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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愣是没有在公务上让人挑出错来,很是让一些属官感到意外。
这天傍晚,好容易干完了手边的事务,方敬回后院官辟时正好碰见打外头回来的张越,便忍不住嘟囔道:“三哥,敢情你让我跟看到广东,是拿我当誊抄吏使唤的!还有李国修苗一祥他们几个”如今虽说还没考着功名,可走出去当县承或是主薄满够格了。”
谁让这年头并不时兴什么幕僚师爷?不过这也是好事,省得像后世那些官员离开了刑名师爷和钱粮师爷就没法当官了,一色只知道捞钱!
张越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语重心长地说:“但凡有些志向的文人便想着科举出仕,要不就干脆是耕读于家精研学问,再要不然就是开办书院教书商人,这衙门里头便只有那些刀笔吏。别看这些吏员,要是忽略了他们,他们就敢做出天大的事来。如今熟悉了往来公文格式,以及六房案卷的精要,以后你们当官了,也不至于让属下糊弄了
“就是冲着三哥教导他们的这话,所以他们个。个卖力得很!”方敬想起那帮族学里头出来的家伙都把张越奉若神明,他不禁扭头又瞧了瞧张越,这才嘀咕说,“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临走的时候万大哥提醒过我,说是三哥面上忠厚,其实顶精明,你说话只能信一半 ”
“老万怎么尽拆我的台 ,算了,不说他,回头看见你哥哥,替我谢他一声,那天多亏他让喜儿报信,又稳住了秦仪,否则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当。”
“嘿,那是当然,我大哥是最能干的!”
张府官麻一片祥和,旁边的项府官癣也聚集了好些人。按照道理,官员在任重病不能理事的,也一样得出缺养病,但项少渊在任上这几年素来好人缘,再加上又不碍任何人的道,谁也不想这当口再从天而降一个新藩台,于是一群属官都隐了此事不报,反而常常来看他,这天也同样如此。
借着探病的由头,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张越到任这些天的情形,徐涛便叹息道:“张藩台自然是能干的,只做人实在独断,有些事情宁可叫上外人也不乐意让咱们插手。就好比秦怀谨落水和广州府衙的一干人遇刺,咱们竟是被撂在了外头”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坐在拔步大床上的项少渊连连咳嗽,只能住了嘴。本以为项少渊仍是和从前那样不。多不哈,谁知道这位好一阵咳嗽完,却是吐出了一句让人意料不到的话。
“不让你们插手未必就是坏事。李龙和喻良要是以为这事情有利可图有名可得,随便伸手,到头来多半是自讨苦吃。如今先不提这个,端午网过,这雨水眼看就多了,需得多加小心。各地粮仓派人去清点清点,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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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六章 卖家求荣
…有的人被好茶好饭好伺候的软禁在家里,有的人却是平愕肛回蹲进了大牢。
广东布政司所辖的理问所最初在景和街,原是洪武二年理问崔俨开设。到了洪武二十六年方才移至广东布政使司仪门之左。前头的房子固然还算齐整,但后头的大狱却是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理问所狱囚动辄两三百。因广州城素来闷热。平日就是狱卒也不愿意在里头多呆,多半都在外头守卫。
地上是肮脏得无可下脚的泥地。左右监房中都是些有气无力的犯人,空气中那种臭腐蒸湿直往鼻子里钻,几乎使人热得晕倒,再加上那粗板没法下口的饭食。皮笑肉不笑的狱吏,还有手上脚上戴着的镣销刑具,秦仪几乎觉得自己就要疯了。虽说从前窝在澄迈县的时候有官府监视,也是粗茶淡饭般度日,但即便是没落世家也总有世家的讲究,更不用说他跟着秦怀谨之后。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连着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不食之后。他终于临近崩溃边缘。这会儿,一个老狱卒提着一个木桶慢吞吞地沿监房送饭,在那些从木栅栏中递出来的破碗中一勺勺倒着几乎如同是水一般的稀饭。当他来到秦仪的那一间单人监房的时候,却只见一双手猛地伸了出来,神经质一般地连连摇摆。吓了一跳的他赶紧往后头退了两步,正打算去取腰中的鞭子时。就听到了一个声嘶力竭的叫声。
“快。快去叫人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见此间的大人。我要出
那老狱吏在这行当中浸淫了几十年,此时一看秦仪,便认出这就是昨日理问熊浩亲自送来的犯人。从牢头到他们狱吏全都听过嘱咐。这会儿听他如此说,他自然不敢怠慢,竟是顾不得往其余监房送饭。放下木桶急匆匆扭头就走
他这一走不要紧。再往下的监房顿时一片哗然。秦仪右边监房的那些犯人一扫最初的无精打采。对着他便破口大骂。那层出不穷的污言秽语夹杂着口水劈头盖脸地朝他袭了过来,他何尝见过这般场面,慌乱之中竟是连立足之地也找不到,左支右绌异常狼狈。
好在这种悲惨的状况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那老狱吏就把牢头带了过来。四十开外的牢头二话不说开了监房大门,大步走上前把秦仪拽出了屋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便凶狠地教刮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要是上峰那儿怪罪下来,老子有的是苦头给你吃!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决计经受不住几鞭子!”
