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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是明白人,他知道今次若被带走,就等于进了鬼门关,他屁股下都是屎,根本经不住查,平素无人动他,不过是因为丁世群在上边戳着,今次,铁进若是铁了心要弄他,值此严打之际,绝对十死无生。
康熙拼命挣扎,惨嚎,奈何铁进有备而来,选的都是精干心腹,四五个壮汉,把着他,哪里挣得动分毫。
“铁进,我最后再说一遍,放下人,马上滚蛋,否则,我马上扒了你这身官皮!”
丁世群简直在扯着嗓子丝毫,半点高官气度也无,他真的要疯了,太阳穴突突直跳,似乎血管马上要爆掉。
想来也是,入主明珠以来,他丁某人猛冲猛打,威风五俩,市委一号尚且避他三分,谁不敬服,可今次铁进的所为,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丁某人不过如此,看似威权赫赫,这权力不过是建立沙堆上,一戳就塌。
“丁市长,我说过,要我脱掉警服,得通过市委常委会议,组织部门决议未下达前,我在岗一分钟,敬业六十秒,冒犯了,告辞!”
说话儿,铁进又立正敬礼,做足了场面,大手一挥,“带走!”大步行出门去。
康熙拼死命挣扎,哭号,奈何被五六个壮汉包夹,像提小鸡一般,被架出门去。
“呼哧,呼哧……”
丁世群的胸腔剧烈起伏,似是随时都要起火燃烧的破风箱一般,狠狠一扯领带,便朝电话机扑去,余光忽然扫中另一对警察,怒火终于烧天。
轰的一声响,丁世群一脚踢在玻璃茶几上,四十多斤的茶几,竟被这文弱书生踢得翻了个个儿。
剧痛袭来,丁世群知道自己的脚趾裂了,强忍着剧痛,他发出惊天怒喝,“滚,都滚,还杵在这儿,是想抓我啊,行,有能耐把我也抓走,嘶嘶……”
“丁市长,请你冷静,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是公安部重案督导组组长甄赫,奉公安部一号令,前来请郜向东配合重案办公室的同志,调查一件案子,请丁市长配合工作!”
打头的高个儿金丝眼镜,不温不火地说明来意。
顿时,丁世群心头烧起的火焰山,好似遭遇了一场旷世冰雹,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从尾椎骨腾起,直冲天灵盖儿。
郜向东微微失神,要紧牙关挣了挣,终于定住心神,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说道:“我可以给周叔叔打个电话么?”
很明显,这话是说给丁世群听的!
果然,提议遭到了拒绝,金丝眼镜一挥手,四名警汉起步上前,讲郜向东围在了中间,左侧那人亮出一张手令,朗声道:“郜向东,请跟我们走一趟,协助公安机关调查!”
郜向东微微点头,重重瞧了丁世群一眼,一言不发地随金丝眼镜一行,步出门去,心中砰然想起的却是薛老三那句“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吧!”。
“薛老三好狠的手段,别让老子出来,否则,有我没你!”
郜向东暗暗发誓!
“好毒好快!”
丁世群碎念一声,一屁股坐在恶沙发上,满脸的颓然,好似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呲!”
不小心,先前发力踢桌的左脚触碰到了沙发,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丁世群悚然惊醒,现在哪里是哀叹失败的时候,得补救,得反击。
他单脚落定,跳着脚挪到电话桌旁,要同了东北军区司令部的电话,“我是明珠市长丁世群,让国民同志听电话。”
“……对不起,周司令方才接到军委的紧急通知,已经乘坐直升机,赶赴京城了。”
电话哪边的人很谨慎,先验证了保密号码,确准了丁世群的身份,才如实以告。
一听如此消息,丁世群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薛家人的大网竟能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织得如此紧密,实在可怖。
急急挂了电话,哗啦啦,丁世群玩命摇着转盘,很快电话又通了,“朝天,我这边出了大娄子……”
丁世群正要滔滔不绝,向江朝天介绍情况,哪边一句话就将他后边的话憋了回去,“是薛老三和郜向东的事儿吧?”
