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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韵芳原本脸上含笑,闻言笑容顿时凝住。一双眼睛缓缓瞪大,身子微微前倾,伸手抓向风司冥,手指却抑制不住一阵阵颤抖。“司 冥……司冥你,你说的是真的?”一手扣住跪伏身前的风司冥肩头,徐韵芳双唇都在哆嗦,“你三皇兄真的得救了?没事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了,是不是?”
“是的,皇后陛下。诚郡王已经脱险,现在潼郡府衙,即日便可启程回京了!”风司
扶住神情激动地徐韵芳,用极缓慢但是极稳定地语声 臣方才将这个消息禀报了皇上,父皇特地命儿臣将此佳音带给母后。三皇兄吉人天相,一切平安。”
徐韵芳跌回座上,左手按住胸口,脸上又悲又喜表情变幻不定。风司冥知她之前不但需在众人面前强忍心忧,还要以平和镇定神态安抚胤轩帝与诚郡王妃等人,此刻乍闻好音心中顾忌尽去,骤然松懈之下根本无力控制心绪表情,先前的忧恐悲伤一时尽数流露,之后才缓缓露出喜容来。见她抬手拭去眼角泪珠,嘴角却是抑制不住扬起,眉眼间欣喜盈盈地凝视着自己,风司冥心中不由自主突地一暖。但随即低垂眼帘,将依然扶住的她地右手轻轻推到座椅扶手上,轻声喊一句:“母后。”
被他一声惊回心神。徐韵芳猛然从风司冥面上转开视线,这才发觉良贵妃、莹贵妃及两位皇子一起跪在自己身前,口中一齐说着“恭 喜”。目光不易觉察地微微一沉,瞥一眼垂手侍立一旁的风司冥,徐韵芳定一定神,这才缓缓露出雍容大度的温和笑容:“两位妹妹起来 吧……司宁司磊,快快扶你们母妃起来。”见两人扶起各自母亲,徐韵芳顿一顿向两位妃子笑道。“实在是大喜的事情。我这个做娘的竟是当着孩子失态。让妹妹们见笑了。”
其实徐韵芳素性冷静沉着,少有失态失仪,如此情绪波动确是宫内少见。但良贵妃、莹贵妃两人原本便是为安慰皇后而来,听她这么说自然急急陪笑分说。风司宁、风司磊也跟着附和,又夸赞风司廷两句,说他不畏艰险以百姓为重、为朝廷君父分忧解愁。徐韵芳闻言顿时心喜,转头向风司冥笑道:“司廷平安的消息令你带来。皇上倒是有心。”
知道徐韵芳是指明的是胤轩帝照顾母子亲情天性,纵然事务繁忙不能亲来告知,也让亲生皇子、一母同胞转达消息,风司冥微微一笑刚要答话,一边风司磊却是抢先开口:“母后娘娘有所不知,父皇令九皇弟前来可不是为了其他——那在危难中不顾危险努力寻找、最终及时救助到三皇兄的侍卫,可是由九皇弟一力推荐给三皇兄地呢!”
惊讶地“哦”了一声,徐韵芳转向风司冥:“原来是这样。司 冥?”不等他回答便点一点头。徐韵芳深深感叹道:“从战场上出来地果然不同普通侍从,是真地会把命跟主子系在一起的勇士呢!可该好好奖励——司磊,你管着礼部。这次可得给那孩子好好嘉奖宣扬一番!”
