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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苗法,可杨逸一直避而不谈,可谓是吊足了章惇的胃口,相信他是不愿再等三年的。
两人正喝着,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只见由一个狱卒带着,李湘弦那美丽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或许是不习惯这里霉变的气味,她用一块手帕掩着口鼻,身后跟着那林可儿。
见到牢中的情形,李湘弦显然跟覃子桂一样,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花靥上写满了惊讶,她手上提着食盒,林可儿手上提着锦被,这三月的天气,又是阴雨连绵,入夜后还是挺冷的。
“湘弦,你怎么来了?”
李湘弦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菜肴一样样的拿出来,还有一壶潘楼产的玉液酒,她不说话,就象个小媳妇地伺候着,覃子桂一看这情形,很快告辞出去。
“湘弦,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李湘弦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说道:”我知道你会没事,外间都在传说你是礼部李尚书的……”
“停!湘弦你弄错了,我是我,与李尚书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湘弦听了嫣然一笑,她宁愿杨逸出身平平常常,便没有去反驳他,举杯说道:“我陪杨郎喝一杯吧!”
“那敢情好,在这刑部大牢之中,竟得东京城的花魁娘子相陪对酌,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哈哈哈……”
杨逸笑声未落,又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接有有人说道:“早知如此,我就不来打扰杨公子的雅兴了!”
杨逸的笑声戛然而止,望着门前娉娉婷婷站着的苏家小娘子,愣住了,她今天穿得非常素淡,就象一株兰花草,但那种清雅的韵味却愈发让她美得不可方物。
“小娘子,你……你怎么来了?”杨逸看看苏家小娘子,再看看李湘弦,脑子有点运转不畅,纳纳而言!
“不打扰杨公子了,我这就走!”她向身后的茗儿一示意,茗儿和另外一个丫环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往里一堆,临了还给杨逸翻了个白眼,便退出去!
“小娘子说什么话,您能来看我,确实令人惊喜万分,来!”杨逸说着竟上去牵过她的手,把她拉了进来,这么做有些失礼,苏家小娘子反抗道:“你……你要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坐下!”
杨逸的口气就象在命令,很霸道!苏家小娘子脸上红通通的,却不敢违抗,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只好乖乖的坐下来,这一幕看得李湘弦、茗儿她们一愣一愣的!
“来,先陪我喝一杯再说,不许说不!”杨逸一边倒酒,一边说着。
苏家小娘子局促不安地绞着手帕,直到杨逸把酒递过来,她也没敢去接,谁知杨逸不容分说的扳开她细长的手指,将酒杯往她手里一放,自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向她照了照。
“你……”
“我这登徒子是不是?你能来看我,若是就让你这么走了,我又成什么了?与其那样,我宁愿你说我是登徒子,小娘子请!”
杨逸认为,这种时候对女人分辩太多没用,得先把她们镇住才行,否则她什么也不会听你的!果然,杨逸这翻施为,苏家小娘子虽然窘迫,也只得乖乖的把酒喝了。
“湘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家小娘子,至于家住何处,闺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最好你能帮我问出来,哈哈哈……”杨逸嚣张之极,让两个美人面面相窥,一时无语。
“湘弦见过苏小娘子!”
“湘弦姑娘免礼,快请起!”
一边的林可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本想这两天对杨逸下手的,不想这家伙这么能搅事,突然把自己搅进刑部大牢来了,这下子她便是想动手也不行了,她退在门边,偶尔暗暗扫向杨逸的目光充满了寒意,杨逸似无所觉,若无其事地与两个美人喝着酒,室内幽香扑面,娇颜相映,着实教人心怀大畅。
苏家小娘子突然说道:“杨公子倒是百事无忧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外间闹成什么样子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许多士子冒雨聚到礼部,群情激愤,要求朝廷严惩科场作弊者,现在人怕是越聚越多了!这分明是冲着你与李尚书来的。”
“放心吧,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轮不到我去发愁,来来来,两位……”
“你这人怎么这样?”苏家小娘子好意说与他听,不想他竟是这般反应,不免有些失望。
“小娘子你不明白,有些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再说了,外间怎么闹,我能去制止吗?作弊?笑话!我杨逸问心无愧,岂怕他天下泱泱?”
“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可这些士子毕竟是天下的精英,恐怕陛下也不得不顾及一下他们的感受,到时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若是当今陛下就这么轻易妥协,我杨逸还真不屑于去考什么功名了,如今我也是腰缠十万贯,何处去还不照样过得逍遥自在?哈哈哈哈!”
第一卷第045章雨中上清宫
雨已经下了两天了,依旧没有放晴的倾向,数千士子冒雨聚在礼部衙门前,喊着严惩恩科考试中徇私舞弊的李清臣,杨逸也没能幸免,这段时间他太耀眼了,耀眼得让人妒忌。
所以严惩这对祖孙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吕大防、范仁纯等人先后出面安抚这些士子,不但没有安抚下来,情形还有愈演愈烈的倾向,雨伞在礼部门前连成了一片。
宝文阁里,焦守正在轻声地把这个情况向赵煦细说,赵煦神色非常平静,平静得仿佛在听一件遥远的事,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静若处子,动则必是雷霆万钧;连焦守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听完了焦守的话,赵煦又拿过苏颂的奏报细看起来,有关于李清臣与杨逸的案子,苏颂还没有结案,只是将第一天堂审的过程如实地报了上来,看完之后,赵煦向焦守吩咐道:“让苏尚书不必派人到杭州去查了!”
“官家吩咐的,老奴一定会照办,只是……老奴斗胆说一句,苏尚书为人清正,案子交到了刑部,在没查清之前,官家出面干涉是否有些不合适?”
