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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之间联系。这条通道在狭窄的河堤上,另有水寨遮护,原本不虞攻击。然而,衡水营离开后,豫州军没有水师,水寨闲置下来无人值守,如今这条通道就成了旱寨最大的破绽……”
说到这里,张凡稍顿了顿,随后注目魏统道:“敌众我寡,若想取得完胜,末将以为当遣一支人马先从河水中潜入水寨,再由水寨杀进旱寨,与寨外人马里应外合较为妥当。”
魏统大喜,扬声赞道:“如此便万无一失。甚好!甚好!”
张凡麾下有三百余陆战营士卒,陆战营士卒水性熟稔,乃是潜渡水寨实施偷袭的最佳人手。魏统又在司州军和屠军中选出一百多名会水的士卒,凑够五百人后,由张凡统带从水路突袭旱寨。
丑时初,行事细节敲定下来。
张凡为前锋,率五百士卒先行出发,这部前锋将从西北方向迂回,绕过旱寨进入黄河,从近岸浅滩潜入水寨。五十名士卒被留在黑砦湖照料骡马,其余人等在魏统的率领下沿驰道徒步北上,前往官渡大营东边营垒外埋伏,一俟张凡在寨内动手发难,这支主力人马即刻翻越垒墙从东面攻进去。旱寨西、南两个方向壕沟陷坑太多,即使熟知内情之人,在黑夜中也很难辨认清楚,魏统、张凡一致认为,这两个方向应该留给豫州军溃逃之用。
丑末时分,张凡带着五百前锋沿着立在水中的木柱,悄然翻上凌空架在黄河水面之上的水寨码头。此时正是人类最为困倦之时,在水寨值守的一队豫州军睡意正酣,悄无声息中被割断喉管失去性命。
张凡打了个手势,轻车熟路地带着先锋人马穿过水寨,来到水寨、旱寨之间的通道北端入口。
被木柱架起的水寨地板高度与河堤相若,旱寨与河堤、水寨相比低了不少。这条通道因此分作两段,从河堤到水寨这一段是平直的,从河堤到旱寨则是一段平缓的坡道。张凡来到入口处才发现从平直转为缓坡的通道转换处有五名豫州军士卒正来回走动,巡视警戒。
斥候探查时间短,探知范围有限,不可能将豫州军游动哨和钉子岗摸得一清二楚。望着十几步外的豫州军士卒张凡沉稳地低声吩咐。“连弩准备。”
作为非正规步卒的陆战营和天骑营一般无二,配备有少量的连弩。此番行事,张凡带来十张以防万一。
连弩扳擎早已绞尽,咔嗒咔嗒轻微的碰响中,一支支铁矢装进箭槽。十名连弩手准备停当,悄悄靠近张凡。
通道笔直而又狭窄,即便夜间也是一目了然,想潜伏过去不可能不被发觉,而且只能容三四人并排通行。张凡抓过一张连弩,低声对身边两位连弩手吩咐道:“你,负责左边两人,你,负责中间一人,右边两人交给张某。听我数到三,一起动手——”
两名连弩受点头表示明白,三人蹲在通道口拐角处,张凡低声轻呼“一、二、三——动手!”
动手的口令一响,三人猛然蹿出,手端连弩,猎豹一般扑向通道中间的五名警戒敌军。
响动引起了对手的注意,五名豫州军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
“嘭!嘭!嘭!”
