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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腻人的感觉。
他利索地长揖行礼之后,便在张越下首第一张椅子上坐了,却是憨厚地笑道:“也没见大人在这儿变动什么摆设,偏我一进来就觉得不同。大人这鼎炉中焚的是什么香,怎么闻着让人身心一振?”
“出门在外哪有那许多讲究,不过是些叶香罢了,都是三个丫头折腾地,我对这个不在行,也不知道里头究竟是搁了什么花儿草儿。”张越见马成拐弯抹角,自然也不着急,“马典史若是喜欢,到时候我问问她们三个,若是方便收拾一包给你就是了。”
“那卑职多谢大人了。”马成连忙欠身赔笑道,“贱内一向身子不好,容易犯个头疼脑热的,人家说这上好地香料或许能缓解一二,卑职又置办不起,家里更没人懂那些花儿草儿的。其实,咱们这县不但比不上青州府济南府这样的大地儿,在整个山东也是数得上号的穷地方。平日里各项出息少,百姓也穷,所以历任知县都是想方设法调到别处去。”
这便是扯到正题了,张越便点点头道:“这我也看出来了,所以马典史能够在此地一干就是十几年,这就不但是老资格,而且是劳苦功高了。先前别人都告假,唯有你还日日前来,说起来我还要谢你一声才是。”
这时候马成终于坐不住了,忙站起身深深一揖:“大人不怪罪,卑职便是感激不尽,哪里敢当大人一个谢字?不瞒大人说。先头那两个丫头并非先头钱知县留的,而是出自青州府惠香楼,是卑职买的……不,应该说是别人送的。”
见张越丝毫不为所动,照旧是那副似笑非笑地表情,马成不禁感到背后颇有些燥热。然而,今儿个那两个丫头被打发回来,在他面前寻死觅活大哭了一场。他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又不好赶人又不好留下,这才有了如今来拜访这一遭。
此时,骑虎难下地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好教大人得知,卑职先头听说新知县前来,便打算到青州府去寻两个姿色好的丫头,不合遇见了一位贵人。那位贵人地随从正好认识卑职,就询问了两句。一听说此事,竟是将刚刚从惠香楼买来的两个姑娘送给了我,说是到时候给大人当丫头。因那位贵人吩咐卑职不许说出去,卑职先前只好瞒着大人。”
马成口口声声说是贵人,张越这时候已经提起了十分警惕。略一思忖便问道:“你口中那贵人是谁?”
“是……”马成既然来了就知道早晚都要说,然而此时却仍不免顿了一顿。旋即方才咬咬牙说,“那是汉王世子殿下。”
汉王……世子?张越刚刚还想到之前那位挨过廷杖地衡山王朱瞻圻,可之后一想人家现在改封了寿光王,和自己有怨有仇,而且那是个心无城府地草包郡王,别说送礼,不记恨他就不错了。断然不会送礼。此时听说是汉王世子。他不禁呆了一呆。当下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马成,因又问道:“他送人给你的时候可还说过什么?”
马成见张越只是微微一愣。仿佛对那位别人听来惊惧万分的名字丝毫不以为异,顿时又多了几分敬畏。可是汉王世子是何等人物。他那老友乃是汉王府典仪,也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官,人家怎么可能还对他说什么?然而,张越既然问了,他少不得搜肠刮肚,好一会儿总算是记起那时候汉王世子和身边一位文士一般的人物说过一句话。
“世子殿下不曾对卑职说什么,卑职倒是听见他和身旁一人说,当初二弟行事莽撞,不但动了鞭子,之后还闹到人家家门口去了,如今人家既然来山东上任,便该补偿一二,这两个女子乃是处子,而且也是青州府内难得一见的美人,便送过去当作赔礼好了。”
马成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张越心里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既然知道了缘由,即便那是汉王世子一片“好意”,但他本就不喜欢那种挠首弄姿的女人,此时就更不敢覆水重收了。他哪里敢要这样的烫手山芋?
当下他便吩咐马成在后衙随便安排个差事给那俩丫头,又嘱咐了几句,见这位来时还有些忐忑的典史一脸轻松地离开,他那心头倒有些沉甸甸了。
一头是至今还没个准地白莲教,一头是那位和天子一样脾气暴躁的汉王,为什么他和杜桢就偏偏摊上了山东这块注定不会太平的地儿?
想到明天就是十月十五,所谓孔雀大明王转世的佛母会到安丘县讲道,那个地儿也只是稍微有了些眉目,张越更是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所谓白莲教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地打着白莲教的名义四处活动,这转世佛母的名头足可吸引无数信徒,若是再展现什么神迹就更加难说了。人家没有扯起白莲教的大旗,他就算知道人家在哪儿传道,若是直接抓人,只怕自己就首先出不来。PS:还有二十九小时了……大家努力一把,手中的月票该出清仓啦,不投就要过期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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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三角眼衙役回到家中,想起得罪了新任县太爷,只怕今后小鞋不断,弄不好天天屁股开花,不由得长吁短叹,辗转反侧。其妻疑,问之,知实情。笑曰:“夫君莫慌,妾身最近一月小有积蓄,攒月票5张,何不送于县太爷,必消灾也!”衙役大喜,曰:“多亏贤妻指点,县太爷新官上任,急需之!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送票。”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佛母会上遇佳人
初一十五向来是四乡农人赶集的时节,每到这一日,城外一大清早便会有等着开门的人,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也会起个赶早,上集市采买新鲜蔬菜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若是遇上好时节,集市上少不得还有卖艺的杂耍的,不过是博小孩儿一乐。然而十月十五这一天,不少人却出了城,往城东十几里地的王家庄蜂拥而去,却是为了瞧看那位大名鼎鼎的佛母。
“佛母娘娘乃是菩萨转世,据说最是菩萨心肠,这四乡里的人好些都受过她的恩惠。”
“听说就连青州府几座尼寺的住持也对佛母娘娘推崇得很。”
“佛母娘娘生来就有天眼神通,若是能得她摩顶,听说小孩儿以后可百病不生。”
王家庄原本那个用来唱戏的高台子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那片硕大的晒谷场如今也黑压压的满是人。随着人群越来越多,这四周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说出来的事迹更是神乎其神。虽说天气贼冷贼冷,但由于兴奋,不少人竟是满脑门子油汗。
人群中有男有女,最后头甚至还停着几乘青色小轿,仿佛是大家女眷。佛母每次讲道都有无数人听讲,富贵人家也常有,因此这种情形别人司空见惯,倒也是无人惊奇。
此时,一乘和别人几乎一般无二的小轿前,一个年轻俊秀的小厮贴轿子站着,眼睛却一直都看着四周的人群。他脸上看不见什么虔诚,眼神中倒是颇有些嘲弄,东张西望了许久。她方才凑到那轿窗处低声说道:“小姐,那佛母真有那么神奇?”
