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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薛啊,你觉得,这次我们可以得到什么……比如朝廷的专利保护禁制令如何……”
“善……这般我们就有行事的大义了”
……
安东,大唐帝国,最后一处烽烟未绝的地方,反叛者、流寇、盗贼、官军,态度暧昧的部落武装,各种势力交错在一起的复杂地区。
伤痕累累的士兵,象海潮一样冲击淹没了激烈抵抗中的城镇,留下一堆的火焰、尘烟,还有绵延不绝的惨叫和哭喊声,然后整片整片区域的变成死一样的安静……
“这就是所谓的境外流贼……简直是野兽之军啊”
两名穿着血红朱雀纹外袍,兜头明光甲的年轻军人,站在高处的树从里,擎着漆成绿色的单筒咫尺镜,身下还垫着班驳的迷彩外披。
根据数年前崔圆请书的《战事衔制令》,凡北军、卫军等中外将士,表示军属、身份的袍甲胸纹和大氅之外,将拥有臂章 肩衔和领花徽样式,以分别区分军种、职事和衔级。
象折冲校尉的领花是银剑,散授轻车副尉,则是双月肩贴,若领马军斥候则臂以马首,若是得到上峰受旗赐号的,则也会加在臂章上。
“真是可惜了……”
看着对面那只衣裳蓝缕却进退有序,对眼前尸骨枕籍的血腥,淡淡散发出一种冷静到残酷味道的军队,其中一人发出低声的赞叹,
“这些三边老兵不愧是追随过本朝两大首逆,一路征战过来的百战劲旅,缺衣少食背井离乡之下,还能在这穷山水恶之地与李元帅的河东劲旅周旋相持……实在无愧燕北铁军的名号”
这些野兽一般的前军人,象精密咬合的机器一样,象海浪一样卷走一切地皮上可以使用的东西,又象静静退去的潮汐一样迅速消失在黄昏地平线的黑暗中,只有在牛羊背上和财物一起挣扎的女人们,发出一些无意味的嚎啕哭泣声。
“老求啊,注意点口风,他们毕竟还是叛逆……”
“放心把伯均,既然出了境外,不用当心朝中那些无聊的耳目……”
“现今渤海人可被他们祸害的惨了,西京以南几乎被他们烧掠成赤地……据说在鸭绿府、南海府、龙原府逃出的数十万流民,将渤海的东京和南京路冲的一片糜烂……还有不少南下逃入安东的,都被那位李大夫强制编管了起来当作苦役……”
“那朝廷那儿又是怎么想的……穷寇莫追么?”
“估计朝廷在等他们去大渤海国号,重新上表称臣求援把……
“那你听说了么,西边又有密使过来了……”
“难道又是来劝自立的……他们怎么还不死心啊”
“你没看过武学新出的《三国群英列传》么,这是上好的离间计……往来次数多了,就算什么事也没有,这嫌疑也沾脱不得了”
“看来只好又要让盗匪横行路上了……反正这里有安东军、游击军,也有河东军,还有新罗人,契丹人,渤海人,高丽人,随便找一个背黑锅的好了”
不屑的呸了一声。
“那群新罗跑过来的傻瓜也算高丽人么……乘别人不注意占几个小破城,收点流民,就敢沐猴而冠置官设朝,自称大高句丽第四世王朝了……”
就听见悉索声,林中又露出一个头来,却是个青黑熊猫眼的青年男子,穿的一身猎户的破袍子。
“东西拿到了么……”
“拿到了……主要是来自夷州的罐头和鱼肉干货,还有一些应急药物和防冻的油膏……”
现在的安东相当部分粮草来自夷州,那里每年约可提供数万石粮的产出,再加上其他一些瓜果鱼疏罐头,往来安东只要十七天航程,实在便利的很。
他嘟囔着
“平海军那群海鸭子,胆儿小的兔儿一般,非得在夜里上岸……多停一刻都不肯,生怕有东西追咬他们似的……”
“平海军?……就把持登州的那群商人联合搞出来的东西……这群拙货,不就从江南道拉过来一堆海船,就敢自称朝廷水师……”
