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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家父昨夜正好轮值,有幸亲见了军报详情,内中有檄文一份,事涉王爷。”叶不语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萧无畏追问详情,不得不再次开口说道。
“嗯?此事与本王何干?”萧无畏一听此言,不由地便是一呆,愣是想不明白此战与自己能有甚瓜葛的。
“回王爷的话,檄文中提出要清君侧,王爷便是那……”叶不语话只说了半截,可意思却是表达得分明无比,很显然,萧无畏就是檄文里该被清除的奸佞。
清君侧?我靠,老子咋就成奸佞了?妈的,啥世道啊!萧无畏一听之下,登时就被气乐了起来,翻了翻白眼,都不知道该说啥才好了。
“王爷,这都是诸藩镇造谣之词,妄言构陷王爷,实当不得真,天下百姓断不会上了藩镇的当,只是朝中恐有小人作祟,还请王爷善自珍重。”一见萧无畏半晌无语,叶不语担心萧无畏受不得此等刺激,这便紧赶着小心翼翼地出言宽慰了一番。
“本王没事,嘿,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王行得正,岂会怕影子歪,那些个跳梁小丑要闹便由他闹去好了,不语有心了,本王承情矣。”萧无畏心中虽很是恼火,可也不至于冲着叶不语发,这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说道。
“那就好,下官这便回署公干,王爷可有甚交待否?”叶不语该传的话都已传完,这便出言告辞道。
“嗯,马政要务就有劳不语老弟多加费心了。”萧无畏此际心思满腹,自不会多留叶不语,笑着站了起来,送叶不语出了厅堂,待得叶不语去后,萧无畏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在厅前愣愣地站了好一阵子之后,抬脚向琴剑书院赶了去……
齐王府后花园的一座小石亭中,一身淡青单衣的萧如涛端坐在棋盘前,面对着打到了一半的棋谱,静静地思索着,眉头微锁,手指摩挲着一枚棋子,半天也不见动弹上一下,似乎对下一步的着法有些子迟疑不决,正自沉思间,蜀王萧如义满面春风地从竹林间的小路上转了出来,离着还有数丈的距离,便有些个迫不及待地开口嚷道:“二哥,出大事了,您还有心思打谱,哈,真有您的。”
“嗯。”萧如涛头也不抬地吭了一声,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萧如义的话语。
“二哥。”萧如义见萧如涛没反应,不由地便提高了下声调,叫了一声。
“坐罢,不就是临淄打起来了么?有甚了不得的。”萧如涛不悦地看了萧如义一眼,皱着眉头责怪了一句道。
“哈,敢情二哥是一早就知道的,害得小弟还紧巴巴地跑了来。”萧如义没想到萧如涛也已得到了消息,顿时愣了愣,哈哈一笑,一撩下摆,盘腿坐在了萧如涛的对面,咧着嘴道:“二哥,小九这回可是名扬天下了,嘿嘿,有趣得紧,哈,恣意妄为之辈,奸佞无耻之徒,瞧瞧,那帮子藩镇还有点水平么,这檄文可是写得太对了,看小九这回如何过得关去。”
“老大那头可有甚举措么?”萧如涛没有理会萧如义的放肆之言,随手将棋子丢回了棋盒,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二哥还真是神算,哈,今日一早老大那厮便急吼吼地进了宫,自请挂帅出征,据说被父皇给骂了出来,自讨了个没趣,笑死小弟了。”萧如义对于萧如峰吃鳖一事大为兴奋,嘻嘻哈哈地讥讽了一番。
“哦?是么?”萧如涛一听此言,不单没有欣喜之色,眉头反倒更皱紧了几分,站起了身来,低着头在小亭子里缓缓地踱了几步,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之后,这才谨慎地出言道:“兵部那头可有何提议么?”
