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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极其信任地两位内阁大臣并未在这样一个禁忌话题上浪费太多时间。很快就在路上商议起如何就郑和等人回京事和礼部合议。如何发文交趾大军等正经事。烦恼很快也就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今年刚刚免了顺天府某些地方地赋税。各地也天灾不少。这赏赐是一桩。交趾军费是一桩。北京城和宫城营造又是一桩。最头痛地只怕就是户部尚书夏原吉了。
凉殿乃是黄琉璃瓦歇山式顶。前殿接卷棚报厦。居中设皇帝宝座。此殿后临水池。用管道引水入宫。又由巧匠所制管道和诸多机关放出水雾。因此殿内颇为凉爽。袁方一入内就感到一股沁人凉意扑面而来。通身大汗息了一半。和两位离去地内阁大臣猜测地不同。他今天并非自行来见。而是奉旨而来。此时早就做好了准备。
“朕吩咐你抽调地人可曾预备好了?”
“回禀皇上。臣已经从各地抽调精锐缇骑一百人。都是往日侦办过大案地行家里手。兼且身家清白并无牵挂。以往办案之中并无有劣迹不法之事。
臣已经将一应人等登记在册。呈请御览。”
眯起眼睛端详了一会伏地拜谒呈上名册的袁方,朱棣便吩咐身旁的小太监上去拿过名册。等到在御案上将名册打开,细细审视那籍贯出身等种种信息,他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纪纲毕竟做了不少他不能下旨去办的事,即便最后不是自寻死路,他一样都会杀了他,横竖天下能当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多的是。只不过,随意简拔的一个袁方能用得这般顺手,这却是意外的惊喜了。这名册上没有一个河南籍的校尉,没有一个是南北镇抚司的人,倒是囊括天南地北,官职最高不过
怎么看也不像是安插私人。
“好,很好。”
朱棣素来很少赞人,此时却破天荒说了这样一句赞语。示意袁方起来,他索性吩咐其从锦衣卫中抽调精干军官补入东厂,又直接点了一个人名:“东厂初置,第一就要定刑名。你之前提拔的那个北镇抚司镇抚不错,调他到东厂为掌刑千户,你再挑一个妥当人为理刑百户。其余人等再一一填充,你自己多尽些心力。对了,朕之前下旨太子千秋节罢贺礼,官员中间可有什么议论?”
袁方这前头一番话还来不及琢磨完,后头又砸来这么一句,饶是他素来自诩精明机敏,仍是愣了一愣方才答道:“臣谨遵圣意。至于皇上所说后一件事,文武官员之中确实有议论。但之前两年连罢太子千秋节贺礼,多数文官都是亲自写的字画之类,内阁大臣则是送书,闻听此事不过是稍有嗟叹。倒是不少功臣都备了厚礼,如今用不上也就锁进了库房或是另行处置,私底下颇有一番议论。”
虽说如今这批东厂人员都是打锦衣卫中挑,但朱棣素来对监查臣下极其热衷,永乐初年重设锦衣卫之前就撒下了一批探子,自然知道袁方不曾虚言诓骗,心中满意不禁又多了几分。随手拿起御案上的茶呷了一口,他便随口问道:“那几个要犯如何?”
由于朱棣不曾具体指名,袁方恰好想起之前收到的张急信,遂急中生智地躬身道:“前太子洗马杨仍是读书不辍,家里人隔一段时间便送进几本书去,臣早就吩咐狱卒不许打扰。前山东左布政使杜每日在狱中踱步背诵,闲来无事就讨来纸笔练字,臣让人审视过,写的是《礼记》。
前乐安县令孙亮甘天天在牢房中朝天叩头,希望能谒见皇上……”
“不要提那个不自量力的乐安县令!”朱棣厌恶地皱起了眉头,随即冷笑道,“上一科进士居然取中了这样的人,杨荣他们竟是走了眼!一个他,一个孟贤……这种人关在锦衣卫狱也是占地方,你待会传朕旨意,革除他功名诰封,逐回原籍永不叙用。杀了他还污了朕的宝刀,没来由让人恶心!”
