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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鲸、刘守有和徐爵躺着中枪,那叫个欲哭无泪啊,心说我们真不和秦林是一伙的,大王子您就相信我们一次吧……
当然不可能,黄台吉怎么知道谁和谁一伙?刚才那些表现,完全可以是和秦林演双簧嘛。
秦林倒是肚子都快笑痛,正是要这招调虎离山之计呢,吩咐锦衣官校们将黄台吉为首的蒙古贵族通通监视起来,把塞严的尸首也留在这里,自己则带人暂时离开。
“快,趁那群白痴傻守在这里,咱们先去隆福寺和会同馆,看看有什么线索……”秦林吩咐众位弟兄。
永安万寿塔离京师城垣不过八里路而已,快马加鞭很快就跑回城内,一溜烟儿跑到隆福寺,找到了知客僧圆通。
秦林和颜悦色的请他坐下,然后盘问道:“前些天黄台吉一伙人到贵寺来,你有没有留意到那个叫塞严的家伙?身材粗壮、塌鼻子、扁圆脸、黑黄脸色……他和黄台吉还有德楞大喇嘛,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你说的那家伙啊,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手脚不干净……”圆通愤愤地道:“自从这伙蒙古人离开,我们这里就少了个铜香炉,有香客看见是那个叫塞严的家伙偷走了,可怜敝寺也不敢去找他,罢罢罢,算咱们倒霉吧,连上贡的香炉都要偷,阿弥陀佛……”
什么,身为蒙古贵族的塞严,居然偷东西?秦林真是大吃一惊,从头到尾都没朝这里想啊!
略一思忖,秦林就笑起来,咱们不是派人成天盯住黄台吉这伙人吗,校尉们一定有所发现。
很快找来负责监视的校尉,立刻就有发现,为首的笑嘻嘻地告诉秦林:“禀长官,那伙鞑子里头很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居然到处偷东西,咱们都当个笑话……”
这才叫舍近求远呢,起初秦林还以为塞严牵涉到黄台吉和德楞大喇嘛、威灵法王的阴谋,出于某种原因被灭口,或者被黄台吉自己一伙的人推落,或者被逼自尽。
哪晓得居然是这么回事儿,也是秦林百密一疏,只叫负责监视的校尉们汇报对方的阴谋,都是从政治、战争这些方面去考虑的,校尉们看见塞严偷东西,也只当个笑话,并没有向他汇报。
塞严这么位显赫的那颜千户,怎么会偷东西呢?!其实很简单,蒙古草原上技术落后,很多时候连铁锅都无法制造,所以中原的铜制品也是好东西,另外草原地区严酷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与中原地区不一样地道德观念,像偷、抢之类的并不是那么严格禁止,甚至成吉思汗铁木真的母亲诃额仑就是他老爹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呢。
这样的情况下,塞严有偷东西的行为,也就不足为奇了。
于是这位堂堂那颜千户的死因,也就呼之欲出:分明就是为了偷摘永安万寿塔上的铜铃,跨骑在窗台上探出身子,一不小心跌了下去。
真是丢脸的死法!
秦林无奈地摇摇头,率众直奔会同馆,不顾留在那里的几名蒙古武士的阻拦,强行搜查了塞严的房间,在他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只包裹。
“呵,好沉呢!”陆胖子笑嘻嘻地把包裹拖出来,忽然一下子散开,不少铜器、银器,哐当哐当摔了一地。
第576章 掌纹作证
秦林回到慈寿寺之前,黄台吉为首的蒙古贵族们,一直傻不隆冬的陪着秦林留下的锦衣校尉,死守着塞严的尸首。
张鲸和刘守有几次三番上前搭话,想趁机搞点对秦林不利的事情,都被警惕的蒙古人瞪了回来,气得他俩连吐血的心都有了。
黄台吉笑得那叫个开心呀,哼哼,别以为演戏就能哄我上当,一个司礼监太监、一个锦衣卫都督,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秦林一伙的?老子土默特部二十万控弦之士迟早斩关下中原,到时候叫你们通通人头落地。
另一边,黄嘉善和张公鱼谈笑风生,两位都是两榜进士出身的文官,大明官场上的天之骄子,多的是共同语言。
黄嘉善又认得赵士桢,两人搭了几句话,张公鱼就请教仙乡何处、台甫上下。通名道姓之后互相说了几声久仰久仰,接下来张公鱼又问“贵科?”
