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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有夫之妇……何以这般怪异看着为兄?”陈蓦疑惑地望着冲着他挤眉弄眼的谢安。
“大舅哥,可以啊!”用手肘推了推陈蓦,谢安嘿嘿笑道,“莫要装蒜,嘿嘿!”
“什么?”陈蓦依旧是一副疑惑神色。
啊,不愧是梁丘家的人。沟通好费力……
暗自苦笑一声,谢安眨了眨眼,说道,“大舅哥不会是爱上那位有夫之妇了吧?——莫要狡辩哦,大舅哥那种眼神,小弟一看就看出来了!——她在哪里呢?大舅哥的心上人……嘿!”
在谢安诧异的目光下,陈蓦脸上隐隐浮现出几分落寞与哀伤,摇头说道。“八年前她便病逝了……”
“耶?”谢安傻眼了,不知所措地望着陈蓦,低声歉意说道,“节哀顺变……万分抱歉,大舅哥!”
“此事与兄弟又有什么关系?”陈蓦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她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长年奔波,积累成疾,故而……”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尊木质雕像。
“这就是她……唔,是那位救了大舅哥的夫人?”谢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看得出来,陈蓦很在意这个女人,尽管这个女人已死八年了。
“唔!”陈蓦点了点头。
望了一眼陈蓦的神色,谢安暗自打量着那尊雕像,只见这尊雕像雕刻地极为细致,甚至连这位女子衣袍上的褶皱都隐约可见。
在看过陈蓦所雕的这尊木像后,谢安忽然感觉冀京那些店铺中的木像简直就是滥竽充数的残次品。
“雕刻地真细致……”
“呵呵。”听闻此言,陈蓦微微一笑,轻叹说道。“若是兄弟将八年的时间都投在此事上,自然也能做到……”
“八……八年?”谢安难以置信地望着陈蓦。
要知道,根据唐皓对陈蓦的描述,陈蓦在汉函谷关时,每r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拿着一柄匕首雕刻这位女人的塑像,从不间断。
当时谢安还不觉得如何,可如今听陈蓦说他竟雕刻了八年,谢安惊地目瞪口呆。
八年,每rì不间断地雕刻那位夫人的塑像,这需要何等的毅力?!
不,不对,那根本不关什么毅力,而是爱慕……
看来自己这位大舅哥,深爱着那位人妇……
“兄弟何以这般神色?”
“啊?哦哦……”经陈蓦一问,谢安如梦初醒,讪笑着解释道,“小弟只是太过于吃惊,没想到大舅哥竟然雕刻了八年……是因为无法忘却么?”
“……”陈蓦皱眉望了一眼谢安,似乎有些不悦,自与谢安称兄道弟以来,他还是首度露出这等不悦的表情。
“大舅哥?莫非是小弟说错话了?”谢安小心翼翼地说道。
在一声长长的叹息过后,陈蓦摇摇头,喃喃说道,“是为兄失态了!——并非是无法忘却,只是为兄怕有朝一rì会忘却她……忘却了她的容颜,忘却了她的笑靥……”
“……”谢安闻言为之动容,震惊地望着陈蓦。
“不瞒兄弟,”苦笑一声,陈蓦眼中露出几分痛苦之色,低声说道,“近两年来,为兄记忆中的她渐渐变得模糊了,尽管雕刻地愈发精致,可也越发让为兄感到不满意……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大舅哥……”谢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忽然,他愣住了。
太平军……
自己这位大舅哥……
以及那救了大舅哥的妇人……
那一刹那,谢安仿佛想通了什么,低声说道,“这位夫人,莫非就是南唐皇室中人?”
陈蓦闻言神色一凝,又惊又疑地望着谢安。
那一瞬间,谢安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强大的压迫力,连忙说道,“大舅哥放心,小弟绝不会泄露于他人……大舅哥的事,便是小弟的事!”