“你都知道了!”丁世群大惊。
“丁叔,别忙活了,固守大本营要紧,一些边边角角,该弃的就弃,闲人的麻烦,咱们又何须多管?”
“为何,难道就任由薛家如此猖狂!”
“江叔,你真当薛家这次往死了整郜向东,就只为抖威风?”
……………………
新月西斜,一襟好风,自西而来,吹得竹影婆娑,莎莎如雨,这是东方星招待所最东头的一座小院。
东方星招待所,是明珠市电力局辖下的,掌握重要资源的单位,自然没有窘迫的,这东方星招待所,在明珠也算得大有名气。
而最东头小院,则是东方星最高规格的客房,薛老三和小晚,暂时就宿在此间。
傍晚,薛老三归来,先带着小晚去了外滩的小吃一条街,尔后,又去了东方明珠塔,五分钟前,他送一脸兴奋的小晚回了房间,便折身到了庭院。
捧了一套茶具,在庭前一株老榕下的石桌石凳落了脚,分茶闲饮。
一盏岩茶还未饮完,三道人影现在了石拱门前,看模样,依稀是胡黎明,铁进,耿福林。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宗的岩茶,刚烹好……”
说话儿,薛老三抬肘分了三杯,挨个儿摆在三个石凳对应的位置。
铁进抢先在薛向左边坐了,顾不得茶水尚热,端起来一饮而尽,一抹嘴道:“还以为有什么呢,姓康的一进去,就撂了,甚至还没上刑,这货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全交代了,跪地求饶,满嘴的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尽管这王八蛋避重就轻,就冲他交代的,绝对见不到第四天的太阳。”
“倒是那姓郜的有些门道,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这家伙也不开口,还是一个姓周的老家伙来了电话,这家伙才松了口,他娘的,听部里的老蔡说,这家伙结结实实是条大鱼,黄赌毒无所不沾,有些邪门外道的生意,都做到港岛,澳门去了,你们说说,这改革开放才几年,怎么这些人……”
“行了,老铁,就事论事就行,别动不动就对方针大政品头论足。”
出言相阻的自然是官高一级的胡黎明,他经历过那个年代,政治敏感性自然远胜铁进这土老帽,尽管如今风气早松,可中央最近博弈不断,言多必失,在历次运动中,已经是证明了的血的教训。
第二百六十五章用意
铁进不以为意,哈哈一笑,接道:“老弟,今天这仗干得漂亮,康麻子,郜大少也就罢了,不过是些小鱼小虾,重点还是那位丁市长,你老弟是不知道,咱们那位丁市长这几个月在明珠可谓是呼风唤雨,上窜下跳,威风不可一世,这回好了,在咱这铁三角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听说都进医院了,可真是大快人心……”
胡黎明心中叹气,铁进这种直肠子,只怕前程有限,尽管此处是私地,可如此品头论足领导,到底轻浮至极。
况且,胡黎明清楚此次丁世群之所以吃了大瘪,并不全是因为己方下手迅捷,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更多的是因为此人太过跋扈,激起了公愤。
这不,逮捕发生后,在丁某人的要求下,召开了常委会,丁世群当即提出免除铁进市局局长职务,却遭遇了前所未见的惨败,其提案仅一票赞成,五票反对,七票弃权,可谓是从面子到里子,皆输了个干干净净。
薛老三摆摆手,“行了,老铁,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小心大意失荆州,当务之急,是做好善后工作,扫清尾巴,另外,我已经给许伯伯去了电话,过几个月等局势稳定了,你去中y党校进修一段吧!”
