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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在政务国事上的精善和出色表现赢得的肯定取代——也许风司冥确实是最适合在承安京、在擎云宫生存的人。”说到这里顿一顿,风司廷淡淡一笑低头。“当然,这也是柳太傅所期待见到的景象吧?”
听到柳青梵的名字,郝哙顿时身子微微一震。“这……与大司正大人有何关系?”
“大司正……哈,你说到关键了,郝哙。道门也好,大司正也好,都是不能轻易插手朝堂派系势力的,皇子之间的争夺当然更加不能涉身其中。但是柳青梵,”风司廷微笑转回头,“一人便足以动摇天心民意的太子太傅、道门掌教,他的袖手旁观真的是为了保持一贯的公正中 立,为了稳定朝局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柳青梵从来不是圣人柳衍,擎云宫里这么多年,他的心意……他的私心若是还不能体会,风司冥当真枉费他自藏书殿到现在的一番教导了。”
“郡王殿下……”
“当局者迷,原是以为走出了擎云宫能够逐渐看得清身边人物事 情,经历了朝堂沉浮起落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周全考虑人世种种。但那个人想得太过深远,手段也高明到不留半点痕迹,竟然直到现在才勉强明白他之前的举动布置……青衣太傅,年纪比我尚小着三岁,心思却到了这个程度。难道真的如传言所说,他是蒙受大神垂青、世代守护我北洛的那一脉的传人么?”
哙浑身一震,不待思索已经脱口而出:“殿下,请慎言!”
“此处并无六耳。何况是与不是,不改变我已经决定的任何事 情。”淡淡看他一眼,风司廷随即将视线投向江中月影。“,今夜之言限于你我——有些事情只能自行体悟,旁人再行提点也无济于 事,我不想毁了他一番心意。你出身道门,在他身边时日也不算短,知道哪些话应该回报。”
“是,殿下。”
耳边传来郝哙稳稳应答,风司廷只是沉默无语凝视江月:战无不胜的冥王,两年来在朝堂上日见稳妥成熟的处事应对有目共睹。一心为政精明强干的年轻亲王与宁平轩以秋原镜叶为首的心思活跃积极用事的一众年轻文臣自然而然地吸引着大批有心一展长才的文人士子。朝中的老臣也对年轻亲王行事的沉稳严谨十分心喜,胤轩帝面前不带私心的屡屡赞誉,充分说明着风司冥在朝臣心中的地位。
脱离青衣太傅的荫蔽,抛开赫赫冥王的声名,年轻亲王获得与其名爵地位相符的认可、尊重和臣服,正如在战场获得将士的誓愿追随,正如此刻郝哙的忠心不贰。
就像那人所希望的,对朝臣和士人而言,靖宁亲王,便只是风司冥一人。
只是,风司冥到底只有十八岁。
十八岁,行过成年礼,却还不能真正脱离依靠的年纪。
视线从江上粼粼波光缓缓移开,抬头看向巍峨皇城所在的方向,风司廷静静微笑了。
终于回来了……承安京。
正文 卷四:朝天子(天下篇)?上 第十七章 皎皎影无痕(上)
云易变。
福祸难知。
静静望着一步一步稳稳走出传谟阁的年轻亲王刚毅挺拔的背影,风司廷在心中深深叹一口气。
短短两昼夜,二十四个时辰,承安京情势变幻得已经令所有人都看不分明。众人唯一可以明确得知的,是自两年前还朝后便深受胤轩帝器重的靖宁亲王、九皇子风司冥,突然被解除了宁平轩所有职权,返回靖宁王府“闭门休养身心”。
