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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在新党尽数被贬谪,司马光要废除新法时,李清臣的表现令朝野大吃一惊,他独自站了出来,以一己之力,一条条地强烈驳斥司马光,这时大家才真正看清,李清臣竟是新法最忠实的信徒。
在满朝尽被旧党把持的情况下,李清臣这么跳出来驳斥司马光;
有人笑他不知好歹!
有人赞他是时穷节乃见!
不管如何,李清臣很快被划入新党贬出了东京!
而赵煦一亲政,第一批招回的元丰旧臣中,就有李清臣在内,而且一回京就出任礼部尚书一职。
朱光庭出了礼部尚书府,回望一眼高大的门楹,满意的笑了笑,他厚颜来拜访李清臣,费尽心机只为一事,那就是摸清李清臣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杨逸这么个孙字辈在;一翻旁敲侧击下来,朱光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快,往吕相公府上!”一上车,朱光庭立即吩咐道。
吕相公指的就是吕大防,司马光死后,吕大防封汲郡公,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这些年来是朝中第一人,但现在,这一切很就会成为过去,章惇一但回京,便会顶替他首相的职位,可以说,吕大防是这次政治风暴中首当其冲的人,他今年已经六十七岁,这些日子以来,夜不安寢,神色憔悴,显得更加苍老。
一听说朱光庭来访,吕大防立即让人引到书房来,现在旧党走动密切,再管不得什么洛党、朔党、蜀党之分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一但新党入主中枢,甭管什么洛党朔党,估计大家都得滚到岭南去!
静寂的书房中,吕朱二人相对而坐,神色淡淡,多年的政治斗争下来,人人都练就一身泰山塴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涵养功夫。
朱光庭将自己的想法细说了一遍!吕大防听了没有立即表态,朱光庭也没有催他,端茶细品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吕相公,吕惠卿性情反复,便是元丰党人对其也有所不耻,如今元丰党人中,论威望莫过于章惇与李清臣二人,李清臣现在是礼部尚书,咱们推举他出任恩科主考乃是顺理成章之事,而且章惇与杨逸此人乃忘年之交,常以小友称之,事若成,也不难牵连到章惇身上,此二者若去,事情大有可为啊!”
吕大防轻叹一声道:“难!杨逸此人既然已脱离李家自立门户,两家不相往来,便是李清臣出任主考官不回避也勉强说得过去!关键是陛下的态度啊!陛下重拾先帝新法之心已显露无遗,光是一场似是而非的科场案,怕是无法动摇陛下的决心!”
“吕相公,焉知不是李清臣为了在科举中给杨逸提供方便,才让他故意脱离李家自立门户的?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其心可诛啊!”
“朱大夫的意思是说……”
“没错,杨逸何时自立门户,这个时间点不能只听杨逸一面之词,那得以杭州官府的记录档案为准!”
吕大防微微颔首,一时还是没出声,这事关系太大,必须仔细斟酌才行,按朱光庭的意思,那就是着人到杭州改掉杨逸自立门户的记录时间,把此事定为李清臣与杨逸有预谋作出的表面文章。
到时旧党就可在此事上大做文章,李清臣为主考官,杨逸进场参加考试,二人实为祖孙,而不按例朝廷贯例回避,光这一点,就能让李清臣去职。
吕大防思索了许久,心中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先不论此事操作起来有没有破绽,关键是不是足够动摇赵煦的意志,若是无法动摇赵煦的意志,依然很难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吕相公!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眼看章惇就要回京,到时万事休矣!如今朝中还是位相公执政,朝廷自有法度在,一但坐实李清臣的罪名,陛下总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吧?到时李清臣一去,咱们再抽丝剥茧,找出章惇这个幕后主使,大事可定矣!”
若是以前,这样的事吕大防是不屑为之的,并不是说他没玩过阴谋,而是在这骨节眼上玩这一出,会不会导致新党更猛烈的反扑,得斟酌!得细细斟酌才行。
就在这当口,家人突然来报,说尚书右丞苏辙有十万火急事求见,吕大防不敢怠慢,立即让人把苏辙迎进来!
