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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抵御偏师进犯的另一路拜占庭军队,年轻的总督叶海亚在美索不达米亚重整军队,只有首席大臣哈立德在首都主持后勤事宜,父子两同在王朝的腹心地区掌握军政大权,这也让在哈里发面前进言和表示异议的声音越发纷乱起来。
虽然目前为止,他对伯克麦尔父子的宠信,并未有所动摇,但对一位君王来说,王朝的中枢似乎有些空虚了,
更糟糕的是东方崩坏的局势,虽然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和努力,赋予众望的皇太子叶海亚并没能挡住那些赛里斯人的脚步。
继失去了自阿布穆斯林以来,开拓自外乌浒河地区的索格底亚(粟特)、巴克特里亚(吐火罗)、北信德等新征服的土地之后,王朝又失去了阿拔斯王朝发源的大呼罗珊地区及其周边俾路支、莫克兰、锡斯坦、泰伯里、法尔斯、克尔曼、花剌子模等众多东部省份,随着伊朗高原的逐步沦陷,连传统意义上的波斯地区,眼见也有不保之虞。
再加上北方或独立或叛乱或被入侵的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地区;南方拉赫曼盘踞的巴勒斯坦、约旦地区;西面事实自立的阿非利加和埃及地区;以及正在发生奴隶暴动的巴林和阿曼地区不经意间,阿拔斯王朝名下的二十四个行省,几乎沦陷了一大半,剩下的行省诸如叙利亚、也门、希贾兹和叶麻麦地区,也多少陷入战火和动荡中。
从击败宿命之敌拉赫曼和拜占庭皇帝的狂热执着中逐渐消退下来,重新审视自己的国家之后,才发现自己引以为豪的王朝版图上,已经被暴乱和入侵的污点变的百孔千疮。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一丝丝后悔,后悔过早处死了一代名将阿布穆斯林,作为呼罗珊地区最有威望的人物,在他死后呼罗珊及其周边地区的人心,很快就陷入分裂和动荡中,并给予了那些宗教斗争的失败者和反对派死灰复燃的土壤,并在赛里斯人人入侵后,涌现了层出不穷的叛党和投奔者。
但另一方面来说,作为一个刚刚继位巩固政权的正想大有作为的哈里发,却不能容忍一个本地出身拥有巨大权势和圣战英雄声望的统帅,继续在拥有足够财富和彪悍兵员的呼罗珊尾大不掉,变成现政权最大的威胁,因此他很快就将这丝懊恼抛之脑后。
“派出相关的代表,和希腊人交涉把。”
哈里发下定决心道
“这片土地上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随即他又找来自己的亲信道
“只要条件适合,以至高的名义,我允许他们带着武器和随身物品,从陆地安全离开安条克。”
然后他赏赐了一大批的新进将领,给予他们荣耀的身份头衔和土地及附庸人口,并付出谕令将保卫首都有功的叶海亚,调任为新的叙利亚及周边地区的全权总督,作为补偿在赶走拜占庭人后,它将会是统领整个西方战线的大埃米尔。
【西北偏北】第七百三十八章 万国兵前草木风(一)
春寒料峭,旗林抖擞,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这首脍炙人口的边塞诗,可以形容我的心情。踏着尚未消融的冰雪,
从这里开始,我们将踏入完全陌生的土地,不仅仅对我们来说,对当地人来说也是一样。这可不是自古以来深刻感受到大汉雄风浸染的安西北庭之域,也不是深受华夏天恩,世代朝贡的岭外河中;更不是自古纷乱不止却保持通闻华夏的呼罗珊之地。