按照这时候官场上文官初次见面的规矩,赵士桢就该答乙卯科某省举人或者庚辰科几甲进士第几名之类的,接着两人立刻就按登科先后分前辈、后进,或者同年、同榜,互道房师和座师姓名,攀扯同门关系,要么你的座师是我同榜,要么我的房师曾是你同门,总能把关系拉扯起来。
这样建立起来的关系网,不仅广泛而且强大,身处网络节点上的正途文官们无异于天之骄子,享受着这张网带来的种种利益,也有意无意的为它贡献力量。
哪晓得张公鱼贵科两个字刚问出口,赵士桢就脸色变了,极其尴尬的挤出个笑容:“回张都堂的话,下官并非正途出身,乃是因书法入了圣上法眼,赏给鸿胪寺主簿的职分。”
黄嘉善连忙说:“赵主簿虽是非正途出身,但诗词文章是极好的,一手书法尤为可观,且钻研兵法、火器,将来必定为国将功立业。”
张公鱼嘴里唔了两声,听说赵士桢不是举人不是进士,立马就把他看得低了,虽然黄嘉善替他说话,心头却不怎么相信,随口道:“当今天子重文章,足下何须讲汉唐?现在诗词歌赋都是没用的,书法就更不消说了,本都堂看赵主簿为人是极聪明的,若是把摆弄杂学的功夫花在八股文章上,必定能搏个正途出身。”
在张公鱼想来,这番话是为对方好,毕竟大明朝文官里头,正途和杂流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一样是吟诗作对,要是正途出身的,别人赞你名士风流,要是杂流出身的,别人只笑你附庸风雅,一样是追缴积欠,在正途官儿是勇猛精进,在杂流官儿就成了搜刮无度……
可赵士桢累年来不知为这杂流出身受了多少气,张公鱼这话正好触到他痛处,气得面红耳赤,没好气的拱拱手:“谢张都堂栽培,可惜下官才疏学浅,凭几个烂字做官的幸进之徒而已,可没您那么大福分,能指望正途出身。”
说罢,赵士桢鼓着一肚子气,走到旁边去,不再和张公鱼说话。
“这人怎么搞的?”张公鱼还不明白,白愣着一双眼睛:“黄县令,你看看他,真是莫名其妙……”
黄嘉善哭笑不得,这两位一个糊涂透顶,一个性情桀骜爱钻牛角尖,完全不对路嘛,夹在中间真是不好做人。
幸好这时候秦林领着锦衣官校们回来了,倒替黄嘉善解了围,连忙招呼道:“张都堂,赵主簿,秦将军已经回来了,看他是否马到成功?”
张鲸、刘守有也不由自主地迎上去,走了两步又齐齐停住脚:咱们俩官职比秦林高,干嘛要迎他?
殊不知开始就不挪步还好些,走了两步又停下,只是惹得别人暗暗笑话。
“兀那明朝官儿,你可查出什么来了?”拔合赤冲着秦林问道,大喉咙震得人耳朵直响。
秦林笑而不语,等黄台吉、张公鱼、黄嘉善这些人都围过来了,才笑眯眯地瞧着落后几步的张鲸、刘守有。
这一幕落在黄台吉眼中,登时暗叫侥幸:果然他们是一伙的,这不,还在使眼色呢!
黄台吉回过头,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两个混账,为什么不过来?别在本王子面前捣鬼!”
张鲸和刘守有一个司礼监秉笔,一个锦衣卫都督,谁像这么骂过他俩?偏偏对方是拥兵二十万的蒙古土默特部王子,从来蛮横无理,真正是一点道理都讲不通的。
他两位只好憋着一肚子气,疾步走上前来,肚子里暗骂秦林这家伙实在阴损。
黄台吉又挑衅地看着秦林,这下你该说了吧?!哼哼,谁能想得到塞严是……量你猜不到!到时候借这件事情……
秦林不再拖延,斩钉截铁地道:“塞严是偷永安万寿塔上的铜铃时,不小心摔死的!”