尚书右丞也就是副宰相,苏辙今年五十五岁,在权力上已经挤身大宋前五,他进入书房后,匆匆与两人一揖,立即对吕大防说道:“吕相公,这是下官抄录的副本,请吕相公过目。”
吕大防颔首接过细看,这是殿中侍御使张商英上的一道奏折,张商英当初只是西南蛮区的一个小吏,章惇带兵招讨西南蛮人时赏识其才,举荐入京,因此成为章惇心腹手下,这些年一直贬谪在外,刚刚被赵煦招回京出任殿中侍御使。
吕大防看了张商英这份奏章,神色顿时阴冷下来,因为奏章内容太狠了,奏章大致意思是:神宗盛德大业,跨绝古今,如今全毁于司马光、刘挚一干人手中,这些人结党乱政,卖国弃地,九年间利用职权打击正直官员,陷害忠良,现在臣要求将朝中三省六部及各级中枢机构,九年来的所有公文档案封存,任何人不得调用,由臣来勘察每一个官员的清浊邪正。
这份奏章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元丰党人正式开始亮剑了,这一剑是势若狂潮,彻骨生寒啊!真让他斩下来,旧党估计连点渣也留不下!
朝中官员,谁没有点见不得光的隐私?张商英这一招跟抄家是一个样的,让所有人光洁溜溜的暴晒于阳光下,到时还能保得住些什么?难怪苏辙作为副相,这般十万火急的跑到首相府来。
朱光庭也把奏章看了一遍,下颚的胡子微微颤抖着,可见他内心是如何的激动。
“吕相公,绝不能让张商英这么干!他这是要将我等全部置于死地啊!”
苏辙也说道:“不错,趁陛下未作决定之前,请吕相公立即上表反对,我等一同附名,务必阻止张商英这个奸贼!”
朱光庭接着说道:“吕相公,就算避过这一波,张商英之流一定有后手接踵而来,方才下官所言,不能再犹豫了!时不我待啊!”
吕大防与朱光庭对望一眼,轻轻颔了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逸不知道一场天大的阴谋正悄悄向自己逼近,早上起床后,先是练习了一个时辰的吐纳之术,然后在楼上看书,无论如何必须通过科举再说,这年头一但考上进士,无论你做不做官,走到什么地方都是非常吃香的,所以他对这次科举考试还是非常认真的。
到中午与覃子桂下楼吃饭时,就听到有许多人在议论,说宣平坊出了大事,一个叫罗烨的官员,刚刚从寿昌县调回吏部任员外郎,昨夜竟离奇暴死家中,咽喉处被人一刀割断,早上家人发现时,床上大滩血渍都干了。
京城发生凶杀案不是没有,但象这样入室刺杀朝廷官员的罕见之极,在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命官,这是对朝廷赤裸裸蔑视,不查出来朝廷威严何在?如今开封府、五城兵马司已经全城盘查可疑之人,四处张贴悬赏告示。
杨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吃完饭依旧回房中看书,昨夜在那间叫异香院的青楼,虽然只是听到那俩人聊聊数语,但其包含的信息却大得惊人。
在朝廷的正式册封中,有没有过东平郡王这个封爵杨逸不知道,但他却知道,曾经有一个叫王则的人自封为东平郡王过。
三四十年前,涿州人王则因灾荒流落贝州,卖身为牧羊人。后投宣毅军,升为小校,参加弥勒教,习五龙、滴泪等经,后于贝州发动兵变,捕知州张得一,自封为东平郡王,建国号为安阳,年号得圣。战士面刺“义军破赵得胜”。
这是当年大宋官方公布的有关王则的资料。
这次兵变影响很大,不光是贝州一地,齐州、德州等地都有王则的信徒响应起事,而且贝州离东京很近,位置极其敏感,朝廷派遣数路大军,并以宰相文彦博亲往指挥,用时近三个月,才将王则之乱平定。
这么大的事情,杨逸作为读书人,自然是知道的。
弥勒教可谓历史悠久,每朝每代都极力打击,但香火从未断绝过,从昨夜两人的交谈中,基本可以确定那个丫环就是王则一系的弥勒教余党,而那粟发碧眼的美人属于摩尼教,摩尼教信奉光明神,所以也称光明神教或明教。
让杨逸惊讶的是,弥勒教竟和摩尼教搅在了一起,而且听起来,这两个教派之间在京城还有大动作,弥勒教向来以推翻现任朝廷为己任,那他们在京城的大动作将会针对谁呢?这就直得深思一翻了!