这里波斯帝国的起源之地,或许只有他们的祖先,通过遥远的商旅,才能道听途说过一知片解已经转手过无数次的东方传闻。因此作为完全陌生和征服者,我们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怀柔施恩,只要让他们把恐惧和敬畏,长久的刻在骨子里就行了。
沿途被攻破的城垒和城市,还在散发出袅袅的余烬和残烟,轮番交替攻进开道的前左右三军,再加上先发直属的战斗工程营,让伤亡和物资损耗都控制在一个合理的水准内,中军的本阵到现在还没有开张过。
随着补给线的无限拉长,每一次战斗的间隙需要重整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比如上一轮的战事,让损失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二的畜力,尽管过了一个冬天,也没能及时补足,因此直接战斗的投入上也有所限制。
统领前军和先发选锋、陷阵诸营的,是我旧部兼岭西行台硕果仅存的头号大将,左骁卫将军马军都监解思,右威卫中郎将南八南霁云则作为我所在的左军都统制,右军都统制则归在安西军葱岭守捉杜廊麾下。
他们的作战方式和风格,兵法计略的运用手段各不相同,比如同样的敌人,解思喜欢声东击西围点打援,南八喜欢猛打强攻中心开花,而杜廊示弱诱敌后再反守反击。
在他们的交替打击下,几乎没有多少敌人能够坚持的太久,或者说敌人一开始就并没有打算全力与我们在这绿洲长廊上纠缠拉锯。
“报……已夺马迭城。”
背着信旗的虞侯再次打断了我的思绪
“报,左军第四营已克阿兰刺城……”
我微微点了点,按照便携地图上的标示,这算是贫瘠荒凉的伊朗高原北部,散布在山麓绿洲走廊西端的城池市镇中,较大的两处据点了,过了这两处,就是适宜大兵团展开的高地西部荒野,也是地势开始缓缓下降的高原十字路口。
只有有价值的大型据点和城邑,才会被留下来作为行军粮台和粮院所的候选,其他都将被强制拆除以免成为潜在反抗分子的庇护地。没有了基本的外围阻挡,就算是一群普通游牧骑兵也能扫荡和压制一个聚居城邑。
在三路军队交替攻击下,沙赫鲁德、达姆甘、塞姆南、加姆萨尔、沙阿赤、库阿姆等一座座在历史上知名或不知名,古老或新兴的年轻城市,以及从属数以百计的村庄和市镇,被远远的抛在身后。
成群结队的战俘和被惩罚性驱赶出家园的当地百姓,在趾高气昂的仆从军押送下,向相反的方向蹒跚而行,这是作为按照抵抗激烈程度,分别所作的事后处置,运气好的话作为苦工到附近的矿山或是不毛之野力去开荒,运气不好的话就会当做奴隶卖到遥远的异域他乡去。
部分当地已经降服的首领贵族长老之流,也谦卑而恭谨无比的带着家眷和族人,成群结队的跪伏在路边,用眼角偷偷摸摸的余光和胆战心惊的心情,望着前后绵连不见尽头的兵甲鱼俪。
终于我的行帐和旗帜,在卡维尔荒漠与卢特荒漠之间,被称为“瓦拉明”当地最大的高原淡水湖畔,重新矗立起来,在此之前这里已经被连云式的各色帐篷和车营,所填充的满满的。
他们都是先期越过高原中部盆地边缘卡拉为沙漠,突入西南方进行军事冒险的藩部军队,所取得前进基地。
在湖畔不知名的废弃古代城市遗迹上,
正在建立一处新战地祭坛,军队祭坛很简单,绕以青绳,张有幕帐,置军牙及军旗的牌位。祭祀要用全套祭品,牲用太牢。牛、羊、豕(shi,猪)三牲全备为“太牢”,如果没有牛可以羊猪代。只要统帅以全副军服献祭,将校陪位。宰牲的血仍然要“衅鼓”,把宰牲的血涂在新器物上表示祭礼,称作衅,这一点古今中外颇有类同。
如今在岭西行台旗帜下作战的藩属军队杂而众,因此配祀在军中享受血食香火的神主众多,按照主次远近既有远古的五金军主蚩尤旗,也有后世来自佛门的护法军神沙毗门天,又加入了来自北印度和吐火罗崇奉的雷帝因陀罗,流传在呼罗珊等地的波斯万军之主韦勒斯拉纳等等不一而论。
