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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老哥的话,我记下了,也不跟你矫情,但也只能说句事在人为,尽力争取!”
说话儿,不待廖国友应声,薛向便径直奔五金厂去了。
五金厂现下真有点天下大乱的意思,步进厂来,不仅杂物满地,车间死寂,便是人影儿也看不见几个,直到穿过家属生活区时,才零星看见几个人影,不知谁最先发现了薛向,嚷嚷了一嗓子“薛厂长回来啦!”
霎时间面楼房里便跟发地震一般,咚咚咚,咚咚咚,一会儿的功夫,各个出口便人潮如浪,滚滚而来,聚齐了数百号人,将薛向团团围在中间,立时七嘴八舌地呼喊起来。
“厂长,您可算来了,您耍是再不来,那帮王八蛋能把咱厂子给卖了。”
“厂长啊,您是不知道,您不在的日子里,咱们过得什么日子,那帮王八蛋就只能拼命往厂里塞人,您说塞人就塞人吧,哪怕是个能搬能抬的也好啊,可那帮狗人的尽知道往里面塞当官的,您裁掉的那些狗屁没用的单位被重新竖起来不说,竟还多出了七八部门,不过,这也好,倒省了纪委的麻烦,让人给一勺烩了。,…
“是啊,厂长,您可得主拷大局啊,厂子里现在乱着呢”
“……”
乱糟糟,喧腾腾,薛向知道这帮工人同志们是憋屈狠了,寻着机会,自然要发泄出来,他索性就站立当庭,静听诸人吵嚷,嚷嚷了三四分钟,声音渐稀,俄尔,便彻底停住了。原来这会儿,大伙儿都发现最该说话的、说了算的那位没有说话,可自个儿光吵吵,说的话又不能算话,自然就闭了嘴巴。
薛向扫视一圈,笑道:“都吵够了吧,吵吵够了,就干活儿吧,各车间、工段,该谁负责都心里有点数儿,抓紧时间干吧,咱们和鸿道百货签订的合同,我不说你们也知道,百万违约金,你们若是想赔,就继续在这儿吵吵!”
呼啦啦,薛向只一句温吞水的话出口,转眼间满场散了个干净,只剩下王定法还稳稳站在身边。又过片刻,便听见不远处的车间里,焊弧飞溅,锻锤轰鸣。
其实,以薛向如今在五金厂的威望,已经用不着他承诺什么再裁撤编制,恢复干部,增加福利等等,只要他出现了,即便是不说话,大伙儿也知道该干什么了!
关上办公室大门,薛向便开了腔:“老王,小何和小冯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厂长,您放心,他们是检举人,已经被地委纪委的人严密保护起来了,不会有人身危险。”王定法擦了擦发红的额头,恨恨骂道:“厂长,我真没想到那帮王八蛋会这么肆无忌惮,您走时,让我盯紧财务处,我还暗里道您多心,毕竟自行车卖多少,都是有数的,账目极是好算,没谁敢朝上面动伸。可哪想到,还是让您给料中了,何麟那王八蛋真是胆大包天,他当政短短十天功夫,就弄走了二十余万,咱们得卖多少辆车,才能挣回这二十万,他奶奶的,死有余辜!”
薛向眉头微皱”“何麟是自杀?”!!!
第二百一十一章萧山县委大换血
薛向用了问句,王定法怔了怔,点头道!”是自杀,那王八蛋就在这间办公室喝了农药,然后跳的楼,我看还是给您换间办公室吧,这间怕用着晦气!”
“喝了农药,再跳楼?、”薛向心中冷笑,却是没在这问题上纠缠”“你还迷信这个?”
王定法老脸一红,讪讪道:“我不迷信,大老粗一个,什么没见过,只是,只是听说你们领导……”
王定法声音越说越小,渐渐无声,薛向心中好笑,摆摆手道:“行了,不迷信,你就住着吧!”“我住?”王定法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是你住,以后五金厂就你当家了。”
“什么!”王定法蹭得立起来,连连挥挥手“我不成我不成,还是您来您来,我顶多帮您打打下手!”