此次诚郡王风司廷出使西陵归途之上遭逢百年罕见的大雨,遇险失踪的消息传回承安引得朝廷上下震惊,就连素来沉稳威严、万事不动的胤轩帝一时都有方寸大乱、举止失措之感。而风司冥在宁平轩冷静沉 着,与宰相林间非通力合作,发号施令指挥镇定,主持朝政要务不见丝毫慌乱拘束。西北诸郡救灾形势严峻刻不容缓,神殿教宗力量的介入却是朝廷首次,年轻亲王审时度势判断分明,利用其对军队的绝对指挥统领权力,高效准确地调动各地驻军和府衙兵士协助救灾物资的收集、调运、发配;又以传谟阁之名旨令西北澄江沿江各府各郡水情讯息每时传报昼夜不歇,同时加紧修整被阻碍路途官道,使得可以随时调整物资调运方式,将救灾物资以最快速度送到所需地区。而在朝廷之中,传谟阁督令各部官员计算核校此次天灾所致损失、并尽速提交灾后修复与挽回办法,接管了之前风司廷所掌吏部事务的宁平轩以禁军、兵部、吏部、神殿教宗四方联名奏折。提出“以工代赈”、“以菜代粮”、“种粮集中次年派发”、“朝廷教宗共同抚恤”等数条解决灾后生产生活地建议措施。年轻亲王沉稳镇定、条理分明、缓急有度、果决高效的为政行事令朝中大为称道,胤轩帝也对其赞许有加。诚郡王风司廷一行抵达京 城、胤轩帝亲自主持的欢迎宴会上,风胥然当着群臣百官称风司冥为 “真正危难之际方见真正才识”、“兄弟亲睦、同心式好之第一人”,并令他代天子向终于平安归来的风司廷一行祝酒压惊。次日大朝又大加封赏,甚至将风司廷带回的西陵念安帝上方未神向胤轩帝感谢祝福的回礼——一株三尺六寸高、凌霄软玉雕成十二花头的玉 花树赐予风司 冥——正如北洛风氏王族珍视正红色珊瑚,玉 凌霄是西陵国花,纯粹的凌霄软玉更是唯有帝王方能享用地专属。胤轩帝如此不问名位、不避嫌疑地举动,不仅仅是满朝文武。整个宗室乃至风司冥自己都深深震动了。
然而极快地。朝臣便彻底感受到了何谓“天心难测”。
大朝当天下午胤轩帝亲设小宴为诚郡王风司廷洗尘。仅令风司廷一母同胞的皇长子风司文和九皇子风司冥作陪。风胥然特旨请到当日碗子岭下邹县小村救了风司廷性命的严姓夫妇同宴同欢,侍卫郝哙也被恩准允以不避身份与皇子列席。严姓夫妇入京是与风司廷一路同行,进宫之前更早得人反复讲解了宫中规矩。面对胤轩帝虽然诚惶诚恐难免战栗慌张,但总体应对确是十分得体,令风胥然大为满意,当时便赏赐无数钱帛珍物;又问两位老人愿望,金口允诺不惮以倾国之力达成。胤轩帝威严却不失温雅。言谈话语中尽是平易和煦,老夫妇感动涕零,谢恩再三才道出心中希望:寻到严老汉先兄失散多年的亲子,按兄嫂遗愿,将其过继名下以承嗣》+
风司廷将两位老人从潼郡带到京城,朝中早有人将他一门本家乃至旁系三代查得清楚。严老汉的堂兄堂嫂过世多年,其子幼时失踪不知音讯,众人都以为阴阳异世事属过往。便是机敏周密如风司廷也没有做更多考虑。不想他夫妇膝下无人。虽然明知骨肉重逢机会微渺,但心中却是常怀此念。此刻当着胤轩帝承诺,他二人心中陡然亮起希望。竟将此事在御驾之前提出。
皇帝金口一诺自然不能回转。一时传谟阁中一片混乱,载录各地人丁户口的户部更是检索排查,直忙得昏天黑地。天家人脉手段到底不比其他,两个时辰后便有吏部官员回报,言严氏夫妇之侄消息已然查到,原来是被恶人拐出卖与边城某户无子之家。但那养父母待他却是极好,抚育一如亲子,成年后便卖浆贩食侍奉父母;后来边城战事起应征入 伍。最后记录是到了冥王军属下,胤轩十四年野狼谷之役,有去无归,但战场不见尸首,同行不知死生,因此兵卒名册上注了“失踪未归”二字,之后再无其他消息。
