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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行动,兄弟?”
“呵呵,等着吧,今晚两点,我们的敢死队,全军的精锐,袭击江家花园的小鬼子!杀狗日的一个片甲不留!”
“小心点。”
……
“闭嘴!你们这些该死的蠢猪!”我对着收讯机大喊一声,回答我的,是成片的、如鸟叫般的电波声。
9。透明的军队
我戴上耳机,继续监听中国军队的无线电通讯,越听越感到害怕。这些军队视为宝贝疙瘩的文化兵,这些作为全军耳目的报务员,这些也许昨天还在学校读书的幼稚学生,过早地承担了报务员这个事关全军安危的工作。他们兴奋,他们无知,兴奋和无知混合发酵,使他们在线上喋喋不休不知节制。他们的长官显然没有发现,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因此没有人制止他们!
接下来的一天里,我用了十个小时,仅仅十个小时,就把上海前线中国军队的兵力部署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也就是说,在一个训练有素的无线电谍报人员面前,只需十个小时,这数十万之众的中国军队,就变成了一支没有军事秘密可言的透明的军队。这太可怕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密码破译界有一句格言:凡是你能做到的,别人也一定能。这里面不能存在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可以肯定地说,我听到的每一句话,日本人也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了!中国军队的每一步动向,日本人都了如指掌。
我惊得目瞪口呆,脑袋一片空白,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怀疑自己的判断。这样透明的军队,这样的保密水平,毫无疑问,这支军队迟早会一败涂地。当然,我后来才想明白,正是中国军队的英勇无畏,才弥补了这方面的缺陷,使中国军队能够同日本人抗衡到今天。可是这是以多少英勇男儿的血肉之躯为代价啊!这一切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多么沉痛的教训!
当时我实在想不通,我根本找不到国军不败的理由,因此我宁肯不相信国军上上下下会糊涂、麻痹到这个程度。我想这肯定是国军司令部放出来的一个迷雾。兵不厌诈!他们也许早就摆好了局,正等着骄横自大的日本人往里面钻呢!
我实在太累了,带着这个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很快进入了梦乡。但潜意识深处,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伴随着江家花园传过来的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我做了一个恐怖的噩梦:
我梦见自己全副武装,行进在突袭江家花园的队列里。我们刚刚饱餐了战饭。这是一顿真正意义上的“战饭”——大碗酒,大块肉,多日不见的冒着热气的白米干饭。我们饱餐战饭,然后戴上写着血红“敢死队”字样的袖标,庄严地、义无反顾地向夜幕中的仇敌摸去。就在这个白天,就在这块血与火洗礼的弹丸之地,我们一个营六百多弟兄,只活下来了五十多人,这还包括残肢断手缺胳膊少腿的伤病员。报仇,报仇!为兄弟们报仇,为所有死难的同胞报仇!我们的枪弹已经上膛,我们的刺刀磨得雪亮,我们要向睡梦中的仇敌,痛快淋漓地扫射、刺杀。我们这支训练有素、视死如归的精锐之师,要成为打向敌人心窝的铁拳……
天空下着密密麻麻的细雨,四下里黑洞洞如恐怖的深渊。我们踩着同伴的脚印,在泥泞里摸索前进。四周静得离谱,甚至连虫鸣蛙叫也听不见。除了沉重急促的喘息声、短促轻微的枪械碰撞声,就是“唰唰唰”的脚步声。偶尔,一两颗红色的照明弹在空中点亮,在雨幕的遮掩下放出如豆的微光,如鬼火般徐徐落下、消失……
突然,火光一闪!这一闪之间,突袭者和被突袭者的身份,发生了根本的逆转,杀戮者和被杀戮者也调换了角色。
这一闪之间,我的同伴如刀割的麦茎般倒下。我条件反射地躬身,出枪,在向下卧倒的同时,枪口对准了左面一个狂吐火舌的火力点,在我右手食指扣动扳机的瞬间,对方威力强大的大口径枪弹,已经先期射中了我……
我在心脏被洞穿的淋漓痛楚中惊醒。
我摸着咚咚乱跳的心脏侧耳细听,江家花园那边枪声正酣。我一边默默地祈祷,希望刚才那个可怕的梦是假的,一边打开收讯机,调准频道。
又是明码电报,这是在最紧急情况下的无奈之举。
“我们遭遇日军伏击,请求支援……”
“请报告情况!”
“火力……铺天盖地……队长阵亡,死伤惨重……”
“请你们坚持到天明!喂,请回答……”
江家花园的枪声渐渐稀落下来。我知道我的梦境已经成了悲惨的现实。旧仇未报,又添新恨!我咬牙切齿地攥紧拳头。
那个喜欢聊天的集团军电台报务员,还在一遍一遍徒劳地呼唤。他那悲伤痛苦的心情,从他的指法里展露无遗。常言道:“言为心声。”对于报务员,指法就是他的语言。
他应该保持沉默,应该耐心等待对方的呼叫。如果是白天,如果日本人腾得出手来,他这个冒失的行为,无异于向日本人指示炮击和空袭的目标,那可是国军高级别的指挥部啊!
混蛋,是你害了那些英勇的壮士,是你把他们的行动情报透露给敌人!如果这个无知的混蛋站在我的面前,我肯定要狠狠地扇他两记耳光。
10。蒋委员长生死不明
讲到这里,叶独开激动地说不下去了,他痛心疾首地长叹一口气,才急切而诚恳地对戴笠说:“我知道你是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必须立即改变这种状况,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了!你有这个能力。是吧,你有这个能力!”
