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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使许将随即出班,在外事上他态度一向也很强硬,意见也和章惇差不多,同样主张一面与辽使谈判,一面加强三关防御。
杨逸也明白,现在无论是新旧两党,都不希望战事扩大,因此都主张以防御为主,只要能将辽军阻于三关之下便是好事,这确实是目前最符合大宋利益的应对方法,但问题是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珠帘之内,刘皇后再次平静地问道:“杨逸,对此你有何见解?”
刘皇后问得倒也不算唐突,虽然杨逸目前只是外放的知州,但上次出使辽国,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他都压了辽国一头,取得了易水大捷,减免十万贯岁币的骄人成绩。关于辽事,还真没有几个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杨逸出班答道:“半月之前,辽国就开始增兵边境,朝中各位枢相也提前作好了准备,三关一时之间当不会有失;
但辽国趁我朝国丧未过,宁愿背负不仁不义之名悍然入寇,便是撕破了所有的脸面,我朝再想通过谈判促使辽军罢兵,已是绝无可能之事。除非我朝同意辽国割土增币的无理要求。
先帝在位之时曾有言,我大宋不接受任何威胁!如今先帝英灵未远,我等若以割土增币求得苟安,则先帝在天之灵何安?
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我朝只能全力备战才是正理,辽国之前增兵边境,本是打算和西夏一同向我大宋施压,若是臣所料不错,此翻战事绝不仅仅局限于河北,河东、西北必定很快有战报送来,我大宋将面临与辽夏同时开战之局。”
辽夏同时入寇,这一点殿中重臣或多或少都有次猜测过,但两面开战对大宋来说太难以接受了,他们心里都存着一缕侥幸,希望事情不会怀到这种程度;现在,杨逸把他们最后一丝侥幸也打碎了,包括章惇在内,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赵煦大行,朝局正乱,若是再两面开战,会出现怎样的结果简直不堪设想,一个不好,大宋便要面临灭国的灾难。
“杨卿可有应对之法?”刘清菁的声音终于夹杂进了一丝仓惶,也难怪她,即便是当初神宗皇帝,也经不起两面开战,最终只得接受辽国的讹诈,将代州以北的几十里地割让给了辽国。
杨逸朗声答道:“陛下与绍圣皇后不必过于焦虑,我大宋虽然可能面临两面开战的危局,但辽国漠北的部族叛乱愈演愈烈,辽国势必难以全力攻打我朝,这次辽军攻打三关的兵力不足十万,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朝在河北同样驻守了不下十万大军,同时还有数十万保甲壮丁,只要派遣善战之将统辖抗敌,辽军这点兵力,纵使侥幸攻破三关,势必也难以深入。
倒是西夏,极有可能趁此机会,起举国之兵入寇西北,以报两年来连连挫败之仇。臣以为,我大宋目前在河北应尽量采取守势,再想方设法缓和与辽国的关系。
而西北,只要夏军敢来,就坚决反击,把他打疼打怕,一但少了西夏掺和,辽国在内部叛乱未平的情况下,也只有退兵一途。
总之,无论处境如何困难,我朝绝不能妥协,妥协换来的只是苟且偷安,只会让辽夏得寸进尺;只有以刀枪,以鲜血趟出来的和平,才是真正的和平!”
杨逸铿锵之声才落,章惇立即凛然说道:“不错,我朝西北兵力不弱于西夏,夏军敢来,击之!”
目前掌握政局的还是新党,而新党这时不能服软,否则政策前后就表现得不连贯,只能打!打了再说!
