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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义军没有追随乞活而是选择了悍民军,周大哥对此一直有想法吧?”石青直接问道。
石青的问题触及到周成的伤心事,撇下那些令人懵懂的疑问,他黯然叹道:“事实证明,云重的选择是对的。你若是跟了总帅,此刻只怕也…”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未完之意石青懂得。
“时也。命也。这世间总有一些东西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石青苦笑一声,讪讪道:“周大哥有所不知,即便新义军没有追随乞活,小弟差点也和总帅一般结果了…”
“嗯?怎么回事?”周成眉际渐渐堆叠起来。
石青当下将冉遇密奏、冉闵假借助战之名诏令新义军前往邺城实则欲对他不利、途中得闻消息迅速撤回河南这些事一一相告,只隐瞒了传递消息的刘群姓名。
“哼!冉闵昏庸至此,枉你还为他如此拼命。”
周成听罢,横眉怒目,一拍矮几,截然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云重,你随为兄一道南投大晋;新义军、乞活军即便是在淮南作屯耕农,大晋也少不了我等兄弟的富贵荣华。岂不比在此担惊受怕强甚。”
石青没有回答。过了半响,当周成询问的目光盯视过来,石青才缓缓地、极坚决地摇了摇头。用力回答道:“不!新义军绝不南下!”
“云重!你这是…”
“周大哥。你知道小弟为何没有追随乞活军,而是选择追随悍民军?”摇晃的烛火下,石青黑沉沉的双眸闪烁着幽光,紧紧逼视着周成。
周成迟疑片刻之后,摇了摇头。
“因为——与悍民军相比,乞活军太过自私!太没有进取心!”
石青口气陌生的让周成感觉换了个人似的。“乱世之中,乞活众抱团自保,挣扎求存;出于人之常情,原本无可厚非。但是,小弟想要的不是这些,小弟想要的是驱除胡虏,光复中原,复我华夏衣冠。而这些,只有悍民军有可能做到,也只有他们真正在做。小弟别无选择,只能追随悍民军。此乃公义,无关私谊。”
周成身子蓦然一紧,痛苦地缩成一团。
杀胡令出,冉闵声望大振,自此将李农抛在身后;那个时候,乞活军有识之士便认识到,乞活军过于保守,“乞活”这面旗子不是一面真正的战旗,更像是投诚的降旗。这样的旗号,在纷乱的时代是不会有任何作为的。
但是,李农在世的时候,这个话题没人敢提出来。李农过世之后,乞活军人心惶惶,包括周成在内,没人再顾得这个话题。此时,石青毫不留情地揭露出乞活军的缺陷,周成闻听后,想到李农的惨死,想到乞活军数十年的艰辛苦难,想到未来前途的惨淡,不由得百感交集,情难自已。
石青的声音越来越冷。“如果说乞活军目光短浅,难有作为的话,大晋朝廷与之相比,更为不堪。那是一帮醉生梦死、苟且偷生之辈。他们罔顾家园沦陷,罔顾民众受苦;他们为名求利,虚谈玄言,如幼稚儿童般,不通半点实务;他们一个个煌煌如道德高士,实质上是一群贪生怕死,掩耳盗铃之辈。这样的人,这样的朝廷,是你我应该追随的吗!是英雄豪杰愿意追随的吗!”
周成没有想到石青会这般刻薄,疾言厉色,不留半分情面,将大晋朝廷和乞活军说得一无是处,他被石青这一通言语震的有些呆滞了,迟钝之中,他隐隐感到不对,迟疑着问道:“云重。你的意思是大晋不值得投靠,可是冉闵害了总帅,而且还要杀你。大魏也没你我容身之地,这如何是好?”
“周大哥勿须担忧。天下之大,怎会没有我等容身之地?即便不投大晋,不去邺城,新义军、乞活军雄踞青、兖、徐三州,谁又能奈何的你我…”
石青放缓了语气,开始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当然,这只是目前的情势,无论是大晋或是大魏目前都没有能力对我等构成威胁。小弟忧虑的是,也许要不了多久,鲜卑慕容就会攻到黄河岸边。慕容氏二十多万铁骑一旦跨过黄河,青、兖、徐可就危险了…”
“云重以为该当如何应对?”
