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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事变以来,眼看中日大战不可避免,温毓庆进一步加快了自己的工作,又扩充了一批人马,其中就包括招募复旦学生陈荣光和万馨。这两人既熟悉无线电报务,又通晓日语,正是密码检译所目前最短缺的人才。温毓庆对这两个热血青年寄予了很大希望,格外热心地着意栽培,让他们接触和了解了许多核心机密。“八·一三”抗战开始后,他带着手下的技术精英来到了上海前线,目标是全力侦察、抄收以东京日本外务省为中心的国际无线电通讯,并进一步侦察日本在华陆海空军无线电台,研究日本的军用密码。然而,突然之间,两个有志青年消失得无影无踪。假如他们把密码检译所的消息泄露出去,甚至,如果他们投敌,后果不堪设想。
泄密,是黑室工作最致命的失败,最无可挽回的损失。
这些日子,温毓庆一直被无边的恐惧笼罩着。
黑室工作最讲隐秘性,从来都是敌人在明处,自己在暗处,从来都只让世人看到黑洞洞的一片空白,不然就不会叫黑室了。现在明暗双方发生了逆转。敌人躲到了暗处,而自己成了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目标。
密码检译所是一个文职机构,甚至连武装保安人员都没有,现在重要的机要人员失踪,温毓庆感到极大的无助。找戴笠帮忙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戴笠的办案人员进场,肯定就顺手摸清了密码检译所的底细。假如戴笠要做点什么小动作呢?不得不防啊!
更严重的是,假如日本人知道了这个机构的存在,知道了这个机构这些年取得的成绩,他们立即就会醒悟过来,只消把他们的外交通讯体制重新调整一下,同时更换外交密码,那么,不但自己投在这个机构上多年的心血将毁于一旦,恐怕这些跟随自己的极端稀缺而宝贵的密码专家,也会有性命之虞。
正当温毓庆忧心如焚的时候,小三子适时赶到。
17。避而不见
温毓庆拆看了万馨的密信,紧锁的双眉舒展开来。原来是被戴处长当作日本间谍给抓起来了。这就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不幸中的大幸,拔萝卜带泥引出了叶独开,这就是祸福相倚了。温毓庆叫秘书王维钧赏小三子一块大洋,打发他走。小三子仗义地坚辞不受,一个人出了小巷,往西一拐,奔华格臬路杜月笙的杜公馆而去。
温毓庆回到书房,拿了一张自己的名片,用自来水笔在背面写了几行字:
雨农兄台鉴:
白云观稽查处所关叶独开、陈荣光、万馨三人,系密码检译所重要职员,经查决非日谍,乞望即刻放归!
弟温毓庆即日
他把名片交给一直小心侍候在身旁的亲信骨干、同为密码破译专家的霍实子说:“坐我的小车,你亲自跑一趟,三极无线电学校,请戴先生通知放人,然后再去白云观稽查处,把三个人一并接回来。要快!”
英武俊朗、精明干练的霍实子答应一声,大步流星地去了。
温毓庆仰靠在大班椅上,点燃了一支古巴雪茄,猛吸了两口,悠闲地吐了一串烟圈,看一看屋角的座钟,腾地蹦起来,亲自跑到厨房,吩咐厨师快快准备酒菜。有叶独开加盟,他更看到了密码检译所的希望和未来。他要给三个得力干将接风压惊。
回到书房,温毓庆又一头扎进了工作中,直到女仆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温言柔声地问:“温先生,酒菜已经准备好,请问客人什么时候来?几时开饭?”
温毓庆从如山的文件资料堆中抬起头来,看看大座钟,咦,已经快十二点了,霍实子出去两个多小时了,怎么还没回来?正疑惑间,外面传来汽车进大门的声音。温先生展颜爽朗地冲女仆笑道:“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马上开饭!”出了书房大步下楼,朝外面天井花园走去。刚走到客厅门口,兜头碰上了怒气冲冲、灰头土脸的霍实子。
“你接的人呢?”温毓庆探身朝外面看了看,没人。扶着眼镜再朝车里看看,还是没人。
“接人!连戴先生都没见到一眼。没有他亲口发话,哪提得出人?他们说戴先生不在,但我看到他的雪铁龙防弹车就停在办公楼下,王树槐也在那里忙进忙出。分明是不想见我。我厚着脸皮等了半天,搭都不搭理我。只好空手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你不会话没说好吧?还有,把我的名片递进去呀!”
“我跟温司长这么些年,虽然脾气火爆点,但招呼应酬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差错的。名片也递进去了,泥牛入海。”霍实子负气地说。
温毓庆无言地回到客厅,恼怒地抓起电话听筒,要通了三极无线电学校戴笠办公室的电话,没好气地说:“我是温毓庆,请戴处长接电话。”
“温司长啊,失敬失敬!”接电话的副官彬彬有礼地说,“戴处长不在。”温毓庆接着问戴笠去哪里了,回答完全在意料之中:“不知道。”问起白云观监狱关人的事,同样是一问三不知。
“温司长有什么事,可以通过我转告吗?”副官殷勤地说。
温毓庆拿着话筒,脑子里联想到戴笠上次上门寻求合作的事。他的真实目的路人皆知,就是想把密码检译所收编。这戴笠自恃有蒋先生宠信,又是“天子”门生,从来都是予取予求,没有人敢说个“不”字。上回被自己坚决地顶了回去,明摆着在实施报复,说不定这些麻烦都是他有意搞出来的。剑及屦及,是特务处的宗旨和准则;立竿见影,是特务处长戴笠的个性和为人。
大敌当前,整个民族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国家利益、民族利益才是根本,精诚合作、齐心抗日才是唯一的正路,团体利益、门户之争算什么?还搞这种窝里斗!温毓庆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电话里的副官说:“请你想办法马上告诉戴处长,我紧急约见他,谈破译机构合并的事。下午晚些时候我有要事要去武汉,请他抓紧点。”
“好好好,请温司长放心,我一定第一时间报告戴先生!”那边副官“啪”地敬了个礼,恭敬地连声保证。
18。春风得意楼
刚过五分钟,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温毓庆会心地一笑,拿起听筒,职业的历练使他马上听出了戴笠那尖细的浙江江山官话:“温司长找我?对不起、对不起啊,实在太忙了。”
“是呀,戴老板身系党国存亡,日理万机,能拨冗接见一下下官吗?哈哈哈……”
“温兄言重了。校长有要事召雨农回南京,午饭后就走人。公务中人,身不由己啊。要不,我们边吃边谈?”