剧烈的爆响中,三蓬劲疾的铁矢没有一支虚发,尽皆命中目标。“啊!啊——”两名豫州军发出临死前的惨呼。
“杀!”张凡爆喝一声,率领五百前锋士卒顺通道扑向下面的旱寨,这时候已经勿须掩藏身迹。
“啊——”
东边跟着传来响动,魏统听到这边的声音,开始动手突袭了。
“怎么回事,快去禀报——”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响起,一队巡逻游哨出现在通道旱寨口子处,试图阻止张凡等人闯入。
“连弩!”张凡脚下不停,低喝一声,紧随其后的连弩手端起连弩,冲着旱寨入口扣动了扳擎。
“嘭嘭嘭——”爆响中,那队游哨大半中矢。张凡和前锋士卒快速从通道入口穿过,行进之中每人顺手一刀给这队游哨每个士卒补了几十刀。
说时迟霎时快,从张凡说“动手”到前锋士卒闯入旱寨不过两三个呼吸之间,只是豫州军身负重任,十分警醒,就在这短短时间已经做出反应。
“当当当——”急骤纷乱的金锣示警声忽地响起,旱寨中不时有人高喊:
“快禀报周司马,有敌军夜袭——”
“快起来——”
“新义军来了!是新义军——”
张凡对于对方的反应充耳不闻,前锋士卒一扑进旱寨,他用环刀向前方和左右点了三点,命令道:“分三路杀进去,见人就砍,能烧得就烧——”这座旱寨是新义军辛辛苦苦建起的,眼下却不得不烧,大火对睡梦初醒的敌军恐吓作用有时候甚至强过刀枪。
“杀!”五百前锋以五十人的队为单位,杀气腾腾扑入旱寨,或者顺手拽一支火把四处燃放火头,或者隔着帐篷对里面乱捅乱搠。
“杀——”
旱寨东边的喊杀声跟着大了起来,听声音似乎突袭主力进入旱寨的越来越多。一刻钟不到,原本平静的旱寨就乱成了一锅粥,烽火四起,豫州军豕突狼奔,慌做一团,新义军呐喊声声,四处格杀。
就在这时,沉闷的鼓声突然在旱寨深处擂响,鼓声中有数十人齐声呐喊道:“周司马有令!各营各部即刻到中军会合——”
这个周司马临阵不乱,倒有几分胆气。
张凡心中一闪念,环刀一挥,扬声道:“兄弟们。随张某杀进去,冲散敌军。”说着,当先向鼓声响起的地方杀去。
第六集 第七十一章 人要有觉悟
因为正逢战时,驻守旱寨的豫州军显然比之前的新义军工匠营更为警惕,在适合偷袭的东垒布下了严密的防御。魏统部士卒刚开始翻越垒墙,五百名值守的豫州军士卒立刻反应过来,抄起兵刃予以阻截。这给偷袭行动带来了极大麻烦。
就在这时,一两百前锋士卒突然从背后杀出,一个冲锋便将值守的豫州军冲得阵脚大乱,魏统部趁机越过垒墙,和前锋军联手夹击对手,值守的豫州军抵挡不住向后退却,新义军紧随其后,向旱寨深处掩杀过去。
“咚咚咚——”连续不断的鼓声仿佛成了黑夜里的明灯,慌乱无主的豫州军士卒就像飞蛾,从四面八方汇集过去;新义军紧跟其后,从东、北两个方向掩杀,冲在最前,最为接近旱寨中军大帐的是张凡统带了一百多前锋士卒。
中军大营就在眼前,两三千衣甲不整的豫州军士卒聚在大帐外惶惶地跳脚,十几个军侯都伯这等职司的小将大声呼喊,试图尽快恢复编制。
“冲散他们——”张凡环刀一指,厉喝一声冲了上去,面对数目众多的敌军,百十名前锋士卒想也没想嘶喊着扑进去。
“啊!敌军杀来了——”豫州军发出一声惊呼,哗啦一声,勉强凑在一起的队伍轰然散开。黑夜之中,没有人知道、没有人顾得清点来袭敌人到底有多少,能看到的是滴血钢刀和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孔,能做到的就是不由自主地逃避即将临颈的刀枪。
一百余前锋营士卒仿佛突入羊群之猛虎,将数千豫州军撵得鸡飞狗跳,唯恐避之不及,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豫州军中也不乏镇定之士。
“住手!周某有话要说——”
豫州军旱寨统带周方在几十名护卫的拥簇下迎向如狼似虎的张凡部。周方儒衫外披着轻甲,风姿飘逸,看起来很镇静,他一边阻止新义军,一边挥手安抚四下奔走的豫州军:“大家不要慌,周某自有主张。”
