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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守城,并且告诉高文举和杨延昭,他这是打算用性命来证明自己的可靠性。退一步说,如果城破了,高大人不在了,他自己活着也没意思。如果抗过去了,有了这个事情打底,自己日后在大宋也好混些。虽说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可韩平说的这么直白,还是让高文举多少有些意外。不过人家既然表了态,再做那些儿女姿态说些矫情话反倒显得低人一头,这时节,多个人就多一份力量。高文举二话不说,就让老安将韩平编入了卫队,反正他的伤不怎么严重,要真的打起来,重伤都不下火线,何况他这点小伤。
初六一天就这么吵吵闹闹的过去了,临近晚间,士兵筛选结果出来了,全军五千士兵,符合条件的居然将近两千人。高文举对这个时代如此高度集中的父子兄弟同服役非常意外。雄雄的火把光亮中,五千人分成两个阵列默默的在校场列了队,没有人高声吵闹,没有伤感,想像中的生离死别般的痛苦场景并没出现,多少让高文举对杨延昭的治兵能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五千人的规模,居然听不到什么杂声,只有杨延昭沉着声讲了几句场面话,两千被选出来脱离战场的幸运儿就那么列队离开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头望一眼,而站在原地那些将要上场与敌人拼命的士兵也很平静,没有一个人眼红另一半人的幸运,仿佛他们的离去就是普通的操练一般。
夜里,高文举躺在床上静静的回忆今天见到的一切,杨延昭得到各方大佬回复时的无奈、威虏军军官对自己一行人的敌意、在战情通报会议上的分歧、一些中层军官那明显不足的军事能力、筛选出来的士兵离去时那平静的表情……这些事一一在脑海中浮现,经过仔细分析之后,高文举终于知道了为何赵恒赵元佐兄弟对于军队掌控的渴望,眼下看来,杨延昭的确是一个能力出众的将领,无奈他手头这支军队却相当于是他自己的私兵,而军中有几位见到自己时明显带有谄媚迹象的军官应该就是赵恒安插到威虏军中的亲信,可惜这些人能力都不怎么样,这样子搞下去,只能让杨延昭一派更加鄙视朝廷,排斥皇差。难怪赵恒对教导营那么上心了,要是自己手头有足够的能力出众的基层军官,那么掌握军队就不是什么难事。看来,这军队里面的水,很深啊。
腊月初七,高文举带着老安在杨延昭的陪同下,巡视了遂城北门的备战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这时候的防御设施。虽然也从许多城镇的城门中走过一回,可城墙上面的情况他还真是头一回见。而这一次,却也关系着自己或许也是许多人的性命,他不敢马虎。
遂城的北城墙长不过二十里,高约四十丈,顶部宽五丈,这在同等规模的城池中算是非常坚固厚实的特殊情况了,由此也可见遂城的战略意义非同一般了。宽大的城墙上,每隔大约半里左右便能看到一处箭楼,一队队威虏军士兵手持长矛弓箭等兵器在城头四处走去,不时的督促着正在城头忙活的民夫们加固各处,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抑扬顿挫的口号声充耳不绝,一片热火朝天的工程景象。
高文举甚至在一段女墙的防御处看到了几扇厚实的门板,走近了一看,滑不溜手的门栓处还拴着一条红布条,上写一行小字:“北城老街孙伯全,咸平三年腊月”。分明就是刚刚从百姓家里拆借来的。
天空中,厚厚的云层越来越低,压迫的天色也显得越来越暗了,细蒙蒙的雪雾将视野笼罩的一片白茫茫,一股十分压抑的感觉涌上心头,高文举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空猎猎作响的“杨”字大旗,久久未动。发觉到他有些不对劲的杨延昭很关心的走过来轻声问道:“高大人,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高文举收回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伸出右手平举在身前,感受着那星星点点的雪雾入手时的冰凉之意,喃喃道:“开始下雪了,今年冬天,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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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来了
001来了
咸平三年腊月初八,腊八节,小寒第六天,三九第三天。岁在庚子,月属已丑,日当辛亥。岁煞正西,月煞正南。当值星宿,西方昂日鸡。宜订盟、纳采、会亲友,沐浴、上梁、开柱眼。忌立庙、嫁娶、动土。甲不开仓,申不安床。
这是黄历上对今天的注解。高文举对这些东西不怎么熟悉,饶有兴趣的听着杨延昭手下一个名叫潘静的文官捧着本黄历喃喃有声。打量了他一眼,见此人目光涣散,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分明是被大战来临前的这种气氛压抑的快要崩溃了。摇头笑了笑,起身出了门,举目向东方看去,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但并没有丝毫太阳的遗迹,酝酿了好几天的乌云依旧没有下雪的意思,只是偶尔会飘下一篷篷雾化了的白沫星儿,阴沉的天气将处于紧张备战状态的人们压的快要喘不过气。