杨逸不急,反正弥勒教要对付的肯定不会是自己,他绝对不会蠢到马上去告发那两个小美人,倒不是他怜香惜玉,更不是同情弥勒教,在自身没有足够自保能力之前,去告发弥勒教有些不值,今后就得小心翼翼地对付这些神秘教派的暗杀了!
再则现在朝中急流汹涌,新旧两派之间的政治角力正处在关键时刻,有几个人能安下心来对付弥勒教?
鉴于以上几点,杨逸决定先安心备考,一切等通过了科举再说,当然,晚上不妨抽点时间去会会那粟发碧眼的‘妖精’,异香院的头牌啊!那美貌!那身材!
杨逸竟感觉身体里的荷尔蒙……
“杨兄,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洗冷水脸呢?咱们住的是上房,吱一声小二就会送热水来的!”
“子桂啊!这个你不懂,洗冷水有益于身心健康!增强个人抵抗力!”
第一卷第029章青楼豪赌
异香院离杨逸住的桃李巷很近,到西街口向北一折就是,黄昏时分,是太学一带最热闹的时光,三三两两的太学生结伴而出,不用走太远,因为太学四周就是东京城青楼最集中的地方。
这年头没有学规约束学生不许上青楼,这些学子在苦读诗书之余,上青楼与姑娘们打情骂俏、吟风弄月就成了最好的消遣方式。
有幸的话,你还能看到师生一起上青楼的情景!
杨逸与覃子桂梳洗得一身光鲜,虽不至于油头粉面,但很有些纨绔子弟的样子,踏着斜阳在莺歌燕语中向异香楼行去,一路上,姑娘们在楼上挥舞着手帕,花枝招展,用甜甜软软的声音招呼他们上楼。
还好,杭州的青楼也不少,几年前苏东坡任知州,一次出游宴乐,便邀得上千莺莺燕燕同游,可见杭州的青楼业并不逊色京城多少,这几年与覃子桂在杭州也算阅遍花丛了,所以一路上虽是百花丛中过,却能保持淡定的本色。
“杨兄,您的眼光不错,小弟都打听清楚了,这些年来,异香院共有三名头牌挤身东京四大行首之列,如今的头牌李湘弦听说是西域美人,风姿绰约,更难得的是擅长剑舞,一如前唐的公孙大娘,观者无不目眩神迷,交口称誉,据说非常有望在今年挤身四大行首之列。”
杨逸顺手折下路边一枝柳条,向临街楼上的姑娘扔上去,赢来一片娇笑,有姑娘顿时向下喊道:“采花折柳,公子既然好行风雅事,何不上楼来,看看奴家这腰身可堪比杨柳纤细?公子!奴奴不会让您失望的,约略柳腰身,为君娇欲折……”
“哈哈,不错不错,姑娘您真的不错,不过可惜了,本公子这几天来那个,有些不方便哈!过几天再来找你!”
杨逸一翻调侃,使得楼上的姑娘纷纷扶栏娇笑,也有一些男人从楼上伸出头来大声叫好的,那位唤他上楼的姑娘轻啐他一口,也跟着掩脸娇笑起来。
“杨兄,你没听到小弟说话吗?走了!走了!咱们还是赶紧往异香院去!”
“李湘弦,名字不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