周方一发话,张凡眼睛立时亮了。“兄弟们!对方主将出来了,这颗首级可值钱呢,诸位可敢与张某一起去取。”说罢,他不由分说,厉斥一声,扑向周方。
周方万万没料到对方不仅没住手听自己说话,反倒变本加厉来得更加凶猛了。这种意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住手。住手……周某有话要说——”凶猛的敌人越来越近,他说话再不象适才那般镇静了。
这厮也恁好笑,临阵搏杀之际竟然指望对方住手——张凡差点笑出生来。
“杀!”厉喝一声,压住笑意,张凡搂头一刀砍向周方。
“这……”喃喃无语之间,周方被亲卫护持着踉跄后退,两个亲卫伸刀架住张凡,紧接着发出两声惨叫,两人俱被赶上来的先锋部士卒砍翻在地。
“杀啊——”四周喊杀声大作,魏统的主力驱赶着溃败的豫州军杀过来了。中军大帐附近的豫州兵越发慌乱,呼喊着向比较安静的西、南方向蹿去,哪怕明知道那两个方向布满了陷坑、壕沟,这时候也没人再顾及了,只希翼冒险逃脱性命。
张凡盯上了周方,率几十名先锋部士卒死死缠上。周方亲卫尽出,拼命抵挡,可在对方强大的气势下,抵挡变得异常艰难。
目睹一个个亲卫倒在对方刀下,周方脸色煞白,嘴唇抖动了一阵,突然大声嘶喊道:“住手啊——周某愿意率部归降,汝等何必赶尽杀绝!”
“归降?”
张凡有点意外,犹豫了片刻辰光,他爆喝一声:“杀——”
剁翻一名逼近的敌军之后,张凡伸刀一指周方厉喝道:“你这厮,归降就要有归降的样子,放下兵刃,抱头蹲下,会不会做?再这么大咧咧地喊住手,爷爷一刀剁了你,不受你的鸟降!”
在悬瓠城和周勃一番深谈,周方知道叔叔有暗中结好石青为汝南周氏留条后路的意思,自此以后他便留了暗助新义军的心思。可是没过几天,荆州传来好消息,桓温愿意接纳张遇,并帮助豫州军对抗石青。这个消息让周方的心思再次产生动摇。荆州军一己之力灭亡成汉国,威名赫赫,非同小可;若是有桓温襄助,豫州就此有了和石青一搏之力。这样的话,汝南周氏实在没必要急着改换门庭。
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周方跟随张遇北上,单领一部人马驻守官渡浮桥。他对张遇此次行事抱有极大期望,是以北上以来兢兢业业为豫州军打算。直到张凡动手突袭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思才发生了变化。作为官渡守将,浮桥对于豫州军的意义他比谁都清楚。敌军突然袭营,气势汹汹,旱寨看来多半不保。浮桥一丢,张遇被阻在黄河之北,和桓温联手之事便成灰灰。这一刻周方福至心灵,头脑从未有地清明。一面感叹石青的好运,一面着手准备投靠对手。
鉴于以前得罪过石青,周方擂鼓聚众打算集结麾下人马一道归降,力争以几千士卒为资本挽回些不良影响。哪知道慌乱之中集结人马难上加难,再则张凡不明就里,拼命地捣乱,让他敲鼓聚众、率部归降的打算彻底落空,处心积虑堂堂正正的顺天归义之举就此作罢不说,此时如同贪生怕死之辈一般,被张凡勒令放下兵刃、蹲身抱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方脸颊哆嗦,身子颤抖,怒目瞪向张凡。张凡见状,双目一扬,胸腹扩张,眼看就要大声爆喝。周方忽然长叹一声,抱头蹲了下来,下蹲时还不忘喊道:“豫州的兄弟,住手——随周某一道归降新义军吧。”
远处的豫州军没有听见周方的声音,还未做出反应,近处的亲卫不仅听到、还见到了主将抱头蹲身的姿势,主将已经如此,他们哪有必要再拼命,当下被蝎子蛰了般,甩手扔掉兵刃,抱头蹲了下来。
“汝姓甚名谁,在豫州担任何职?”张凡踱到周方面前低头喝问。
“某姓周名方,字行矩,忝为豫州牧麾下行军司马…”周方回了一句,被人居高临下地喝问让他感觉不自在,他身子动了动,一边抬身待起,一边道:“周方乃汝南……”
张凡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