“看来只能如此啰,谢谢戴老板的‘工作餐’了。戴老板想在哪儿吃?我请客。”
“岂敢岂敢,当然是我请,老城隍庙的春风得意楼。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温毓庆带上司机和保镖,风风火火地赶到老城隍庙。刚走进春风得意楼的大堂,王树槐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公共场合人多耳杂,所以王树槐也不打话客套,摊手向温毓庆做了请的手势,领先半步上楼,带着温毓庆来到二楼里端的一个套房雅间。外间一声不响地坐了六七个男子,看到温毓庆他们进屋,都齐整整地站起来,颔首致意。温毓庆知道这都是些司机保镖之类。他打手势叫跟在后面的自己的司机和保镖留下,然后伸手拉开通往套房里间那道厚重的金边木门,欢声笑语扑面而来。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宾席位的戴笠。他也看到了来人,急忙离坐,笑容可掬地迎过来,握着温毓庆的手,另一只手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贵客到贵客到,快快入座。”一直拉着温毓庆的手,把他往主宾位上推。温毓庆当然连连推让,把戴笠强按到主宾席坐下,自己来到左面副宾席上坐下,嘴上打趣说:“今天来个中西合璧,中国以右为上,西方以左为上,我们两个都是主宾。”这时才在百忙之中分心看看一直站在中间的宴席主人:黑色格子长衫,瘦瘦高高,斯斯文文,齐整整的小平头,白净净的长方脸,滳溜溜的眯缝眼。温毓庆觉得面熟,正在紧张回想在哪里见过,主人已经利落地抱拳,用一口干脆明净的浦东官话说:“温司长,久仰了。小弟杜月笙,请多关照!”
“原来是海上闻人杜老板,久仰久仰。怪不得有点似曾相识。”温毓庆恍然大悟地朝他抱抱拳,嘴上客气着满桌看了一圈。
万馨!她怎么也在这里?温毓庆眨巴眨巴眼睛,对面那个美少女,不是万馨还会是谁!她穿一身时尚而合体的粉红色无袖连衣裙,露出白嫩的手臂和颈脖,袅袅婷婷地站在座位前,冲自己皱鼻子眯眼笑得正欢,天真烂漫、春风满面。
“你,怎么会在这里?”上午不是刚读了万馨的求救信吗?一时间,书生意气的温毓庆,无论如何不能把白云观死牢跟春风得意楼这个高级餐饮场所联系起来。
“我来介绍一下。”杜月笙指着万馨旁边那个跟他同样打扮的汉子说,“万墨林,在下的总管家。万馨是他的亲闺女,我的干女儿,也是雨农打小亲眼看着长大的。呵呵呵,不是帮内兄弟传话,打死我也不相信,她怎么就成了日本间谍,还打入死牢。”
“误会,误会。”戴笠干笑了两声,“全是手下人办事不力,这不马上放人了吗?小弟给月哥,还有万总管、万小姐赔礼了。自罚一杯!”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叶独开呢?”温毓庆看看戴笠,再看看万馨,“还有陈荣光?”
“他们哪,”戴笠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可能还得关上一阵子。今天我特地过问了一下,尤其是那个姓叶的,背景复杂、深不可测,牵扯到美国,还有上海帮会,老家又在东北,家人现在北平。一时很难查清,很难查清。非常时期,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而且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你我几家机构的合并,迫在眉睫呀!还望温兄海涵,嘿嘿,海涵!”
“雨农兄,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温毓庆板着脸正色道,“党国危亡关头,你我理应以大局为重,精诚合作……”
“这个当然!”戴笠尖声打断温毓庆,“国难当头,大敌当前,我戴某人只能诚恐效命,决不敢徇私枉法!温兄说得太对了,眼下多家机构各自为战,我们理当精诚合作,形成合力,团结一致,共同抗击日本!”
“合并的事我有个想法,要搞就搞大联合。现在有三家单位同时做一样的业务,除你我两家外,还有徐恩曾中央党部调查统计科的机密二股。我有个大胆的想法,面请委员长,索性三家合并成一家。你看看,现在我的人被你打入了死牢。雨农兄,这事要是扯到蒋先生那里去,只怕面子上不大好看。”温毓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也是可以直达天子的人物。一则因为他是国舅宋子文的亲信加亲戚,几年来密码检译所很给宋子文长脸,所以宋子文对他越来越器重。另外,温毓庆的夫人施惠珍跟宋美龄同为美国乔治州威士理女子学院同学,是闺中密友,两人感情非同一般,连宋美龄跟蒋介石结婚,也指名道姓要温夫人施惠珍做伴娘;现在蒋夫人被日本飞机追杀受伤,住在上海广慈医院,温夫人一直寸步不离地陪伴左右。温毓庆知道宋子文也好,蒋夫人也好,这些远水都解不了近渴,但刀把子握在戴笠手里,他实在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嘿嘿,温先生果然高见。关人的事嘛,校长公务繁忙,最好不要拿这些小事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