袁方提出此事只想做一个了结,原本还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皇帝不想留孙亮甘活命,他就立刻派人去江南将孙氏兄弟悄悄处理了,免得留下后患,却不想朱棣甚至不屑于杀人。听到皇帝对于杨和杜没有任何表示,他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旋即躬身告退。然而,他才退后数步,就听得上头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杨那个书呆子不用管他,他想读书就让他继续读!至于杜宜山……去御书房找两块徽墨,再取玉版纸两百张给他,若有写好的呈给朕看!”
这算是什么处置?
任凭袁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番处置究竟代表什么,只得答应一声退出了大殿。他才没走多久,朱顺手拿起了案上另一份文书,翻开来一打量却是宗人府为陈留郡主朱宁选仪宾的结果。然而,看了不多久,他就恼火地冷笑了一声。
“清一色都是功臣子弟,哼,这帮家伙只会揣摩上意,自作聪明!”
提起朱笔在上头一抹涂掉了那三个名字,朱棣在下头重重批道——“驳回重拟”。
正当他倦劲上来预备歇个午觉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忽然疾步从外头奔进来,离着御案老远便双膝跪下叩头,随即大声禀报说:“启禀皇上,文渊阁大学士杨荣金幼孜求见。”
闻听此言,朱棣不禁眉头一挑。这两人刚刚告退办事,怎么这一会儿却又再次求见?情知杨荣机敏练达,金幼孜亦是敏捷之人,必不会无事求见,他当下就吩咐传召。待到两人匆匆进来谒见之后,他便开口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启禀皇上,济南府急报,钦差张越和陆丰车马在孝萌水遇袭,得天之幸毫发无伤,如今已经安然抵达济南府。随行军士格杀十九人,擒获七人。”杨荣想起济南府两位布政使在奏疏上特意指明的一点,脸上不禁有些不自然,“由于炎夏不好运送尸首,张越下令随行军士斩下那十九人的首级硝制悬于旗杆之上开路,到达济南府之后引起轩然大波。擒获的七人在下狱之后就全都诡异自尽了,宋礼一气之下将当值狱吏悉数下狱审问。”
“好,很好!”
尽管仍是和先头赞赏袁方一模一样的字眼,但此时从朱棣口中吐出却多了一种深深的煞气。他看也不看两个面沉如水的内阁臣子,怒极反笑道:“光天化日竟有这种咄咄怪事,他们还敢说这是太平盛世?宋礼又是老又是病的,此事怪不着他。让按察副使和几个按察佥事好好查,若是给不出交待,他们自己按照纵盗之罪看看自己是什么罪名!”
金幼孜见朱棣一味只揪着按察司不放,心头不禁有些不忿,当下便上前一步提醒道:“皇上,张越遇袭之后硝制首级悬于旗杆,无异于泄私愤用私刑,不可不问……”
“这有什么好问的!”朱棣皱眉扫了金幼孜一眼,冷冷笑道,“朕派他去山东就是让他去杀人的,如今四百多号教匪悉数伏诛,这回程中又杀了十几个,自然是杀得好!将逆民首级高悬于旗杆开路,正好可以震慑那些不法之徒,有何不可?早知道那七个俘虏会在按察司大牢中不明不白丢了性命,还不如将那七人一并杀了!”
皇帝这杀气腾腾的口吻让金幼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而一旁的杨荣却在心里冷笑——金幼孜还真是老糊涂了,皇帝分明想要张越见血,而且越多越好,这一次的事情岂会去追究他的过失?只是,瞧着皇帝的这种手法,仿佛是将张越硬是往某条路上逼……
杜宜山啊杜宜山,你就算再会教学生,只怕也架不过天子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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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婚事决定了?
宅门中即便管束再严,却始终难免禁绝私底下的议论家茶房里头烧水的两个打杂的二等媳妇就趁着等水开的时候悄悄嘀咕了起来。
“听说了么?三少爷已经回来了,如今正在宣武门外的驿馆内住着呢。”
“既然回来了怎的不回府?这一走就是一个月,那驿站再好能有家里头好?”