“小弟以为,为了阻止鲜卑慕容南下,无论是新义军或是乞活军,应该暂时忘掉怨恨,支持邺城,支持皇上,阻击鲜卑人。有些事情,可以在赶跑外敌后,我们自己人关上门商量着解决…”
“支持皇上…云重!你还叫他皇上!”周成瞪大了眼睛,他感觉越来越看不清石青了。
“周大哥。你听小弟说…”
石青将鲜卑人南下,征东将军邓恒不战而退、月余光阴慕容氏扫平幽州全境以及襄国石祗、石琨发兵十万攻打邺城等消息一一相告,又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翻来覆去地解说了一通。最后终于说得周成放弃南下投晋的想法,与新义军联手互保,共同经营徐州。只是,对于石青所提,不遗余力地支援邺城抗击襄国和鲜卑人,周成还是有些保留。知道周成感情上一时难以接受,石青没再勉强。
天将三更的时候,石青出了刺史府,回转周成给石青亲卫队安排的驻地。周成知道石青身边有个女人,也就没有安排留宿。
所谓的驻地其实是个大户人家的府邸,这栋院落的主人虽然逃到了南方,房舍保存的倒还完好,于是便成了历任徐州刺史招待来客的馆驿。
石青在雷弱儿的引领下来到驻地,转过一道回廊后,突然听到一阵窃窃私语。他循声看过去,但见右手一道凉亭里模模糊糊杵着两团人影。凉亭里的人也听到了脚步声,跟着住下口不再说话。
“谁在哪里?”石青问了一声。
“是石帅啊。”凉亭里传来荀羡的声音,随后黑影一动,两人走近过来。
石青辨认出,其中一个是荀羡,另一个则是‘苦力义士’戴施。
“是令则和行义啊,你们怎么还没有休息。”石青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荀羡回道:“石帅。荀羡睡觉前习惯先散散步,适才散步时见到戴施兄弟,羡感觉很面生,便上来问问,没想到这便聊上了。”
“哦。”石青应了一声,叮嘱道?:“天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说罢,他拔腿就走。刚刚走出两步,荀羡在身后招呼道:“石帅稍等…”
石青止住身子,回身问道:“令则还有何事?”
荀羡赶上来,对石青一揖,闷声说道:“石帅。令则不能劝降新义军,也不能劝降周刺史,有辱朝廷使命,无颜再回江东。以后只能跟在石帅身边了,请石帅收留。”
石青呵呵一笑,道:“令则若是舍得妻儿老小,那便来青兖吧,石某欢迎之至。”
“荀羡虽非英雄,却也非儿女情长之辈。石帅放心,荀羡到青兖后,绝不会挂念家小。”荀羡连声应承。
石青点点头,沉吟道:“令则来得正好。皇上厚恩,拔擢某为镇南将军。此番回转青兖,石某欲开府建衙,正缺人手呢,令则这就来了。嗯,令则,以你之才,无论是在军帅府帮办,还是回军中统带一营人马,都可当得。不知令则意愿为何?”