大的战略方针很快确定下来,各项具体应对措施也飞快地落实下去,礼部侍郎杨畏继续负责与辽使和谈,在岁币方面可作适当让步,尽量争取辽国罢兵。
同时以马步军都指挥使潘锐为河北路招讨使,以刘瑗为监军,飞赴三关统辖抗辽事宜。
河东路、西北各路全面备战,章惇坐镇东京,山陵使由尚书右丞蔡卞暂代,一切等这场空前的危机过去再说。
一如杨逸所料,第二天,河东路传来四万辽军入寇雁门关的急报。
第四天,西北传来三十万夏军分别集结银州、天都山,即将入寇的急报。
一时间,大宋边境全部笼罩在浓浓的战争阴云之中,在这种重压下,朝中立即就出现了一些软弱妥协的声音。
有的认为先答应辽国割地增币的条件,求得辽国退兵。有的则说重新与西夏修好,按原例赐西夏岁币,开榷场,以期西夏放弃与辽国两面夹击大宋的初衷。
每日朝会之上,这中妥协求和的声音越来越多。就连刘皇后也有所动摇,好在杨逸一再安抚她,同时在朝会上与章惇一起力争。加上枢密使许将对外也是个强硬派,才暂时稳住了局势。
内优外患之际、举国哀伤之时,辽夏不仁不义,大军入寇,引发大宋恐慌的同时,激起了大宋军民无尽的悲愤,臂系白绫的信使往来不绝,羽檄争驰不停。
以赵似的名义下旨废向太后,赐死韩嘉彦、陆安郡王、会宁侯、赵国公这些叛乱主谋的事件,引起的波澜已经不算什么了。大宋正处在一个生死存亡的关口,这个时候,一切都以渡过眼前的难关为重。
杨逸带着带着几个护卫,也日夜不停的飞扑西北,刘清菁本欲迁他为天章阁侍讲,留京以便问策;此事遭到了苏颂、李清臣与韩维的反对,理由各异。
便是章惇,也希望他能暂时先回西北,与章楶等人联手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以便能用最快的速度击退夏军,打破目前两面受攻的危局。
无奈之下,刘清菁也只得放他回西北。
与回京时走了大半个月不同,这次杨逸日夜兼程,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冲入了环州城门。
而此时,夏将仁多保忠率领十万夏军已出银州,正猛攻米脂,鄜延路告急。
另外,西夏梁太后亲率十五万大军则啸聚于天都山,虎视秦凤、泾原、环庆三路,随时可能大举南下。
杨逸不在,环州诸将群龙无首,正着急万分。这一年来,环州把西夏得罪得狠了,谁能保证梁太后不会再度兵指环州呢?听闻杨逸飞马入城,种朴、刘老虎一干将领半时不等,便一齐追到了府衙来。
长官厅里,杨逸一脸风尘未洗,耐心听着种朴与梅正清有关军政的汇报。
环州目前还算平静,但紧邻的鄜延路已经是战火纷飞,经略使吕惠卿下令坚壁清野,收缩兵力于大城。
面对仁多保忠的十万大军,吕惠卿这个策略不失为上策,但仁多保忠这回却没有深入,而是围住米脂猛攻,很显然,他的目标是先夺回米脂城,再稳步进逼。
以往鄜延路有战争,通常是由河东路全力增援,但现在,四万辽军正在攻打雁门关,河东路很难再抽调兵力增援鄜延路了。现在能指望的只有西面的环庆路。
“大人,吕经略已经两度派人前来求援,尹策以梁太后可能进攻环庆路为由按兵不动,大人,咱们该怎么办?”上次尹策让环州吃了大苦头,种朴如今是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
杨逸目光沉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凭心而论,梁太后十五万大军聚于天都山,动向未明,环庆路可战之兵只有三万多一点,是各路最少的,这个时候确实不宜再将兵力外派,尹策按兵不动并不算过份。
但就此见死不救又算什么事?一但鄜延路被攻破,紧邻的环庆路岂不是更加危险?
第214章寇可往,我亦可往!