消息寻查到了此处,胤轩帝已是尽力而为。战场“失踪”几乎就是“阵亡”的代称,严氏老夫妇虽然有所遗憾,但多年心事彻底放下,而对真心相待地胤轩帝感恩不尽。君民欢喜,原本事情也该就此了却,不想风胥然由此一事,对军士俸饷及抚恤钱粮的出入数额以及百姓所得实惠的多少突然产生兴趣。宴罢之后一纸谕
户部、兵部官员调出数年兵丁名册与发放饷银军俸细 将数年阵亡将士名册与抚恤钱粮账目调出随意抽出几处核对。然而一对之下,名册账目相去极远,竟是惊天漏洞。胤轩帝惊骇之下旨令将京中所有在职将领召集到澹宁宫,稍加查问,擎云宫上方已是阴云密布、雷电霹雳蕴藏。
北洛风氏王族惯例,宗室之子年满十四,行过绾礼之后必须从军三年,既是不忘风氏开国君主武德皇帝风靖宇开疆拓土、平定四方的武功雄姿,又是通过军旅的严格乃至严苛训练和残酷无情的沙场征伐磨砺意志、锻炼坚韧刚强品德性情。虽然绝大多数宗室子弟没有机会也不愿有机会真正感受生死一线的艰难和恐惧,军旅地三年也多半只是在相对集中地弓马骑射和操场演兵中度过。但对皇帝地皇子们而言,这是正式成年加冠、离开擎云宫前接触军政事务和兵士将领的唯一机会。自幼得帝后宠爱,风司廷也如大多宗室子弟惯例只进入京城禁卫军,除了每日晨起到将人所校场进行两个时辰的军事训练生活与平日无异。但他生性聪颖又极富见地,与其他只为完成入伍惯例地皇子宗亲的子孙不同,训练之外更多了两分头脑心思,三年时间军事人员制式与朝中各部的种种关联,尤其是军中各项钱粮往来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胤轩十三年起三国交兵。他所以能以年轻皇子之身统领吏部。协助宰相林间非、户部侍郎宗熙调度全国钱粮物资支撑前线争战。其因便在与此。
直到胤轩十八年蝴蝶谷会战胜利,西陵北洛两国罢兵会盟,风司冥还朝经理兵部,风司廷才渐渐摆脱军政事务。但对军中种种做法诀窍,却不可能一时忘记。此刻胤轩帝举动方起,他便已看破其中关键,心中震惊和焦虑瞬时升到顶峰——
北洛武德帝以武德为号。武功立国,加上崛起日短,边境多有纷 争,和平之时国中亦是养兵颇重。兵丁时岁津贴例用,战时为军饷,平日为俸银。但无论何种,皆以军士名册上记载人头为数,对号核名发 放。增兵募员增名。阵亡退役销名。军中一进一出管制当是十分严 格。而但凡争战莫不鼓励将士用命,和平之时则讲究诸事安宁,饷多俸少地惯例自然形成。由此一来。那些未上沙场、没有军功赏赐地兵将在和平之日便每每窘迫拮据。而为摆脱窘境,便有部分将领将那些遭受重伤、理应抚恤还家地兵丁名号依然留在名册,或是以“失踪”、“未知音讯”之类取代“阵亡”冒领俸银。又有将重伤的兵丁直接注销姓名算作阵亡,利用北洛立国以来便一直施行的军士抚恤制度,领取优厚的抚恤金,与被注销姓名的兵丁分享金额补充军用。此事军中上下心知,皇帝对此中缘由关节也多有了解,但军政制度关系重大轻易不能变动,只要将领做得还在合理范围之内便不加深究。
然而,在朝中行事分寸程度的把握,恰是大部分行伍出身的将领地要害。和平安乐最易消磨人心意志,承安京中的富贵繁华足可让一心为国的纯粹染上其他色彩。何况军饷兵俸原是朝中最大支出之一,军队系统人事关系的庞大繁杂、出入来去之间的微妙差异,一旦有心入手可谓缝隙无数。铤而走险擅越雷池者屡杀不止,而军阶职官也是大小皆有。曾有风氏皇帝试图设定固定的文臣职位监军督察军中钱粮,但险些由此引发朝中文武之争,最终只得作罢。朝廷兵部也无法尽辖军政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