“不要小看他们,这些年已经把持了安东以北的沿海诸国,到新罗、倭国之间的海上买卖……现在黄水洋上都是登州平海军的海舶在巡曳,据说在新罗、倭国、库说岛上,都有他们经营的据点……连渤海人的船,不按他的规矩交过路钱,都别想出得海去的”
“前些日子,新罗国联合辽北诸国去朝廷告状,不也没奈何得他们……”
“虽然说现在郭令公收复范阳,已经打通了陆上的粮道,但这些年,安东差遣各部的粮草都靠他们的船队输给……送我们这一路过来登岸的,就是平海军中的份子最大慕容家船团……
“这船团来回一趟儿可不便宜,至少也要数千缗的花费,起码他们肯随时应命……我们现在是孤悬敌后……没准将来还要指望他们呢……”
这三位,就是龙武军中小有名气的吉祥三宝;求三泰、涂伯均,谢栩文,他们也是武学最早出来,却仍然活跃在军中的学军之一。
历经过从扶风保卫战,到邺城大战、卞州攻防战等龙武军有关的大多数战事,从最初大散关留守军,辗转于关内游击军、左军、前军、金吾军一直混到安东派遣军,历经大小数十战,许多他们呆过的建制,都整队整团的不复存在了,但他们却总能从尸山血海中,伤痕累累的幸存了下来,其命之大,因此被同袍们戏称为吉祥三宝。
“来了……”
求三泰低声看着下面蜿蜒而出的队伍
“兄弟们,抄家伙,该我们上了……”
涂伯均转头压低嗓门喊道
刹那间,森林中站起一大片覆满草叶的人,掀开伪装的披风,露出整齐如洗的朱漆复合明光甲,其中一些人,腰带上挂满了拳头大沉甸甸火雷弹,另一些口眼都被套住马匹鞍上,还挂着两个鼓鼓的革囊,被挽着静静的从两翼冒出来。
名为谢栩文的士官,也扯下猎袍,猛跨前两步,擎着一卷东西,迎空一抖,刹那一只巨大的金乌展舞在中……
“掷弹兵,前进……”
随着奔流而下冲进蜿蜒于道满载的队伍,是连天的飞箭,许多将士一边奔跑一边扣弦,还夹杂着几个特别硕大的黑影,在冲撞交锋之前,先扫到了下方最前列的一大片。
那些叛军也没有多少慌乱的颜色,非常老道的将战利品和女人拖挡在身前,只见血花片片,在人群中盛开,然后是冒烟的火罐,在蹲伏急促的人群中,绽放出死亡与痛苦的红黑色花团。
“散开……”
敌方的军将也是见惯了战阵,撕声竭力的呼喊道
“结阵……”
就见轰隆的马蹄卷尘如飞,两翼骑兵滚荡而出,象箭一样的从敌阵边缘交错插身而过,用刀枪大槊,象暴风一样从敌阵中卷起一片翻飞血溅的人体,再次回头过来,敌阵已经飞快变的紧密起来,象刺猬一样凑出密密匝匝的枪尖,伸缩暴涨着在骑兵的队尾,硬是挂倒拖翻扯下一小段数十骑来来。
返身的骑兵们收起马槊,当先的一些人举起手弩,对着咫尺错身而过的面孔咻咻扣发,压制了最前列的一片槊手,另一些人从革囊中掏出大一号的火雷,在手手挥了几挥,就甩落进更密实的后阵中,溅射飞暴起十几团燃烧惨号奔滚的火团……
“别慌……”
“举牌……团阵”
咫尺可见的敌军面孔,丝毫没有多少慌乱的颜色,此起彼伏的高声呼叫着。旁边的人,几乎毫不迟疑的将队列中被点燃的人体,利落的砍倒刺杀,迅速解决挣扎同伴的痛苦。
一阵简短的骚乱之后,无数的盾牌浮出人头组成的水面,斜斜掩住了前方。
在上空,迅速组成鱼鳞一般密集的复合盾墙,将大多数接连投掷的火雷拦截在外,偶有拿不住随燃烧的火焰泄流下去,所引起的塌陷和连片混乱,又随着戛然而止的惨叫,被飞快被补上。举手投足间,显然对火器的威力和效用,已经相当的轻车熟路。
“他们火器不多,又投不远的……”