“方才澹宁宫父皇已经颇多嘉奖了。”风司冥微微笑一笑,“郝哙是将人所的三等侍卫,父皇有意提拔他到御前伺候,正是一番成就的心意。”
“已经在将人所?将人所与御人寮同在皇城禁军治下,主掌的几个果然都是有见识的。”徐韵芳闻言一怔,随即露出笑脸,“都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郝哙忠心救助了主子,单是这一条就该好好嘉奖照拂。”
风司冥微笑附和,眼角余光扫到风司磊神情,心中忍不住暗暗好 笑:风司磊本意是要逗引徐韵芳询问好提及郝哙“靖王府侍卫”的身 份,从他进阶过度迅速地事情引起她惊觉从而挑拨自己与她的关系。但此刻被徐皇后这么一说,发现贤士、推荐人才的功劳倒落在了禁卫军长官的身上。掌管皇城禁卫军的风司文也是徐韵芳亲生,虽然一身武人脾气,粗鲁急躁从不被视为太子人选,但嫡长皇子的这一重身份却是比铁更坚硬、比磐石更不可动摇的事实。
风司磊显然没有料到徐韵芳一句话竟然转到这里,陪笑两声,瞪着风司冥的目光直比刀剑锋利。定一定神,风司磊轻笑道:“这郝哙确是个人才,一年时间从御人寮最末等地候补侍从到了将人所三等侍卫,从九品末等到从五品,一年抬了三品升了七级。这既是人才难得,九皇弟与禁卫军各部长官慧眼识才,更是我北洛选贤任能制度完备,才能使国之英才尽心为朝廷效力哪。”
徐韵芳淡淡看风司磊一眼,脸上神色不动脑中却是急速思索。北洛官制“九品十八级”,以正品从品各九等列朝,等级之下阶层分明:在京文臣最低从六品方有资格入朝,从五品以下武官除非常事不能面圣。京中虽是“晋阶宝地”,但也是是非之地、纷争漩涡。而御人寮则是宗亲府衙所属侍卫地训练、管理机构,素有“磨得顺、翻得快、升得高、落得狠、死得昏”之名,是武人入朝最渴望也最恐惧的处所。只因入到此处得末等侍从一旦完成基本训练便将派往各处宗亲府衙充任侍卫,若是派到实职实权的宗亲权贵府上晋级窜升自然极快;但官场风波险恶,越是高位宗亲行为处事越容易犯禁,一旦有所动荡这些多
草野地纯粹武人往往首当其冲沦为牺牲。而要从御 侍卫的将人所艰难无比,便是立有大功也未必能够合乎将人所严苛地选材规范。风司磊短短两句话点出经历。句句似有所指,而所指的锋芒方向,显然正是站在自己身边一身暗色皇子袍服的年轻亲王。
“司磊这话深得我心。皇上每日勤政,兢兢业业,便是为了使国家兴盛百姓安康,天下人才能够为朝廷效力。你们兄弟协理各部,是为朝廷办事也是为你们父王分忧,须得各各尽心用命。方全了父子君臣之 情。”见风司宁、风司磊、风司冥三人一齐起身跪拜行礼。徐韵芳微笑着点一点头。随即抬手招风司冥到自己近前。“方才司磊说,救了你三皇兄的侍从叫……郝哙的,是你从御人寮选用提拔到将人所,这次又推荐给你皇兄随行的?这件事情做得很好,母后心中十分欢喜。”
风司冥微微欠身:“这是儿臣本职,母后褒奖……司冥不胜惶恐欣喜。”
“这些日司廷不在朝中,司磊又有病弱。司宁……”看一眼闻声叩首的风司宁,徐韵芳轻轻叹一口气:风司宁原是协理工部事务,此次水患工部责任首当其冲,风司宁平日只是考校人事学习章程,工程实事并非他一个守在京城、不通实务的皇子能够处决。但职司所在不容逃脱,早在大雨持续十日、水灾忧患初成之时风司宁便在胤轩帝责问之下上缴了职权,专心在府中“悔过”。但见他此刻脸上沉默自责地表情,徐韵芳温言道:“工部那些事情须得专家里手。以后能到实地去看那是最 好。诚郡王之事原有意外成分。司宁无须自责至此。”
“母后宽大,司宁不胜惶恐。”风司宁说着又叩一个头。他地生母良贵妃也起身行礼:“司宁无能,让娘娘遭受忧烦。都是臣妾地罪 过。”
