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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马鞭梢头又被稳稳拿住,任凭自己如何费力抽拉 磐石不动半分。这鞭子是自己特意改制,坚韧非凡,便是万斤之力也难扯断。一时进退两难,少女一张丽容涨得通红,却怎么也不肯开口服 输,一双明亮大眼顿时狠狠刮向柳青梵。
被少女眼刀刮来,青梵心中突地一动,随即微微垂下双眼。松手放开少女鞭梢,青梵在马背上深深一礼:“我兄弟鲁莽,冲撞小姐,请恕罪。”
见少女突然发狠,风司冥也知自己方才所行多有不妥。他身为皇子亲王,在擎云宫中仅次于帝后,任何人见他必须伏首行礼;他要做任何事情,或是审视察看任何人,只要不违宫例不会有半点违逆之音。而他素来沉静威严,某些方面性情甚至可谓淡漠,虽然正是慕色而少艾的年纪,除了妻子秋原佩兰,曾经引起他特别关注的女子只有两月前纳为侧妃的钟无射一人而已。眼前少女固然明艳照人,但在自己眼里看来,所谓人品姿容之美,甚至远不如她座下照夜狮子能吸引自己注意。只是,风司冥到底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自己内心固然是为草原女子不同一般的飒爽英姿深为惊叹赞美,导致一时忘了身在异国草原,但这般直剌剌审视打量实在失礼之极,也怨不得对方恼火。见青梵向她行礼致歉,风司冥也微微一倾身子:“在下鲁莽失礼,请恕罪。”
“要我恕罪……怎么恕?”
少女语声清脆响亮,言辞态度却绝算不上有礼。风司冥猛然抬头,但一边青梵只是微微笑一笑:“请小姐吩咐。只要愚兄弟力能所及,必当言出即从。”
“既然这么说……”活泼泼、热辣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明眸深处暗红色光芒一闪,少女扬一扬马鞭,一指两人胯下坐骑。“跟我赛马——赢了我,这件事一笔勾销;若是你们输了,便要按着草原规矩,为我牵马执蹬,一辈子做我的奴仆!”
“太……你不要欺人太甚!”风司冥忍不住一口喝道,随即扣向青梵手腕,“哥哥,不可!”
“有何不可?以赛马定胜负,认赌服输,最是公道不过。”幽深双眸中极快闪过一道锐利精光,青梵嘴角微扬,伸手轻轻拂过风司冥抓来的手。风司冥一怔,见他抬头对上少女之时,脸上已是擎云宫中最熟悉的温和清浅的微笑,心中微微一动,随即听青梵继续含笑言道:“只是希望小姐言而有信,到时不要继续追究我二人才是。”
青梵容貌温和平淡,五官周正却无特别出众之处。然而一笑之下却是神采飞扬,如春风如喜雨,沉稳自信的雍容气度并着文士自有的一股清淡温雅,顿时令少女面上红云飞满。但羞涩动容不过一瞬,少女随即狠狠瞪住青梵:“到时不要追究,说得倒像你已经赢了一般?你当‘雷神’是什么到处可见的劣马,你一个文文弱弱的北洛人也想赢过 去?!”
“马匹骑手如何,与东炎北洛似乎无关吧?”随意扫一眼自己一身北洛成年男子最常见的青色长袍,再看一看少女红衣领袖上镶的华贵的雪貂皮毛,青梵淡淡笑一笑。“认赌服输,我二人只要有一人胜过小 姐,方才失礼之事便即作罢——小姐若肯应允,我兄弟便遵命赌赛。”
“你放心,草原人个个言而有信,说出的话就像射出的箭绝不收 回!”红装少女言出如掷,只是斩钉截铁的语声似有些不易觉察的赌 气。“以我戴黎尔的名字发誓,今天若你们有一人赢过‘雷神’,我绝不再追究你们之前的冲撞无礼!”
青梵闻言顿时轻击一掌:“小姐快人快语,一言为定!”随即举目四望,“何以为界?”
草原开阔,视野虽广却少有特定的信物凭证。少女随他四下目光一转,顿时注意到东北方远远而来的商队和队前大旗:“便以那商队大旗为准!”