“射生手,对空曲击……”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巨大物体在碎列声中,将喝话的军将砸翻出去,连着周围变成一大片奔流火海。
“小心。”
“是石炮……”
……
“战败的契丹人居然与逃亡境外的叛军合流了……”
三天后,我不由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好消息啊……”
这是原河北讨击营所属游奕队,深入敌境武装侦察时发现的。
龙武军所属的河北讨击营是一个阶于体制内与体制外之间的特殊存在,他们最初都是由派遣往河北的武学毕业生,负责组织联络当地的能人义士,对叛军的后方骚扰破坏作战,带着大量低级军职的空白告身,在河东到河北、河南的广阔乡村地区,拉起大大小小的队伍,最盛时他们号称三百校尉,龙武军进军河北的时候,他们就地策应,为大军之引导和前驱,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后来龙武军奉命离开河北,不在正常编制上的他们,因此被留了下来协助洛阳方面,继续清理地方,其中一部分精干,就近补充入太子小白的元帅行署,后来朝廷清理亢兵时,其余人也没被解散……
正好颜真卿作为朝臣和藩镇的表率,率先交出本部军队,但又希望某些部下能得到妥善的安置,于是通过两地秘密协商往来,这留守部分人马就和其中不愿意解甲归田的部分将士一起,由龙武军本部提供相应的口粮和武装,作为二路援军,由陆路补充和支援安东派遣军。
用崔光远和薛景仙的话来说,他们也是薛嵩、罗先之外的另一道保险栓……
叛军一下获得了大量的战马,流窜机动性大为增强,甚至从沿海平原走廊,闯进了渤海国财赋人口的东南重镇龙原府,北逃的契丹人则获得了大量的奴隶人口,依靠叛军拖住河东军的策应,在抚余府以西的小室韦草原上停下脚步,重新聚集起号称十万口的部落。
而眼下朝廷丝毫没有让郭子仪所部,出关作战的意图,却在商量着如何借赐婚的机会,顺理成章的让仆固怀恩的氏族分家,将大部分族人和军队从世代经营的金微都督府,移镇到原属于外契丹占据的松漠都督府去,所谓就近管领。
“是否通晓朝廷……”
杜佑低声道
“不”
我摇了摇头,看了他一眼,还是太年轻,总有些过于理想的热情。
“真要由我这通报上去,那就不是居心叵测,别有图谋那么简单了……”
“这个人情,还是留给李大夫去头痛把……”
另一则消息是关于登州平海军的。
登州那群江南背景的商人,重金重建了平海军和登州团练,并且以此为后盾,与安东派遣军联手,把持了整个渤海、黄海之间的海陆商业线,甚至将触角伸向了更北冻海冰原的流鬼国。
唐玄宗开元十三年(公元725年),以安东都护薛泰请在黑水靺鞨内置黑水军,以其最大的部落为黑水府,以其首领为都督并派遣了内地长史(都督的副职)等官员协助当地少数民族首领管辖,开元十四年唐朝在这里设置了黑水都督府。开元十六年赐都督姓李名献诚,对黑水靺鞨地区(今黑龙江中下游流域)实施有效的行政管辖。治所在今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伯力。)
由此也开辟唐代库页岛与堪察加半岛的鄂霍次克海航线。航线起点在莫曳靺鞨(莫曳皆部)所在的库页岛。《新唐书·靺鞨传》载,黑水(黑龙江)西北有思慕部,往北走10天到郡利部(今黑龙江入海口庙街),再往东北走10天到窟设部(又名窟说部,“窟说”是“库页”的音转),再往东南走1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