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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杯,先敬我军这连日来的功臣!”
在帅帐之内,身为主帅的谢安亲自举杯,向梁乘、王淮等大梁军将士敬第一杯酒,不得不说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岂敢当大人这般夸赞?皆赖大人运筹帷幄,此战首功当属大人才对!”帐内二十余名大梁军将领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主将梁乘更是连连摆手,口称不敢当。
“呵呵,你等也莫要推辞了。”笑着拍了拍梁乘肩膀,在后者满脸喜色中与他互饮一杯,谢安笑着说道,“六战皆胜,全仰仗大梁军将士用命,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大人所言极是!”在帐内角落,萧离埋着头大快朵颐,时而向嘴里猛灌美酒,这份丢人的吃相,让旁边丁邱羞愧地有些抬不起头来。
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个莽夫,谢安暗自摇了摇头,与梁乘身旁的王淮碰了碰酒盏,让有些受宠若惊的后者喜地眉开眼笑,一口灌下杯中酒水,险些被呛到。
六战皆胜的最大功劳,谢安毫不徇私地给了大梁军,其余便是东岭众与金陵众,至于他自己,在战报上甚至从未提起。
倒不是说谢安为了拉拢人心,关键在于他如今已是刑部尚书,百官之中只在丞相李贤之下,与其余包括他老师阮少舟在内的五部尚书平起平坐,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官做到他这份上,已是升无可升了,难不成他还能去夺了李贤的丞相之位不成?
于公于私,谢安都不打算这么做,一来是李贤确实是此间大才,比他谢安更合适这个位置,二来嘛,眼下刑部尚书这个职位的公务,就足以令谢安头疼的了,毕竟身为刑部本署最高长官的他,不可不对大周境内各州、郡的刑事负责,这份工作量已令他几乎没工夫多陪陪府上的娇妻,更何况是丞相,这个得负责大周所有军务、民生、政策的百官之首?
既然官职已升无可升。那将功劳给了大梁军将士又何妨?反正无论如何,身为此军主帅的他,战后必定可以得到一柄丰厚的赏赐,比如说,银子、银子、银子。
为了替'蜃姬'秦可儿赎身。谢大人如今可谓是两袖清风啊。
酒过三巡,帐内的热情渐渐消退下来,毕竟坐在帐内的,除了某个埋头大快朵颐的家伙外,皆是以大局为重的人,自然清楚何为当务之急。
“大人。算算日子,冯何将军已烧毁太平贼军在鄱阳湖东岸山林的囤粮之地了吧?”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梁乘问道。
“唔。”谢安点了点头,说道,“前日冯何将军便派了几名骑兵到营中禀报,说是顺利地烧毁了太平军的粮草……”
梁乘奇怪地望着谢安。疑惑问道,“这是好事啊,何以大人满脸愁容?”
谢安闻言淡淡一笑,提醒诸将道,“可别忘了,太平军那个囤粮之地,可是一度被烧毁的……换句话说。冯何将军所烧毁的,那是太平军早该被烧毁的粮仓!”
“豫章知府孔焉?”梁乘面色微微一变,双目一眯,沉声说道,“大人的意思是……”
“不得不防啊!”目视了一眼帐内众人,谢安沉声说道,“彭泽郡知府于沥绝非是第一个依附太平军的人,也绝非是最后一个,就算我军能够战胜刘晴,顺利攻至荆州。亦不可有丝毫懈怠,从于沥那厮暗助太平军那日起,我军要警惕的,就绝非只是太平军了……”
“还有披着大周地方官员外皮的太平军内细!”苟贡平静地说出了谢安未说完的话。
帐内众将暗暗点头,毕竟在明的敌人。可要比在暗的敌人好对付地多,被看似友军的家伙在背后捅刀子,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说起来,刘晴那个营寨,大人何时下令攻打?”大梁军将领王淮问道。
“这个嘛……”皱了皱眉,谢安摇了摇头,看样子似乎还没做最后打算。
见此,梁乘好奇说道,“大人,末将以为,贼军六战六败,斗志全无,兼之我军冯何将军又顺利烧毁了其囤粮之地,正好一鼓作气将其歼灭!”