萧如义摇晃着大脑袋,满不在乎地回答道:“老孙头这会儿正在父皇处商议着呢,小弟也还没得到可靠之消息,嘿,左右不过是要打罢了,临淄一丢,山东尽墨,局势必将就此糜烂,此战已是非打不可了的。”
“打?嗯,是该打,谁去打?”萧如涛似有意似无意地问道。
“这个……”萧如义愣了愣,眼珠子一转,试探着道:“二哥的意思是……”
“可以试试。”萧如涛没有具体明说,只是点了一句。
“好,二哥既然如此说了,那小弟就去试试也成!”一听萧如涛如此说法,萧如义眼睛一亮,兴奋地站了起来,拍着胸脯道:“二哥放心,小弟知道该如何做。”
“不急,等朝议时看情况再定好了,至于准备么,还是得先做在前头。”萧如涛满意地点了点头,出言提醒了一句。
“哈哈哈,好,就这么办了,小弟定不会负了二哥的,事不宜迟,小弟这就安排人手去!”萧如义得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一甩大袖子,大步行出了亭子,转眼间便消失在了竹林的拐角处……
第一百八十四章父子论兵
弘玄十七年三月初一,平卢、鲁东、鲁北三藩镇联兵二十五万,其中步军十八万,骑兵七万余,传檄天下,以清君侧之名起兵犯边,三日内连克重镇淄山外围九座军寨,兵困临淄城,临淄守将万大春力不能支,只得收缩兵力坐困孤城,连番加急军报抵京,朝野为之震动,乱议纷纷,既有言战者,亦有言和者,更有不少人甚至将矛头对准了“无辜”的萧无畏,喊出了砍萧无畏的头以退三藩兵马之口号,正莫衷一是间,江南又传来了紧急军报——镇海李明川所部调动频繁,其水军主力正陆续向长江口集结,似将有异动,朝野顿时为之大哗,以为顺平之乱即将再现,风声鹤唳之下,民心因此而动荡不已。
压力,庞大无比的压力,萧无畏这一生中还从未感受过如此沉重的压力,尽管萧无畏并不以为弘玄帝会借着檄文的由头随意地处置自己,毕竟如今马政刚刚开始,真要想复兴马政,路还长着呢,除了自己之外,暂时无人能顺利地接上燕西那条线,再者,自家老爹也绝不可能坐看自己陷入困境而不理罢,故此,哪怕民间闹腾得沸沸扬扬地,可萧无畏却认为自己应该是安全的,至少理论上是如此,然则面对着来势汹汹的舆论压力,萧无畏还是大感吃不消,尽管也派了手下“飞龙帮”的人去鼓噪着试图扭转舆论,可惜却收效甚微,众口铄金之下,却也由不得萧无畏不头疼万分的,左思右想之下,没奈何,萧无畏也只好硬着头皮找自家老爷子探口风去了,这才刚走到正院子门口,却不想走得急了鞋,跟小书童萧雁撞了个满怀,萧无畏倒是没事,可怜萧雁身子尚未长成,立马摔了个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哎哟”直叫唤。
“小家伙,没事罢?”萧无畏虽心思重重,可却绝不会拿下人们发作,这一见自己撞倒了人,赶忙闪身到了近前,伸手便要去相扶。
“没事?你倒是也摔一回试试,啊,是王爷啊,您来得正好,小的正奉老王爷之令去传您呢,哎哟,疼煞我也。”萧雁低头抱怨了一句之后,抬头一看,见是萧无畏到了,紧赶着改了口,急急地将老爷子有请的事儿说了,末了,又接着穷叫唤了起来。
“得,臭小子,少跟小爷来这套,诺,赏你的,够了罢。”一见萧雁呼疼,萧无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手一弹,一张折叠起来的银票便已落到了萧雁的怀中。
“三十两?哈,谢王爷赏!”萧雁得了赏,屁股立马就不疼了,一骨碌跳了起来,丢下句话,飞也似地便窜得没了影。
“这小子!”萧无畏懒得跟萧雁计较,摇了摇头,笑骂了一声,抬脚便走进了正院,沿着长廊穿堂过巷,直奔书房而去,方才转过一扇屏风,入眼就见萧老爷子正背对着门口,立于墙边,不言不动地盯着一副挂在墙面上的巨大地图。萧无畏不敢怠慢,忙疾走几步,站在了老爷子的身后,却不敢随意出声打搅。
老爷子在这等时分看地图,莫非是打算亲自挂帅出征?这如何可能?弘玄老儿能放心将大军再次交到老爷子手中?不可能罢,敢情老爷子也就是对着地图过过干瘾罢了,哈,老爷子怕是想打仗想疯了的,可怜哦,一代名帅如今就只剩下图上作业的事儿可干了。老爷子半天都没回过头来,萧无畏等着等着,不由地便胡思乱想了起来,一会儿觉得老爷子实无出征之可能,一会儿又想着若是老爷子出征的话,自个儿似乎也能跟着去过把杀瘾,正自天马行空之际,没留神却听得老爷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这一仗尔有何看法?”
