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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觉说道:“这三位分别是赵夫子,钱夫子,孙夫子。是本官专程从京城托关系接过来的,其中这位孙夫子还是皇上钦点的翰林。”他最后指着那个手中拿了一卷经书的老夫子说道。
这位被特别点名的孙夫子一脸傲气,对于张雷的热情他丝毫都不放在心中。高高在上地说道:“今日所见所闻,实乃不堪入目。”
“此话怎讲?”不理人也就算了,张雷知道那时候的高级教师都这德行,也就没往心里面去,只是这第一句话就把自己这么辛辛苦苦所营造出来的一切全盘否定,难免让他心中吃味,所以说话也不怎么客气了。
孙夫子丝毫不在意张雷语气中的反常,拿着手中的经书甩了甩,说道:“年纪轻轻,不多讲圣人之学,读圣人之书,听圣人之言,反倒去钻研这些奇技淫巧,实乃对至圣先师之大不敬也。”
张雷都被这话给气笑了,他厉声厉色地说道:“呵呵,说什么圣人之学,你们来的时候看到城外的难民了没有?那一大片一大片的人,好几天没吃饭,快饿死了。是我在外面搭了施粥棚,熬粥给他们吃。睡就睡在大街上!要是下雨找不到地方躲雨的话就整日整夜的淋!他们也是人,你叫他们去读你的圣人书试试?”
“你们来这里,我很欢迎,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接下来任教的这所学堂,也是我造的。靠的是什么?就是你口中的奇技淫巧,要是没有这些,我怎么赚钱买米施粥,怎么给你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盖学堂?你们的圣人能够帮我送钱来建房子安置他们?”
“停停停,老夫子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就不要这么激动了,你做你的,本官现在不是没管你了么?本官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就行了,别人说就让他们去说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发觉场面有失控的危险,严觉赶紧站出来当和事佬。
孙夫子却是来劲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雷,说道:“无知小子,孔圣人岂容你等亵渎?若不是看在知县的面子上,非得说教说教你不可。”
张雷也不甘示弱,冷哼道:“随时奉陪,不过我现在得去钻研你口中的奇技淫巧去了。你继续去侍奉你的孔圣人去吧,只是希望日后你不要有求我的时候。”
第七十六章 夫子说
“你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能够这样跟老夫子说话的?去去去,做你的事情去,真是的,早知道直接带去书院就好了,偏生还要到你这里来找晦气,好了好了,本官带他们走了。”
看到两人又开始争论了,严觉顿时感觉头痛不已。
一方面,他是接受传统儒家教育成长起来的官吏,所以对于这些老夫子有着天生的敬畏。
而对于张雷这边,现在巢县半数人民都受惠于他,而且自己也算是沾了光,所以对张雷的做法他也没有多去关涉。
现在一下子就夹在双方中间,这让他十分不爽,于是赶紧将张雷赶走,然后将三人带去已经建造好的书院了。
这一场仅仅维持了不到一刻钟的争吵,却吸引了屋子里张晨的注意。
等到张雷进来的时候,他说道:“哥,我也觉得你说的好像有些过分耶。怎么能那么看不起孔圣人呢。”
对于这些人的思想,张雷知道就算是自己再声嘶力竭地争论也会是输的那一个,这种数千年来的传统观念不是靠几句话就能够改变的,所以对于孙夫子的话他也没多放在心上。
现在听张晨这么说,他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我刚才只不过是随便激激他而已,枉费他读那么多圣贤书,却连最基本的尊重人都不会。”虽然张雷自以为自己是小辈,但是这孙夫子不问青红皂白的贬低却让他着实不爽。
张晨自然是十分佩服自己的这个哥哥的,不过他毕竟也还算是读书人,接受的孔老夫子的言论,听了张雷这么说,他便劝说道:“哥哥不必放在心上,他们学了一辈子的圣人言论,自然是这幅做派,哥哥不要因为这个气坏了身子就好了。”
“哈哈,你哥哥我还没兴趣和这些人生气,其实我也蛮佩服孔夫子的,但凡是能够把自己的身份抬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的手段,我都佩服得很。而且他有些话,我不就是在实践着么?比如有教无类,比如因材施教——虽然这两个词语看起来自相矛盾。”张雷笑着说道。
张晨点点头说道:“哥,其实越学,我也越是觉得,有的言论,其实是自相矛盾的,但是为什么大家都深信不疑呢?比如你刚才说的。还有孔圣人的一句话,《论语·宪问》里有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样的话。为什么大家都只看前面四个字,而不看后面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张雷也是深有感触,他叹了口气,说道:“千百年来,也不知道从谁开始,这句话的意思就变了。当时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呢?孔子的一个弟子问他说:夫子,别人打我了,我不打他,我反而要对他好,用我的德行与恩惠来对待他,让他悔悟,好不好?孔子就说了,你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别人以德来待你的时候,你才需要以德来回报别人。可是现在别人打了你,你就应该‘以直报怨’。找我看来,他的意思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才像是一个正常人。否则,不管别人怎么对你,你都以地回报,那这人要么是神经病,要么就是个怯懦无能的胆小鬼。”
“是啊,我想来也是如此,那为什么要曲解孔夫子的意思呢?”张晨问道。
张雷说:“这只不过是当政者树立典型的需要罢了,当然是将他说得越完美越好了,现在的孔夫子都已经是圣人了。你说,圣人会和你计较这些事情么?佛经里面还写着佛祖割肉喂鷹的故事呢,只不过是为了突出人格的伟大罢了,至于是不是事实,这个不必深究。”
“哥哥说的是。”对于张雷的说法,张晨表示赞同。