青梵闻言一怔,目光一瞥见风司冥面现古怪,心中不由更是好笑。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好,便以那商队大旗为界,先到旗下者为优 胜。”
见青梵神情越发从容笃定,少女微一皱眉,但随即摇一摇头,像是要甩去一切顾虑。伸手拍一拍心爱坐骑的脖颈并在耳边轻轻念了两句,少女在马上稳稳坐直身子。
“现在——开始!”
正文 卷四:朝天子(天下篇)?下 第三十一章 风流最是、逐马追云去(中)
勒住缰绳,伏在马背上良久,感到呼吸终于开始平复,骑术高妙的少女这才直起身。一双光彩闪亮的眼睛扫过身前黑色骏马上同样喘息初定的少年,随后直直看向身后玉花骢上气定神闲的温雅男子。见柳青梵催一催马,令坐骑小跑几步到自己面前,少女凝视他片刻,因剧烈活动越显红润娇艳的面庞上突然绽开一个异常明媚的笑容。
“是你们赢了!”
抚一抚“绝尘”的鬃毛,风司冥深吸一口气,脸上也露出由衷的微笑。这一场比试实在紧张又刺激,赢得更是十分惊险:虽然少女言道自己与青梵中只要有一人赢了她便算获胜,但以他的心气,自己惹出的事情又怎会让旁人为之担当?就算微末小事也自不能。而以男子的骄傲,被人公然挑战没有不应的道理,又如何肯输给一个小小女子?何况座下是宝马良驹,眼见对方也是极神骏的好马,比试较量之心早已生起,她提出赛马之议自己三分顾虑之外倒有七分惊喜与跃跃。只是自己没有料想到的是,这看起来年纪比自己尚小了一两岁的少女,骑术竟是精湛异常。自己前面几番驰骋往还,原本占了熟悉地势之利,却不想那少女仗着高超骑术与座下“照夜狮子”的神骏,逼得自己几乎毫无宽余可言,最后仅以一个马头的极其微弱的优势险胜。此刻见她直言认输,爽快坦然。风司冥心中顿时生出两分由衷的敬佩。在马上微微欠一欠身, “小姐,承让了。”
风司冥说得语声真诚,不想那少女却是猛地拉下了脸:“承认?我才没让你呢!”抬手一挥马鞭,顿时在接近两人身前地青梵头顶上方发出一声大响。见青梵坐在马上不闪不避,鞭子挥到头顶也只是微微笑一笑,少女泛红的明艳面庞上流露出两分薄薄怒意:“倒是你——明明答应了比试,最后做什么不冲刺反而要故意勒马?以为他稳操胜券所以让我。输一个赢一个的好给我留点面子?你到底知不知道。答应了却不全心全意比赛。是对草原人的大不敬?!”
青梵微微一怔:他确是看出那少女骑术虽佳,坐骑也神骏,只是在过短的距离内必然超越不到风司冥前方,因而在最后冲刺一刻并不特别尽力。玉花 属于天下宝马,而最珍贵特异之处就在于这一种马最善体察骑手心意。纵然是在比试之中,自己既无特意争胜,对它催得不紧。它便也就只保持了一个不紧不慢,不落后也不超前的速度。不想那少女心思极细,虽在激烈比赛之中犹能旁观他顾,此刻一句气势汹汹地问 来,倒确是自己的不是了。只是眼角余光一瞥,身后月写影兀自低眉垂目,云照影却是身形晃动便要上前,青梵心中暗叹一声。嘴角却勾出一抹看似漫不经心的浅浅笑意:“输赢已定。小姐方才允诺之事,可能达成?”
“草原人言必有信,你当我戴黎尔说出地话会随意收回么?”红衣少女明眸一瞪。狠狠刮了他一眼,脸上红晕更深。“惊了我马儿地事情就算了。不过,”马鞭一扬,直直指向青梵,“我要你认认真真重新和我比一场!”
青梵一怔,随即莞尔:“这又是为何?”