哗的一下,顿时议论声响成一片。
“塞严是尊贵的蒙古贵族,他会偷几个铜铃?”张鲸冷笑起来,盯着秦林阴阳怪气地说:“秦将军,你可别胡乱安插罪名,传出去未免贻笑大方!”
张公鱼、黄嘉善也觉得不大可能,只是偏帮着秦林,就闭上嘴不吭声。
唯独赵士桢眼睛一亮,嘴唇动了动又闭上,终究没说什么。
刘守有笑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大声问着黄台吉:“王子,秦将军居然说我们大明皇帝尊贵的客人是小偷,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哈哈哈……”
笑、你继续笑!秦林只是饶有兴致的盯着刘守有,活像看猴戏。
这不,刘守有笑得前仰后合,黄台吉却根本没应声,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和拔合赤交流了一个眼神。
刘都督也不是傻子,心下突的一跳,赶紧收住笑声,疑惑不定的瞧了瞧黄台吉,心说难道又被秦林这小子蒙对了,塞严真是在偷东西?
别的蒙古贵族,却是神色各异,有的恍然大悟,有的脸色微微发红,有的腆着脸干笑,并不以塞严偷东西为耻,甚至没有出言反驳秦林……这才叫哑巴吃汤圆,自己心里有数。
“你……你胡说!”拔合赤红着脸强辩道:“塞严大人是尊贵的那颜千户、哈只部族长的女婿,有牛一千头、羊五千只、马三百匹,他怎么会偷东西?”
秦林朝陆远志做了个手势,胖子笑眯眯地提着包袱走上来,扯起四角往地下一倾,哗啦啦倒出大堆的铜器银器,什么铜香炉、银烛台,五花八门。
“这些都是在塞严床脚下找到的……”秦林指着赃物,似笑非笑的扫了黄台吉和拔合赤一眼:“如果现在出榜招领,应该能找到它们原来的主人。”
黄台吉看了看蒙古贵族们,瞧着大家脸上神色颇不以为然,便梗着脖子道:“放屁,这是你冤枉塞严,你说是从他床脚搜出来的,我还说是你偷偷藏进去的呢,反正是你去搜查的,自说自话,谁信?”
秦林戏谑的朝黄台吉笑笑:“不信?本官自然有办法让你们心服口服!牛大力,你那牛皮纸袋子,是一直和尸首放在一起,没有离开过这些蒙古人的视线吧?!”
当然没有,牛大力从尸体旁边把那装着铜铃铛的牛皮纸袋提起来。
秦林亲自动手,带上雪白的茧绸手套,将铃铛从纸袋里拿出来,七枚铃铛一一摆在塔前腾出来的供桌上。
接着他从法医工具包里面取出了指纹刷和银粉,用指纹刷沾上一层薄薄的银粉,在铃铛上面来回刷。
众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见刷完第一枚铃铛,表面没有任何东西,秦林将它重新放回桌上。
“别是故弄玄虚吧?!”黄台吉和拔合赤对视一眼。
一直和秦林不对付的张鲸,这会儿倒是屏息静气不敢稍有动静,他知道秦林的本事,上次在小木船上取到孙晓仁指纹的一幕还历历在目,现在这时候胡说八道,岂不是自讨没趣,等着待会儿丢脸?
秦林又开始刷第二枚铃铛,结果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黄台吉一伙人就越发松了口气,暗笑秦林装神弄鬼其实没有真本事,就是张公鱼、黄嘉善也替秦林担着心,破不了案子,别的倒也罢了,执掌北镇抚司的秦林至少要承担个保护不周的责任吧。
秦林丝毫不为所动,拿铃铛的手,握指纹刷的手,依旧稳如泰山,动作准确而轻柔,似乎不是在刷铃铛取指纹,而是轻抚情人的肌肤。
到第三枚铃铛,终于出现了随着沾上银粉的指纹刷来回扫过,铃铛表面渐渐呈现出银色的手印。
不是几枚指纹,而是整个掌印粗大的手掌几乎将整只铃铛握住,连掌纹都清晰可辨。
那粗而宽的手掌,那棒槌似的手指,甚至连常年拉弓形成的老茧都非常清晰,不是塞严还能是谁?
这……这是怎么回事?黄台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像见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