这时候,一只玉手轻轻将轿窗的帘子揭开了一条缝,里头传来了一声嗟叹:“既然林嫂子说那位佛母曾经医好了她地儿子。兴许真有些神奇之处呢?娘的身子原本就不好,这一路折腾,到了青州府便是病倒了,几个大夫瞧了,开了无数药方都没用。如今别的法子都试过却收效甚微。我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不管怎么说,我先远远地听那位佛母讲一回道。到时候再作计较好了,若是沽名钓誉之辈,我们立刻就走。”
“可是……”那年轻小厮皱了皱眉想要反驳,最后却在轿中人的眼神下把下头半截话给吞了回去。望了望周围明里暗里地四个护卫。他心下稍安,随即便想到了另外一桩事,面上便露出了几分喜色,“小姐,既然都到这安丘县地界了,那您何不找机会去见见三公子?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以后您就算想出门也不会那么容易。”
“这种话以后你都不要再说了!”
轿中人正是孟敏。她此时随手放下那窗帘。淡淡地说:“他虽然叫我一声四妹妹。不过是瞧着大嫂子的情分,原本就未必有意思。不过是爹爹一心想着要结交英国公家而已。如今爹爹出京,这事再没有人提。你更不必成天唠叨这个。再说了,我此次是为了娘的病出来,他是安丘知县,初来乍到忙活公务还来不及,我何苦去搅扰人家?”
红袖闻言却仍是不服气。脱口而出道:“可是。夫人之前还说……”
“娘总是为着我好。但有些事情不是她想地那么简单。”孟敏秀丽地面庞上露出了一丝怅惘。旋即叹道。“兴许是有缘无份。否则也不会我预备地那份回礼尚未送出。爹爹就忽地遭了革职。皇上既然都让王贵妃传出了那样地话儿。这意思如何自然再清楚也没有了。”
虽不忿自家小姐地这般话。但红袖也只敢在嘴里低声嘟囔道:“皇上要真是不乐意孟家和张家再结一门姻亲。天下那么大。何必把老爷放到山东这地儿来?青州府和安丘县只隔着几百里地。一天之内跑马快就可以打个来回。分明是存着那意思……”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看到那边有一个熟悉地人影。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着眼睛又盯着看了一会。她终于断定自己绝没有看错。正想对轿子里地孟敏提醒一声儿。她忽地想起刚刚那番话。那满腔地热切念头登时如同冰雪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好别扭地站在了那儿。
别看小姐平素好说话得紧。要是她自说自话。到时候少不得挨一顿训!
尽管人山人海。但边上既然带着一个彭十三。张越穿梭于其中自然毫不费力。看到这种人头攒动地情景。他忍不住想到了四个字民心可用。怪不得历朝历代建国地时候都是利用民心。随即国本稳固后便是安抚镇压两字并用。务必让民心只关注温饱不关注其他。这一个地方地民心煽动起来都是一件恐怖地事。更何况天下民心?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当他从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边上挤过去的时候,耳朵忽地捕捉到了这么一句话。只是须臾间,他就记起自己曾经看到过这么一句,登时上了心,少不得循着那声音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了一个隐入人群中地褐衣身影。由于只是惊鸿一瞥,他只来得及看清楚那人身穿灰衣,肩背宽阔身量极高,还有那腰间束着地一根宽皮革带子。
张越都看见了,彭十三耳聪目明,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人物,当下便低声问道:“公子?要不要我去盯着那个人?”
“这儿人那么多,你能找到盯着他?”
“要是没这本事,当初千军万马当中我怎么去追杀敌酋?”
彭十三嘿嘿一笑,遂把张越推了出去,叮嘱了几句,便回身又钻进了人群。张越瞧着他如鱼得水地在人群中穿梭,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更觉得这回带了此人出来乃是最大的胜算。瞅了瞅自己身上地那身蓝布衣裳,他忖度片刻便又往后头退了退。毕竟,他今天只是一个看热闹的看客而已。
眼看时辰将到,仿佛有人暗地里发了一声令似地,紧跟着人群便渐渐安静了下来,竟是一声咳嗽也听不见。空中渐渐有丝竹之声传来,空灵飘渺,隐约可闻无数梵唱,间中仿佛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饶是张越心有定见,仍不免失神了片刻,待回过神的时候,却见无数百姓都合掌拜了下去,人群中立着的竟只是寥寥数人而已。
张越虽不想在这当口鹤立鸡群,但也不太乐意随大流下拜,瞧见最边上停着不少轿子,更有几个像是富家随从的人仍站着,他遂连忙退后几步,因那身衣着,倒是毫不起眼。眼看东边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