王定法确非矫情,他和俞定中恰恰相反,似工人多过像官员,性子质朴踏实,一时间又无心理准备,一听薛向压下这么个重担,立时就慌了神。
薛向拍拍他肩膀,笑道:“行啦,我这个县长还能一辈子兼着五金厂的厂长?”
“是啊,人家是县长,原本就是来救火的,怎么可能舍高就低?
这厂长一职对何麟之辈,是香饽饽,对人家来说,就是个大包袱,自己这是强人所难呐!”王定法自以为想通,讷讷无言了。
薛向也懒得解释,接着,便把让他赴京做报告的事儿也说了,唬得王定法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一连五天薛向都待在五金厂里,狠抓生产,工厂又恢复了三班倒,或许是五金厂出事的那会儿,工人们歇息了一阵儿精神头十足,又或者是五金厂再历生死,工人们越发珍惜眼前的幸福,总之,工人们干劲十足,士气极旺,一连五天三班倒,甚至有许多该下班的也不下班,日夜连轴转,终于在第五日早晨,完成了合同的既定任务,恰好这时,鸿道百货的提货车队也到了。
五金厂的事儿,就此告一段落薛向又把办公地点,搬回了县委大院,不过为了稳住五金厂的军心,他每天仍会到此转转。萧山县的局势也渐渐平稳下来,只是五金厂的案子至今没有结论,卫齐名、俞定中一入纪委,也如石沉大海,没了音讯。
好在,这会儿,萧山县没什么大事发生一切皆平稳运行。薛向每日里倒也按时到岗,只不过也就走个过场,有任务就安排下去,有文件也抱回家处理,大部分时间,却是依旧陪着三小晃荡。又两天,参加五金厂“千里走龙骑”活动的学生们回来了,夏家两姊妹到家,尤其是夏家小妹归来,小家伙算是有了玩儿伴整日里,拖着夏家小妹去收破烂,倒让薛向又重获清闲。
而夏家大妹和小晚也甚是投缘,二人年岁相同,但小晚却高她一届,今年已经参加了高考,二人又同属尖子生,夏家小妹更是极度向往大学,有了共同话题小晚这娴静姑娘,聊得兴起,也难免叽叽喳喳。
倒是小意甚是寂寞,整天抱了足球自个儿瞎盘带,偶尔有差不多年纪的娃娃却又玩儿不到一起去,弄得他无聊至极,也只得寻了小家伙说软话,才被获准同去收破烂。
日子就这么悠闲的走着,又过两日,终于迎来了大动静儿,huā原地委委员、组织部长洪道带领着大部队进驻萧山县了。
洪道上午到的萧山,卫清风带领剩余的十名常委,联名相请的午宴,也被洪道拒绝了。紧接着,洪道二话不说,便领了三五人,直奔了常委会议室。洪道来势汹汹,卫清风等人哪敢大意,只得紧步跟了过去。
会议室大门刚被闭上,稳坐首座的洪道,便打开了一封红头文件,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这一念,萧山县诸位常委耳里,心里,宛若同时响起十万雷霆,萧山县委常委竟然来了个大换血。
紧邻县委办主任田伯光而坐的那位圆年中年,竟然是新到任的县委常委、副书记,代县长钟伯韬:而紧挨着薛向下首的竟然是新任县委常委,副县长刘力。
听到这时,薛向已经傻眼了,自个儿人还坐这儿呢,还没免职,就被人家给顶了!可在座诸位,这会儿可没心情同情他薛县长,便是他的死党铁通、廖国友也竖起了耳朵,静听下文,显然今儿个萧山县的上层建筑是注定要天翻地覆了。
果然,紧接而来的消息,也劲爆非常。
卫清风被免去了萧山县县委常委、副书记,竟被擢拔到邻县锦山县,担任县委书记。
王维被免去萧山县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调往huā原市担任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huā原市虽然和萧山县建制平级,可实际上隐隐高上半级,书记虽未入地委委员会,却挂着地区行署副专员的牌子,乃是副厅级干部。王维此去级别虽未上升,却也是实打实的升迁。
