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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周济则由苏逸全力支撑。宁平轩这一对刻薄搭档在传谟阁便有干练之名,更何况裴征原是军中参谋出 身,在宁平轩几年又知晓处治民生——这三个人一去,便是从此解了慕容子归身上枷锁。而东征的先锋大将能借此机会事先与国中其他军队将领操演排练、默契配合,于将来东征大事的最终得成,意义也是不能说不大的。”
“这样说你也留意他许久了?”风胥然微微笑一笑,“不错,慕容子归,朕原本就属意于他。就算司冥不是今天这样地成绩,这个位置除了子归朕也不打算留给别人:驻守东平十四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东炎地军争特点战法战术,也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东方的地利民风。东征先锋大将,舍他其谁?只是说到与其他将军的操演配合,若在平时倒是不 错,但这一次以司冥一路东去地势道……这恐怕不是慕容子归缓冲化解得了的,青梵。”
“青梵从未设想过慕容子归阻拦靖王。冥王军气势天下无敌,纵横驰骋无人可挡。若是慕容子归能够阻止靖王脚步,胤轩十四年的时候就不会有国门被攻破、城池失守的事情发生了。”
风胥然脸色沉一沉,但随即恢复平静:“所以这场战事势必会拖得很长,北洛甚至可能会被拖垮。虽然哀兵必胜,以靖王在军民中的威望足够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但终究长不过战事的半程。冥王军擅长的是千里奇袭,不是一寸土一分地的强攻固守,时过境迁人心转移,如何维系我赫赫冥王的不败威名?这场大战无论东炎还是北洛都输不起,朕担心的便在这里。”
见胤轩帝目光缓缓向自己看来,一双幽深黑眸精光闪亮,青梵不由勾一勾嘴角:“‘不败’?陛下会不知道战场上只有常胜。而绝对没有不败?这等虚名,何必要去维系?”
风胥然眼中光芒倏然一闪,但兴奋的神情瞬间转为暗藏压力地惊 疑:“虚名……你要司冥输?”
“不是我要他输——不合用兵之道更不合治世之道,此战除了败还能有何结果?孤军深入无功而返,就算期间一度占取了城邑,也仅仅只是插旗夺名而已。不能真正收服草原人心,又怎能说成事立功?”轻轻摇一摇头,青梵嘴角微扬。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让他亲手摘了不败的名头。毁了这个虚名。未来的东征苦战才不至有无谓的负担。而受了兵败耻辱的冥王军却能达到必胜的效果:唯有知败知耻,勇武无畏又知道顾忌所在的铁军才能真正无敌于天下——败,也是一种历练和成就。”
胤轩帝闻言扬眉:“青梵,你才说过,他的历练已经足够了。”
“青梵所说,自然不是对靖王地历练。”向风胥然会意地微笑一 下,青梵在宽大地袍袖中握紧双手。“不是对他地历练,而是对北洛所有军队、全部军人的历练。战场上没有人可以不败,常胜、或是胜之较众,或者再退一步,在关键战役处能够得胜建功而名垂史册的世之名 将,要一生不尝败绩,便是当年‘西云军神’风亦文也未能做到。然而冥王少年成名,不败之名传于天下。国中军中更多有以靖王一人便可万事无忧之心。这几年和平无重大战事。虽厉兵演武,但军士谨慎禁忌之性多有磨损。对虚名的倚赖贴附,更将为军中大害。东征不能有一战之败。如此倾国大举须得处处谨慎稳妥,任何一点轻忽都会导致无法想象的后果。正如陛下方才所言,北洛……真正的输不起啊!”见胤轩帝脸上露出平静的浅淡笑容,青梵在袖中缓缓松开扣紧地十指,“至于这一次的败绩,军事一方情有可原暂且不多论。单是为妻子复仇的行动博得人情的美谈:承安京里人人知其屈辱,冥王军中个个敢为效力,而东炎却得了一个骄傲自负恣意任情、不惜将士性命毁损一世英名的‘毛躁小子’的消息。虽然东炎第一将军考斯 尔不会因此小视了冥王,但是他手下那些从来没有真正与冥王麾下交过手的将领……两三千条性 命,一个虚名换来后日数万乃至数十万将士的生机,这一笔,足够 了。”
捕捉到他最后一句平静而冰冷地语声里几不可察地微微凝滞,风胥然眼中不由也是一黯,“是,为更多的性命考虑,这已经是最大的忍心了。”沉默片刻,“君无痕,朕很想问你:若是让那个孩子知道,若那个孩子听见你这番老成谋国地议论,你就不怕……你就不怕朕的皇子走上和朕当初同样的道路么?”