“因为就算知道结果会输,我也要明明白白地看到输掉地确实过 程。”戴黎尔俏脸一扬,朗声说道。
她一句话出,青梵不由微微挑起双眉,定睛看向眼前一脸骄傲之色的美丽少女。
“刚刚比赛,起跑的时候你没有抢先,途中却是比我们都快。你的马儿口岁大又安稳,看起来也比‘雷神’听话,而且体力不差。刚刚的比赛‘雷神’虽然快了一步,但既然知道是相让得来的优胜就没有任何意义,何况你确实占有的优势让我无法不设想大输地可能。如果不比一场,让我亲眼看到真正的输赢结果,心中总是不甘!”
“未开战而先言败,戴黎尔小姐倒是不介意口彩运势。”青梵微微笑道,戴黎尔已然接口:“什么口彩运势,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是同样的马同样的人,草原上一切比赛都看在公平的凯苿丝朵的眼里,又会有什么不同?”
凯苿丝朵,救了焰神融并成为御华王族女性先祖的牧羊女。草原传说,是这位母亲为儿女向茵莎女神祈求了草原千年丰稔。草原各族都有祭典感谢其恩德,其中便有形式众多的竞技比赛,因此凯苿丝朵也被视作主持草原赛事公正地女神。听到戴黎尔提出她地名字,青梵点一点 头,微微笑道:“坦率和诚实,是女神的美德,小姐果然不愧为凯苿丝朵的子孙。既如此,君无痕自当奉陪。”话音未落,见少女眼中闪过一道明亮光彩,青梵又淡淡笑一笑,“不过,方才比试,是为谢惊马之罪。而现在小姐再提比试,却不知无痕有何好处彩头?”
“兄长?”见青梵神情自若,言辞轻松之间竟带了两分极浅地调笑意味,是自己前所未见,风司冥不由惊讶出声。
戴黎尔脸上微微一红,注视着青梵的双眼却没有丝毫闪避:“你们可是去渚南?”
青梵微笑颔首:“自阳邑由雁砀川向东,渚南为东方路上第一大 城——君无痕自然不肯错过。”
戴黎尔明眸一转,眼底精光顿时隐没,随即流出分明的喜色来。凝视着青梵,少女朗声道:“雁子楼,渚南最好的酒楼。输的人要做东,请今夜所有上雁子楼的客人喝酒!”
“草原人行事果然豪爽,便是女子,开口也这般大气!”青梵呵呵轻笑起来,“若非方才小姐一番言语有理,无痕几乎都要以为。小姐是专为雁子楼赚这一笔而来了。”
“敢小瞧了草原女子,我戴黎尔定叫你输得一败涂地!”一句话狠狠掷出,戴黎尔随即一扯缰绳,令坐骑与青梵玉花骢齐头并肩。马鞭在亮红色的小牛皮马靴上不耐烦地轻敲,“先到渚南城门者为胜——可以开始
”
“这个,不忙。”见少女美丽大眼猛然瞪圆,青梵微微笑一笑,随即抬目看向西南方向。顺着他视线看去。见自家车队大旗远远向此而来。行进速度远胜于平常。戴黎尔猛然记起自己方才与两人赛马争胜竟未曾与手下从人招呼,身为主人实是大失分寸有违准则。心中懊恼一起,脸上不由一阵发烫。目光转向青梵,却见他神情自若目不旁观,对自己一时窘态似是毫无所觉,顿时暗暗松一口气。心上一定,随即突地涌起一股异样情绪来。
急急将目光从男子温文微笑地面庞移开。戴黎尔努力定一定神,随即一催坐骑向车队前方快速奔来的几骑迎上去。见几人纵马到得近前,一齐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不待几人说话戴黎尔抢先开口:“是我自己与人赌赛,因此跑了开来,不干你们的事,不许说请罪或是教训之类的废话。”
青梵一众武功既佳,耳力自是极好。虽然隔开了小段距离。但戴黎尔女子语音清脆。又无遮掩之意,话说得十分响亮,众人自是听得清清楚楚。听到最后一句。风司冥直忍不住“嘎”地一声笑了出来。
风司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