徐韵芳微微笑一笑:“话不是这么说……虽说母子至亲,但司宁司磊也都是我亲手教养的孩儿,哪有为一个孩子责备另一个的道理?”一边说着一边向急急行礼的莹贵妃颔首示意她回到座位,这才重新转向风司冥。“只是这一次诸事纷乱,我虽不问朝政,听各人所言确实是司冥助了皇上最多。加上侍卫的事情,诚郡王能够平安回来司冥功不可没。朝廷之事你父皇自有奖赏,母后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只有这挂珠子是我平日心爱,便给了你算是母后的一点心意……”
徐韵芳说着脱下腕上红色珠链,一边拉过风司冥左手便要替他戴 上,却见皎白手腕上一道夺目艳红,一串与自己手中一模一样地珊瑚珠链赫然在目。
北海郡进贡的一对正红珊瑚珠链为帝后喜爱,分取其一佩戴身上,此事擎云宫上下无人不知。而风司冥素来不喜挂佩之物,除却皇子正装袍服平日不用挂饰,仿照戎装式样不碍行动的暗色朝服总在袖口扎紧,胤轩帝赐下随身珠链之事旁人竟是几乎无所知晓。此刻见他腕上珠链莹润俨然,再联系前日胤轩帝不依规矩将他带入祈年殿的举动,众人顿时心潮起伏激荡,凤仪宫中空气一时都凝滞不流。
“啊,原来你父皇已经有所赏赐了。”打破充满压抑的沉寂,徐韵芳轻笑起来,“这样一来倒是好了……这几日诚郡王府都亏了佩兰,照顾吉昌还有亦璋亦琪亦琛他们几个,我正想不出怎么心疼那孩子呢!司冥便将这珠子带给佩兰,你们两个孩子正好凑了一对。”说着抿嘴笑一笑,脸上竟是有些微微的红,“人说正红珊瑚珠子是连着夫妻两个的,我以前不听这个……这一次却是该相信了呢。”
“那儿臣便代佩兰谢过母后了。”风司冥大大方方行礼,任徐韵芳拉过左手将又一串珠链扣上。
扣上金丝扣环,徐皇后又端详珠链片刻,这才抬头轻声笑道:“这些日你们两个辛苦了,去通报过诚郡王府便接佩兰回家吧……政务虽然要紧,但夫妻相处也是重要的。一个晚上地事情,有你宁平轩那些属下在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扫一眼殿中另外四人表情颜色,风司冥明白徐韵芳言下之意,随即微笑颔首,行礼告退。徐韵芳让自己地总管大太监安平送他一直走出凤仪宫门口,安平这才回转复命。
而感觉到骤然松一口气的风司冥,却在回身之际看到内廷总管和苏前来宣布胤轩帝再次召唤的命令。
也许自己还是更适应同身为帝王地父亲相处吧……轻轻抚一抚腕上两串珠链,风司冥静静抬起眼看向至为熟悉的宫墙殿宇。
宁宫门口,立在胤轩帝身前语声沉静的青衫男子似有所觉,淡淡回眸。
正文 卷四:朝天子(天下篇)?上 第十五章 漫泻天光无觅处(下)
念安帝的国书,为什么是太傅转呈?为什么不是上方
从西华门走出,沉默了一路的风司冥终于开口问道。
三皇子、诚郡王风司廷遇险得脱,风司冥在宁平轩最先得到消息,急急入宫禀报胤轩帝,皇帝又令他将此佳音带给皇后徐韵芳。本来以为自己报信之后便可返回宰相台传谟阁,但一出凤仪宫和苏早已侯在门 外,旨意急召自己再到澹宁宫议事。却是太子太傅、三司大司正柳青梵带了西陵念安帝上方未神的手书递给胤轩帝。
念安帝手书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给西陵安亲王、与北洛倾城公主和亲联姻的上方无忌,指明若是北洛今岁遭遇水灾西陵将全力支援、协助救济,上方无忌可以以西陵亲王的身份调动所有在北洛经营的商家产业协助北洛朝廷救灾,西陵朝廷事后会给予这些商家补偿。另一部分则是直接给胤轩帝风胥然的国书,言道西陵前年丰产,会盟之后又赖北洛商人而使经济繁荣国库增收,当此时机愿意及时输运米粮物资协助北洛救灾,稍解百姓灾患之害而遵两年前“太宁会盟”协约之礼,更全联姻的两国王族姻亲情谊。
念安帝手书文辞妥贴,声情并茂,建议又十分合理恰切,胤轩帝得信自然十分欣喜。只是救灾具体事宜须得两国进一步联系协商,仅有上方无忌一人居中协调显然极为不妥,更是对西陵殷切情谊的大不敬。而由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