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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以船团东支实力最强,拥有战船和商船,以及输送船数量最众,自发追随的武装民船也大都集中在这一路,他们依靠船坚炮利,屡屡挫败数量上占据优势大食水军,拦截抄掠过往船只,所获极丰,甚至敢冲上岸烧杀掳掠,马斯喀特惨案就是他们的杰作。
因此光是数年光景,就诞生一批发了财的人,回到广南老家,买田置业返修老宅,做起了舒服的田主。
每半年随季风输送回国的,数十只财货珍宝香料贵物的运宝船,也促成了南海都督府、海南邑司,南海巡检使,南海会社,联合派遣更多后援的决心。
……
由于是特旨,因此一路归心似箭,没有太多的停留,因此只用了三天就抵达了汴州,没顾得上入洛阳回家看看,就继续从汴河换船进入黄河,两天到达陕州境内,再乘小漕船一天半岛长安城东的积水潭。
如此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上皇天子的最后一面,也没顾得上回家,就在船上洗漱换过内朝的冠戴,这才从延政门被引入大明宫,乘上宫内省提供的小抬,一路层层穿过大内的诏训门,内苑的崇明门,又绕过正中紫寰殿旁的望仙台,沿着清思殿、呈露殿、甘泉殿、昭明殿一路
最终到达太液池蓬莱山以北,专门为肃宗居养而专门重建翻修的寿光殿,殿前被修剪成万寿等图圆的御圃中,满眼开放的花树草木让人精神一振,虽然已经有部分开始凋零,却是难掩那种弥散在空气中的勃勃生机。
用草药和熏香蒸腾过身上的衣物,乃是新近流行的防疫法,这才沿阶而上,从侧门引入寿光殿的前庭。
踏入门内的一刹那,我仿佛感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与满眼夏花努力盛放出最后一点光华的殿外截然不同的一个空间,
浓重的药味混合着龙脑冰片麝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高大的宫室梁柱间,充斥着一股愁云惨淡的味道,虽然陈设极尽堂皇富丽,门窗案几清亮的一尘不染,但是难掩那种时光不停流逝的颓废和沧桑。
所见的宫人女史内宦无不是流溢着,仿佛一种天塌下来一般的悲凉气氛,愁苦,惶然、凄惨,慎微各种跃然于面皮上的神情,就是他们此刻心情的最好写照。
或者对这些人来说,退养此地的肃宗皇帝,就是他们的最大的天。天塌了,这些人的命运也将滑向不可知的彼方。
唯一从进门,就陪同我身边,是新近升任太医副丞的河马。虽然他是妇科出身,但是对内科腹腔也有些兼长,所以也被列为轮值太医之一。他低眉顺眼的落后我一个身子,小说的介绍上皇的病情来。
据说自从那场夺门之变后,肃宗的身体就开始时好时坏,全靠各种膳补药物撑着,熬到了今年夏天,就有些每况愈下的情形,随着时日的推延和天气的转凉,陷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浮肿和尿血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到了最近,就是靠药物在维持着,甚至开始服用号称虎狼药的底也迦丸,来吊着精神,对身边的人交代片事。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环绕宫殿而上的回廊,抵达殿中三层的居室,据说退养的肃宗喜欢在这里的露台,远眺太液池和蓬莱山的四季变景。
虽然是夏末初秋,上皇天子所在内室却被用厚厚的帷帐给罩了起来,金盏玉碗盛着的药汤,放满了一个个案几……
走到挂着团花黄幔的内室第三进前,佝偻着身子,同样浮肿个水泡眼的袁思艺,对我点点头,凑到纱帐床帏后大塌上的人耳边低唤几声,将之扶了起身,又吞服了什么东西,斜斜靠在一旁。
“容若来了啊……”
面皮浮肿的肃宗,对我翻动了一下眼皮瓮声道,听起来相当的晦涩
“过来说话……其他人都退下吧”
我有些心情复杂的走上前去,看着像流水一样从内室小时的众人,随着最后一层帷幕的放下,我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
“还记得我们初见,是那天宝十三年的光景把……”
他好像从刚刚服用的药物里获得了一些精神,满脸皱纹也舒张开了一些,说话也逐渐利索起来。
“你还是了带兵来投的小军头……”
“说实话,天家虽然落难,还是看不上你这般无根脚的来路……”
“可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啊……”
“朕废了多少功夫和心思,好不容易策动北衙六军,上下一心,剪除杨贼一党……”
“将你和韦家子打发出去阻敌,就是为了支开军中那些不省心的人物,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还被你给搅了……”
“要知道剪除不尽,遗患无穷啊……那是父皇最心爱的女子啊”
“朕可是辗转反复,夜不能寐啊,屈死的韦太妃和杜良娣的音容笑貌,宛然在眼啊……”
“恨不得……可你呆在上皇身边形影不离啊……最好的时机,已经失去了”
“朕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军中还是有些效死之士的……”
“虽说某大事尚在未可,但是除掉一个资历肤浅的军头……但是朕又犹豫了……”
“你以为北军五虎。就那么好相与的么……只是你手段更加狠绝,转眼去其三”
“偏偏小十九,也看上了你……”
“朕本以为她只是少不经事,一时性起,哪知道……”
“然后她还拉上了阿淑、阿琰……”
“然后朕觉得父皇逼急乱投医有些失心疯了,天家最宠爱的嫡亲骨肉,怎么能指给一个没出身来历可疑的武夫……”
