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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有这样一问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想要摆脱胡小官人的纠缠,就必须要让胡浪主动放弃。而对于一个连“痔疮”二字都腼于提及的人来说,要他脱下裤子给人看他那长满痔疮的屁股,实在是太为难了。
痔疮本身并不是很难治疗的,李唐知道胡保正的病一直没有办法得到治疗,根本原因就在脱裤子这个根本性问题上。因此,一开始他就把这个问题提到桌面上来谈。
一时间,房内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寂静之中,只有胡小官人那不安的跺脚声在屋内回旋。至于那些庄丁,早不知道把目光投向什么地方去了,很显然,他们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主人:我们什么也没听见!
不过,令李唐颇为意外而且失望的是,思虑了良久之后,胡浪居然点头答应了。也许是因为胡小官人的恳求眼神起了作用,也许是由于李唐一下子就猜出他的病症让他产生了莫名的信心,——总之,他答应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变得简单了,胡浪遣走了所有的庄丁和自己的儿子,紧闭起房门。然后在李唐催促的目光注视之下,羞羞答答地解开了她那条水绿色的重穗子汗巾,露出了一张圆圆的屁股。
如果说一张屁股就是一副地图,那么胡保正的这幅地图无疑植被非常茂盛,许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皮赘在上面纵横捭阖,长势甚为喜人。
不过,样子是惨了点,但对于李唐来说,看清了病状,治疗并不是问题。当下,他让胡浪重新穿上衣服,打开门窗这才说道:“保正是不是喜欢吃肥肉等油腻的物事,还喜欢饮酒啊?”
胡浪连连点头道:“正是!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问题一出,他自己也立即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自嘲地笑了笑。这些自然是从病状里看出来的,医士又不是巫婆。
李唐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保正这病本来并不十分严重,只是饮酒过多,加上食物过于油腻,才导致病情加剧。以后保正只要注意吃得清淡一些,尽量不要饮酒,再辅以我开的药方,想来会很快痊可的。”
胡保正大喜,连忙请李唐开出药方,立即便让人出门抓药。
忙完这一切之后,胡保正又请李唐一起到餐堂吃了早点。一边进食,他一边介绍了儿子的情况,原来胡小官人名叫多,当初胡浪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希望以后再生弟弟。只可惜这些年来,胡多的弟弟一个也没有多出来。
然后,胡浪又开始试探着询问李唐的情况,以及认识自己儿子的情状。
李唐见胡*度谦卑,倒也不好太过让他难堪,把自己和胡小官人的相识经过轻描淡写地说成一点小误会。
胡浪却似对自己的儿子十分了解:“先生不必为这小畜生开脱,他的性子我是最清楚的,一日不惹事,浑身都难受。只是,这些年我身子一直不好,妈妈(老妻)又是个妇道人家,想管也没有办法管,只好任着他胡来了。为此,我也不是没有采取措施的,想必先生刚才已经领会到了。”
说着,眉头一扬,对着李唐阴阴一笑。
李唐顿时会过意来。原来那三个病秧子“风尘三侠”是胡浪故意安排给胡多的,安排三个窝囊废给儿子,也是从间接防止他闯出大祸来了。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连这点细枝末节都想到了。
李唐却笑道:“保正不必忧心,我看小官人本性倒是颇为良善的,我听坊间对他的评价并不差。只是他天生患有多动症,难免顽皮一些,若是注意调节一番,还是很有希望纠正过来的。”
话音刚落,就见胡多从餐桌上跳起来,挥舞着双手说道:“是啊!是啊!刚才在秀沱客栈,李先生都把我的症状说得很清楚了,他一定有办法的!“
李唐一听这话,立时便后悔刚才自己说话鲁莽了,这不是明显给自己找麻烦吗?
果然,就听胡浪对着胡多一阵呵斥,命他坐下来,这才转向李唐说道:“李先生,我看一事不烦二主,既然这么多医匠中就您能看出这小子身上有病,就要劳烦您的妙手再施了。”
虽然是在预料之中,但胡浪的话还是让李唐郁闷不已,早知道,就不该提什么多动症,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所谓“医者父母心”,作为一名医者,总不好意思拒绝治病救人吧!
见到李唐沉吟,胡浪殷切地说道:“刚才听先生说要进京赶考,如今时日尚早,何不在舍下安歇一些日子,待得春闱临近的时候,再进京不迟。何况,如今天气严寒,大雪封路,先生孤身赶路多有不便。这恐怕也是天意,先生何必执拗呢?”
李唐还没说话,那边胡小官人又忘记了父亲的训斥,站起来说道:“是啊,是啊,神医就留下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演戏功夫太过出色,他眼中的殷切之意令人见了很难硬下心肠来拒绝。
李唐心下开始动摇。他这样急急离乡北上本就是出于无奈,若是能找个安全的地方盘桓一些时日,到了必要的时候再进京,那当然是最好的。一时间,他不由犯难起来。
想想赶考确实也不在这一时之间,自己这次仓促出门,纯粹是因为老爷子的迷信想法,他自己作为一个唯物主义青年,是不怎么相信什么黄道吉日之类的,觉得那不过都是封建迷信罢了。
当下,他便点头说道:“保正好意,小可若是不领,就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只是关于小官人的病,小可有一句丑化却不能不说在前面。”
胡多作为胡家的唯一血脉,正是胡家的*,胡浪哪能不紧张,闻言不由紧张地说道:“先生请讲。”
李唐说道:“他这病很是特殊,若是决意用药,虽然小可有绝对把握治好,但是百日之内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不但会前功尽弃,还会危及小官人的身体,更严重者,可能会伤及性命!”
