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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首长,确实听着比专员提气,偏生还不犯忌讳(毕竟我党我军早期都这么叫,中央首长也没下文件说只许如此称呼高级领导)。
可偏偏此叫法最早出自薛向的秘书,薛向偏偏是他的对头,更不提,他也或多或少知道,此种叫法传开,和他孔某人的某种忌讳有关。
他若也叫宋昆如此称呼,未免就太那啥了,用句成语,活脱脱就是,东施效颦。
是以,孔专员心里再不痛快,也还得继续做他的专员,而“升格”不成首长。
却说小赵送来了食盒,陆振宇挥挥手,又转过头去,临窗望远,压根儿就懒得言语。
小赵也是纳闷儿了,按说,身为首长的秘书,几乎就是首长肚子里的蛔虫,首长即便是有心事儿,他这个秘书少不得也得察出些蛛丝马迹。
可这次的情况却是真反常了,从早上上班开始,陆专员的脸色就不好,一直到了这饭点儿,又不肯吃午饭了,其中因由,小赵却一点脉都摸不着。
轻轻放下食盒,小赵也不动作,静静站了,仔细思索,这两天在陆专员身上,以及地委,行署到底有什么异常。
想着想着,小赵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忽然他想到了今天上午在行署办秘书科听到的小道消息,说什么那位新来的薛专员在赴省城的招商引资的事儿上,出了大娄子了,弄不好得直接下课,地委,行署的大佬们,估摸着又盯上了,那位活土匪屁股下的椅子了。
想到这儿,小赵像是抓住了什么一般,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他忽然记起来了,自己首长虽然和那位有活土匪之称的薛专员没什么来往,但他却听说了,几次在行署班子会上,自家首长都支持了那位薛专员,虽然弄不清楚,自家首长这般做,到底出自什么原因,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家首长对那位薛专员有好感。
如今,薛专员要倒了,自家首长不开心,似乎也正常。
想到这儿,小赵自以为解开了谜团,可猛地又想起,他拎着食盒回办公室的这一路上,可没少见秘书科的同僚们,亦是和他一般拎食盒的拎食盒,端保温桶的端保温桶,显然都是在给自家领导送饭。
再细细回忆下去,他又记起,回来这一路上,似乎各个办公室的人头都格外多,而往常这个时候,各个办公室早人去楼空了。
“如此种种怪异,莫非都和那位薛专员有关?”
一念至此,小赵忽然想起,在食堂给首长打饭时,无意中瞅见在西边领导专区正山吃海嚼的某人,终于出声了,“首长,刚才我给您打饭的时候,看见薛专员了。”
“谁,看见谁?”
陆振宇猛地回转头,厉声问。
“薛向专员,还有戴秘书,他们正在地委食堂吃饭呢?”
陆振宇如此表情,语气,小赵自然知晓自己猜对了,看来薛专员还真是自家首长此时的心病根源。
“吃饭?”
陆振宇瞪圆了眼珠子,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薛专员胃口不错,要了半桶饭呢。”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陆振宇不耐烦挥挥手。
小赵应了,便向外退去,不曾想,没行几步,便听陆振宇道:“小赵,你先去行署办待着吧,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
小赵连连点头,又听陆振宇道,“你还没吃午饭吧,这盒饭,你拎过去吃,我没胃口。”
小赵哪里不知道这是首长心疼自己,连道,“我吃过了,吃过了,还是首长您吃吧,您总拿领袖的话教导我说,浪费可是极大的犯罪,所以您得以身作则,把这盒饭给消灭掉!”说着,便溜出门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老书记
陆振宇叹口气,笑笑,扭开食盒,端出饭菜,便吃了起来,刚吃没几口,忽又想到那不让人省心的家伙,烦躁又起,食欲全无。
细说来,陆专员这一阵儿心情就没好过,准确地说,自打薛向到来德江后,他一颗心就在腔子里待不安稳了,就一直处在忽上忽下地状态。
谁叫那位爷太能折腾,上来就挑了德江最大个儿的孔老虎杠上了不说,由此迸发的一连串的惊心动魄,他陆某人别说见,就是听都就没听过。
想这位爷入德江的短短两三个月,就像驾着辆刹车失灵的老破车,行使在险况不断的盘山公路上,时刻都有倾覆的危险。
若是不相关的人,他陆某人看热闹还嫌不及,哪里会管他死活,可偏偏这人是老书记亲自招呼要关照过的,他就不能不操心。
前些日子,在行署班子会上,他就为这家伙,失了往日诙谐处事,与世无争的常态,几次三番力挺这不省心的家伙。
虽然他做得隐晦,可与会众人谁不是人精,谁看不透这点伎俩,他知道自己暗里早被孔凡高恨下了。
而陆振宇的这种提心吊胆,终于在一周前,到达了最高峰。
在孔凡高将德江赴省城招商团团长的位子,塞给薛向时,他就知道坏菜了。
不过,当时,他并不认为,此事已经坏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
毕竟,按照那不省心家伙。近一段时间的表现,虽然是开着破车,在山顶上狂奔,屡屡遭遇险情,但好歹没出乱子,几次对孔老虎的逆袭,也做得漂亮,足见是个有脑子的冒失鬼,称得上油滑。
在陆振宇看来,那不省心的家伙。只须装病。称难,一再言说无法胜任,再不济,向孔凡高说明成功几率不大。这事儿就大有回旋余地。
本来。明眼人都知道德江在旅游资源方面。同银山,梅山争竞,那是死路一条。
那不省心的家伙。只要硬不松口,孔老虎这笼头也不是这么容易套上去的。毕竟,行署都知道了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又如何能以完成不了任务,来惩罚承接任务之人呢。
可传来的消息是,这不省心的家伙,二话不说,就接下了任务,半句难,半句苦都不叫,简直是自己封死了退路。
如此苍莽行事,哪有不栽跟头的道理?