杨逸思前顾后,把各种情形在心里细细分析了一遍,最后咬牙说道:“种朴听令,本官命你立即率一万人马,增援鄜延路,不得有误”
“大人,这……”
不光是种朴心有疑虑,就连苏轼与梅正清也纷纷出言阻止,环州可战之兵不过一万三千人,真让种朴带出一万,那环州就只剩下三千人马了
若是梁太后趁机挥军来攻,三千人马恐怕连守住环州城都有困难,外围的寨堡就别想要了
杨逸耐心地解释道:“各位想过没有,西夏这次首要目标是米脂城,梁太后十五万大军集于天都山迟迟不动,分明就是想牵制我环庆、泾原、秦凤几路兵马,使我们不敢驰援鄜延路若是我们真的坐视仁多保忠攻打米脂,岂不正好中夏军下怀?这回本官不但要驰援鄜延路,余下的三千兵马也不能闲等下去,还是那句话,寇可往,我亦可往”
“不可,大人……”
“有何不可?他娘的西夏连老弱病残一起算上,总兵力恐怕也不会过四十万,现在几乎都集在了米脂和天都山,梁太后那娘们不是想在天都山牵制我三路兵马吗?老子就先攻过去,暴他菊花,我倒要看他动还是不动?”
杨逸猛然一拍桌子,凛然雄视种朴各人,一连串的粗口话都冒出来了,不等众人从愕然中转过神来,他便再次喝道:“这是老子的军令敢不从者,老子先把他砍了,刘老虎”
“喏”
“老子给你二千人马,你给老子连夜杀过横山去,凡是见到有喘气的,你都给我狠狠的杀杀杀杀这回老子不管你深入多远你自己掂量着能回来就行,若是有可能,尽量往东转战,去劫仁多保忠的粮道,听明白了吗?”
“末将得令”刘老虎霍地站起来激动得一脸红潮,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跟着杨逸打仗一个字,爽
“谢敬亭”
“末将在”
“你负责集结余下的一千人马,同时把所有的保甲壮丁给我组织起来,等侯老子下一步命令”
“末将得令”
“散会”
见过彪悍的,没见过这么彪悍的,苏轼和梅正清等人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杨逸已经先出了长官厅
其实他这是故意的,包括满嘴粗话在内,做出这付痞子霸王样才能避免与苏轼、梅正清他们扯皮
从整个大局来说,大宋拖不起,战事一拖下去,大宋内部必定出现问题,厌战求和的呼声会很快占据上风到时人心一散,在辽夏大军重压之下,大宋极有可能再度出现政变、叛乱
从西北眼下的战略态势而言三路兵马被梁太后拖着,鄜延路必定独木难支,米脂城失守只是迟早的事,因此也不能拖
只有尽快打破目前的态势,才是正理
环州一动,梁太后必定也被逼着动起来,她若来攻环州,杨逸也打算来个坚壁清野,死守环州,只要能保住百姓性命,外围寨保全部可以放弃
到时泾原军、秦凤军就可以一齐驰援环州,而空出来的熙河军、兰州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杀入空虚的西夏腹地,到那时,就不信梁太后和仁多保忠还敢在环州、米脂呆下去
这样做或许环州会蒙受很大的损失,但为了快破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环州的损失相信熙河军、兰州军一定能十倍的讨回来
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啊
回到自己的签押房后,杨逸立即给章楶、吕惠卿等人去信,把朝中局势一一道明,力求促成各方协调作战
而与此同时,环州一万人马在种朴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杀向鄜延路刘老虎带着二千人马,则嗷嗷叫着杀向横山,这只老虎再次被放出笼,想来党项人又有得哭的了
杨逸写好信,让人快送往各路,这才长吁一口气,与萧忆寒酸几句后便往后衙跑
刚出签押房,猛然就撞上一个柔弱的身体,一声娇呼中,杨逸飞快地伸手一抄,将那轻盈的身子抱起就地旋转了一圈,淡淡的少女幽香传来,杨逸忍不住埋头在少女的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少女从惊呼到快欢笑,意态如诗之美,等衙门里各个窗口都探出脑袋来探看,她才羞赧地说道:“杨大哥,快放人家下来啦被人看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