“朕自有分寸,你无须多言。”
此时殿外小黄门报说张商英求见,张商英今年五十一岁,个子不高,身形有瘦小,但为人极为刚硬,而他又不象李清臣那样清高,非常善于团结身边志同道合的人。
张商英进殿之后,没等他说事,赵煦便把苏颂的奏报给他看,然后说道:“一但向章相证实杨逸确是去年五月改随母姓的,你便让人到钱塘县去查查档案的事情吧。”
张商英没想到突然有此收获,心里非常高兴,若是查实是邓中铭让人修改档案,故意陷害李清臣与杨逸,到时恐怕能牵出不少大鱼来,张商英打击旧党的决心绝不在任何人之下,否则也不会上封查各部九年所有档案的奏章了,有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陛下,臣已经查明,王荆公过世时,苏轼受命写《王安石赠太傅敕》,其中多有讽喻之语;另外在《吕惠卿责授节度副使》制文中,首句便以‘凶人在位,民不奠居’始,通篇对先帝施行的新政极尽诽谤之能,最后以‘稍正滔天之罪,永为垂世之规’结尾,将新法及一干施行新法大臣定下滔天之罪,陛下,象苏轼这等奸佞之徒,必须严惩……”
赵煦打断他道:“此事先缓一缓,等章相回京后再交到朝堂上去议处吧,目前最紧要的是恩科,绝不容再度出错!”
对此张商英没什么异议,恩科那道试题就象是元丰党人的施政纲领,若是连施政纲领都被否定,就等于失去了大义上的支撑,这无论如何是不行的。
“陛下,数千士子聚于礼部门前,要求严惩李尚书,臣怀疑背后有人故意煽动!”
“朕心里有数!”
事实上赵煦与张商英等元丰党人之间也还处在一个磨合期,是以张商英也没再多说什么,便退了下去。
赵煦自个深思了一会儿,对焦守说道:“你去安排一下,朕要见一见杨逸此人!”
杨逸坐着马车经过礼部门前时,数千士子黑压压的站成一片,许多人干脆连伞也不打了,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风雨中,迷蒙的雨幕让他们的身影看上去象一座座雕像,这些士子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再大声疾呼,而是以沉默抗议,静静地坚持着,仿佛不严惩徇私舞弊者,他们永远也不会离去。
看到这一幕,杨逸眉头微微一蹙,这些人没有直接冲刑部去,而是选择礼部,这样既能给苏颂施加压力,又把事态准确地定位在‘文’的框架内,比直接跑到刑部去更高明,尺度的掌握极为巧妙!
这不象是没玩过政治的士子的手腕!
同车的皇城司内押班梁从政笑道:“杨公子似乎很担心!”
皇城司管的是皇宫安全,出入凭证、卫士值班、宫门关闭等事都归他们管,梁从政到刑部来带出杨逸时没有隐瞒他的身份,却没有直说带杨逸去干嘛!
“梁大人说笑了,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只是船上的乘客,风暴来了,怎么把船安全的驶过去,那是舵手与水手的事!我尽管安心睡大觉便可。”
梁从政笑笑,没有再说什么,马车驶过雨中的街道,很快驶入上清宫内,上清宫是京城的皇家道观,当年真宗皇帝极为崇道,糜贯国用无数,修建了许多道观,上清宫也是其中之一。
雨点打在殿瓦上,溅起一层薄薄的轻烟,缭绕不去,让上清宫多了一份神秘感,檐下点点滴滴,花木被雨水洗得黛绿如油,深沉的亭阁层院,寂寥而清幽。
杨逸随着梁从政来到一面池塘边的八角亭,亭内香茗两杯,素食几碟,石桌边坐着一个年轻人,他给杨逸第一个感觉是瘦,下巴尖尖的,眼睛却透出一种超乎年龄的深邃,身上一袭朴素的儒衫。
梁从政轻声说道:“杨公子,要见你之人更在亭中,在下告退!”
杨逸进亭一揖道:“杭州杨逸有礼了!”
“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连风吹残荷尚有余香,真让人向往啊!杨贤弟坐吧,今日请你来,只是随便聊聊!”
其实彼此的身份各自都心知肚明,只是故意没有去点破那张薄纸而已,杨逸明白,赵煦这样做是希望自己畅所欲言的意思,杨逸也不矫情,在对面安然落坐。
“风雨如晦啊!”赵煦望着亭外的风雨若有深意的轻叹一声。
“不经风雨,怎见彩虹?”
“杨贤弟身陷牢狱,难得还如此豁达!”
“牢笼困住的是我的身体,而卑鄙占据的却是那些阴谋者的心!”
“说得好!哈哈哈……”
赵煦朗笑着,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别过身去,掏出手帕掩住嘴巴,守在亭边的焦守赶紧上来给他端茶抚背,帮着顺气,赵煦咳完之后,轻快的将手帕收入袖中。
杨逸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只是真诚地说道:“这三月天气冷热交替,很容易感染风寒,最是需要注意。”
“我听说杨逸弟医术极为精湛?”
“谣传而已,在下不过涉猎些皮毛!”
第一卷第046章剑气冲霄
孟月娥的孩子喝下法端的符水后,病情竟真的大好了,加上听宣夫人燕氏不断的在耳边讲述法端的传奇事迹,让孟月娥对道教更多了几份敬畏,信奉之心也虔诚了许多,这天她冒着雨来到上清宫,准备给上清宫捐献一笔香油钱,同时当面向法端致谢。
法端手拿拂尘,与孟月娥走到一道回廊,回廊外挂着一道道雨线,明净晶莹,法端将孟月娥引到一间居士室后,奉上香茗。
两人隔桌落坐,法端轻宣一声道号说道:“风雨潇潇,孟居士实在不必专程赶过来致谢,积德行善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