目光在听到被着意加重的“老成谋国”四个字时闪动两下,但片刻就重新转回对上胤轩帝的幽黑双眸已是一片宁静。“那陛下就让他以为我终于护了他这一次——毕竟,当初我是真心想不顾一切护他到兕宁,取了御华焰的项上人头。”
说了这么久,到底还有这一句话……是再不掩饰的真心实意吧。风胥然心中轻轻叹一口气,缓缓将目光从神情淡定的面孔上转开,投向玉波亭前那片广大的水
冬日的湖面较其他季节为低,湖水边缘处裸露出的一点黑色的滩 涂。或衰黄或枯白的草叶结着尚未完全融尽的细碎冰粒静静伏在深色的淤泥上,反射着冬日午后并无多少温度的苍白日光发出一道道冷冰冰的光彩。只有河滩上两三只黑白相间的幼雀儿,不时蹦跳两下啄食草籽,在一片寒风萧索中透露出两分生气。
耳中听着身边青年沉静而悠长的呼吸,突然惊觉自己竟在不自觉间将双手呵以热气,风胥然心中一顿。眼角一斜,瞥到青梵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影,胤轩帝唇边不由浮起一抹感叹似的淡淡苦笑。低垂下眉眼: “青梵。”
“皇帝陛下。”
“此事了结之后……成婚吧。”
“皇帝陛下,怎么——”
一贯自持的嗓音出现难得明显的情绪不稳,风胥然连眉眼都不稍 抬。只是淡淡继续道:“景文三十三年出生,胤轩六年入朝,十五岁青衣太傅名扬大陆;这些年一路与朕指点朝局筹谋策划,虽然在朝堂上看着年纪轻轻,青梵,你今年……到底二十有七了。”
“是,陛下。但——”
“胤轩十八年地时候朕问你你不应,数年来宗亲、朝臣之中凡有意者也多被你回绝。直到今天还是孤身一人。青梵。当初你向朕推托说不能爱重妻子护佑家人。朕当时默认,但如今再看你一路行事为人……人莫不亲其亲子其子。推己及人,青梵,朕的儿子尚得你如此成就守 护,你对自己亲族会如何朕岂能不知?你是太子太傅,帝师之重,为了王朝、为了君家、为了司冥。你的种种顾忌,又用下多少心思左右平 衡,朕自然能够体会。但骨血连心至亲至近,青梵你素性孤傲,冷静至于淡漠,若能得家人护爱,便是君雾臣魂灵有知也会感到欣慰。”
定定看着胤轩帝,青梵眼中抑制不住光芒闪动:“皇帝陛下?”
“还有你的义父。柳衍——青梵。别忘了还有他也需要有人为他在神前祈祷,百年后为他祭奠。或许君雾臣从未给过你天伦之乐,但柳衍只认了你这一个儿子。两门姓氏系于你一身。如此荣光……朕怎能忍心看它在眼前微弱乃至最终断绝?”