而紧邻着钟伯韬而坐的瘦猴脸中年,被任命为萧山县委半委、常务副县长。
到此还不算完,铁通被免去县委常委、宣传部副部长,改任huā原市政协主席。这个任命算是极有味道了,便连薛向这人精中的人精也有些咂摸不透。细算来,铁通才五十七八,这个年纪才混到副县,又是常委中并不算太重要的宣传部长,仕途之路基本算封阻了。当然,熬到退居二线,对县委常委这种副县级干部,组织通常会照顾给个正处级待遇养老。
可这会儿,人家铁通还远不到退休年龄,生生被逼到了政协。虽然政协在理法上不算退休,可到底是二线单位,是默认的老同志养老单位。从这个角度看,算是贬谪,可若是贬谪,完全可以安排到萧山县政协,没必要抬高到huā原市政协主席的位置。毕竟一地首府政协主席的影响力,可是比铁通现在的这个萧山县委常委高多了。
细细品了会儿,薛向隐隐猜到了原由,铁通被早退,肯定是跟自己走近的缘故,毕竟这位铁部长不招灾,不惹祸,除了无原则紧跟自己,实在是找不到其他能惹着上面的理由,若说年纪大了,清风书记的年纪不同样五十多了,还能去锦山担纲一把手。一念至此,薛向隐隐有些愧疚!
可他没愧疚多会儿,心神便又被洪道的破锣嗓子给吸引了过来。
原来,紧挨着力而坐的白脸小生冯胜,接过了铁通的位子。
洪洞捧着文件,噼哩叭啦,唾沫横飞念了个把钟头,至此,才猛地合上文件,连招呼常委会上新人、老人相互认识都省了,干巴巴道句“散会”抬脚就走!
这下,薛向却是慌了,起身道:“洪部长,还有任免没念完吧?”
满场大讶,洪道停住脚,狠狠瞪了薛向“免去薛向萧山县副县长一职,稍后随工作组回地委!”说罢,扬长而起。
要说也非是薛向冒失,实在是洪道的工作做得忒不地道,不免掉薛向的职位,就任命新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总不能萧山县除了常务副县长,还有两个副县长入常吧?
再说,薛向方才又不是没想过是洪道故意给萧山县众人的下马威,先任命新人,再免去老人,可轮到王维、铁通的任免时,浑不是这么回事儿,都是先免老人,后进新人,合了组织程序。
这下问题就明子了,人家哪里是给萧山县众人的下马威,分明是给他薛向的下马威。想通此点后,薛向真有些后悔多了一嘴,还不如装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看那刘力怎么上任,看他洪道如何交差。
不过此念一闪即逝,薛某人还没这么无聊,这会儿,他满心思都在揣摩地委到底是个怎么意思,看洪道的脸色,似乎是不爽自己,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自己这趟折腾,可没少让地委烧心,让上级操心的下属能是好下属么?
可要说地委想把自个儿一棒子打死,却又不像,一来,自己虽然给领导们惹麻烦了,却是实打实地没什么过错,还立了功了,原本赴国务院做报告也是地委的荣耀,只不过后面的事儿,是他何麟给搅黄了,这帐焉能算到自个儿头上。
二来,今次就免了副县长,却还留着县委常委,看样子地委也在纠结自己的去留啊!
这点,薛向却是猜错了,地委何止是纠结,简直是爆发了惊天动地的争吵。
问题的焦点,自然集中在功与过上面。
论功,薛向鼓捣起了五金厂,创建了一个暴利企业,变相为huā原地区打造了一头金牛,摘掉了萧山县带了几十年的贫困县帽子,自此不需要中央、省、地的补助,给地区减轻了巨大的财政负担,薛向同志劳苦功高!
论