“……”深深望了一眼谢安,陈蓦缓缓点了点头,收回了周身的气势,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兄弟猜得不错,她乃南唐公主,被我太平军将士奉为第二代主帅……”
经陈蓦这解释,谢安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陈蓦为何会成为太平军第三代主帅,为何要帮太平军反抗大周……
想到这里,谢安想了想,低声劝道,“大舅哥,节哀顺变……小弟觉得吧,这位夫人已逝多年,纵观大舅哥思念她,可相助太平军这种事……大舅哥,趁早收手吧,小弟向舞求求情,舞素来看重族人,只要大舅哥愿意回来,梁丘家的大门,自然会向大舅哥敞开……何必执意要留在太平军这个伤心地呢?”
陈蓦闻言望了一眼谢安,摇摇头说道,“兄弟的好意,为兄心领了……她在故去前,曾托为兄照顾她的女儿,既然她的女儿执意要复兴南唐,那么为兄自会助她一臂之力,为此,哪怕是与梁丘家为敌,亦在所不惜!”
耶?耶?
望着陈蓦一副决然的神色,谢安只感觉自己的思绪混乱了,一时半会,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在这时四人已走至东公府后院的小祠堂,谢安岔开话题说道,“大舅哥,便是这里……”
说着,他率先走了进去,将祠堂内供桌上所放置的梁丘家族谱,呈给陈蓦。
望着梁丘家族谱上那一行描述,陈蓦长长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族谱递还给谢安,说道,“兄弟,为兄不想让人得知为兄曾来这里,麻烦兄弟替为兄保密……”
“大舅哥这就要离开了?——那个,rì后还回来么?舞尽管那时说话毫不容情,但是,她真的真希望大舅哥回来……”
此时陈蓦已走到祠堂门口,闻言转头过来,深深望了一眼谢安,淡笑说道,“兄弟,梁丘皓早已死了,为兄叫做陈蓦!——rì后可别叫错!”说着,他带着几分留恋之色望了一眼祠堂内的塑像,继而转过身去,大步朝着来路走去。
望着陈蓦离去的背影,谢安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位梁丘家曾经的嫡子,已不会再回来了……
而与此同时,在东公府内院的鱼池旁,有一位老人负背双手望着池中的游鱼。
不多时,老人好似注意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瞥了一眼廊庭方向,而此时,陈蓦正沿着廊庭朝侧门而去……
一老一少,四目交接。
、第十一章 心照不宣
转头望着从廊庭中走过的陈蓦,老人嘴边白须一颤,浑身微微颤抖。
……
脑海中闪过当年的种种,老人眼眶微红。别过头去望着那片鱼池,当陈蓦经过他背后的廊庭时,他沉声问道,“小伙子,你可知这池子中,曾有几尾锦鱼?”
“……”此时陈蓦正沿着廊庭经过那位老人背后,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停下脚步。望着三丈远开外的老人背影。
” ” 望了一眼那片池子,又望了一眼老人那似曾相识的背影。陈蓦眼中露出几分痛苦之色,捂着额头甩了甩脑袋,跌跌撞撞地朝着东公府侧门的方向而去。
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老人转过头去,望着陈蓦离去的背影,他犹豫地抬起右手。似乎想抓住了什么,但最终却又放弃,在长长叹了口气后,目送着陈蓦消失在园林的另外一头。
忽然,老人好似注意到了什么。神色一凝。
而与此同时,谢安正与廖立、马聃二人继陈蓦之后,沿着廊庭走来,与这位老人的目光撞了一个对脸。
这老头谁啊?
说实话,初见这位老人时,谢安心中有几分错愕。
要知道,他吃住在东公府也有快一年了,腹内上上下下的杂役、家丁、侍女、帮佣他都认识,虽谈不上熟悉,但好歹也混个眼熟,然而这个老头,他却从未见过。
这老头可以啊,大模大样地走入东公府不算,还明目张胆地站在这里赏鱼?
耶?
等等,这老头的穿着打扮……
紫袍、赤带、金边、银线……
莫非,这个老头……不,这位老爷子就是舞的祖父,梁丘公?