反正这时代没有治这病的先例,自然是由他随便开口了。他这么一说,胡浪若是考虑到治疗风险,自然不敢医治,既然不医治,那就没有必要强留李唐,只好放他北上。
他这么说也并不是无的放矢,这胡小官人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娇生惯养的,而治疗多动症这种疾病难免用上一些特殊的办法,若是胡浪在旁边看着心疼儿子,反而觉得自己是在虐待他,那自己不接这活也罢。
第13章 老色狼
当然,若是一般人一听风险这么大,想都不想就会选择拒绝。!但是李唐又抛出了一个饵——这病他是有“绝对把握”治好的。
这就费踌躇了。胡多如今已经十岁出头了,若是一直这么下去,长大后不用说肯定会成为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偌大家业在他手中恐怕是很难保全的;而若是把他的病治好,日后好好加以教导,即使不能成大器,守成总是没问题的,问题是这却要担上断后的危险。
一时间,胡浪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此时,胡多来到胡浪的身旁,摇着他的臂膀说道:“阿爹,我要治病,我要习文学武,将来要做‘面涅将军’那样的大英雄!”
“面涅将军”就是大宋迄今为止唯一的武将出身的枢密使狄青。虽然他最终被众多文臣陷害致死,但在民间的威望还是很高,以他为偶像的孩童多不胜数。
胡浪素知儿子其实并不是无心上进,只是心性过于多动,对什么都无法静下心来学习,这才弄得如今这样以顽劣扬名乡里。这时候,他看着胡多那小小的双眸中射出的坚定眼神,忽然一阵激动,非但没有责怪儿子,反而一把握住儿子的小手说道:“好!大郎,阿爹就陪你赌上一把!”
他转过来把对着李唐说道:“先生!犬子就交给你了!”
李唐见胡浪神色肃穆,言语恳切,加上他也不相信胡浪会以自己独子的性命来开玩笑,心下大安,点了点头。
早餐结束之后,胡浪便向下人吩咐在西厢给李唐整理出一个房间居住,却被旁边的胡多拦住。只见胡多一脸狡黠,手上一边做着一些小动作,一边说道:“把先生安排在花园边上岂不是更好!先生是个读书人,平时看书累了可以去花园中看看花,修心养身。”
胡浪瞪了胡多一眼,说道:“你这小鬼头,就知道你执意要治病就是为了这事——”
胡多立即就使出老招数,使劲晃动着胡浪的臂膀说道:“就让李先生试一试嘛,试一试嘛!”
李唐在旁边听着这一对父子的怪异言语,心下狐疑不已。似乎是儿子胡多希望把自己安排在花园边,而父亲胡浪则希望安排在西厢客房。其中儿子要把自己安排在花园并不是纯粹如他所说让自己闲暇的时候可以赏花那么简单,而是别有所图。
李唐见胡浪迟迟不表态,知道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愿,虽然若让他自己选择,他更愿意住在靠近花园的地方,但这时候他还是不得不主动站起来表态:“保正不必为难,小可没有择枕的毛病,对于花草的兴趣也有限,有间客房居住也就可以了。”
胡浪正待说话,却被胡多加力又晃了几下,只好苦笑着说道:“先生不要误会。其实是这么回事,我们家花园旁边住着一位病人,为了她的病,我们已经延请了很多的名医,却一直无能为力。
本来,以先生的医术,若是能帮她看看,未始就没有办法,只是那病人经过这几年的医治,已经信心全失,遂染上了一个讳疾忌医的毛病。不管医士的医术如何,她都不不愿接受治疗。因此,我们对她也很是无可奈何。”
李唐点头道:“原来如此。”一个人若是得了一个顽疾,看过几十上百个医士,都无能为力,对治疗丧失信心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从此不让医士靠近就显得过激了一些。
就听胡浪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因此,若是先生能够委屈一下——”
李唐立时会意,点头说道:“没有问题。你们不必说破我是一名医者,只说我是为小官人延请的西席就是。这样,小官人每天到我的住处也就可以说成是受业,这也合情合理了。”
胡浪一听李唐这样上道,竟然主动出言表示愿意冒充西席,大喜过望,兴奋得脸色都变红了,搓着双手说道:“就是委屈先生了。”
李唐笑道:“没有什么委屈的,西席又并不是什么贱业,我若是今科考不中,日后说不定也只能当当大户人家的西席了。嗯,还没有问一下,那个病人所得的是什么病呢?”
胡浪摇摇头,苦笑道:“先生不必问了,若是有机会遇上,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李唐心中诧异不已,暗想这么这一家子尽得这种难以启齿的怪病啊?
李唐自在胡家的人安排下住进花园旁边的一间房舍不提。
李唐在胡家所居住的这处房舍是后花园东面的一个水榭。木门正对着东方,一大早太阳就直射而入,在如今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屋前是一处亭台,亭内的石桌木椅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亭子下边流水涓涓,各色鱼儿在里面无声地嬉戏。
屋后便是胡家的后花园了。由于占地广大,加上内中花草的种类繁多,这时候虽然已经是暮秋时分,里面依然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内中假山叠嶂,上面爬满了各种藤蔓,更为这花园增添了无尽的妙处。
李唐前后观察了一遍屋前屋后的景致,心下羡慕不已。李家虽然财力上比起胡家来未必就差多少,但庄园比这小很多不说,后花园里也就种了少量的几种花,根本达不到怡人的效果。
这一夜李唐睡得很好,这也是近好几天以来第一次一觉睡到天亮的。
早上醒来之后,李唐走出门外,刚伸了个懒腰,就听旁边花园里隐隐约约有笛声传来。
李唐侧耳一听,这笛声如黄莺轻啭,节奏轻快,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