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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妈妈,得空了你回开封瞧瞧。我那许多兄弟之中,若是哪家有没娘的孩子,抱一个回来给我养着。年纪要小些,不要那些五六岁就满肚子心眼的!”
应妈妈今天一直跟着朱宁,哪里不明白她突然说这话的意思,一惊之下就要劝谏。可看到朱宁闭上眼睛不出一词,她只得轻轻摇了摇头。已故的周定王那么多儿子,家家都是庶子一大堆,如今朱宁在张太后面前赫然比公主们还得宠,若是知道她要,谁家不紧赶着送集?既然朱宁下定了决心,她回去之后得访一个好的,决不能在将来给朱宁惹什么麻烦。
入夜的紫禁城中,各处要紧宫门已经下钥,除了提着灯笼四处巡查的一队队宦官,还有专门查灯烛火情的廊下家长随。这是自从当年三大殿火灾之后就安排下的人,除了他们,宫中还遍设激桶和其余灭火措施。二十四衙门更是定了严明的赏罚制度,这几年内宫的火情比从前减少了许多。然而,这深夜时分,却有人匆匆忙忙闪进了仁寿宫。
“太后。”
坐在铜镜妆台前的张太后头也不回地问道:“徐叔拱如何说?”
那宦官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这才垂头禀报说:“徐太医已经给黄学士调治了大半年,说是这瘩病并非无药可治,可如今病势沉重,即便救过来,要去根也必须好好调养几年。所以黄学士回乡休养是应当的。不过徐太医还提到过,说黄学士是福寿之相,应该能长命。”
“长仓…”
张太后喃喃念叨着这两个字。忍不住摇了摇头。朝廷大臣要的并不仅仅是长命百岁,而是不要在不该病的时候病到。太医徐叔拱年前给黄淮诊病的时候最初只说是肺病,但渐渐地却说是瘙,而杨荣又进言说此病易传染,偏黄淮的身子又不争气,之前竟是病得仿佛随时会丢了性命,于是更加引得朝堂中人惶惶不安。毕竟,内阁在午门之内,一个不好随时会传染人。而有了这样的宿疾,哪怕大夫说去根,又哪能留着黄淮在内阁?
那宦官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偷觑了张太后一眼,这才低声说:“黄学士如今病重不起,是他的次子黄采见的人。他让小的代为叩谢太后皇上关爱,说这一路上必然照顾好父亲。”
“他也曾经是一悄文杰,在锦衣卫狱中一呆就是九年, 可惜了”
摆摆手示意这宦官退下,张太后便让人去唤司礼监太监范弘。尽管已经不是当年东宫的头号伴当,但范弘仍是常常侍奉在朱瞻基跟前,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匆匆赶了过来。一进屋子,他便连忙请罪,谁知道等来的却是一句让他惊骇莫名的话。
“此前是谁对皇上挑唆,说黄学士的病并不会传染别人,只是太医过于谨慎,还有阁臣相互倾轧所致?还对皇上添油加醋说了一番黄学士当年在狱中八年忠贞不二,让皇上差点开口留人?”
“太后明鉴,乾清宫所属都是小的仔仔细细挑拣过的,绝没有人敢对皇上进这样的谗言。无论黄学士病情如何,这都不是内臣该当议论的事。”范弘说着又小心翼翼地伏低了身子,然后才低声说,“的也听小孩儿们提过这事,说这话的并不是宫中宦官,而是内书堂教习的一个翰林。随侍皇上的奴婢都是王谨管的,他素来谨慎,决不会让人说出这样的话。”
“你说得不错!”