眼前像是有一片红远远闪过,幽黑双眸陡然黯了一黯,青梵冷声 道:“风、胥、然,不要试着用话逼我——你不是柳衍,你不能。”
胤轩帝微微笑一笑,随意似的挥一挥手,像是要将玉波亭中骤然凝滞的空气重新带动起来。“朕不想逼你,更不想伤了你——无痕,朕从来都没有真正想要对你不利。因为你终究是他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历代先皇和历代地爱尔索隆都在看着我们。青梵,论辈份君相是宰辅太傅、朕地老师;论你地年纪却是如朕子侄。擎云宫里六年,朝堂上又是四 年,前前后后十八年看着你从童蒙幼学长来。你的行事,你的为人,你的风骨,朕常挂在嘴边那句‘有子如此’中有多少真心实意青梵你听不出来看不出来么?而你现在居于朝中,看着你就像看见当年的君思隐、君雾臣;看着你为司冥筹策应对,就想见当年非凡公对武德帝,离尘公对承远帝的情景。可柳青梵到底不是君雾臣亲手亲口教导出来的君无 痕:仁术圣心地柳衍终究不过是个凡人,而你也绝不会像君雾臣那样,仅靠一个守护誓言就可以为了国家抹煞一切私情的决断。青梵,你更多的时候是柳青梵而并非君无痕,因为你远比自己想象的更看重私情——而这,也正是朕喜欢你,也之所以容得你的地方。”
说到这里,风胥然向青梵笑一笑,随即转过眼望向开阔湖面。“若朕有子如你,再大的天下交付,朕都不会有半句多言。可天命注定无缘血亲父子,退求其次,你又亲口推脱了朕的半子之议。虽然不免遗憾,但朕始终希望你能有朝一日与自己选中的女子为伴为侣,续写爱尔索隆地传奇。可两年前听到来自兕宁、关于无双公主地消息……青梵,朕心里是什么滋味,你可能为朕想一想?”
听到“兕宁”、“无双公主”几个字,青梵终于恍然,先前蹙紧的眉头也缓缓放开。凝视正自远眺湖泊的胤轩帝线条冷硬地侧脸表情,青梵沉默半晌方才静静开口:“为什么是这个时候?陛下在怀疑什么 吗?”
“不,当然不是。朕了解司冥,奇兵奇术绝不是阴谋诡计,他心底光明磊落一辈子使不出这些手段。至于青梵你,朕才说了你比自己想象的更看重私情。这种事情若是别的国家别的王族你会算计得清清楚楚,但对于自己真心喜爱又照拂有加的人,就算是苦肉计也绝对不肯使出投毒这种于身体直接有伤的最不入流的手段。何况,其中还关系到那样一个真正无辜的孩子。朕当然不会怀疑靖王妃所承受的一切不是因为他国诡计而是源于最亲近之人的阴谋。”风胥然轻轻笑了一下,脸色的冰冷严肃却没有因此减少半分。“但是青梵你知道,就算不考虑战事结果,这一次的事情也不容易解决。御华焰不是善罢甘休的性子,而朕,从不想让自己落半点下风。”说着顿一顿,抬眼见和苏手捧了一串色泽近乎明黄的珠串快步走近玉波亭,胤轩帝不由掀起嘴角。抬手接过珠串,轻摩两下,随后递到青梵手里。“朕大婚时君相的贺礼——青梵,收着 吧。”
握紧珠串,青梵低垂下双眼,躬身道:“是,臣……明白。”
“明白就好。青梵,再陪朕在御苑里走走——虽然冬天,又阴沉,也算一种特别风景。”
正文 卷四:朝天子(天下篇)?下 第三十八章 惊起几复东顾(上)
雄关漫道。
飞驰的马蹄踏破月夜森冷的寂静,尘土激起纷扬,在沁寒刺骨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东督护将军府外,两队甲冑分明的巡逻军士再一次相交而过。齐整的脚步声夹着隐隐的甲衣兵械相碰,以及或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格外严寒而较平日明显粗重的呼吸。将府灯火通明,守卫警戒而审视的目光 下,军阶相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异然而戎装无不严整的将领不时进出。人们脸上几乎如出一辙的肃然冷峻呼应着深沉的夜色,将陌城几日来空气中那根虽然看不见但分明始终存在的细弦绷得愈紧。
愈来愈急愈逼愈近的马蹄,踏着一连串兵械出鞘又收还的声响的余波,在督护将军府门前戛然而止。
干净利落翻身下马,李沐高举手上包裹严密的方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