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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些牛皮糖,别说二十四天解决十八家,就是一个月解决一家,就得烧高香了,孔老虎这分明是在往死里整人啊!
刷的一下,孔凡高的老脸红了,若有若无地瞥了陆振宇一眼,咳嗽一声,道:“没想到有这么多家小厂啊,这样吧,薛助理到底是新同志,不熟悉情况,咱们就多给他一个月时间,毕竟,就算到了开支日,咱们可以用先讨回的钱开支嘛,用不着为难薛助理!”
薛向笑笑,道:“谢谢孔专员宽延,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在这次讨债过程中,我拥有哪些权力,我还是老话,单凭一张嘴是要不来钱的,若是组织不赋予我相当权力,不若现在就安排我去看大门!”
的确,事有不可为,莫如不为,眼下,孔凡高若是不肯给权力,他这摊子事儿,注定完不成,既然注定的事儿,何必还要出手,他倒要看看孔凡高敢不敢无罪而诛,真叫他现在就去看大门。
孔凡高打个哈哈,一拍额头,道:“你看我这急性,忘了还没宣布薛助理的分管工作,我看这样吧,薛助理就顶离去的肖专员的摊子,主抓教育,旅游工作,负责文化、体育、广播电视、卫生、计划生育等方面的工作!”
孔凡高这是在打游击战,避实击虚。
他说的这些,薛向早就清楚,他薛老三要的是实打实地权力!
当下,便听他道:“谢谢孔专员委以重任,我会做好本职工作,不过,我更想知道的是,在讨债过程中,我能不能要求公安机关,组织部门,宣传机构,给予人力和物力上的配合!”
薛向都把事情挑明,明着要权了,孔凡高再不好推诿,毕竟要马儿跑,还要马儿不吃草的事儿,暗着干行,可明里做,那就难了,他孔某人自问面皮不到这个程度。
孔凡高狠很将还未燃到一半的香烟,压碎在了烟缸里,说道:“这是自然,当下,讨回拖欠款,是地委、行署的主要任务,所有机关、部门,都要无条件配合,不过,我得提醒薛助理一句,一切行为还需要在法律法规允许的范围内进行,若是干出格儿了,莫怪律法无情!”
孔凡高不知道薛向想干什么,但听他方才再三要权力,生怕这小子玩儿愣地,便赶紧给他上道紧箍咒,毕竟讨债活动,总体来说,是在他孔凡高的领导下展开的,薛向真折腾大了,他也少不得倒霉。
薛向笑着点头,接着,便说出一句,差点儿让孔凡高把烟头吃了的话来:“我是京大毕业的,懂法!”
霎那间,宋祖贵赤了脸,孔凡高吊了眉,后者更生怕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小混蛋,问他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
会议散场后,薛向还没出会议室,行署办公室分管综合科的乔副主任便来请薛向,去他的新办公室。
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转了转,方指挥乔副主任领来的两位后勤工作人员,将这办公室中央的那三盆花,移到阳台上,又有一高,白,胖,的中年汉子步了进来。
来人先做了自我介绍,正是德江行署常务副秘书长刘洪。
“薛专员,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啊!”
刘洪很热情,双手握住薛向的大手就不撒了,摇动得极为有力。
薛向一样很热情,握住刘洪的胖手,笑道:“哪里是专员,是专员助理,刘秘书长口下留情才是!”
的确,薛向这个官职,其实就是排名最后的副专员,一般的同志,基本就会称呼薛专员,而不会称呼薛助理,除非薛向纠正。
因为这是官场常态,称官称大,不让人反感。
当然,薛向自己得拎得清,毕竟传出去,就是小辫子。
刘洪一张脸挤成桃花,“早晚的事儿,早晚的事儿,对了,听说薛助理的住宿还没解决,袁专员听了很关心,所以派我来为薛助理服务!”
刘洪自承身份时,薛向心中就笑了,很明显,他在专员办公会上的表演,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反抗军派人来接头了。
这会儿,闻听刘洪直言袁专员很关心,薛向的心中就更有谱了,没办法,混官场,就是混圈子,没圈子就没权力!