通过这些驱使和运作在大唐军中的神秘主义和宗教轨仪,从心理上镇压和驱逐那些被征服当地现存的鬼神淫祀,定期维持和提升本国军队及其附庸势力的士气。
伊朗高原独有的气候,让这里的春夏凉爽而干旱,冬季温和而干燥,但对已经征服过海拔最高的世界屋脊——青藏高原的大唐将士来,高海拔地理和气候的削弱和影响,反而不是那么明显了。
越是深入这片高原,我深刻地感受到重骑兵,作为一只历史悠久的古老兵种,在当地是如何如鱼得水的纵横帷幄的。
这是由高山河谷大漠盐沼,荒凉孤寂而四通八达的地理胜型,以及所面对的敌人所决定的,往来东西方大陆之间,频繁变迁的游牧民族,让处于这片地区的古代王国一次次崩溃,又一次次复兴,也发展处骑兵至上的独特军国主义传统和军事文化。
要知道通常情况下,重装甲骑兵的战马只用来战斗,平常行军以及负载其他战斗和生 活用具要靠扈从和其他马匹,造成沉重的辎重负担。
重甲骑兵本身也只用于战斗。由于这个兵种配备和维持极为昂贵, 一个兵相当于十个以上的步兵或者三四个普通骑兵。
重装甲骑兵在行军的时候一般不会装甲,一方面是骑手自己受不了,另一方面是尽量的爱惜战马,以便能够在冲锋的时候获得最好的效果,也是为了在冲锋结束后能够还有足够的马力逃回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重装甲骑兵几乎无法进行长途的奔袭,对于突发的遭遇战也缺乏反应时间。
用重装甲骑兵进行奔袭,在距离和地形上面是有一定天然限制 的——不能快跑,不能太远,时间不能太长,不能上山道、进湿地、进沙漠、进森林、攻堡垒。
他们总是需要慢慢的披挂、慢慢的上马、慢慢的排队,没有良好队形的重装甲骑兵会发生严重的互相践踏。
重装甲骑兵要冲击的是敌人的薄 弱部分,整个阵地的一个薄弱部分被冲垮了,敌人的末日也就快了。
重装甲骑兵排列的队形一般是横队,各个横队之间要保持数十个 马身,以保证后面的马不会因为无法停住而发生“追尾”。这种冲锋如果没有 足够的重步兵和轻骑兵掩护,侧翼就会变成敌人的重装甲骑兵的进攻目标。
重装甲骑兵基本上是一击必杀的,冲锋一次之后,必须用很大的 回旋半径才能反过来进行掉头的冲锋。在运动过程中,减慢速度就是自杀,保持速度就要有很大的转弯半径,如果遇到敌人阵地内的各种 对付骑兵的障碍物,就会被冲散队形。
一旦有个别的重装甲骑兵被步 兵围住,就会很容易的被宰杀或俘虏。重装甲骑兵是不能用来追击的,他们的战马只能用来冲刺,超过一定的距离就会失去体力,他们的动量大不能灵活的转向,视野小容易遭到伏击,不够灵活不能适应肉搏和俘虏敌人。
足够的轻骑兵伴随或是跟随步兵作为策应和护翼,以巩固战果维持战线并及时的进行呼应,才得以让重骑兵充分发挥出战斗力。
虽然有如此之多的限制,但是丝毫不妨碍它成为最强大最昂贵的兵种,
因为一般的弓箭是无法伤害重装甲骑兵的,但是,强弓、弩箭、 炮弩、投矛器等等重型的发射武器还是能够造成损害的,而且也很少有足够坚固的精钢装甲可以在很近的距离(如 果弓箭手拼命不躲开的话)抵挡普通的弓箭。
而这正是大食军队的短板,他们不缺少优秀的轻骑兵,但是他们的弓骑兵却缺少杀伤力和威胁。他们的军队虽然同样拥有重型投射武器,但是移动不便,射击速率慢,数量有限同样是他们的弱点。
因此,能够正面对攻重骑兵的,也只有同样身为战场压路机和开罐器的重骑兵,
重装甲骑兵的互相攻击简直就是灾难。除了互相冲锋,恐怕就没 有什么其他的作战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