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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 并不是说想要分内阁的权,而是在内阁之外,让那些 j历不够的人有说话的地方。皇上如今朝 会之后便会在便殿召见部阁重臣议事,但弘文阁重开之后,不用常去,每月召见一两回,在诗文之外听听那些胸怀锐气的臣子的题奏,兴许能另有所得。或者说……甚至不用重开弘文阁,只将弘文阁作为一个议国事的地方。”
决定国家大事是用吵架吵出来的,倘若不是看到过后世某些民主国家在国会上大打出手的架势,张越也不会想到这些。他当然不会妄想在如今这么个时代推行什么见鬼的民主,可激辩的时候能够听到往日听不到的意见,这才是最重要的。怀着锐气的年轻官员虽说未必能说出一定正确的治国方略,但何尝不是一种参考?毕竟,下诏求直言乃是特例,不是常例。
突然重用少壮派对于朝堂用 人是没有好处的,更容易激起反弹,先不如先设一个沟 通渠道。否则,等到年轻人在官场上被磨平了棱角,很多想法也就泯灭无踪 了。“你说得有道理 !”
朱瞻基毕竟是自幼作为储君培养的,与其说觉得如今的重 臣是掣肘,还不如说是又得倚重他们,又不惯事事由他们拿主意一一为了办成事 情把那些碍手碍脚的人全部拿掉,然后换上自己的人,从此一举乾纲独断,这绝不是由朱 棣亲自教导的他会用的手段。所以,大为高兴地点了 点头之后,他就看 着张越笑道:“你如今日渐老成,这种奏效的鬼主意是越来越少了,殊不知朕最喜欢的却是你的灵机一动。不错,重设弘文阁难免是引起人不好的联想,可若是借弘文阁的地方,却是最好不过。”
张越想不到会突然得了如此评价,顿时有些尴尬:“臣不是没办法吗?以不到三十之龄跻身部堂之间,不老成些,只怕言官那边的弹劾就更多 了。上次英国公和杨阁老还奏请定期开经筵,不如这样,这经筵就设在弘文阁,除却讲儒学经义之外,亦可捧国事一二辩论。除翰林院侍读侍讲学士之外,再召新进的翰林庶吉士,六科司道官员等同席,再按照每次宗旨不同,宣召部院相关官员。”
大体的宗旨列出来,君臣俩便在书房中商议起了细节上的条条框框,直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和呼唤,两人才抬起头来。张越往外头望 了一眼,突然低声说:“恕臣直言,如今这第一次,题目却是现成的。臣和家岳的题奏,再加上于谦的上书,正好可以拿出来议一议。”
朱瞻基早知道张越素来不会无的放矢,此时醒悟过来,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没说答应也不说答应,轻轻哼了一声便往外走去。果然,一打开门,他就看见除了阮浪在那儿守着之外,朱宁也已经等候在了那里,虽戴着暖额披着皮裘,但她还是一边搓手一边轻轻跺脚。
“都四更天了,就算是元宵,你们也聊得太晚了,宫里已经来催了好几次,王公公又来催我。难道皇上还真的打算歇在这儿,也来一个明主贤臣抵足而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百八十七章 母子交心,哗然巨波
招架不住朱 宁的戏诧,再加上此时确实已经太晚,朱瞻基自然不会继续留在这儿,和阮浪一块出去和王瑾会合,立时便在大批锦衣卫亲随的护送下回转皇宫。他这边厢大批人马呼啸而去,张越也从郡主府后门溜了。由于此时太晚,城中解除夜禁,又是从东城回西城,朱宁特意派了两人护送,等张越踏进家门的时候,已经是四更三点两点十二分了。
张越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这才发现正房还亮着灯。进了暖阁,看到杜绾已经由丫头扶着坐了起来,他忍不住低声埋怨道:“今晚上回来不回来还不知道,怎么不早些歇着?你是双身子的人,也不知道好好保养。
“皇上不是那么没体统的人,微服出宫也就罢了,若是还在臣下家里住一晚上,那像什么话,更何况那是郡主的府邸。”杜绾让那小丫头替自己拿个枕头靠着,又笑道“再说,我又不是第一回了,如今冒 口好睡得也好,刚刚才一觉睡醒,听到动静就坐起来看看。再说「你若是真不回来,早就让人送口信了。”