那一瞬间,谢安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浑身一个激灵,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呆远在原地。
谢安猜得不错,这位老人正是三十年前大周第一猛将,人称河内之虎的梁丘亘,梁丘伯轩,在一年前去了河内梁丘家祖坟,今rì这才回到冀京。
见谢安方才还一副茫然之色,转眼间露出几分骇然,一副毕恭毕敬之态,梁丘公微微有些意外,暗自说道,这小子倒也机灵……
想到这里,他沉声说道,“过来,小子,老夫有话要问你!”
“是……”鉴于这位老人的身份,谢安哪敢不从,顺着廊庭一溜小跑,沿着花园内的小径,来到了梁丘公身旁,看得廖立、马聃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也跟着谢安走了过去。
见此,梁丘公微微皱了皱眉,淡淡说道,“小子,此二将,莫非乃你护卫侍将?”
谢安是何等人,虽说不如长孙湘雨聪明绝顶,但也是机敏之人,闻言顿时会意,连忙对廖立、马聃二人说道,“廖立、马聃,老太爷有话要与本官说,你二人暂且退下!”
老太爷?
廖立与马聃愣了愣,满头雾水地望着梁丘公,毕竟据他们所知,谢安并没有什么亲人,何以如今突然冒出一位老太爷来?
忽然,他二人好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惊,当即单膝叩拜于地,恭声说道,“恕末将等眼拙,竟不识梁丘公尊颜!”
要知道,梁丘公可是大周军方最具权威的代表人物,是廖立、马聃等将领。 。 ””朝思暮想都想见到一面的大人物,如今亲眼见到,也难怪他二人满脸激动之色。
“……”听闻谢安所言,梁丘公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眼他,继而点点头,心平气和地说道,“二位将军客气了,老夫有些家务事要与你们大人商谈,劳烦两位暂且避退!”
“诺!”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二将抱了抱拳。起身离去,自去东公府侧门等候谢安。
望着二将远远离去的背影,再一瞥不发一语的梁丘公,谢安心中多少有些心虚。
要知道在大周,但凡儿孙婚事,皆由其家中长辈张罗。要不怎么说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呢,然而梁丘舞与谢安这门婚事,却显得有些唐突,就感觉好像是谢安私自拐带了人家孙女似的,更尴尬的是,还未正式拜过天地,谢安与梁丘舞便已圆房了,尽管是因为一个误会,但终归这是说不出口的事。尤其在封建教条相当严厉的大周。
不妙,不妙啊……
这位老爷子不说话……
不会是思忖着如何处置自己吧?
望着梁丘公的背影,谢安只感觉自己的心跳越老越快,仿佛阵阵急促的鼓声般。
就在谢安额头冷汗直冒之际,梁丘公张口了。
“你叫谢安,对吧?”
“是……”
“如今在大狱寺担任少卿一职……”
“是……”恭敬地点点头,谢安抬起头,诧异地打量着梁丘公。
奇怪。这位老爷子怎么知道自己的?
而且看他神色,仿佛知道的不少……
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谢安心中的想法。梁丘公瞥了一眼谢安,淡淡说道,“你是不是在想,老夫今rì才回冀京,何以知道你的身份,对吧?”
“呃……是!”
“哼!”轻哼一声。梁丘公淡淡说道,“你以为老夫离开冀京,便不知冀京发生之事了?”
谢安愣了愣,继而恍然大悟。
也是,这位老爷子才是东公府真正的主人。是严开、陈纲、项青、罗超等东军将士所效忠的对象,他的孙女遭遇了那般大事,东公府的人,有岂会不向远在河内的这位老爷子禀告?
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谢安心中所想,梁丘公淡淡说道,“莫要胡乱猜测了,你的事,乃是舞儿亲自写家书告知老夫……”说着,他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谢安,冷冷说道,“那时,老夫恨不得当时就在冀京,好将你剥皮抽筋!你身为大狱寺少卿,应当清楚,老夫就算杀了你,也不算触犯大周刑律!”
望着梁丘公吹胡子瞪眼,一脸怒色,谢安缩了缩脑袋,一副唯唯诺诺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