戴笠面无表情,若有所思地端坐着。多年出生入死的特工生涯,养成了他多疑而谨慎的性格。他当然不可能一下子相信面前这个似乎从天而降的陌生人。“八·一三”战事爆发前后这段不长的时间,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他简直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颜面。有几件事,根本就是往他这特务头子脸上吐唾沫,叫他无脸见人。更重要的是,这些问题不解决,这场战争可以说没法再打下去了。他不知道对手在哪里,不知道对手用什么手法获得了那些重要的情报。他想起蒋委员长暴怒的神情,不禁打了个寒噤。
这个年轻人说得没错,日本人的阴谋,就是循着中国历史上历次武力征服的老路,由北向南顺风顺水地打到东南沿海。这当然不能让他们得逞!其实中国最高决策层早有应对方略。
原来,“七·七”事变以来,面对着日军恣肆妄为、一再扩大战争事态的侵略暴行,中日之间一场全面的战争势在难免。1937年7月28日,蒋介石在南京中山陵孝庐主持最高国防会议,会议决定:与其任日军逞优势装备从华北长驱直下,不如在上海与之开打,一则转移日军进攻方向,遏止其挥军南下直扑中原腹地的意图;二则诱日本人溯长江西上,使其机械化装备在两岸山岳地带丧失优越;三则挟长江沿岸各地三万日侨,作为与日方谈判的筹码。会议制定了“以快制快、制胜机先”的对策,抢在敌人大部队向长江流域发动大规模进攻之前,选定长江下游江面最狭窄的江阴水域,在江中沉船,堵塞航道,再利用海军舰艇和两岸炮火,将长江航路截断,关门打狗,把长江中、上游70艘日军舰船和6000多海军陆战队员围而歼之。如此一来,失去后援的上海守敌必败无疑。
然而,正当国军紧锣密鼓地实施这一决定性方略的时候,局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化。“七·七”事变之后一个月,日本第三舰队还大模大样地在长江上耀武扬威,旗舰“八重山”号停泊在武汉,士兵放假上岸游乐。他们全然不知灭顶之灾即将到来,根本不会想到一贯忍辱退让的中国人,会像逼急了的兔子一样给他们致命的一口。
8月7日晚,日本海军将领和驻武汉总领事正在设宴狂欢。酒菜上桌,舰队司令举起酒杯致祝酒辞,正当他洋洋自得地吹嘘“皇军”在华北的战绩时,他的机要参谋神色慌张地闯进会场,向他耳语了几句。舰队司令大惊失色,立即传令进入战备状态,全体登舰。片刻间,偌大的宴会厅空无一人,只剩下尚未动箸的酒菜。所有的日本军民一窝蜂涌向码头,涌向日本战舰和商船。日本舰船全速冲向下游,抢在封锁的最后关头强行冲出江阴要塞,逃出了包围圈。封锁江阴要塞的军事计划就这样破产了,日军反倒实现了国民政府“以快制快、制胜机先”的战略。
很显然,绝密的作战计划泄露了!蒋介石委员长震怒,下令戴笠严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当戴笠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的时候,更凶险要命的怪事发生了。“八·一三”抗战爆发前的一天,南京中央军校举行了一次“总理纪念周”活动,蒋委员长突然在前一天决定要参与这个活动。正当与会人员静候蒋介石出来讲话时,突然发现两名可疑分子混入军校,图谋杀害蒋介石及其他军政要员。事情败露后,两名刺客大摇大摆地乘小轿车逃跑了。
戴笠机关算尽,至今没抓到凶手。
这会是偶然的巧合吗?即使一个脑筋极其迟钝的人也不会这样想。稍有经验的间谍都知道,在谍报战线,在这个你死我活的秘密战场里,一切都是必然的,一切都有它自身的前因后果,从来就不能相信任何巧合和偶然。否则,必将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两国交兵,生死搏斗。而今南京最高当局关系战争全局的机密、关于蒋介石生命的机密——那是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才能预先掌握的核心机密——却能这么快传到日本侵略军本部。好比在最高首脑机关身边隐藏着一颗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这实在太可怕了!这个仗还怎么打啊?
作战计划、军方首脑行踪,眼前这个年轻人,知道的恰恰又是这些,戴笠不得不往那两件事情上联想。他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问:“那么说,你是通过国军的电台,掌握了作战计划和长官行踪的?”
“是的,唾手可得,因为国军的保密意识实在是太差劲了!”叶独开从衣兜里掏出一摞纸,捧着递给戴笠:“请看,这是我的原始记录。只需对这些略加分析即可知晓。”
戴笠匆匆浏览了一遍那些纸张,随手递给旁边的文书人员。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报告!”也不待戴笠回话,王树槐就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急步向前正要说什么,看到叶独开在场,欲言又止。戴笠立即起身,同王树槐钻进了里间密室。
“嘉定小组来电,又是日机轰炸,蒋夫人和端纳顾问的车被炸翻,又遭日机追击扫射,蒋夫人摔断三根肋骨,没有大问题。美国顾问端纳先生身负重伤。”
“大惊小怪!有什么大不了的?”戴笠对王树槐惊慌失措的表现非常不满,“怪只怪我们没有制空权,来来去去的汽车,哪一辆没被日机骚扰过。只要夫人没大事就好!”戴笠说着就往外走。
“是,是,没大事就好。”王树槐被抢白两句,只好讪讪地跟在戴笠后面幸灾乐祸地说,“戴先生说得对,日本人太嚣张了,这回惹了个大麻烦!英国许阁森大使的车也在嘉定遭两架日机轮番追杀,大使本人生死不明。”
“什么?”戴笠陡地转身,双手抓住王树槐的衣襟,差点把个彪形大汉提得双脚离地,“蒋先生,蒋先生在那个车上!”他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立即电令嘉定组,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蒋先生!”他冲出密室,也顾不得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