张越闻言汗颜,心想刚刚在郡主府似乎又太投入了,早就把时辰忘了,要不是朱宁提醒,恐怕君臣两人很可能真得说到天明。解下披风撂给一边的小 丫头,见她手脚麻利地送上铜盆,兑了热水后又服侍洗脚,他便坐在床头,又抱怨了两句晚上看花灯看出来的麻烦。
杜绾只是听着,并没有插话,渐渐发现声音就低沉了下去,最后竟是没了动静,不禁有些奇怪,再不多久,那旁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还是一直低头忙碌的小丫头一抬头,低低惊呼了一声说少爷睡着了,她这才明白过来,遂连忙吩咐那小丫头到外边叫两个人来,好一阵子才服侍人在梢间里的床上躺下。如此一番折腾,张越连眼皮 子都没眨一下,反倒是鼾声越发响了。情知琥珀秋痕那边未必就睡了,她自是少不了又让人去知会了一声。
尽管朝官们享受着难得的假期,但没几个人敢真的优哉游哉过日子。都说是放假比平时还忙,往来互拜之间,攀交情打探消息,结援助互为犄角,亦或是把银钱换成各种合用的风雅物事孝敬上司,在堂会上和歌伎戏谑笑语……文人雅士们通过从来少不了 的人情往来确定着彼此的因子,而勋贵们也通过周转了无数层的姻亲关条,让自己的地位更加巩固起来。至于当今皇帝,则是在元宵节那天出过宫之后,再也不曾踏出过宫门,好几日都歇在仁寿宫。
张太后的病虽说离痊愈尚差得远,但比起前些时候的动辄昏睡不醒仍是大有改观,于是,那位何大夫得了大笔赏赐,却坚辞不肯留在太医院。此时诊过脉之后,跪着的他便转身对皇帝恭恭敬敬地一叩头道:“回禀 皇上,太后的病有所好转,接下来草民得再换个方子。”
朱瞻基只点了点头,随即示意御药房太监索连舟和那两个太医跟着去。等到人都走了,他才在床头的锦墩上坐了,轻声说:“母后可感觉好些了?”
张太后枕着那金城蟒的引枕,语气平淡地说道:“好多 了,再过一些时日也能见人了。我也想见见小三小五他们,毕竟年后兴许就得就藩了。再者,如今你既然回了京师,我的事情也不用再 藏着掖着。就说皇太子已经痊愈,我偶感风寒,免得人再以为储君有什么问题。”
尽管原本想尽力把此前的事情瞒着张太后,但范弘金英钟怀等等知道内情的人大多,朱瞻基考虑再三,终究还是没法把实情捂着,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把京师中那些天的情形 一一 说了个分明。此时此刻,面对这个分明可以让自己如释重负的答案,他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母本一 一 一 一 一 一”“你们几兄弟,子息都是异常艰难,否则,你的这个长子出生时,我也不会同意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孙氏是在我跟前养大的,按理皇后才是之后才来的,我理应更喜欢孙氏,可她和郭贵妃当年太像了,一样的性子活泼,一样的灵巧善媚,一样的觊觎后位。瞻基,我知道你动过废后的主意,从前只要你不说,我也就当做没这回事,但这一次……”
朱瞻基越听越心惊,到最后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撩起衣襟就在床前长跪了下来:“母后,我绝不敢有这心思。”
从前或许有,但如今,他虽说想保住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很想去相信她决不至于做这种事,但直到如今都没有踏入永宁宫一步,自然足以表明他心中的烦躁不安。此时此刻,垂下头的他看着那紫檀木床架上的龙凤花纹,甚至一度有些恍惚。
“要说孙氏,我是知道的,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就如同当初的郭贵妃一样,心思只会放在男人身上,要说加害我,她还没那个胆量心计手段。看在她是皇太手的生身母亲的份上,这次的事情也不用 再追究她了,以免动摇国本。但是,我不想再看见她,以后不要再让她上仁寿宫来!”
