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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无尽的厮杀……
随着时辰的推移,枯羊逐渐记不得自己已经杀了多少本来是友军的太平军将士。
“攻陷城墙了!”
“城下的牛渚军叛贼听着。速速投降,等待伍帅发落!”
'城墙已陷落了么?周军怎么还不来?'
挥剑像一名普通的士卒厮杀于乱军之中,枯羊来不及顾及城墙上的变故。
'啊,拜我所赐,周军起初的目标是西城门,要他们改变打击的目标从西城门赶到南城门,怎么说也需要一个时辰……再加上东岭众回去报信的时间……'
一剑斩杀一名督军将领,枯羊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不难看出。他的体力已耗尽了,然而在他面前的太平军,却仿佛还是最初的那个数量,丝毫未见减少。
“枯羊叛徒受死!”
一名看起来颇为强壮的太平军将领策马朝着枯羊杀了过来,枯羊认得此人。那是北城门的守将陈通,一个据说能挥舞百斤大刀的猛将。
“砰!”
刀剑相击,本来就已没有多少体力的枯羊虽然挡住了陈通的挥刀,但也因此竟被打飞数丈有余。
“大帅?!”
“枯羊大帅?!”
“小心!”
噗地一声,鲜血四溅,枯羊满脸震惊地望着刃九张开双臂,用本来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挡在自己面前,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抗下陈通的一刀。
“刃九!”枯羊大吼一声,尽管两人接触仅仅没几日,但朝夕相处又岂会无情?更何况刃九两度救了他枯羊性命。
“唔?刺客?”陈通似乎颇为意外自己没有一刀了结枯羊,一愣神之际,却见刃九咬牙一转身,手中的短刃竟扎入了陈通的手臂。
“你这厮……”吃痛的陈通勃然大怒,左手一拳打向刃九腹部,只见刃九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旋即身体缓缓倒下了。
啊,刺客很强,尤其是东岭众的刺客,但是,在沙场上,孤身一人的刺客所能起到的作用其实很小……
“陈通!”大吼一声,枯羊一剑斩向陈通,夹杂着他心中的愤怒。但遗憾的是,早已精力疲累的他,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挥剑。
“锵!”轻而易举地,枯羊手中的宝剑被陈通打飞了。
“什么六神将之天枢神将,不过如此!”眼瞅着无力摔倒在地枯羊,陈通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杀了你,老子就是天枢神将了……”
说着,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大刀,随即狠狠劈下。
眼瞅着即将斩落自己身上的大刀,饶是枯羊眼中亦露出几分不甘与惊慌之色,旋即,这些都被绝望所取代。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唔?”似乎是注意到什么,陈通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旋即面色大变,因为他看到,有一名骑将正驾驭着战马急速而来。
顷刻之间,那员骑将的手中的长枪已架住了陈通的战刀,似乎有意想救下枯羊。
'哦?跟老子拼臂力?'
心念一转,陈通眼中露出几许饶有兴致之色,但是随即,他脸上的从容便迅速被惊恐与难以置信所取代。
“砰!”在无数太平军士卒与牛渚军士卒惊骇莫名的目光中,硕壮的陈通竟被来将一枪击飞数丈远,不幸掉落在两队正在厮杀的士卒当中,很是不幸地被来不及反应的两军士卒乱枪戳死。
无论是太平军还是牛渚军士卒都惊呆了,毕竟那陈通怎么说也算是一员骁勇猛将,然而面对着这员来将,却仿佛丝毫没有还手余地,轻而易举地就被击飞。
这是何等的臂力!
“口出狂言,还以为有多强,原来不过如此……”对周遭那无数道震惊的目光置若罔闻,来将冷笑一声,举起长枪一指前方,无数周军骑兵从城门口的吊桥涌入。
'廖立?来将竟是周军大将廖立!他不是在城外与前军天将穆广厮杀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此人已杀败了穆广?难以置信……'
枯羊暗自吃惊地望着身前不远处那救了他一命的周将廖立。
“周军……周军杀入城中了!”
“周军杀进来了!”