两人又在办公室,寒暄了几句,刘洪便领着薛向下楼了。
上得行署办的一辆苏联产的拉达尼瓦,未行多久,刘洪便指着周边的建筑介绍起来了。
其实,不用介绍,薛向就瞧直了眼,虽然今天下午刘科长领他寻房子时,他也在地委大院家属区,游逛过,可眼前风景比之先前,简直是两重天。
原来,先前,他在刘科长的带领下,行得是南区,那边只是行署普通机关干部的家属区。
而北区,才是地委大院家属区的核心,精华。
在刘洪的介绍下,薛向才知道眼前的,峥嵘假山,缦回廊腰,艳檐飞角,亭台阁楼,都是如何出现在地委大院这一级权力关机中的。
原来,德江地委大院所在地,前清时,还是一处极有名气的名胜古迹。
此处,在五代时,是蜀后主孟昶为花蕊夫人,建造的一处游园。
后来,朝代更迭,世事变迁,此处自然衰落,但好在居住之人,非富即贵,倒也保留了几分富贵气象。
到清末时,此处又被川督赵尔巽辟作别院!
正有了如此一番纠葛,此处才始终得以保存着较为完好的古代园林建筑。
然而,好景不长,到了清末鼎革,乱世显现,蜀中亦是战火不断,此处难免收到波及,受了不小的损害。
再后来,大西南成了抗战的大后方,此处又被国军行政部门征用,慢慢又修缮了些。
到得解放后,此处被德江地委接收,就此作了地委驻地,延用至今。
进得这座园门,薛向的眼睛就一直处于一种饥渴状态,看不尽的红楼紫高,瞧不完的红花绿水,再由刘洪佐之以应景的野史趣事,薛老三对安家此处,真是再满意也没有了。
第二十五章又起波澜
眼见着眼前景致越加美妙,薛老三便叫停了车,步了下来。※※
刘洪似是知薛向心意,身为德江人,此间的瑰丽能让皇城脚下的薛助理震撼,他也十分得意,便也步下车来,在前引路。
下得车来,视线陡然开阔,又行几步,东西扫描之下,薛向大概已经窥出了这座园林式小区的全貌。
这是个占地约莫上千亩的小区,东宽西窄,呈狭长走势,陡然看来,如此布局,似乎无迹可寻,且极不符合普通园林的方正格局。
可细细探查,便能发现,建构者的匠心独运。
原来,整座园子,是以横贯园子的那泓碧水为经纬,从刘洪处问得,原来这条唤作瘦溪的奔腾碧波,是从不远处的玉女峰上淌下来的,乃是正宗的山泉,当初,正是蜀主孟昶,征伐民夫无数,入山开凿,才有了这“碧泉原是天上来,奔流至此不复回”。
也正是有了这贯穿整座园林的瘦溪,整座园子才得以盘活,七分景致才有了十分颜色。
置假山以其间,则风吹浪鼓,击水穿石,如洞箫呜然,意趣自然,待到三五之夜,明月半掩,碧波生烟,烟水吃朦胧处,假山如岳,瘦溪成海,山环水抱间,宛若苍岳悬于东海!
而种花柳于其边,则垂柳生姿,如美人临妆照,岸芷汀兰,摇曳如活,绿荷碧莲,自成玉人。
可以说就是因为有了这道活水,亭台楼阁,草树幽园,才个个皆以成活,处处得以成景。
踩在青碧色的石子小路,闻着淡淡的桃李花香。徐徐林风震动衣袂,簇簇竹影摇出磬声,薛老三今天一天所受的满腹怨气,在面对着这无边美景,也消散了个干净。
绕过一片竹林,面前的道路陡然开阔,那条瘦溪,陡然汇聚成湖,刘洪指着这湖水道:“薛助理。这十里荷花,可是咱德江有名的美景,您瞧瞧,可还入得你眼!”