“啊,孩儿……”萧无畏还真没想到老爷子不开口则已,这一开口便问的是这么个问题,一时间呆愣住了,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
“嗯?”老爷子还是没有回头,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声音却带着浓浓的寒意,惊得萧无畏赶忙略退开小半步,脑筋急速地运转了起来。
“回父王的话,依儿臣看来,山东贼寇虽来势汹汹,却未必是心腹之患,倒是江南李家之异动颇为可疑,恐需谨慎提防。”萧无畏这些天来自是没少思索战局,心中已有所定见,这会儿老爷子虽问得突兀了些,可萧无畏却是不惧,略一沉吟之后,将自己对战局的猜测说了出来。
“何以见得?”老爷子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评点萧无畏的判断,而是淡然地追问道。
“父王明鉴,北方诸藩矛盾重重,虽貌和而神离,此番三家联兵,却由出兵最少的平卢为首,其余两家岂能无怨,再者,此番平卢军统领乃是刘铁涛次子刘承义,据闻此人虽骁勇善战,却脾气暴躁,由其为帅,战事若顺还罢,若是稍有阻碍,其恐将诿罪于其他两家,三家必生嫌隙,久后必败无疑,而镇海李明川则不同,此人前次六凡之乱时未曾参与其事,潜心发展至今,其实力恐非明面上那么些人马,真要起事,必定是雷霆万钧,若无强军弹压,则南方彻底糜烂无疑,而我朝廷赋税重地大多在江南一带,一旦有失,大势恐危矣,故此,孩儿以为当以重兵弹压李明川,若能趁势灭之,一举荡平江南,则我朝廷将再无心腹之忧,倘若经营得当,十年内当可一举平定其余诸蕃,再现我大胤之鼎盛辉煌,此儿臣之愚见也,还请父王赐教。”老爷子既然有问,萧无畏自是不会有藏私之举,这便畅畅而谈地将数日来思考的结果详细地述说了一番。
“这么说,依尔看来,该是南攻北守喽,那为父倒想知道这北守又当如何守?”老爷子还是没有对萧无畏的战略构思进行评论,而是不紧不慢地继续追问着。
嗯?老爷子问得如此细作甚,莫非真欲东山再起么?萧无畏狐疑地看了看自家老爹的背影,有心想问个明白,可毕竟没那个胆量,只好吞了口唾沫,细细地思索了一下道:“父王,临淄乃是千年古城,本就是战国时期齐之国都,历代累经翻建,其城墙高大且坚固,又有万大春这等行事谨慎之沙场老将坐镇,拥兵九万有余,但得军心振奋,攻虽无力,守却不难,若须退敌,则需用巧,孩儿以为兵不在多,而在精,若以一支精兵游曳于外,时时侵袭敌军粮道、渡口等兵力薄弱之所在,当可大鼓守军之士气,内外呼应之下,敌军久后必退,此厄当可无忧矣。”
“荒谬。”老爷子豁然转过了身来,冷冷地扫了萧无畏一眼,毫不客气地训斥道:“敌骑军众多,一旦侦知援兵所在,呼啸而至,如何对敌,嗯?”
“父王教训得是,然,孩儿以为敌强我弱固然如是,可也不是没有机会巧取之,若能算计得当,避实就虚之下,取敌为我所用也并非不可能之事。”萧无畏并没有因老爷子的呵斥而有所畏惧,依旧不紧不慢地陈述着自己的看法。
萧老爷子横了萧无畏一眼,哼了一声,不过也没再出言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