果不其然,前天下午,坏消息就传来了,这不省心的家伙,竟在省府办做宣讲大会时,没了踪影儿,挨了常务副生长蒋星雨的点名批评。
紧接着第二天上午,更坏的消息来了,这位薛团长竟又带领全体德江招商团开哪门子会议,错过了省里的统一集结。
这回,德江招商团干脆就被省府办清理出了招商队伍,一众人等干脆就被驱逐出了宝龙酒店。
听到这俩消息,陆振宇本来就没存多少的侥幸之心,彻底死了,且预感到局势必将超越想象,彻底崩坏。
本来嘛,即便是那位薛助理没在省城,惹出这些乱子,孔老虎就憋着劲儿,想整他。
如今出了这么一系列的错漏,孔老虎还不玩儿了命地往死了整。
更何况,若是薛向此次赴省城,波澜不兴地失败了,只要没出错漏,即便是孔老虎要发作他,至多也不过狠狠抽他薛向一嘴巴,决计没办法一巴掌拍死。
毕竟,明摆着德江没有胜算的事儿,你孔老虎再横,也得顾虑物议。
可如今,薛向的那些错漏,成了孔老虎手里现成的把柄,人家就是拍死你,你也叫不出冤屈来。
更不提,此次憋着劲儿,要整死那不省心家伙的,还不只孔老虎一个。
那位周书记,在薛向手里折了连襟,败了威望,只怕也早早地举起了大刀,等着一刀砍死了薛向,泄愤,聚威呢。
一想到地委,行署的两大对头,和德江地区两位绝对威权人物,齐齐虎视眈眈,陆振宇就头皮发麻。
在陆振宇看来,薛老三此次,绝对是十死无生。
而且都这火烧眉毛的关头了,那不省心家伙还跟蠢猪一般,头已经在铡刀下了而不自知,竟还有心情,在食堂大吃二喝。
一想到这儿,陆振宇哪里还吃得下饭,简直就气得胆固醇偏高。
他是真不愿管这摊子烂事儿,他听过一句话,叫做“宁可碰上神一样的对手,也不愿遭遇猪一样的战友”。
在他看来,这位薛助理绝对就是猪一样的战友,不,是蠢猪式的战友。
可偏偏这人是老书记安排的,他不接也不行,老书记待他恩同再造,他老人家的话,在他陆振宇这儿就是圣旨。
一想到老书记,陆振宇忽然觉得有必要打个电话过去,因为这事儿瞒是瞒不过去的,那头爱蹦达的蠢猪的死讯,老书记早晚会知晓,还是早点告知,获取主动权吧。
一念至此,陆振宇赶紧抓过电话,给老书记拨了过去。
…………
“省长,你等会儿啊,我接个电话。”
堂皇的办公室内,一位面容清癯的中年人放下茶杯,冲另一位威严富态的中年人微笑说道。
“书记您随意,我喝茶,没想到您这儿也有这大红袍,我那儿的一点儿,还是安远首长上回送我的,舍不得喝,舍不得喝,还是没撑过仨月,就让我给喝了个精光。”
说着,那威严富态中年人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清癯中年人点头笑笑,接起了电话,刚喂了一声,陆振宇的电话便传了过来,“老书记,是我啊,振宇啊,大中午的打扰您,实在是不好意思,您吃饭了么……”
“少废话,啰啰嗦嗦什么有事儿说事儿,另外,告诉你小子,什么老书记不老书记的,我老了么?”清癯中年人斥道。
“是是是,我可没说您老,我说的这个老字,是尊敬的意思,可不指代年龄。”陆振宇慌忙解释,心中却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老书记还肯训人,就证明心情不错,但他更知道老书记是急性子,赶紧转上正题,把薛向的事儿,包括初来那会儿跟孔凡高斗法的烂账,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齐天大圣
哪知道老书记就问了句“你说这家伙这会儿还在食堂大吃而喝?”,待陆振宇给了确切的答案后,老书记竟丢下句“只让你看顾,没让你给他当保姆,管好你自己就成”,不待陆振宇回话,先把电话撂了。
那威严富态的中年人搁下茶杯,笑道:“怎么着,我像是听到薛向那猴子的名字了,难不成他又在德江搅风搅雨?”
清癯中年人哈哈一笑,道:“看你这话问的,好像这猴子在哪儿地安生过?在江汉,辽东时,我就不说了,那是闹腾得全国瞩目。单说,这小猴子在明珠那一阵儿折腾啊,我这头发险些没折腾白了。”
话至此处,这清癯中年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明珠市委前党群书记、如今的辽东省委书记陈道林。
而那位陆振宇陆专员,二十年前,正是这位陈书记的通讯员,正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在得知薛向是下了德江后,陈道林才给陆振宇去了电话,招呼他帮着看顾薛向一二。
却说,五个月前,这位陈书记探访还在明珠被打入冷宫的薛向,透露了想调动的意思后,被薛向引荐给薛安远,薛安远出了把子力气。
再加上,陈道林背后的大人物运作了一番,今年七月份,这位陈书记如愿以偿地调任了辽东,顶替了那位因为受自由物价区牵连的老书记邓永加,担任了辽东省一号,成了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
又因为这位陈书记的调任。有薛安远那么一层关系,所以,他到任后,自然和冯京这位薛系头号大将,演了一出省级一二把手少有的将相和,二人配合得相得益彰。
政治生活和谐,短短三两个月下来,这位陈书记倒似年轻了不少,五十三四的岁的年纪,本就因为生得精瘦。而显得精神。再把头发一染黑,直似四十多岁的壮年男子。
既然清癯中年人的身份明了,那和陈书记对坐品茶之人的身份,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