“梅岭之后,朕已经无心在对付你了……”
“待到贡彩之后,北军将士多半重新归心,朕觉得不能在等下去了……毕竟朕已经年过四旬了”
我只能不停点头无语,呐呐维是,心中郁闷无比,都说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一样了。
“最终那些乡老的劝留,让朕抓住了最后一个机会啊……”
他像是一个陷入回忆难以自拔的老人,絮絮叨叨的根本不顾我的表情如何的……纠结。
“朕,终于如愿以偿的得继大宝……”
“后来又听说父皇将阿蛮也许给了你……但是朝廷新创,百废待兴,诸般艰辛,无暇顾及你这个小小军将……就算不喜,也只能国事为重,将小儿女的暂放一旁”
“这一放,就将十九耽误在你身边多少年……”
“但事到最后,还是父皇比朕更有眼力啊……”
“原本避养蜀中,却养出你一番偌大的基业来……”
“朕在西北常想,若是你随朕去了平凉,那又会是什么光景……”
“后来反复想起,却又觉得只怕要曲没了你……”
“你初阵之时,兵不众名不障,克难定乱却总能以小博大,总是出现国家的紧要之时,力挽狂澜,这让朕很不是滋味啊……”
“你领的是天子御下的北军,却是在成就父皇的德望啊……”
“现今重新想来,朕还是在妒忌父皇啊,能拔举出你这般的多能兼才……又在羡慕阿淑,能得如此师友辅弼而善全前后……”
“你为什么不能早现几年,让朕也得一个中兴之主的追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肃宗仿佛耗尽了他服药而来的大部分精力,喘着气重新闭上眼睛。
“归根到底……”
沉静了好一会,我以为他已经睡着,准备找个由头告退,冷不防又听到一句。
“你不似这世上的人吧……”
什么,我猝不及防大吃一惊,顿时如冰水一般浇淋在身上,急汗透背。这可不像一个古人可以说出来的话,难道这位也是穿越者附身。
不由退后几步,左右紧顾,看看有没有什么藏在一声令下冲出来的刀斧手什么的。
“我曾经请过当世号称有奇术大能者,观望过你的命数,却无人可以测算的出你的前程过往……”
“料敌如神,世事你多能预见先机把……”
“世上诸事,你号称几无所不涉猎……”
“我就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教导出你这般的怪物……”
“或者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说到这里,肃宗吃力的直起身,从摸出一个东西,小心顺手掀开,我再次大吃一惊,波澜激荡,难以自己的几乎要跳起来。
“当年父皇蒙难西幸,天现异兆,荧惑当空,坠地如雷,皆言苍天示警”
“你也是当时突然出现在军中罢……你这个哥舒旧部,居然无一人识得”
“随后此物就出现在扶风境内……为乡人所获,辗转数年而献于大内……”
“你派人拆走的那残半铁船,真以为别人不知么……”
铁船?,应该是那飞机头的残骸把
我木然无语,只是盯着他手上的东西,那是烧焦了半截的身份证,缺了一角的激光全息的人物照片,看起来栩栩如生,刚出国门的新奇,让我傻笑呵呵的合不拢嘴。
说道这里,肃宗再次的喘气起来
“朕时日无几,唯存一念,你的来历啊……”
“现在朕几油尽灯枯,随时追随列祖列宗而去,你还不肯对我坦言么……”
“我只想知道,天人的境界,又是如何的光景……”
“那些献上此物的大秦僧说,此乃他们的神使显灵,朕却是大大的不信。”
“什么……”
我就心念转了几转,决定再告诉他一个真真假假参杂在一起的故事。
后世的现代社会,对局限于时代的古人来说,或许如天庭一般的存在吧,天上飞的,地上奔驰的,水里潜游的,莫不是上天入地的神仙大能一般的手段。
然后,我不得不费了老半天的口舌,才让将信将疑的他大概理解,我的确来自比现实更加离谱的另一个世界,本来在天上(坐飞机)飞的好好的,突然遭到雷击,就掉到这个世上来了。然后我虽然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和器物,但是还是留下一些知识和经验。
“追逐神仙之道有什么好的,高处不胜寒啊。”
“没听过只羡鸳鸯不羡仙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晴天夜夜心什么的,断绝了七情六欲什么都不是了。最大的悲哀就在是永恒的寂寞中无奈的看着关心的人死去。”
“所以要讲究清心寡欲,甚至断情绝欲……”
“作为世俗君王,放弃背负的亿兆子民的生计不顾,却去追逐这些飘渺无踪的东西,不是本末倒置,严重违背天心人意,能指望从此得到长生才见鬼呢……”
我忍不住大放厥词吐糟道
既然说开了,我也少了许多机会,能够坦言一些深藏在心底和记忆缝隙中事情的感觉,真是很好,说着说着我又方佛回到了那个在论坛上挥斥方遒的版主时光,只是我的听众,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随时可能挂掉的古代老人。
在死亡面前,无论是将相王侯还是至尊帝王,都是无比公平的,所以我反而没有了那些忌讳。最后我只给他念了一曲长恨歌,一个被我逆天改命前,应该发生的叙事长诗,权作留念。
然后在我发现他气息逐渐低沉下去,赶忙唤人进来一片鸡飞狗跳的灌汤敷药扎针之后,重新陷入漫长的昏睡后,结束了我的觐见。
“镝仙人啊……”
陷入昏迷的肃宗,重新睁开眼睛,幽幽叹声道。
“世人皆言仙人好,前有太白,后有长源,却不晓得,真正的镝仙人,却应在皇家之中……”
“十九娘还真是找了个不得的夫君啊……”
……
安西草原,楚河正式牧草繁茂之时,大量新滋生的牛羊幼崽,正在蹒跚的紧随母亲身后,颤颤巍巍的尝试啃食生命中第一口。
但随即它们被奔腾的巨大动静所惊扰,成群结队携带者弓马刀剑的牧人骑手,正在从草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