张雷又说:“所以你读书,切不可全信书中所说,必须还要自己动手实践才行,否则那就是空谈。你像刚才我和那个孙夫子说的。他就知道之乎者也,但是那有什么用?比之乎者也更加重要的,是衣食住行。只有自己去体会过了才会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像他们这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我虽然佩服他们满腹经纶,对于他们的思维方式,却是最为不屑的。”
“这段时间跟在哥哥身边,我学到了很多,确实就像是你说的,说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必须要脚踏实地去做才行。就好像如果哥哥不是最近赚了这么多钱,就算是想施粥救济灾民,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吧?”张晨说道。
“就是这个道理,你能够想到这一次层已经十分不错了,去看书去吧,希望你以后做官,要做一个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的好官。”张雷拍了拍他的后脑勺说道。
张晨重重地点头,说:“那是的,我怎么可能会辜负哥哥的期望呢。”
过了半天的时间,严觉派了人来叫张雷去衙门里,张雷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来叫自己,不过还是骑马过去了。
三位老夫子都还在和严觉讨论着,看到张雷过来,孙夫子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张雷自然是将他无视掉,然后向严觉作揖道:“大人唤我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严觉笑着说道:“本官已经和三位夫子商量好了,下个月初一就开始进行授课,到时候广贴告示,只要是有志于学的人,都欢迎报名。本官叫你过来,就是想商量一下这个事情的。”
这原本也就是张雷计划当中的事情,既然现在已经条件成熟了,他自然不会反对,便说道:“这件事情就听大人做主了,先前按照我们的约定,下官只负责一些开销事宜。”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毕竟都是你在出钱,本官也要听听你的意见不是?”严觉放松地坐在椅子上,笑着对张雷说。
刚刚开始的时候,三位夫子听说所有学生都免费入学还十分震惊,不过在严觉信誓旦旦地保证了不会拖欠他们例钱之后才放心了下来。现在终于知道,这所有的开销都由张雷一力承担。
张雷完全无视他们异样的眼神和震惊的表情,只是说道:“我完全赞同大人的做法,幸好我没读书,否则的话,恐怕我还供不起这群读书人呢。”
“你……”孙夫子一听,马上要站起来反驳,不过被旁边的赵夫子给拉住了。
严宽说道:“那好,既然是这样的话,准备准备过几天就开始吧,对了,你的那两个外国夫子准备怎么样呢?”
“他们倒是随时都可以开始工作,哦对了,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大人,我必须向您说明一件事情。”张雷说到一半,突然之间记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说吧。”
张雷看了一眼三位夫子,说道:“我希望如果那两位外国夫子教学的时候不要有人来打扰就好了。还有,我希望作为夫子,不要限制学生学习的自由,只要他们想学什么,就教什么。这样才能充分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不知大人对我的这个意见怎么看?”
“嗯,你说的也是,就算是夫子愿意教,那也必须要学生愿意学才行,否则的话强行灌输也没什么效果的。你的这个提议非常好。”虽然不明白张雷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不过严觉还是点头答应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和他们说说,哦对了,还得去找个地方刻印外国夫子需要的教本。”张雷突然想,若是没课本怎么行?于是想赶紧去找地方刻印《几何原本》等书籍。
严觉摆摆手说:“去吧去吧,本官再和三位夫子交流交流。”
找了地方去印刷拓本,张雷便将收徒教书的事情告知了威廉和凯勒。
“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就看不到眼前的事实吗?这恐怕就是你们所说的睁眼说瞎话吧。”威廉年轻气盛,听了张雷和那孙夫子争论的事情,顿时讥讽道。
张雷笑道:“行了行了,他们就是这样的人,在他们心目中,就算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也必须要遵守孔夫子所说的,这就不要深究了。虽然可笑,但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改变一个人是没用的。你们到时候授课了也不要和他们产生冲突,否则很容易吃亏的。”
“这些我们是知道的,就按照你说的,只教课本上面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管。”凯勒说道。
又吩咐了一些东西,确保没有遗漏了,他才放心下来,选了基本科学入门书记去印刷了好几百本放在家里面,准备当作教材用的。
平静了一段时间,到下个月初一,巢县的各大告示张贴处,都出现了巢湖知县下发的巢湖书院入学通知。
在这份通知里面,用很大的字体写了所有费用全免的字样,不过后面却说明了,若是考试不合格者,将不再有继续学习的资格。这也是当初和张雷商量过的。
冲着免费两个字,报名者趋之若鹜、
第七十七章 济慈院
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各种农作物都已经挂果成熟了,不过这对于徐家营来说除了稻子熟了之外却并没有其他的了。
要说与众不同的话,就是原本空旷的村子现在已经搭建了许多新房屋,在以前废弃的土地上,有了纵横交错的四栋大房屋,足以容纳全村人居住。
当把大家都安置进去的那一天,张雷家门槛都快被踏破了,那都是前来道谢的人。张雷避无可避,只得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这才算完。
又过了一天,秋天的朝阳暖洋洋地照射下来,张雷刚好在码头上面监工。远处地平线出现了一支船队,最前面那一艘上面飘着一面大大的旗帜,上面绣着“张氏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