“荀羡想回军中去。”荀羡没有丝毫犹豫便做出了选择,顿了一顿,他又道:“石帅开府若缺人手,荀羡愿意回一趟建康,邀些知己好友过来帮办…”
“咦!不错啊…”石青闻言一振,只是一想到褚衰帮忙邀请的士子他又有些丧气,口吻一改道:“令则若能邀些经世实干之士前来,石某欢迎之至,若是风流名士,呵呵…反倒不如将荀家农庄作坊里的管事弄一批来。”
荀羡听得直翻白眼。风流名士落到石青眼中竟不如低贱的管事,世间焉有此理。他也不好和石青争辩,只是一揖道:“石帅放心。无论如何,荀羡总让石帅满意就是了。”
第五集 第十章 回家
五月十四。晨。
石青告别周成,率骑兵大队踏上归程。七千余骑轻装快马,推进的十分迅速,午后便即抵达鲁郡,进入新义军辖区,当晚,队伍在驺城驻扎下来。
鲁郡有二十七个难民安置点,另有五个归顺新义军的本地坞堡;总计约莫近四万人丁。第二日,各营骑兵在驺城附近继续操演,石青带着麻姑四处走访,用了两天时间,将二十七个安置点和五个坞堡一一走遍。
五月十七。
大队人马继续北上,过鲁县,渡泗水,黄昏之前赶到汶水之畔。牵着战马走在汶水浮桥之上,石青感慨连声。
“麻姑。你知道吗?一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新义军从谯郡北上,来到泰山;渡过汶水的时候,大伙那个兴奋,就甭提了…”
“小耗子人最小,声音倒是最大,调子真高啊,河对面的韩彭都能听见…唉,这小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挺机灵的,那晚怎么没能脱身呢?”
麻姑没有插口,兴致盎然地听石青絮叨。路上的尘土混合着汗水把她那张俏脸涂抹成了一张以黑白为主色调的花脸,她没有察觉到这点,努力地将笑容向身边人绽放;笑容和黑白线条拼凑在一起,看起来颇为怪异,若非那双宝石般的眸子不时闪现出浓浓的笑意,让人真的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石青看到后,莞尔一笑,停了下来,将左手腕处的衬里扯长了一些,伸过去在麻姑脸上轻轻地擦了一擦。
麻姑下颌轻抬,微扬起脸,将眼睛眯了起来,十分惬意地享受着男人的温存。
石青掸了掸她的发梢,薄薄的灰尘随着他的手指飞扬起来,石青带着些愧疚,柔声说道:“麻姑,辛苦你了。回到肥子以后,日后就在军帅府好生歇着,不要随我出征了。”
“不辛苦的。”
麻姑一笑,细密净白的牙齿露出一些,珠贝一般,点缀得一张俏脸顿时生动起来。“我喜欢,我愿意。”
听到“我喜欢,我愿意。”这句话,石青感觉体内那颗硬邦邦的心几乎要全部融化了。
“石帅!长史王先生专程迎接石帅来了。”
雷弱儿的禀报打断了两人的温馨。石青哦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惊问道:“是景略兄?他怎么跑到这儿来迎接?”
石青惊讶不已。汶水距离肥子还有五六十里,若真是专程迎接,距离未免太远了一点。嗯,许是王猛来蛇丘办事,正好遇上自己吧。
待石青登上汶水北岸,一看岸边以王猛为首的迎候队伍,便知道自己猜错了,王猛还真是专程前来迎接的。
王猛的迎候队伍并不大,不过十个人一辆车,除了伍兹和四名护卫之外,赫然还有四名年轻女子。
四名女子显然是从邺城接回来的宫女,衣饰华丽,举止有度,凫凫婷婷侧立在大车之旁。那辆大车青布蒙顶,桐油刷壁,席塌铺厢,枕裘齐备,而且不是牛车,是由四皮毛色一般的黄骍马驾辕的马车,这样的马车已经不是一般意义的马车,按照古制,应该称之为驷黄。
无论是驷黄还是宫女,若是是为了专程迎接石青,王猛断然不会带到蛇丘的。
望着疾步迎上来的王猛,石青讶异地问道:“景略兄。你这是为何?”
王猛郑重一礼,随后回道:“启禀石帅。军帅府以为,石帅率领新义军征战数月,大破枋头,抚平滠头,除段氏鲜卑,纳司州大部以及陈留郡、枋头数千里之地,实乃大捷,班师之际,青兖该当浓重迎接,是以…”
王猛话未说完,便被石青插口打断,他不悦地说道:“景略兄该当知道,石某并不在意这些凡俗礼仪。青兖困僻经年,民众吃用尚且难以维持,军帅府为些虚礼铺张浪费,虚耗钱粮,石某怎能心安。”
“石帅。此并非虚礼,而是必须之道。”
王猛踏前两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