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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
“我是尤依铃,请问你要找谁?”
小妹!四年多了,她不再是个黄毛丫头,她的声音连依婵都认不出。
“我……我是四姊。”
“四姊?”依铃的声音充满疑惑。
老天!他们真的完全把她忘记?
“四姊!”依铃尖锐的叫起来,拉回她的注意力。“依婵?”
“是的,我……”她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当年她走的时候,依铃才十二岁,她也是家庭中最不轻视她的,或者当年她还小,不懂事吧!
“四姊,你在那里?”
“我……”
“依铃,谁打来的电话?”依婵听到母亲在另一端喊住依铃。
良久,电话另一端是一片沉默,依婵紧握着电话,下唇微微颤抖,这是她早意料到的事,她早告诉自己是白费的,可是她不能不打。
再没有依铃的声音传来,只有一连串的静默,依婵楞楞的握着听筒,正要放下时,传来她母亲冷冷的声音:
“喂?”
“嗯,我,依婵。”
“有什么事?”声音太冷了,没有一丝的感情,她还是没有原谅。
“没什么,”依婵声音平静多了,他们已不承认她这个女儿,“只想告诉你们我下个月要结婚了,迁移到台北。”
沉默了良久,才间:“是谁?”
“华希磊,若若的父亲。”
“很好。”她母亲的声音可有丝松弛?“他现在要你了?”
依婵的背脊倏然挺直。
“是的,他要我了。”她冰冷的回答。
一片沉默。
“没有什么事,再见。”
“嗯。”
依婵搁下电话,怔怔的坐着,她母亲不说再见,是不是不想再见到她?
他们之间已没有了亲情的温暖,多残酷的事实,这是她走错一步应得的惩罚?不!不应该的!她内心呐喊。
她要出嫁了,这应是少女生命中最重要最快乐幸福的时候,可是,为什么她只想哭?她没有父母的祝福,没有家人的欢送,也没有虔诚爱着她的新郎。
※※※
坐在李家的沙发上,依婵两手交叉握紧着,若若在客厅的另一角拿着他的玩具飞机正骄傲的向小莉讲述他爸爸的事。
书宁和李妈坐在她的对面,书哲阴森的靠在沙发旁的墙壁上,嘴角牵扯着微微的痛苦。
“依婵,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你确定这是你所要的吗?”书宁问。
“我别无选择。”
“但是你不能只为了若若而把你的一生毁在这种交易的婚姻里。”
“若若是我的一切。”
“他利用若若来威协你,卑鄙!”书哲阴沉的从齿缝中迸出这句话。
“书哲。”李妈第一次开口,向书哲投以警戒的眼光。
“依婵,我了解你,我了解。”李妈温柔的一笑,“我想也许你的决定是对的,我祝福你,记得我的话,凡事要忍让,未来的事我们不能预测,说不定这桩姻缘会有意想不到的幸福。”
“李妈,谢谢你。”依婵激动的说。
“唉!”书宁最后也说,“也许这是明智的决定,若若已不能离开他父亲,依婵,如果你不能支持下去,记得这里还有我们。”
“书宁。”她怎样回报他们对她的爱护?
她的眼泪又止不住盈眶面出。
“你们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们这几年来对我的关照。”
“不要这样说,这些年来你好像我们家的一分子,只要以后你不把我们忘记就好了。”李妈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绝不会忘记你们,一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们,我会水远、永远想念你们!”
依婵带着沉重、伤痛的心情与他们道别。
※※※
“少奶奶,晚餐已准备好了,少爷刚才打电话回来吩咐不要等他了,他有事迟点回来。”
“谢谢你,银婶,小少爷吃饱了没?”依婵从庭院里的椅子站起来,走进屋里。
“吃饱了,陈太太正陪着他。”
依婵坐在餐桌旁,食不知味的动着筷子。她来台北有半个月了,她和毕希磊已是夫妻,现在她是毕尤依婵,毕家的少奶奶,她自嘲的一笑。
若若对环境一下子就适应,希磊还特别请一个人来看顾他,毕家上上下下都有佣人,这半个多月来她被侍候得像女王一样,依婵到现在还不习惯被侍候,她一向都是自己动手做事。虽然六年前她已知道希磊并不穷,到今天她才知道他是如何的富有,他是台北几家著名而规模宏大企业公司的总裁,他是一位名流,财势庞大,他说得对,在经济上,她无法与他匹敌。
他们住的是一幢英国式的别墅,花园庞大,屋内金碧辉煌,设备堂皇,光是楼上的卧室就可以开家旅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买下这么大的一栋房子,他独身在台北,他的家人全都在美国。他以前住的大厦呢?卖掉了或空着?她不敢问,她不想再惹起六年前的恩怨,这些日子来,他们有默契似的不去激怒对方。
银婶是毕家的管家,四十岁上下,矮矮的、瘦瘦的,人很亲切、很能干。司机阿栾是她的丈夫,四十多岁,每天载希磊上下班,另外还有一个司机叫亚吉,毕家有两个园丁,一个厨师,两名女佣,再加一个刚刚请来看顾若若的陈太太。依婵曾极力反对,可是希磊不理她的抗辩,若若现在是他手中的一块宝。
依婵心中闪过一丝妒意,她一惊,老天!她不可能是在嫉妒自己的儿子吧?不,她不是在嫉妒若若。近来也感觉到若若不再那么依赖她,他不再是心中只有妈妈的孩子,他崇拜他爸爸,但希磊并不因此宠坏他,他对若若的行为举止都很注意并给予正确的指导。这使依婵感到心安,她最怕若若被宠坏。
吃过饭后,她去找若若,见他正与陈太太在花园里散步,依蝉就回到卧室里。