张太后徒然醒悟,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金英黄润钟怀等人都是东宫的老人,王谨虽然资格浅些,但人也安分,不会靠着这种卖人情往上爬。如果是外头的文官,那倒是可信的很,如今内阁之位逐渐尊崇,保下了黄淮,他们兴许就能捞到一个好职位。
“内书堂的事,让翰林院换四个人。他们的责任是教习,不是趁着能亲近皇上妄议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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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九章 剪彩舞狮喜庆喧天
旨若说从前的黄埔镇已经是一派富庶景象。那么如今的心赏瓦以让一年前来过这里的人生出陌生的感觉。店铺鳞次栉比,单单一条横店街上,便有坐商十八行,海商十二行。都是宽三间面深一进的大店面,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上上下下的掌柜伙计们也都是满脸笑容。去年腊月里开出去的商船中,如今已经有好几条平安回来,而这几个月来自西洋诸岛国的番船数量,何止徒增一倍,这生意自然是做愕异常红火。
而这一天,原本就热闹的黄埔镇更是比从前涌来了多一倍的人一
因为黄埔镇的新码头从今天正式落成启用。原先的码头改成内海码头。专供船只往琼州府以及福建广东以及江淅一带航行。虽说官府也役使了众多劳役,但一日:餐饭菜管够。尽管工钱还欠着,可就在昨天,去年年底从海上开出去的宝船船队中已经有五艘返回,早使了小船靠岸报了收获,如今从佛山镇的商户到付出辛劳的工匠百姓,全都翘首盼望着新码头落成之后那五艘船的靠岸。
这样的喜事,张越自然不会一人占尽风头,少不得邀齐了都司桌司的两位主官,又请上了张谦和巡按御史于谦。这会儿差役鸣锣开道之后。就是手持锡槊钢藤棍的三队引导。然后就只见几乘大轿从街上陆续通过,之后又是众多带刀护卫人等。比平日官员出行隆重气派得多。就是那些听说广东市舶司少有克扣盘录办事公正而从外地赶来的商人,见着这场面也都是惊叹不已一倒不是叹那赫赫威势,而是叹一桩小事就能看出广东官场的气象来。
至少在表面上,这三司衙门和巡按市舶是一条心。
码头上早有市舶司的吏目指挥杂役们搭起了高台,而广州知府以及南海番禹两县的官员们自是齐齐来凑趣,至于三司衙门也都是除留守人员之外全都来了。张越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去,就只见身穿乌纱帽冉领衫的官员比比皆是,更远处维持秩序的差役和巡丁之外,则是众多身着绫罗绸缎的商人,场面却是安静得很。
张越素来是不喜欢长篇大论的人。再加上如今日头又炽烈,他便只是褒扬了主持营建码头的官员和工匠百姓,又勉励了上下官员一番,随即就朝左右的几个高官点了点头。众人自是齐齐上前一步,到了那条扎着六个漂亮绸花的红绸前。
原本的落成仪式极其简单,但因为新码头落成的同时又恰逢海外宝船回来,张谦就建议好好操办操办,又拍胸脯说市舶公馆出钱。而由于这一年农田里稻子的长势极好,商户经营亦是红火,张越也有心好好庆祝一回,于是便示意人把如今这年头还不曾出现的剪彩给搬了过来,又死活说动了原本认为这太过铺张的于谦。
当五个人拿起了芳边托盘上的剪刀。利落地剪下了飘带之后,站在绸花面前的六个健硕汉子立刻高高举起了托盘,其中居中的那个更是一手抛下了那朵最大的绸花。刹那间,早就在高台旁边预备的一个舞狮人一个空翻跳了出来。敏捷地用狮子口接住了那朵绸花。就在他落地的同时,其余几朵绸花也都被抛了出去,一旁又几乎是依样画葫芦一般窜出了五个五彩斑澜的舞狮人。
尽管这场舞狮和张越记忆中的广州舞醒狮并不相同,甚至显得有些简单,但对于广州府的诸仲百姓来说却是大开眼界,外地客商则更是目不转睛。在阵阵欢呼声中,布政司特意从佛山请来的那几个艺人可谓是使尽了十八般解数,跑跳腾跃无所不用其极,翻腾间颇为好看。张越想着如今的舞狮艺人全都出自民间。没有武馆功底,夺彩和高桩都难以表现,心里不禁有些盘算 但一想到侠以武犯禁几个字,他只得叹了一口是