“没见识!三少爷这回乃是钦差,钦差回来之后自然得投了文书等皇上召见,怎么能轻易回家?话说回来,今儿个杜夫人和杜小姐上门来见老太太,我看三少爷这婚事至少有八分准。只可惜咱们没法偷偷去瞅上一眼,之前林嫂子回来可是赞口不绝。”
“那杜小姐如何我不知道,可之前那位杜大人……咳,谁能想到,一个族学里头成天端着冷脸的塾师,竟然还是个人物。只不过,如今杜大人都下了狱,这桩婚事老太太怎么会点头?须知三少爷乃是仕途正好的时候,北京城那些公侯伯也应该乐意和咱家结亲。”
这边两人议论得正起劲,声音渐渐就提高了,由于灶上的水正烧得滋滋作响,她们甚至连茶房的门帘被人掀起,有人走进来都不曾察觉。直到背后响起了一声咳嗽,她们方才转过头去,看见来人顿时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上房那头正催水,你们却在这儿偷懒嚼舌头,三少爷的事情岂是由得你们说道的!”
玲珑嫁了管家高泉的儿子,如今成了家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媳妇,专管北院老太太顾氏的那一摊事情,就是东方氏也不好随便支使她,因此她做起事情也比以前少了几分畏缩,多了几分雷厉风行。此时,她劈头盖脸训斥了那两个媳妇,见她们哭丧着脸连连告饶,这才警告说:“今儿个是被我听到,若是让别人抓着立刻就是一顿板子!以后管好自己那张嘴,别再胡说八道!水开了,赶紧送到老太太那儿去沏茶!”
两个媳妇这才如蒙大赦,千恩万谢之后,她们就连忙提起铜壶跟着玲珑往上房赶去。到了地头,两人进了耳房帮忙灌水沏茶,玲珑则是径直进了正房。
平日正房就热闹,此时更是家中女眷云集,炕上东头是顾氏,西头则是裘氏陪坐,杜绾坐在左下手第一张椅子上,冯氏东方氏张怡占了西头的三个位子,李芸这个长媳则是站着陪说话。几个大丫头垂手侍立在各自的主人身后,那眼睛却全都往杜绾脸上好奇地打量着。若不是张超张起兄弟正在军营当值,张赳又被冯氏硬是留在屋子里看书,这人还得更多。
顾氏此时正心有余悸地叹气:“前儿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我实在是吓了一大跳。去青州杀人原本就已经够让人担惊受怕的,谁知道竟又在半路上遇到了这一遭。说起来先头杜大人也真是艰难,硬是将那样的局面收拾好了,结果还被人告了那一状。不过,杜家太太且放宽心,皇上必不会委屈真正做实事的人。”
裘氏听顾氏这么说也觉得宽心。当下就笑道:“多谢老太太吉言。我家老爷乃是执拗性子。做事情不顾前后。只凭本心。这才会招惹了别人参奏。我平日也常劝他。但他一开口就是搬出大道理压人。从来不知变通。可他终究清正。若别人遇到这样地事情。指不定就躲了。好在元节跟着他学了经史学问。却没学他这性情。待人接物分毫不差。这才是好事。”
别人称赞自己地孙儿。顾氏听着自然高兴。嘴上仍是谦逊了一番。和裘氏说道了一番。她少不得又向杜绾询问了几句。看那举止听那谈吐。她心里不禁愈发满意。顿时笑得更欢了。
因最后进来。玲珑只站在门边。看到门帘一动。却是一个小丫头用红木雕漆茶盘捧着五个茶盅进门。向那小丫头摆了摆手。她忙伸手接了过来。又返身走上前去。顾氏旁边地白芳瞧见茶来了。连忙先取一盏奉给裘氏。接下来方才是顾氏、杜绾、冯氏和东方氏。
顾氏看一眼那茶水地颜色。又开口解释说:“不是有意怠慢贵客。那些粗茶实在不敢拿出来。这新安松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