希磊履行对她的允诺,他们分房而睡,不过两间卧室是相连的,中间有一道门可以互通,每天晚上这道门是关着的,当然,佣人们不会知道这情形,在他们眼中,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如果他们对他们的少爷去一趟马来西亚,带回一位妻子与五岁大的儿子感到惊异的话,他们掩饰得很好,一丝都没有泄出他们的惊奇。
她坐在窗口分凝望窗外,外面就是花园,这儿的夜景常常使她沉迷一整夜舍不得离开。
希磊在人前都表现出一个亲密的好丈夫模样,她常为他在别人面前对她的拥抱、轻吻,一些亲密的小动作弄得心神非常紧张不能松弛,每当他一接近,她的血液循环便迅速加快,他一抚触,她整个人就僵住。希磊注意到她的不安,但他没说什么,只是以警告的眼光瞅着她,暗示她不可破坏他们的约定,以免别人怀疑他们婚姻的真相。
在单独相处时,他变得很冷竣、阴沉,连一个笑容都吝啬给她。他们之间相处的压力,如同一年拉紧的弦,依婵知道他能这样下去,他们要相处一辈子,这种情形她怎能长期忍受得了?她已开始压抑不住内心的烦躁,她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才只不过半个月,她已觉得生活烦躁,若若不再需要她全心的照顾,里里外外一切家务又有佣人打理,她又没工作,整天待在别墅里,像只被困的金丝雀。希磊每天上下班,回到家里,两人谈话经常不到十句,他曾出去应酬两三次,都没有带她去,一人出去,有时到凌晨才回来,是否真是赴生意上的应酬,她不知道。每每,他夜晚出门,她就会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直等到他的脚步声回到隔壁的卧室,她才会安然的睡去。为什么?难道她还在意他?不!这只是因为在名义上她是他的妻子吧!她心里一直这样的提醒自己。
今晚希磊又没有回来吃晚饭,这已不算稀奇,她也习惯一个人坐在餐桌边。
她曾向希磊提出要出外工作,可是他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就阻止了她的念头。
“我的妻子是不容许出外抛头露面的,如果你出外工作,外人会怎样想?我又不是养不起你,难道你厌烦到连在家里做贤妻良母都不能?外人就会怀疑我们的婚姻一定有问题,这不是我们最不想让人看出的吗?”
所以她只好留在家里做他所谓的“贤妻良母”。
倏地她坐起身子,走出卧室,来到希磊的书房,书房里收藏的书籍之多至今还令她感到惊奇不已,各种各类的书籍常使她一走进书房就迷失在书堆里。
她从中选了一本英国小说,回到卧室,坐回窗口旁的圆椅上阅读。
才翻了两三页,她颓然的放下手中的书,没有用,她实在无法集中精神看书。她蜷缩在圆椅上看着墙壁上她从马来西亚带来的一幅画,这是她两年前所画的、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串葡萄正坐在地上仰着头吃,画里有若若的影子。
她多久没有动画笔了了?近来一切烦恼已使她没有心情挥笔作画。
她蜷伏在圆椅上凝望着,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她转头一看,床头上的时钟已指向九点半。她站起身,走出卧房,来到若若的睡房。
“少奶奶,若若闹着不肯睡,他正等着你。”陈太太从若若的床沿站起来。
“妈妈。”若若坐在床上。
“若若,乖,该睡觉了。”
“不要,”若若固执的坐在床上,“爸爸还没来跟我说晚安。”
依婵微微皱了下眉,每次希磊没有回来吃晚饭,他都一定会在若若睡觉前赶回来;他要外出应酬,也一定会先来看看若若。今天他太迟了。
“若若,爸爸还没回来,你先睡觉,不要等他了。”
“不,我要等他。”
她和陈太太劝了半天,若若还不肯睡,正当她的忍耐力到了极点,外面传来车声。
“爸爸回来了。”若若眼睛亮了起来。
依婵心里一叹,希磊已在若若心中占了重要的位置。
过了一会儿,若若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身西装的希磊站在那里,每次她看到他,都感到有点窒息。他那男性的魅力在他笔挺的西装下显得更强烈,她感到震颤,心跳加速。
他走了进来。
“若若,还没睡啊?”
“爸爸,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对不起!”他坐在床沿边,离依婵很近,一阵浓烈的、属于男性的味道向她逼来。要不是若若房里灯光昏黄,他一定会看出她羞红的脸。老天!她还要他,这是她一直无法否认的;可是她不敢屈服在激情里,她已受过一次教训。她不敢再去面对它,所以才要求希磊给她时间。
“爸爸公司里遇到一些事,所以才晚回来,快睡,已经不早了。”
“晚安,爸爸,妈妈。”
“晚安,若若。”
陈太太在若若睡后就回去了,她不住宿在毕宅。
依婵离开若若的卧房后,急步回到自己的卧室,不理睬后面跟着的希磊。
关上门听到他走向他自己的卧室,心里才松了口气,蜷缩回圆椅上,她还没有睡意。
过了一阵子,她站起来,走进浴室洗澡,换上睡衣,又坐回圆椅上。
突然,那道一直不曾打开的门被推开了,希磊穿着浴袍站在门边。
依婵心跳。
“有什么事吗?”
“有件事要告诉你。”
“刚才在外头为什么不说?还有,你就不能穿整齐一点进来吗?”
“刚才你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逃回卧室,我哪有机会开口?”他嘲笑着,“我是你丈夫,要见你,还要西装笔挺?”
她不敢再辩驳下去,再多说一会儿,他一定会发觉她已深深的受到震颤,全身燥热!再说,他的话也有道理。
“你要说什么?”她冷冷的说,心跳却加速。
“明晚有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