯伸手一拦,眉头一皱,道:“谁?”
郝随脸色立变,今天他们二人的谈话要是泄露出去,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只见童贯身子一闪,已经打开了门。就在此时,忽听一声“喵”,一团小小的白影顺着屋檐一闪而过。
郝随在后面看见,顿时松了一口气。
童贯回过头来,道:“最近你找个机会趁机去见见他,把我们的意思向他表达清楚,明白吗?”
郝随点了点头:“老童你就瞧好吧,我不是那种能干大事的人,这点事情我老郝却是误不了的!”
第9章 狭路相逢
李唐换上了一身粗布衣服;少了几分文秀之气,却多了几分农人的沉稳沧桑之气。!范晓璐和胡清儿也都卸了妆,荆钗布裙的,看起来依然不失艳丽,却更是多了几分清新自然之美。
于是,小茶寮的新掌柜和掌柜娘子就这么新鲜出炉了。
还真别说,美女的吸引力真是无限的,范晓璐不会烧茶沏茶,唯一的工作就是端个杌坐在小茶寮前面坐着摆棋谱,立时便吸引了不少的顾客前来。
本来,即使是以范晓璐的大胆,也是不愿做这项工作的。她觉得这很有些招蜂引蝶,以色徕人的感觉。而以色徕人,那岂不正是娼窠所做的事情吗?她一个官宦世家出身的女孩子岂能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李唐却说道:“这有什么,你只消把身上的衣服穿得严实一点不就行了吗?若是路人都有透视眼,你就是坐在这里面,还不是一样要被他们看了去?至于招蜂引蝶——若这就算是招蜂引蝶,咱们还能出现在大街之上吗?那大街上的蜂、蝶可比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多多了?再说了,若真是招蜂引蝶,吃亏的可就是我了,我岂能让你去?”
自从当今官家继位以来,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对于礼教大防的宣传一天比一天严苛,把大宋原本还算开放的风气压制得一天比一天保守。如今,太皇太后虽然已经升遐快要八年看了,这方面却依然是如故。范家作为最注重礼教大防的世家之一,对于儿女在这方面的教育可谓严格至极。范晓璐虽然如今在李唐的影响下,思想已经远不像当初那般保守了,但在这件事上,还真的是很难讲通啊。李唐想想后世街上的小妞,能穿短的,谁愿意穿长的?能多露一点,谁愿意遮掩?
随即,他又苦口婆心地讲起了自己的道理:“美女,当然就是要让别人看的,你生得这般漂亮,若是不为人知,岂不可惜了?我还真是怕别人不知道我有这么两位美丽的娘子呢,让那些色狼们看得见,摸不着,急死他们!再说了,我又不是要让你这么坐在这里对着过往的每一个人媚笑,你只要是坐着,即使整天都不笑一个,那都无所谓。这样吧,你不是喜欢下棋吗,我的水平太差了,实在没法奉陪,不过倒是专门找人替你借到了一本刘甫之先生的《忘忧集》,咱们弄一个棋盘来,你只消坐在那里摆棋就行,不用你做其他任何的事情,如何?”
刘甫之就是当今天下第一棋手,翰林院棋待诏刘仲甫。此人的棋艺在当今可谓独步天下,他自己甚至敢喊出:“奉饶天下一先”的说法。也就是说,他可以让天下任何人先行。对于高手来说,先行的优势可以说是相当巨大的。这也可见刘仲甫的强悍实力。
而且,这时代的人对于棋谱一类的东西,都是珍若瑰宝,轻易不授于外人的,何况是刘仲甫这样独步天下、千古留名的绝顶高手的棋谱?李唐当初是专门花了不少的力气,才拿到了一本后世随处可见的棋谱,这时候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范晓璐惊喜不已,她知道李唐并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巴巴的赶去借棋谱的,而且他住对于围棋兴趣不大,所以他肯定是看见自己喜欢下棋,而他和胡清儿却并不是对手,对弈起来没有乐趣,才特意去弄了这份棋谱来。只是,为了给自己惊喜,这时候才拿出来而已。
想到这里,她便点了点头,答应了李唐的请求。果然,她刚刚点头,李唐便变魔术一般拿出一张棋盘和两奁围棋来。范晓璐这才恍然,今天早上李唐神神秘秘地准备的那些不愿被自己看见的东西,竟然是这些物事。
然后,李唐便在门口摆好了杌坐,并搬了一张小桌子出去,把棋盘置于其上。范晓璐坐上去,打开棋谱便对着上面的招法开始一着一着地摆了起来。
一般不会下围棋的对于这种自己和自己下棋的乐趣往往持怀疑态度。因为摆棋打谱并没有什么胜负的喜和哀,一般人很难想像出其中的快意。却不知道,高手的棋谱,尤其是在这个信息封闭年代的高手棋谱,就像一杯浓郁的好茶一样。你品茶的时候同样也没有胜负的喜哀,但你一样能喝得津津有味。而当你打谱的时候,看见了高手的招法,步步在你的预想之外,虽然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却妙味无穷,令人回味不尽。这种感觉,实在不足于外人道。
果然,最初的时候,范晓璐还不时地东张西望,对于路边偶尔经过的人、马还颇不习惯。但随着棋局的深入,她便彻底地沉迷在其中了。
而茶寮里面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胡清儿负责烧水,李唐负责沏茶。他们两个在这方面都不算什么里手,所以沏出来的茶,也就算得上个一般般,不过往来的客人见了里外两位美女,对于这点小瑕疵早已忘记得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