若是真的如电影里武馆林立黄飞鸿狮王争霸那般光集,那就大大糟
。
下头已经是一片欢乐的狂潮。高台上头的三司高官虽说矜持些,但看着这些从前不太容易得见的情形。也全都是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满脸笑容地评点议论着。张谦自然是和张越站在一块,他笑呵呵地看着下头那六个舞狮人将绸花重新放置在了早就准备好的六根木桩上,不禁笑着对张越问道:“这舞狮之戏倒是不错,胜在热闹,又喜庆,亏得你从佛山弄来了这么些人,否则光是剪彩还太冷清了些。佛山镇的那些商号倒是聪明,向你举荐了这么些人。”
“其实我从前看过几本佚名的杂书,上头的舞狮之戏比这个更神奇。那些舞狮人可以在离地三尺高的高桩上头表演,脚下可以腾挪闪转扑跌等等,那更是好看。只是要能够那样的表演,就得有相当的功夫功底。可若是有那样的功夫,不在军中搏出身却来舞狮为戏,却是不可能了。如今让他们来不过是图一个热闹喜庆,这么一来,这些人日后的营生就不愁了。张公公不妨想想。今日之事后,广州和黄埔镇有多少家商号开张或是逢年过节会请他们?”
“看看,三句不离本行,说着说着又转到了正事上头,你呀你呀
打趣归打趣,张谦歪头想想张越说的高桩舞狮,倒是颇有些神往。但想一想也就过去了。见高台上桌司一拨,都司一拨,藩司一拨。只有于谦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因低声叹道:“都已经上任半年了,于廷益还是和别人格格不入,他也太孤直了。不过,为着二季稻和三季稻的事。他几乎是一直在外头跑,很少呆在广州。有几个州县为了讨好上头下令百姓连桑田乃至于山地都改种稻子,结果因为他在,这才没能铸成大错。”
“不错,若没有他这样的人。便不会看到下头人的急功近利,只会看到他们报上来的成就。纵使是惠民的好事,做的不好一样会变成坏事,所以,朝廷派了他这个广东巡按御史,咱们倒是可以放心省心了。昔日王荆公负天下大名二十年。新政也未必一无是处,可就是因为用错了人,使得新政变成了党争的工具。如今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种愕。丑若是味用强令。样是好心办,了坏事。有这样铁骨火町刚人。就不怕底下弄玄虚邀功。”
“铁骨难得,这样的人也就是在都察院配上顾佐那个铁面人最合适。京城里头黄谁退了,吕震死了,别人都说少了一个刺头一个滑头,可真正说起来并不是如此。都说君明臣贤,可贤臣之间未必就不会斗心眼,,算了算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暂时和咱们不相干。”
张谦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对了,如今广东官场畏他于谦如虎。你那布政司暂且不提,桌司和都司恨不得见了他就绕道走。
这半年他平均每月要上五六本奏折,而且本本有物,不比其他巡按拿琐事充数。你大概不知道,就是你我,都给他参了两三回,更不用说李龙和喻良。御史当到这孤直的份上,着实是少见,”
见于谦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寂寞之态,张越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去,至于被人弹劾。他也没怎么在意,横竖以前也没有少过。待听得张谦说着说着渐渐提到了万国来朝,他不由得想到了这次庆祝码头落成拿出来的那些钱:“如今张公公可是咱们广东一省最大的财神爷了。海商还在备办船只,下海的还少,但从四月开始,番商的船就没断过,你这抽税抽分可是天天盆满钵满。对了,昨天划到码头上那只小般板上说郑公公他们那些人扫荡了西洋诸岛上刚刚成了气候的几伙海盗,恐怕这次除了满船货物,还有使臣。”
“进账多了,那是因为没人敢做假账糊弄,总能多一些钱。市舶司提举李文昌那家伙虽然是可恶的牛脾气,可做账等等却是一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