太平军顿时大乱,反观枯羊一方的牛渚军,却仿佛绝地逢生般露出了欣喜之色,一个个退后让开了道路,放周军杀入城中。
也不知即便是太平军主力军的实力也不如周兵,亦或是因为被廖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面对着蜂拥涌入城内的骑兵,太平军竟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意识到战局天平终于朝着自己一方倾斜的枯羊暗自松了口气,挣扎着站起身来。
“之后,就交给本将军吧,小舅爷!”
“啊?啊……”
、第四十五章 不眠之夜!(四)
“逝者归于土,太平军又何如?”
在居所的后院花园,南唐后裔十三殿下刘言独自一人在花园的石桌饮着闷酒,嘴里喃喃念叨着那句让枯羊咂摸滋味许久的话。
正如刘言此前所说的,他对太平军的感情说起来的确是十分的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
三十年前大周覆灭南唐时,大多数人都以为南唐刘氏血脉除公主刘倩与其夫婿逃过一劫外尽皆覆没,被大周皇帝李暨残忍地杀害于江南虎林,但实际上,刘氏却还有一丝血脉留存于世间,那便是当时年仅几岁的刘言。
在南唐覆灭大概十三年之后,忠心于刘氏的南唐旧将薛仁在江南太平起兵,自命为大将军,公然反叛欲复辟南唐刘氏,却不想遭到大周的疯狂围剿,最终兵败于芜湖,险些全军覆没。
事后,薛仁的副将、即伍衡的父亲伍卫继承了这个遗志,但因为自觉能力浅薄不足以领导太平军,遂费尽心机欲找到流落在外的南唐刘氏后裔。
终于,伍卫找到了刘倩,请她出面主持大局。要知道,当时的初代太平军士卒已被东镇侯梁丘敬吓破了胆,若是没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领袖领导全军,恐怕整个太平军便要支离破碎。毕竟当时的太平军还没有梁丘皓这位举国无双的豪杰坐镇,杨峪、伍衡等年轻一代的将领也还未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地步。
不可否认,刘晴的生母刘倩虽然只是弱质女流,但是却颇有谋略与远见,她阻止了初代太平军借助频频作乱来向大周报复的无谓兵祸,教其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于是乎,好斗好狠的初代太平军逐渐趋向于隐忍,由明面潜伏到了地下,徐徐蜕变为由刘倩所领导的二代太平军,也同时被大周朝廷视为毒瘤般的存在。迫切想要铲除。
比起锋芒毕露的初代太平军,二代太平军底力有余,进取却不足,毕竟总览大权的领袖乃是刘倩这位谦谦女子,因此,在她执大权的几年中,太平军几乎不曾与大周发生冲突,风平浪静地几乎让太平军内部的人甚至以为他们将要放弃复辟南唐的壮志。
终于,刘倩机缘巧合将梁丘皓这位大周虎将门第梁丘家遗留在外血脉拉入了太平军,终于。已逐渐习惯于平和的二代太平军。这支雌伏于大周阴影下的势力终于得到了一位胆气无双、武力无双的领袖。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逐渐展露了獠牙,迅速地对江南展开渗透。
收服愿意归顺的人,将不愿意归顺的顽石剔除。逐渐地蚕食大周在江南的势力,这便是大豪杰梁丘皓所率领的三代太平军。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在梁丘皓继刘倩之后成为太平军总帅的前后,初代太平军副帅伍卫,亦在机缘巧合下找寻到了刘言,找寻到了这位南唐刘氏在世间的唯一男丁。
何以刘言丝毫不惊讶伍衡能找到他?理由很简单,因为刘言此前就与伍衡的父亲,即初代太平军副帅伍卫见过面。并且在当时,伍卫便劝过刘言接替刘倩的班底,但是,刘言拒绝了。
“……”
轻抿一口酒水,刘言缓缓闭上了双目。曾经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中。
据他的了解,在国家覆灭的当晚,宫内那一干禁卫与太监护着包括他刘言在内的众多皇子谋求生路,逃离了皇宫。
然而不幸的是,却有一员无比勇猛的小将奉大周天子李暨之命尾衔追杀。
那员小将何许人也?