铁进是正厅级干部,去中y党校进修,摆明了是要进步。
而他数月前才骤升,哪里想到这么快就又有了进步得机会,欢喜得他这粗人,就剩了哈哈大笑。
瞥见铁进的欢喜,胡黎明忽然有了一丝明悟:“铁进粗糙不假,可有时候通过这种粗糙,却能更直接的表现忠诚,就拿今次事件来说。其猛冲猛打的蛮野作风,不曾见半点高官气度,可偏偏这种冲锋在前的蛮野。别说薛家人了,就是我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铁进的忠诚。”
“作为派系内的领袖。需要的可不就是忠诚么,而派系内下层升迁与否,更多的不就是看重能力和这种忠诚么,铁进既有能力,又有忠诚,他不进步,谁进步?反观我呢。时刻不忘高官气度,便连一些该直言的话,却总顾忌身份,不愿说出口。假口耿福林,这不是摆明了疏远薛向么,我既然和人家疏远,人家自然也和我疏远,一来二去。这关系想近也难啊!”
胡黎明当真是聪明人,心念电转,就想通了为何这次见着薛向,自己亲近之心少了,别扭的成分多了。无他,原来是他胡某人官升脾气涨,觉得能顶天立地了,却忘了,没有薛家人在背后戳着,区区一个丁世群都能让他彻底噤声,至于什么胡氏铁三角,剩下两只角,压根儿就是薛家人的铁杆。
现在想来,哪里是铁进粗糙,分明是他胡某人被眼下的成就冲得昏了头啊!
一念至此,胡黎明心结尽去,说道:“薛老弟,咱们今次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康熙核死,匪号钢炮的核死,庞龙核死,张青上军事法庭,东北军区周司令病退,郜向东无期,前面几人也就罢了,便是那老周也不算冤枉,包庇走私不说,也确实腐化了,只是那郜向东,被收拾得太惨了,只怕有人心中不服,毕竟郜父虽亡,人心犹存啊!
胡黎明此话一出,薛向便知道这位想通了什么,若非如此,又如何会说此种肺腑之言呢。
对于胡黎明的明悟,薛老三很欣慰,笑道:“胡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首先,这些人所作所为,乃是罪有应得,置其死地的虽是我薛老三,但若非这帮人平素多行不义,我薛某人也做不出强诬的事儿来,究其原因,是他们咎由自取。其次,今次下死手,也算顺水推舟,我另有用意。”
胡黎明眉峰微聚,沉吟片刻,眼睛猛地一张,一拍大腿,“明白了,莫不是因为许校长!”
薛向比出个大拇指,微笑点头,对胡黎明的政治敏感性,很是赞赏。
铁进嘟囔道:“薛专员,胡市长,你们这儿打什么哑谜呢,又不是菩提老祖三戒孙猴子,有话直说呗。”
胡黎明拍拍铁进的肩膀,笑道:“你呀,别忘了咱们这位老弟,可有颗七窍玲珑心,一件事上不打几个旋转,绝不算完……”打趣了几句,胡黎明便道出了究竟。
不错,薛老三这回下了死手,除了为小晚出气外,也有“耀武扬威”的意思。
原来,自许子干从闽南省委书记到央校常务副校长的一步战略性撤退后,薛系面临的压力从未如此之大,不过这倒也正常,官行如舟,不进则退,薛家人蹿起太速,不知多少人眼红。
薛家走顺风时,锋芒高炽,外人不敢轻动,可只要稍露颓势,宵小之辈难免上窜下跳,这倒也符合官场上跟红顶白的常态。
若是没有郜向东,薛老三往死了办康熙,也就罢了,可有了郜向东这条大鱼,这次反击,自然就有了新的政治含义。
薛向要用这次亮剑的机会,展示薛系的力量!
短短数个小时,薛系出手,引动东北三省的一场飓风,而又能在最短的时间,将一切消弭于无形,把对手干净利落地斩落马下。
而那些有心人皆能从此次行动中,清楚地瞧见薛系的肌肉,再想窥视薛系,希图在薛系身上谋利,那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这个牙口。
薛老三这份心思,并不难猜,胡黎明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