虽说心头大恨,但落难凤凰不如鸡的道理秦仪却还记得。此时只能僵硬着脑袋点了点头。被人拖着跌跌撞撞到了外头,他一下子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旋即竟是泪流满面。虽说只是被关了一天一夜。但对他来说竟好比一生一世那般漫长。
那牢头押着他到了大门口。便松开手把人交给了外头等着的两个差役,又点头哈腰地赔笑恭维了几句。两个差役见秦仪身上已经是肮脏得不成样子,当即把他的外袍扒了,又随手把一件蓝布长衣罩在了他的身上。做完这些,两人这才一左一右架上他走了。
穿过内门楼上了甫道,走了一箭之地,便是理问所高大的前厅,可两位差役却仿佛熟视无睹一般,继续架着他绕过这屋子往后走,东拐西绕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俩方才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前停下了步子。见门前一人打起了湘妃竹帘,两人便架起秦仪进了屋子,不管不顾地把人往中间地上一扔,又向上头唱了大喏,旋即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尚未去除刑具的秦仪被两人这么一扔一摔,手足全都撞在了地上,一时之间竟是浑身无处不痛。
虽说心中骂了无数恶话。但如今是要命关头,他再也不想受之前那么一番苦楚,因而连忙强忍疼痛挣扎着在地上跪好,竟是连头也不敢
。
“你既然说要出首。那么便把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听对方语调年轻,而且丝毫不提什么从轻发落之类的言语,秦仪顿时心中一跳,抬起头一看才发现,上前坐着的弃不是之前见过的理问。而是一个素色常服的年轻人,旁边还侍立着一个面目粗豪的彪形大汉。尽管只见过一面,但前天晚上秦怀谨咬牙切齿,他哪里不知道这便是如今的广东左布政使张越。心中顿时既羡又妒。
都是相仿的年纪,一方从世家子弟而起居八座,赫然封疆大吏;他却是家道中落侍奉阉人,到头来俨然囚徒,这些道为何如此不公?
尽管心里恨得发狂,但情知这是最后的机会,他仍是连忙低下了头,毕恭毕敬地说道:小的有要紧大事向大人禀告,还请大人屏退左右,以防泄露机密。”
张越把秦怀谨那条大鱼丢给了想要争抢功劳的都指挥使李龙和按察使喻良。自己却扣下了一个秦仪,就是想要看看这儿还有什么别的收获一一毕竟,光是从市舶司刮地皮,秦怀谨应该不至于捞到这么多钱。因此,理问所派人禀报。他立刻毫不耽搁地亲自过来了。这会儿听秦仪这么说,他不禁沉下脸说:“本司最恨的便是故弄玄虚的人,有话直说,本司时间有限,没工夫和你磨牙!”
“是是是。”心中怨恨的秦仪连忙应了一声,随即不敢再说任何题外话,“养父的事情小的只知道一多半,大人既然先头人赃俱获,显而是不用多说了,只是,小的却还有隐秘下情禀报。小的如今虽说叫秦仪,从前却并不叫这个名字。就连小人成为秦公公的养子等等事情,都是有人暗自操公 小的不过是别人的提线木偶,亦步亦趋罢了。”
尽管料想到会有某些收获。但秦仪坦白的这一条却让张越大为意外。原本靠在靠背上的他一下子直起了腰往前坐了坐,一字一句地庐道:“那你原本姓甚名谁?”
“小的真实名讳是丘长听,家祖丘
面对这个回答,张越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彭十三,眼见他也正朝自个看过来。他哪里不知道彰十三也是吃惊非若不是这一回他亲自前来,这番话落入别人耳中。也不知道要激起多大的波澜。昔日的洪国公丘福乃是铁板钉”制又王派,朱卑基如今坐稳了皇位。也就是因为丘家已经南一撸到底,这才没有迁怒。倘若知道丘家还在暗地里搞这种名堂。那位年轻的皇帝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听到上头没有声音。秦仪误以为张越不相信自己的话,连忙把家里的那些谋划小等等详详细细地一一道来,末了又磕了个头说:“小的自知罪孽深重,愿意戴罪立功。倘若大人能饶了小的一条性命,小的愿意把丘家在广州城的一应产业位置等等全数告知大人。有了这把柄,丘家上下对大人必定惟命是从,从此之后任您怎么拿捏都行…”
下头的秦仪说的酒消不绝异常恳切,甚至把丘家的产业和主事人等林林总总介绍了一个详细。甚至还奉上了好些人的性格弱点,张越的面色却越来越阴沉,而旁边的彭十三已经是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
一个是最重亲族亲情,一个是最重忠义上下,面对这么一个为了自个活命就要出卖整个家族的人。两人自是极其不齿。良久,张越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刚网生出的鄙夷不屑全都吐出去,这才冷冷打断了下头这家伙喋喋不休地表忠心。
“本司问你,当日你和秦怀谨一同到码头。可是准备出洋远走高
“正是。秦怀谨之前送东西给御用监太监王公公,却忘了提拔的恩主御马监刘公公,因而此次被王公公拒了,刘公公必定会对他心存恨意。想到若是丢掉了这提督市舶司的位子,必定下场凄惨,所以他才决定带上家财远走高飞。”秦仪误以为张越已经动了心,立时连养父或是秦公公这等尊称都不用了。直呼起了那名姓,又卖力地说“因为还想在广州城留一条后路,他还在这里留下了两处房产,都是闹市街位置极好的大宅院。几家商号存的一些金银也还没来得及取出来。的可以为大人,”
此时此刻,张越再次打断了秦仪的话,却是淡淡地问道:“那我且问你,你替秦怀谨如此谋利,前天晚上又显然是伴着他一同上船,那时候就没想着丘家?或者说,既然早知道秦怀谨失势,你就没想着去通知家里人?你若是投了本司。丘家上下必然是永世不得翻身,你就不怕日后不能认祖归宗?”
“一个丢脸的祖宗有什么好认的!”
秦仪想都不想就透出了这么一句话,旋即又觉得不妥。连忙解释道:“丘家不识好歹。一心想着重现昔日的荣耀。这本就是愚蠢至极的想法,小的自然不想绑在一艘将沉的船上。大人若是信不过小的,的愿意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