说到这里,张太后的口气突然变得奔常严厉,见朱瞻基惊愕之后便沉重地点了点头,她就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半晌才问道:“我听说,你元宵节那天去了阿宁那儿?”
房陵护送朱瞻基回宫时就坦言会对太后奏明此事,因此朱瞻基也并不惊讶,承认之后又老老实实地说了去琼芳楼上坐 了,还猜了灯谜,又遇上了张越。果然,张太后虽责怪了他不该白龙鱼服,但也没过分责备,反而是又赞了朱宁一番。
“我知道你回来之后重赏过阿宁,但为 了不让人太挑理,也不敢过头,可私底下确实应该多多补偿阿宁。她的婚事是让太宗皇帝硬生生耽搁的,到了后来老大不小,也就心灰意冷了。此次若不是她,宫中早就乱了套,按理怎么晋封赏赐都不过分,可她却极其知礼,竟是借病躲在了家里。如钧和如筠的事她对我提过,不想让他们入皇室宗谮,原先我一直没答应,如今我这一病,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答应 了他。这事 情你告诉她,她一定会承你的情。”
对于百姓来说,能进皇室宗谱无疑便意味着荣华富贵,但这对于宗宣子弟却是一道紧招咒。以朱宁的本事,必定能把孩子教得很好,一旦入了宗谱,孩子日后哪怕是封了郡王县主,一辈子也就是闲老的命了,而若是不入宗谱,免不了有人说王族血脉流落在外。此时张太后开口定了此事,朱瞻基也就没了 犹豫。
“母后放心,这事情我 随后就办,只是孩子的姓氏……”
“姓氏自然还是姓朱,就当是随母姓,到时候再让他们和你舅舅他们认个干亲就是。”张太后瞥了一眼朱瞻基,随即轻轻拍了拍床“好了,别再跪着,坐上来。说说,你在阿宁的郡主府逗留了这么久,和张越谈了少说一个半时辰,都商量了什么?”
由于张太后还在养病,朱瞻基只能言简意赅地把大体设想解说了一遍。尽管敬重母亲,但他心里早下了决心,此番不管如何也要把此事推行下去,他自然比不上废宰相尊六部的太祖皇帝,也比不上设了内阁的太宗皇帝,但若是将经筵变成张越说的那种形式,也就意味着往常因特例所开的求直言能够扩展到相当的范围。张越说得对,原本,经筵就不单单是讲学 !
张太后并没有立刻提出 自己的建议,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朱瞻基,见他脸色坚定,她到了嘴边的反对渐渐吞了回去,随即闭上了眼睛。嗯当初朱高炽还是皇太子的时候,留京监国,但凡重大事宜,都不会避着她,于是在登基为帝之后,她也延续着从前是太子妃的习惯。如今想来,他那会儿拼命纵欲,对她与其说依旧敬重,不如说颇有疏远,又哪里不是因为她性格刚强自立的缘故,何尝不是她建言国事的缘故?
既然是天子,哪里不会想着乾纲独断,她这根拐杖与其一直在 旁边,还不如等最需要的时候再伸出去。她已经没了丈夫,难道还要丢 了儿子?
张太后睁开眼睛之后,表情就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你是皇帝,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凡奎多斟酌,切勿武断。此次奉诏入京的宗藩那儿,多多安抚,至于宁化王朱济焕,严厉一些,不能让这些藩王人人都学着入京告变。晋藩的事情尽早解决,毕竟,当初就连太宗皇帝也后悔过不该8听偏信,冤于美圭父子。”
既是张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