“话是这么说,可刘晴未尝没有反扑之力!——别忘了,她手底下至少还有三万五千太平军,可不是轻易能够一口将其吃掉的!——还是稳妥一些,刘晴粮尽,自然要撤兵,到那时我军随后掩杀,便可以将损失减低最低!”
“若是她不撤呢?”王淮下意识问道,结果话刚说出,他自己都乐了,不等谢安回答,他自己笑着说道,“瞧末将问的这是什么傻事,她若是不撤,那就只好饿死在这里了,连带着她三万五千太平军!”
“正是如此!”微微一笑,谢安正色说道,“刘晴一定会撤,问题在于,这个女人做事很仔细,行事亦相当谨慎,她若是要撤军,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是故,本府并未召回冯何将军那九千骑兵,继续让他领兵在外,若是我军步卒追赶不及的话,那就只能靠冯何将军咬住敌军尾巴,替我军拖延时间了!”
“原来大人早有算计!”众将闻言哈哈一笑,倒也不再细说此事,只顾着与谢安敬酒。
而与此同时,在帅帐旁边的小帐篷,'蜃姬'秦可儿正低头抚着琴,看得出来,她此刻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还是做了吗……
将那个男人的谋划,泄露给了'天上姬'刘晴,泄露给了他此战的敌人……
唉!
秦可儿微微叹了口气。
“……”在秦可儿不远的位置,小丫头王馨满脸不满地瞪着秦可儿,不悦说道,“从方才起,你叹什么气呢?”
“什么?”可能是被小丫头的话打断了思绪,秦可儿抬起头来问道。
“我是说,你从方才起叹什么气呢!——问你好几遍了,野狐狸!”双手叉腰,小丫头摆出一副泼妇般的架势,怒视着秦可儿。
这丫头当真是欠管教啊……
饶是这会儿秦可儿没心情跟这个小丫头吵嘴,却也被气地肝火上涌。
那家伙也真是的,这般惯着这丫头,这不学好的丫头日后还不无法无天?
换做是我秦可儿的女儿。我非得好好……
想到这里,秦可儿忽然愣住了,神色复杂地望着歪着头打量着她的小丫头。
怎么会想到这个呢?
“……”秦可儿无言地张了张嘴,看上去竟有些惊慌。
“莫名其妙!”小丫头嘀咕一句,见秦可儿丝毫没有反应。提高声音又说道,“喂,我说你莫名其妙!”
“我听到了!——新学到的?”秦可儿无可奈何地望了一眼小丫头,对小丫头每次学到一个新的词就喜欢在她或者谢安面前卖弄感到有些好气与好笑。
“谁……谁说的,我早就会了!”小丫头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撇开了秦可儿的眼睛。继而好似想到了什么,气呼呼说道,“才不跟你呆在这里,我要去旁边帐篷跟哥一道喝酒去……”
“他不是不叫喝酒才把你赶出来的么?”秦可儿秀目一翻,没好气说道,“小小年纪喝什么酒?”
“谁……谁小了?!”小丫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怒视着秦可儿骂道,“你才小呢,野狐狸,狐狸精!”
“哦?”秦可儿深吸一口气,炫耀般挺起饱满的胸部,笑吟吟地望着小丫头说道。“你方才说什么?”
“……”小丫头气地双肩微颤,眼眶一红,跺跺脚怒声骂道,“你就在帐内叹气到死好了!——我找哥去!”说着,她蹬蹬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小丫头又探头进来,笑嘻嘻说道,“嘿嘿,我不喝酒,我给哥斟酒去!——哥没叫你吧?嘻嘻!”说着。她得意地跑到旁边帅帐去了。
“……”望着那摇曳不止的帐幕,秦可儿不由摇了摇头。
这个蠢丫头,我不旁边帅帐,就以为是我失宠了么?
回想起小丫头方才那得意的笑容,秦可儿有些哭笑不得。继而,她长叹一声,喃喃说道,“是啊,为何呢?”