其实,早在刘洪说话前。薛向便瞧呆了。
先前,沿着瘦溪缓行的时候,他便觉得无尽溪流中的无尽荷叶,极惹眼了,可到得此处,才知道什么叫翠盖成海,也知道了为何这长短不过数里的瘦溪。刘洪会以十里荷花呼之。
时值盛夏,荷叶正是繁密盛开之际,眼前的这满湖荷叶,一朵朵。一簇簇,如碧绿的雨伞一般,接天遮成无穷碧,林风拂过。这无穷碧海,便掀起了绿涛。这绿浪之中,偶尔探出几朵嫣红,却是那含苞未吐的荷花,粉嫩的娇颜,宛若方长成的明艳少女,掀开一朵朵碧绿的雨伞,偷瞧着外边的世界。
风儿摇摆,团圆的绿盖上,时不时会落下几只碧蛙,噗通,噗通,落入水来,偶尔还惊起一条白鱼,跳波而出,又撞进荷阵深处。
夕阳渐晚,蝉声渐渐急,两岸的垂柳依依随风举,一枝修长低垂的柳条,猛地高举,正惹着可观驻足湖边观景的薛老三,他抬手轻轻扶下贴在面上的嫩绿柳条,抬头望天,正见一轮红日西坠,如血的残红,霎时间,将这倾翠玉湖泊,染成赤海。
触景生情,情动有言,薛老三张口吟出一首诗来:“柳叶鸣稠绿暗,荷花落日红酣,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
“好,好,好诗啊,融情于景,应情应景,真是好诗啊!薛助理,好文采。”
刘洪忽地拍着巴掌,叫起好来。
薛老三摆摆手,笑道,“这可不是我做的,这是王荆公的大作,不过,确实是好诗!”
刘洪笑道:“诗是谁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首诗往这儿一放,对着眼前的风景,实在是妙绝,我想就是王安石当时作出这首诗时,也不曾得见这副美景吧,不瞒薛助理说,我老刘也自问是读过诗的,可满篇诗句,从不曾入耳入心,就今天对着这落日,荷花,鸣蝉,垂柳,听了这么一首诗,这才头一回感受到这诗词的妙处。”
刘洪这话虽有吹拍的嫌疑,却也有八分真心,眼前的景色,是接天莲叶,配上了映日荷花,再加上,晚风徐徐,垂柳依依,他刘秘书长这别离家乡十多年之人,陡听这入情入景的诗句,真有点感概万千的味道。
薛老三笑着赞了几句,说刘秘书长才是好才情,词句典雅,有做文学家的潜质,后者哈哈一笑,调侃几句,揭过此篇,便又头前引路。
穿过一座青石板桥,道路便开阔起来,入眼的便是一排排,一座座红转青瓦的二层小楼,每座小楼前,还连着一个粉砖碧瓦的小院,霎时喜人。
不用刘洪解释,薛向便知道,这些小楼,并非这座园子原有的建筑,必是后起的,因为在园内行了半天,也就此处的建筑是砖瓦结构,即便如此,也足见修建这几排小楼的工匠是用了心的,因为这层层小楼的整体的布局和砖瓦用色,和这座园林的气质风格极为接近,倒没弄出狗尾续貂的煞风景事来。
行到一排小楼前,刘洪见薛向瞧得入神,指着这片小楼道:“薛助理,对这边的房子还满意吧,不瞒你说,这边住的不只是地委、行署的现任领导,许多老领导也安家此处,我说的这老领导可不只在咱们德江退休的老领导噢,还有不少可是高升了,依旧舍不得搬家的,由此足见,咱们德江地委大院家属区的吸引力啊!”
薛向点头道:“是啊,我也到过不少地方,就属咱们德江地委的家属区,弄得独具特色,别有风格啊,我都忍不住想住进去了。”
刘洪哈哈一笑,道:“不急,不急,今晚保证让薛助理睡个好觉,诺,倒数第三家就是你……咦,怎么回事儿!”
刘洪刚点出第三家,薛老三便追看了过去,却见那边似乎正有热闹,又前行三十余米,这热闹也越发大了起来。
“老娘就不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