那正是梁丘公在遵从天子李暨之命征伐南唐时所带的长子,即后来的前东镇侯、边陲猛将,一个叫草原部落畏惧了二十余年,哪怕在其死后数年,在见到其帅旗飘扬之地犹不敢轻举妄动的绝世猛将,亦是梁丘皓的生父,北疆之虎梁丘恭。
流淌着梁丘家血脉的武将,皆是举国无双的猛将,这句话放在梁丘皓与梁丘舞身上合适,放在梁丘恭与当时尚留在冀京学武的弟弟梁丘敬身上亦同样合适。
梁丘恭、梁丘敬这一对兄弟,一个参与覆灭了南唐,一个则亲手葬送了几乎整个初代太平军,使得梁丘家即便在江南亦威名远扬,甚至于在几十年后的江南,犹有百姓将这两员猛将书画成像,作为门神悬挂于门户之上,借此乞求庇护。
而面对着梁丘恭这样一位猛将,那一干南唐皇宫内的护卫与太监又如何抵挡?终究,南唐皇帝刘氏的十余个儿子皆被杀死,其中只有寥寥几个老太监护着最年幼的十三皇子、即刘言逃脱了追杀,颠沛流离最终渡过长江来到了广陵。因为广陵是被梁丘公所攻克的众多城池之一,东军神武营严明的军纪使得城内的百姓并未遭受欺凌,整个城池的治安与原先大致无异。说句不客气的话,除了要膜拜的皇帝已更换了,除此之外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
于是乎,那几个老太监便带着刘言在广陵落了脚,一面教授这位小主君学文习武,一面打探他们所效忠的天子刘生的消息。数月之后他们才知道,他们所效忠的天子刘生被大周皇帝李暨逼死于虎林。
国破君亡,山河破碎!
几名老太监因忧心成疾陆续离世,最终只剩下了刘言一人。
当时刘言也不过七八岁,七八岁的孩童懂得什么生计,只不过坐吃山空,靠那些从南唐皇宫内带出来的珍宝典当所得的钱财过活罢了。
直到刘言十五岁前后,手头的钱财用尽,他这才逐渐体会到为生活所迫的艰难。
而当时,初代太平军总帅薛仁已在太平起兵反叛大周,因此也遭到了大周军的疯狂围剿,并且,整个江南也开始维持了整整十年光景的浩劫:震怒的大周皇帝李暨下令捕杀太平军。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这是当时整个江南官府的做派,为了讨好天子、为了升官发财,不乏有当地的官府将无辜的百姓诬陷为太平军,以至于在那个十年里,江南的人口竟锐减了一成。
这是何等令人感到心惊的数字!
为了掩人耳目,刘言舍弃了尊贵的刘姓。改以墨家的墨字为姓。因为居住在广陵的这些年,刘言亦在比较大周与南唐的国力强盛情况。
在刘言看来,他南唐之所以败亡于北周,原因就在于国内儒家学风盛行,强压其余学派。
不是说儒家学术不好,如果说那是真正的儒家学术的话。问题在于,当时国内的学术气氛太过于浮夸,但凡文人都钻空心思想着如何用最华丽的词藻书写成文,来博得天子的亲睐。当时举国上下的官员皆可挥笔成书,但要他们去迎击北周的入侵。抱歉。南唐朝廷已活在安逸的日子太久了。以至于早已不知该如何抵御北周的强兵。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未曾亲身体会何为居安思危的南唐,终究覆灭了。败在了北周皇帝李暨那位有宏才大略的霸主手中,使得两个国家合二为一,北周也从此被改称为大周。
而这一切,对他刘言来说却离得颇远,甚至于,在逐渐翻阅了越来越多的历代史书野记后,刘言愈发觉得,他南唐的覆灭是必然的,因为他的国家已习惯了和平。失去了警惕心。他们忘了,忘了天下尚未一统,忘了长江以北还虎踞着一头北周这头凶猛的老虎,日日笙歌,铺张奢华;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