一声声口令和号子从前方的城墙上传了过来,那是分成三班连着在城墙上干了好几天的民夫们正在紧张的为这座将要迎接战争的小城做着最后的加固。各种战略物资源源不断的被运上城墙,分散到各处。高文举站在距离城墙尚有两三里的街道上,依旧能感受到那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最后的战前会议在半个时辰前结束了,杨延昭已经先一步去了各处巡防,高文举等着老安将自己的那箱装备送过来的空档又写了几封信,交由鲁洪手下的禁军士兵做了一回信差。等到高文举写完了信,老安还没到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个和他一样一直没出屋子的家伙捧着本皇历在喃喃自语。他对这家伙没什么好感,从那天的首次动员会议上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在和杨延昭唱着反调,他觉得契丹人根本就不可能会进攻,就算进攻也不可能打到遂城,就算打到遂城也不可能那么快。总之一句话,他对杨延昭的备战极不满意,大到二千士兵脱离驻地返回太原,小到强征百姓家的门板棉被等物,一律被他批的一无是处。无奈他说他的,人家做人家的,两不相干,每每除了把他自己气的脸红脖子粗之外,并无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或许是今天的气氛特别凝重的缘故吧,大家早早的开完了会议马上就各赴防区去了,根本没人愿意搭他的茬,而他好像也从这种压抑的气氛中感觉到了大战来临时的征兆,破天荒的没有再出言挑衅。直到大伙都散了之后,这位名叫潘静的四品官员才努力的挤出了个笑脸试图与高文举搭讪,不过高文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根本就顾不上理他。讨了个没趣的潘静只好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来自顾自的翻看去了,等高文举忙活了一通,将要准备的事情全都写信通知到各人之后,这才发现,这位好学的家伙手里捧着的,居然是一本黄历。
这下连高文举也不愿意再理会他了,扔下他一人呆在屋子里坐冷板凳,自己出了门,信步向城墙上走了过去。正坐在旁边差房的鲁洪等人连忙跟上,行动中还不忘记留下一人在这里等着接应老安。
高文举上了城墙,四下一打量,忙碌了两天的民夫们已经渐渐的停了下来,看来这两天已经将原定的战前加固很及时的完成了。一队衣着杂乱的百姓抬着几口大锅兴高采烈的送了上来,一边走一边高喊着吃腊八面了。高文举自嘲的笑了笑,他发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每个腊八节居然都没能和平常百姓一样轻轻松松的在家里过,第一年是乘了船出海去抢占桃花岛,第二年忙着养病调理身子,第三年还跑前跑后帮着柳三变他爹张罗着筹办苏州海事衙门,好不容易进京考了功名,却被发配到边关来,正好还赶上了守城,这难道就是命?穿越者就得比别人忙些苦些累些吗?我不过是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多赚点钱罢了,怎么非得要逼着我打打杀杀的呢?好吧,说实话我好像对这种事也挺兴奋的,这多少算是业余爱好吧。可那也得我自己选啊,凭什么就非得让别人安排着来?不能歧视穿越者嘛
抓起一把女墙角落里的尘土,轻轻一扬,高文举低声自语道:“风速每秒十米左右,风力应该在五六级之间。风向北偏西。正好是逆风守城,看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大人”鲁洪很不好意思的叫了他一声:“杨将军那边和咱们打招呼呢,要不要也一起去来一碗腊八面?”
大家都知道高大人是南方人,腊八是所有华夏儿女共同的节日,但各地风俗又自不同,北方人吃腊八面,南方人则是喝腊八粥,吃面吃米各自有招。鲁洪看到杨延昭也捧着个面碗正在笑mimi和与自己打招呼,一时间食指大动,连忙提醒了高文举一句。其实早前他就知会过高文举了,早就在下榻之处为高文举特意熬了一锅腊八粥,就等着他开完会回去享用呢,结果他根本没回去,直接上了城墙不说,连那口特意从相桥镇带回来的箱子也让老安送上城头来。
高文举呵呵一笑,上辈子自己是正宗的北方人,吃惯了面食,腊八面,这东西在那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节日的气息,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流恋的。这辈子又成了南方人,几顿腊八粥又都喝的没滋没味。今天碰到了这么特殊的场合,哪里能就此放过?再说一看鲁洪那副样子,就知道他们也馋了,笑着一挥手,大家一起挤到了箭楼拐角,一人捧一只大碗,捞一碗内容丰富的小面条来呼噜呼噜的埋头奋战了起来。
“你说他们今天能不能冲过前面那十几座军寨?”说话的是杨星,军人就是这样,大家在一起搅一回勺把,马上距离感就淡化许多,尤其看到高状元捧着面碗那大开大阖的招式,大伙都觉得很顺眼,没人再把他当文人看了。原本在他面前说话时总是会稍稍避讳一些的军官们也放开了,就这么毫无顾忌的聊开了。
岳胜将手里的碗递给身后的小兵,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迎着凛冽的北风张望一眼道:“难说按老孟的说法,契丹人这回肯定是要动手了。韩平又说他们约定了在腊八当天发动攻击。若果然如此,单从距离上来讲,这不到两百城的路程,以契丹的骑兵速度来计算,正午之前肯定就能到城下。可这一路上毕竟还有这多军寨呢,若是他们一一破去,多少总得花些时间吧,我琢磨着,咱们至少得有个三五天的缓头。看着吧,等到边上狼烟一起,傅大帅那边还有什么可推脱的?三天时间,足够援兵赶到了。”
高文举和杨延昭也觉得有理,两人都没言语,静静的听着几位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契丹人的攻势和当前敌我双方的各种因素,鲁洪很识趣的没有靠上前来。
原本对高文举并没多少好感的孟良,自打听杨传永说了一次为自己立下大功的千里望居然是从人家那里得来的之后,那种明显流于表面的排斥感已经没有了,不过依然不愿意与他过分接近,总是下意识的要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这时候,这位一脸胡须的大汉正自得意的举着眼下在威虏军中独一无二的千里望向北方张望着,一边看还一边摇头叹息不已,也不知道他是在感慨千里望的效果,还是在感叹契丹人到现在还没见踪影。
一顿腊八面之后,大家的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正在缓解紧张的压抑情绪之际,突然从城墙的通道处传来一声暴喝:“杨延昭在哪里?”紧接着,几个衣冠朱紫的官员在一群随从的簇拥之下上了城头。
“又是这个王八蛋”孟良根本没回头,嘴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