为何要借口身体不适离开,独自在这边叹息呢?
是因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而感到愧疚,不敢面对他么?
不!不是!
是他不好,先是强行玷污了自己的清白,随后又想染指另外一个女人,将自己弃之不顾……唔,虽然他还没那么做,但是他会的,似那等无耻好色的家伙!
秦可儿拍了拍脸颊,有些慌张地安慰着自己,强迫自己将那份扰乱她心神的烦恼抛之脑后。
而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侍卫的通报。
“秦小姐,墨言先生求见!”
墨言?
秦可儿愣了愣,有些不明白那个谢安用五千两酬劳雇佣的广陵书生这会儿来见自己做什么,毕竟虽说同为广陵人,可她与那书生之间并未有什么交集。
“请他进来!”秦可儿轻声说道。
“是!”
片刻之后,书生墨言撩帘走出帐内,轻笑着望了一眼正在帐内抚琴的秦可儿,说道,“秦小姐何以独自在此?”
深深望了一眼墨言,秦可儿总觉得这个家伙话中有话,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墨先生不也独自一人么?怎么?我家老爷不曾邀请先生么?”
“那倒不是,”墨言笑了笑,说道“主上待人热情真诚,哪怕是在下这等乡下穷酸,只不过,在下觉得无寸功在身,实在不好厚颜呆在帅帐喝酒,因此借故出来……偶然听闻秦小姐在此抚琴,是故斗胆前来拜会!”
抚琴?我方才何曾抚琴?
微微皱了皱,秦可儿淡淡说道,“墨先生听错了吧?妾身方才何曾抚琴?”
“啊?”墨言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继而恍然大悟般说道,“哦哦,对对对,是在下记错了,可能是秦小姐今日在战场时美妙琴曲,依然在在下耳边回荡吧!——在下从未听到过那般慷慨激昂的曲目,不免叫人热血沸腾,不知那曲目为何?”
“《四面楚歌》!”秦可儿皱眉说道。
“四面楚歌啊……”墨言恍然般点了点头,忽然望了一眼秦可儿,似笑非笑说道,“不止吧?”
“……”秦可儿心中猛地一惊,只感觉抚摸着琴弦的十指有些发凉。故作平静地说道,“莫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小姐莫急,在下只是觉得,以秦小姐在琴艺上的造诣,不至于会弹错曲目吧?还是说。那是秦小姐有意为之?”
糟了……
难道被这家伙听出来了?
秦可儿暗暗心惊,不动声色说道,“妾身不明白墨先生在说什么!”
“不!秦小姐心中很明白,很清楚!”
深深望了一眼墨言,秦可儿难免有些心虚,勉强笑道。“或许是久不弹奏,妾身弹错了呢……”
“弹错了啊?——再怎么错,也不至于在《四面楚歌》曲目中奏出《晋曲:草木皆兵》与《空城计》吧?”墨言压低声音说道。
“叮……”秦可儿心中一慌,手中琴弦顿时断了一根。
这家伙……听出来了?
一个在广陵毫无名气的穷酸书生,竟然听出来了?!
连谢安都未曾听出来的破绽,竟被此人一口道破?!
或许是看穿了秦可儿心中的震惊。墨言微微一笑,说道,“以往在广陵时,在下很闲呐,是故闲来没事亦抚抚琴,瞻仰一下诸位先贤的名作……”
“……”深深地望着墨言脸上的笑容半响,秦可儿的面色逐渐沉了下来。压低声音说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唔?”
“妾身问你究竟想要什么?银子?听他说过,你很喜欢银子吧?你要多少?十万两?二十万两?”
“啊?呵呵呵!”墨言轻笑着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就行……”说着,他深深望了一眼秦可儿。
秦可儿面色微变,下意识地伸手掩住了胸口那几寸裸露在外的白净肌肉,咬咬牙寒声说道,“墨言。你可莫要欺人太甚!——若是妾身在此尖叫一声,你猜会是何等结果?”
“啊?”墨言愣了愣,继而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秦小姐误会了。在下对秦小姐绝无丝毫非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